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蔷薇之名-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喧哗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同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以撒蹙起眉,门传来急叩,拉斐尔进入急促的禀报。

“近卫军封锁全城挨户搜查,传令凡有藏匿魔女者,无论任何身份一律严惩,马上要搜到这条街了。”

以撒心底一沉,神色微变。“来得这么快?怎么会是近卫军。”

近卫军是西尔最精锐的部队,修纳一手培植,战斗力极强。

情势比想像中更严峻,拉斐尔空前焦虑。“我刚刚得到消息,几天前有暗谍挨不过刑,三百近卫军连夜从帝都出发,速度极其惊人。西尔人下了决心不让魔女活着离开,这里已经藏不住,再下去连您都会有危险。”

以撒掀开一线窗幔,半个城区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而凌乱。

拉斐尔催促,“阁下,神之火虽然重要,您的安危却胜于一切,西尔人清楚是我们在插手,更给出了警告,假如无视恐怕会陷入极为棘手的境地,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利兹皇储在西尔受审,必然会成为外交上经久不息的笑话;但放弃千辛万苦到手的猎物,听任她葬身于西尔人之手,以撒更不甘心,一时间念头百转,挣扎着难以抉择。

倚在椅上的女人掠了一眼窗外,目光流露出微讽。“打开门,我自己出去。”

拉斐尔明显松了一口气,拉开了门栓的铰链。

以撒拦在身前阻止她起身,声音微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真这么想死?”

她懒于回答,偏过头。“拉斐尔,如果你不希望贵国的皇储殿下出什么意外,最好拉开他。”

拉斐尔一愣,又看向以撒,似乎忽然下了决心。

以撒怒火中烧的试图拦住她,却被拉斐尔挡住。

拉斐尔极力阻止,以撒的命令被置若罔闻,主仆二人竟然厮打起来。

她没有再看一眼,勉强撑起身体,离开了最后的庇护。

她厌倦了这一切,厌倦了逃亡掩饰。

既然她属于那个逝去的、可诅咒的旧时代,注定将被粉碎,至少她可以坦然的面对终结。

走下楼梯,门外是一条长长的宽巷。

她扶着墙向前走去,死人不需要鞋子,所以她身上仅有一条白色葬裙,赤裸的双足被粗砺的路面硌得生疼,没关系,死神会结束一切痛苦,她知道自己不会等太久。

走出巷口,通明的街道一片嘈杂,被搜查搅得惶恐不安的尼斯居民在街面交换抱怨与牢骚。

一个女人无意间瞥见了红眸,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被惊动的人群接连望过来,仿佛看见了恶魔,恐惧像水波一样扩散,人们纷纷奔逃,尖叫和呼喊此起彼伏,整条大街瞬间空荡无人。

魔女出现的讯息飞速传开,深入人心的流言造就了最恐怖的想象,没有任何人敢接近那个纤细的身影,即使魔女似乎虚弱得一根手指都能击倒。

长街两头被勇敢者搬来的路障堵死,远处已经有警备队赶来的脚步声。

她耗尽了体力,停下来倚着一根木柱平复紊乱的呼吸。

整条街安静得像坟场,每一个窗户后人影幢幢。

绝对的寂静中突然迸出一声脆响,有什么砸在五米外,溅落的碎屑迸上脚面,带起微微的刺痛。

那是一个硕大的花瓶,被人从窗户扔下来,砸得粉身碎骨。

显而易见,人们不敢靠近,但并不避讳以扔东西的方式表达憎恨。

第一个丢出花瓶的人仿佛给予了某种启示,很快,各式各样的东西被人们抛出来。

频频的碎裂震耳欲聋,碗盘、水瓶、杯子、瓷像、闹钟、拆信刀、墨水瓶、台灯、夜壶,甚至还有床柱,天知道它的主人是怎样把它拆下来。

看着那根结实的床柱,她有一股荒谬的笑意,现实的一切像扭曲的梦境。

扔下来的东西大多落在身旁,只有一只盐罐准确的砸中了额头,让她好一阵眩晕,半晌才能抬手拭去滑落的血。

魔女流血了,这一发现引起了人们的欢呼。

尼斯警备队终于赶过来,为免被误伤,停在距魔女五十米处。在警备队长的呼喊下,抛掷行为渐渐稀落下来。

灯光照亮着街道,各式各样的碎片铺满了整个路面,犹如无数闪耀的星辰环绕在魔女周围,只是这些星辰尖利无比,仿佛地狱遍开的荆棘。

帝都的命令是活捉,但受命的警备队员同样对魔女心怀恐惧,没有人敢上前,一味高喊,命令魔女上前投降。

她一步也不想动,心头只剩一片漠然的空荡,可能的话她希望对方直接开枪。

温热的血持续流淌,昏沉的感觉更强了,严厉的叫喊变得飘渺而遥远。她很想倒下去,但双脚之外的地面满布碎片,只能倚着木柱,把火热的额头抵上去,寒冷和虚弱让神志逐渐模糊,以至于她完全没发现,长街尽头,一辆马车正飞驰而来。

人们从来没有见过马车的速度如此之快,车身带着帝国执政府的徽记,像一道迅捷的闪电,将跟随的近卫军远远抛在了身后。

狂奔的马车在路障前猛然勒住,车门弹开来,一个男人冲下了马车。

仍在强硬的斥令魔女的警备队长突然被一只铁腕箍住,一把甩进了街边的沙堆。

警备队所有人呆住了,年轻的队员激愤的想殴打,随即又僵住了。

男人穿着纯黑的制服,俊美非凡的脸庞苍白削瘦,眼中燃着阴郁的烈焰,肩章上夺目的银星闪耀,昭示出帝国最尊贵的身份。

在场的士兵悚然低议,窗后的民众纷纷猜度,谁也没想到帝国执政官会亲自出现在尼斯城,警备队副队长战战兢兢的上前问候,却被同车而来的近卫官挡在一边。数百名剽悍勇武的近卫军蹄声如雷,齐刷刷在男人身后勒缰下马。

执政官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直直的盯着街心的身影,纵身跃过了路障。

长街忽然鸦雀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尊贵无比的帝国领袖向魔女走去。

夜风吹拂着白色葬裙,她倚在木柱上一动不动,散落的长发随风轻摆,由于过度寒冷,裸露在外的肌肤显出一种奇异的冰白。

事实上她已经接近昏迷,直到感觉有人站在面前才醒过来,勉强睁开眼望了一下,尽管是逆光,她仍然看清了那张绝不会错辨的脸,她的头脑一刹那空白。

怔忡之后,一些缓慢而游离的思维逐渐涌入。

怎么会没想到,近卫军当然是随在执政官左右,魔女的脱逃一定引起了轩然大波,逼得执政官不得不亲自领军追缉……

多么合理的现实,只是她想像过无数种死法,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他亲手杀死。

帝都的报纸会怎么说?英勇的执政官终结魔女,击穿漆黑的心脏,结束她罪恶的灵魂?

她又想笑了,可冻僵的脸庞完全笑不出来,或许是目光泄露出的嘲讽激怒了对方,她清晰的听见他的指节响了一下。

猜错了,他根本不必用枪,空手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她很想把最后一句说得清晰冷定,却只发出了一缕涩哑的微声。“……来吧……”

他一言不发,又踏近了一步。

她终于看清了陌生又熟悉的黑眸,那种极端的冰冷消失了,取代它的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情感,仿佛翻涌着熔岩的深渊,带着吞噬一切的狂暴。

她怔住了,突然一下眩晕,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横抱起来。

意外的惊悸比梦境更不真实,她彻底惊呆了,甚至忘了挣扎,怔怔的望着他。

他的呼吸很沉重,线条分明的唇紧抿,下颔绷得极紧,雕塑般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沉默的俯瞰着她,而后抬起了头。

一步又一步,瓷片在坚硬的军靴下咯吱轻响,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声音。

帝国执政官抱着她,踏过尖利的碎屑,走过冰冷的长街,穿过森林般的军列,迎视着无数目光。

所有眼睛都在凝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对人。

第101章 相见

拉斐尔松开了箝制以撒的手,也不再有这一必要,利兹皇储同他一样,在窗前陷入了呆怔。

直到近卫军随着马车一起撤离,拉斐尔才能说出话。“是我眼花?那好像是修纳执政官——他发疯了?”

以撒伫立许久,忽然开口。“拉斐尔,你曾报告说查不出修纳从军前的经历。”

拉斐尔不明所以。“没错,那位阁下像十六岁以后突然冒出来的。”

“传闻说他讨厌绿眼睛的女人?”

拉斐尔更为茫然。“确实如此,这与他突然发疯有关?”

以撒静默了半晌,唇角抽了抽,突然笑起来。

奇怪的笑容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拉斐尔悚然不安,几乎以为又多了一个疯子。“您在笑什么?”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她竟然能一直保守这个秘密,沉默的将它带入坟墓……”以撒眺望着远去的马车,笑容复杂而苦涩,透出一丝懊恨。“修纳真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

拉斐尔彻底傻了。“您到底在说什么?”

以撒终于平静下来,淡淡道。“拉斐尔,你说过林伊兰当年纵火的原因之一是替情人报复。”

“对,但那只是荒谬……”

“不,那并不荒谬,而是事实。纵火是为了掩盖一个秘密——她私下复活了自己的情人。”以撒彻底想通了前后关联。“既然林伊兰能借神之光重生,别人当然也能,那位在火灾中死去的天才级学者恐怕正是因此身亡,她救了情人又送走他,放火烧掉一切痕迹,枪决的时候很可能是林公爵动了手脚,将她重生为奥薇。”

“您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拉斐尔迷惑中突然反应过来。“那位情人——”

“那位情人安全的离开,此后一路向上攀爬,借军事政变上位,成为西尔帝国执政官。”以撒语气冷诮。“他知道情人死了,但心底从没忘记,他的最厌只是因为曾经最爱,却没想到她早已秘密复活,正以鲜血守护昔日背弃的家族。”

只是一个幻影,我看错了。

他过得很好,比我想像中更好。

或许他并不爱我,那么时过境迁也不再有重逢的必要。

没人会爱上一个魔女。

她曾经询问修纳会怎样处置魔女,他一直以为那是想用利益交换活命的机会。

他从来没能读懂她,纵然见过她的泪,吻过她的唇,与她无数次交谈,却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看透她清澈骄傲的灵魂。眼前似乎又见到美丽的红眸,浮着一层幽冷的自嘲,以撒胸臆忽然强烈的刺痛起来。

拉斐尔陷落在完全不可置信的混乱中。“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出一切。”

“因为他变了,他不再是过去那个身份低微的情人,如果这个男人已经不爱她,她也就不屑于为活命而向他乞求。”以撒停了半晌,涩笑一声。“假如今天以前有人告诉我冷酷无情的修纳会为爱发狂,我会认为是个滑稽无比的笑话。”

西尔执政官深爱着魔女?拉斐尔无法想像,话语和思维一样紊乱。“我不明白……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以撒望着街上通明的灯火,良久才道。“我想我们不必再面对这位难缠的执政官了。”

拉斐尔再一次全然震愕。

“只要还有任何一点人类的感情,他都不会处死魔女,但这也就意味着他完了。”以撒语气极微妙。“这男人已经疯了,他本该悄悄把魔女藏起来,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抱她,民众绝不会原谅这种背叛——他刚才的举动已经彻底毁掉了自己的名誉和威信。”

“您是说修纳执政官会被推翻?”

“他会以十倍于爬升的速度跌落下来,声名扫地。”以撒冷冷一笑。“除非他能立即找到另一个红眼睛的女人作为魔女的替身公开处死,这显然不可能。”

拉斐尔尽力跟上以撒的思绪。“那我们是否该立即与西尔未来最有可能继任执政官的大臣拉近关系。”

“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假如修纳近几天没有返回帝都……”话语声渐渐消失,以撒陷入了凝思。

这是一辆窄小的双人马车,两人必须对面而坐。

他就在一臂之遥,完全静默,耳畔只有马车行进的声音。

车内一片安静,呼吸都仿佛带上了他的气息。

逼人的视线太过灼人,她不敢看,无意识的环住了手臂。有一刹那,他似乎看穿了一切,理智又告诉她这是错觉,或许他想留下魔女的命以便审问,或许下一刻就会出现镣铐和刑具。

惶然和疑惑盘旋在她的心头,思维疲倦而混乱。

忽然他抬起手,她本能的一躲,猝不及防下后脑撞上了坚硬的车壁,引发了一阵剧烈的眩晕。

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片刻后他取出一方手帕,轻缓的放在她身边。

她迟疑半晌才醒悟过来,用手帕按住了额角的伤口。

血浸湿了裙子,粘在肌肤上粘稠而不适,他脱下外套递过来,她摇了摇头。“会脏。”

黑暗的马车中看不见神情,他的指节似乎又响了一下,将外套摔到她膝上,声音僵硬到极点。

“穿上!”

她没有再说,顺从的拎起来覆在身上,厚暖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冰冷的身体渐渐缓和,马车规律的摇晃,神智逐渐昏匮,她再也支持不住,倚在车壁上昏睡过去。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豪华宽大的床上。

柔滑的丝绵像云一样轻软,毫无重量的覆在身上,肌肤温暖而舒适,枕上的淡香出自西欧最顶级的熏香料,壁炉里的火正在燃烧,四周极其安静。

精美绝伦的梳妆台,造型典雅的扶手沙发,纯银的烛台与洗手盆,厚软的云丝地毯覆盖着地面,空旷的卧室雅致而温馨,这些浪漫奢华的陈设毫无疑问属于某个贵族。

但这不对,她应该在某个监牢醒来。

她怔了一会,掀开被子又呆住了。

血渍斑斑的葬裙不知去向,光裸的身体一丝不挂,所有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连脚底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她的头脑一片昏噩,无法再思考下去,扯过床单裹住了身体。

打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同样精致的会客室,还联着一间书房,通往外廊的门上了锁,隐约能听到士兵巡逻的脚步。

显然她被囚禁了,这一事实令她松了一口气。

或许修纳什么也没觉察,只是想换种方式套取神之光的信息。这一推想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走进了卧室内的洗浴间。

拧开水龙,清澈的水瀑倾泻而出,冲去连日奔逃累积的污渍。水渗进伤口带来几许刺痛,她忍住晕眩清洗完毕,围上浴巾,在镶银的落地镜前撕下了额上的纱布。

伤口大约三厘米,边缘有些青紫,她看了一会,忽然被颈侧的痕迹吸引了注意。

将湿淋淋的长发拔到一侧,她在镜子里瞥见了后颈一线红色的伤痕,这道伤让她感到迷惑,轻轻按了按才想起来,大概是出自断头台,假如刀板再落下几寸,她的头大概已经离开了身体。

那样一切痛苦都结束了,她有点恍惚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清晰的影像逐渐被雾气氤氲,她抬手拭开镜面,忽然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顿时僵住了。

修纳在门边看她。

漆黑的眼眸深得看不透,让她浑身发冷。

她明明锁了门……

沉默的凝视比一切事物都可怕,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令她如此恐惧,寂静许久,她按住浴巾勉强开口。“请出去,让我换上衣服。”

他终于动了,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向她走来,深暗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仿佛鹰爪下的猎物,她毛骨悚然,仓惶的试图逃避,但这毫无作用,他捉住她的手臂,将她反压到墙上,一把撕下了裹在身上的浴巾。

赤裸的胴体暴露在空气下,胸口紧贴着冰冷的瓷砖,她的肌肤爆起了一阵阵寒栗,看不见他的脸,更猜不透他想做什么,她不由自主的颤抖。“别这样,求你……”

她的声音哽住了,不知道自己能乞求什么。

扣住手臂的力量极重,仿佛禁锢的铁箝,一只手忽然抚上她清瘦的背,反复摩挲着刻印,低沉的男声在她耳后响起。“这个身体里的人是谁?”

她僵住了,无法回答。

他的手又重了一分。“告诉我,里面的灵魂是谁。”

她紧紧咬住唇。

片刻后他笑了一声,声音仿佛从齿缝中透出来,带着无法形容的恨与怨。“我知道你不会说,连审判所和断头台都无法让你开口,对吗?”

他一手勒住细腰,将她翻过来揽在怀里;另一手拔出佩枪,冷硬的枪口抵在她的后心。“这是最新研制的枪,威力强大,一粒子弹能穿过三个人。”

铁一般的手臂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传入耳中的字句阴冷淡漠。“既然你执意不肯说,就让你的心来告诉我,让子弹透过你的胸膛,再带着血穿透我的心脏,或许我就能知道真实的答案。”

她惊呆了,拼命挣扎起来,衰弱的身体绵软无力,反而又被他扣紧了几分。

没有表情的面孔俯瞰着她,疯狂的举动与冷静的话语截然相反。“我只数三下——”

“不!”她用尽力气想推开他,“你疯了!”

“一。”

她慌乱而恐惧,他却静静的俯瞰,眼眸深处带着冷笑,拨开了枪栓。“二。”

“不——!”

银扣硌进了肌肤,坚决的的枪口压紧后心,她终于崩溃,失控的尖叫起来。“不!菲戈!是我!”

尘封已久的名字迸落在空气中,世界似乎静止了。

禁锢的手臂松开了,林伊兰虚弱的跌在地上,发颤的双手掩住脸庞。“……是的,是我。”

或许是过度惊悸,又或许是因为受寒,她发起了高烧。

无数人在破碎的梦境中一一浮现,嬷嬷慈爱的劝哄,母亲温柔的脸庞,娜塔莉热情的笑颜,以撒傲慢的戏谑,还有父亲……冷淡的绿眸依然带着讥讽,却奇怪的不再感到苦闷,反而变得遥远而怀念。

有人在替她更换敷额的湿巾,擦去高烧的虚汗,苦涩的药汁后总有一勺甘甜的蜜糖,模糊的意识让她以为是嬷嬷,直到退热后清醒,才发现无微不至的照料来自修纳。

十年前他已经具备了极其优良的耐心,十年后依然未变。他替她测量体温,定时喂药,换下被汗水浸透的床单,像照料一个孱弱的婴儿,无论何时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似乎从未离开。

或许他也不需要离开,他与她住在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只是极少开口。

她渐渐恢复了健康,有时在他睡着后她会侧过头,在黑暗中静静打量他完美的轮廓。

忽然他睁开眼,精致的脸庞微微一笑,冷峻的唇线突然变得柔和,融化了禁制的气质——这仅存在于她的想像,现实中他从来不曾微笑,一种无形的隔膜横阻在俩人之间,比陌生人更疏离。

林伊兰很清楚,她的存在是个意外的麻烦,令执政官倍感棘手。

这间房位于尼斯市政厅的顶楼,所有通道都由忠诚的近卫军守护,防范的不是敌人,而是汹涌的民众。连日来无数人在楼下聚集,如果不是铁血近卫军的威慑,恐怕已经产生了暴动。

伫立良久,她从露台俯瞰下去。

露台很高,模糊的叫声传到这里已被风吹散,但她能猜出人们在喊什么。

烧死魔女,民众在反复呼喊。

密集的人群犹如蚂蚁,挟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她几乎可以预想,一旦执政官被魔女迷惑而站在这股力量的对面,愤怒的人群将毫不犹豫的推倒昔日敬若神明的偶像,让他与魔女一道化为灰烬。

凛冽的寒风撕扯着衣角,她独自看了很久,忽然被人握住手臂,拖离了露台边缘。

她回过神,修纳正盯着她,指间扣得很紧,幽暗的眼眸竟似有一丝恐惧。

林伊兰茫然的望着他。

修纳很快恢复了常态,淡淡道。“进去吧,外面风很大。”

她顺从的走进去,修纳随在其后,锁上了通往露台的门扉。“桌上有甜点。”

林伊兰掠了一眼银盘。“谢谢,我不饿。”

修纳坚持。“尝尝看,也许你会喜欢。”

她没有品尝点心的心情,但还是掀开了银盖,香甜的气息盈散鼻端,突然怔住了。

“玛德莲火焰蓝莓蛋糕,公爵府的侍女说你最喜欢这个。”轻描淡写的话语听不出情绪,修纳递过一把银刀。“宫廷御点师刚烤出来,试试是否如你的嬷嬷所做的那样美味。”

怔了很久,林伊兰切下一块,入口蓝莓独特的香甜,鼻腔忍不住发酸,或许是蛋糕带来了一些勇气,她忽然开口。“菲戈。”

半晌,他极轻的应了一声。

“你能……”她的喉咙哽了一下,垂下了眼睫。“能再抱我一次吗?我知道对着这个身体很奇怪,胸部也不够丰满……”过度的紧张令她微微慌乱。“如果你不喜欢这双眼睛,我可以闭上。”

气氛变得出奇的安静,他没有回答,站了一阵,忽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低垂的目光终于从盘子上移开,林伊兰放下银刀,发抖的指尖痉挛的握起,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102章 倾诉

林伊兰独自坐了半晌,门又开了,进来的不是修纳,而是威廉近卫官。

他神色怪异的瞧了她一眼,指挥士兵用一堆木板将通向露台的落地长窗结结实实的钉了起来,一扇接一扇,房间内所有临街的长窗都被粗厚的木板钉死。明亮的光线立刻暗下来,雅致的房间突然变成了一个牢笼。

没人说话,仿佛她根本不存在,改装完毕,近卫官又带着士兵离开了。

林伊兰怔怔的看着木板缝中透出来的光,随着时间推移,光逐渐转暗,心似乎也随之寂灭。冷却的蛋糕失去了鲜美的甜香,她强迫自己放弃思考,倚在床边渐渐睡着了。

梦里她又看见了嬷嬷的脸,笑得满是皱纹,慈爱的亲吻她的脸颊,还有嬷嬷的猫,在她脚边来回打转,蹦进怀里乖巧的舔舐她的脖子。她想挥开猫咪,但似乎有什么捉住了手,一下子惊醒过来。

壁炉烧得很暖,床头灯的黄光笼罩着房间,修纳撑在她身体上方,赤裸的肌肤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她的衬衣,一手扣着她的腕,漆黑的眼眸犹如不可测的深渊,望了她一眼,忽然俯首轻咬细颈。

突然的刺激袭来,林伊兰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菲戈?”

他的唇齿灵巧而促狭,很快挑得她心跳加速,失神中听见低沉的男声。“你想要这个?嗯?”话尾鼻音极重,带着情欲的沙哑,令她突然口干舌燥,心头发痒。

修长的手指在肌肤上游走,她紧紧咬住呻吟,抬手遮住了眼。

胸尖突然被咬了一口,她缩了一下,修纳拉下遮挡的手,强迫她的脸迎向光。手指一寸寸描摹,仿佛在鉴赏一幅画,发烫的指尖在轻颤的睫毛上停了停。“睁开眼睛。”

林伊兰没有睁开,即使眸中的红翳已经消失,眸色仍无法更改,她害怕从他脸上看到厌恶的神情,侧过脸揽住他的腰,无言的邀请。

棱角分明的腹肌蓦然绷紧,修纳不再忍耐,调整了一下姿势,猛然贯穿柔软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剧痛撕裂了灵魂,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完全无法呼吸,强烈的痛苦让她开始抗拒,修纳反射性的按住,低哼了一声。

她绞着他,那种极致的美妙几乎让他眩晕,忍不住进得更深。

可怕的剧痛刺激着神经,林伊兰再也无法克制,不停的渗出冷汗,肌肤一阵阵颤栗,极力想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强迫自己停下来,粗喘着抚慰。“……放松,放松一点。”

林伊兰听不进去,身体有自己的意志,近乎疯狂的挣扎,修纳一疏神没有压住,一道火辣辣的指痕烙在肩颈,她抗拒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在反抗他的触碰。

一股难堪的怒意涌上心头,修纳压住她低吼出来。“放松!你以为是在受刑!”

空气一瞬间僵住了,只有俩人紊乱的呼吸。

林伊兰突然放弃了挣扎,躺在凌乱的床褥上一动不动,赤裸的身体像一只柔弱的羔羊。

菲戈没有再继续,退出来坐在床沿,背对着诱人的胴体,胸口急促的起伏。

僵滞的气氛持续良久,痛楚逐渐平复,她望着修纳线条分明的脊背,勉强开口。“抱歉,这个身体……对疼痛比较敏感。”

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走进了浴室。

她又做了一件蠢事,最后一点温存的回忆也消失了,只剩破灭后的冰冷碎片。林伊兰慢慢蜷起来,指尖掐住肩膀,费尽力气才能抑制颤抖,温热的泪爬过脸颊,一滴滴渗入了金色的床单。

不知过了多久,修纳走出来,掀开被子抱起她。

颀长的身体冷得像冰,肌肤一触,林伊兰忍不住缩了一下。

蒙蒙的水流温暖柔和,落在身上像一张绵密的网,紧绷的神经一丝丝放松下来。

修纳依然沉默,细致而轻缓的替她清洗身体。

一道赤红的指痕在麦色肌肤上异常刺眼,林伊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谢谢,你一直是最好的情人,总是这样温柔。”

修纳没有回答,许久后才道。“伊兰,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水顺着发梢流泻,模糊了视线,林伊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沉沉的话语。“十年前你对我唯一的请求是抱你,十年后依然如此,对你而言,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恍惚了一瞬,好一阵才回答。“……对你而言,我又意味着什么?”

他似乎涩笑了一下,话中有无限的苦痛。“你是我绵延多年的恶梦。”

她怔了片刻,低下头关闭了水龙。“恶梦总会结束的。”

“怎么结束?”他凝视着垂落的长睫,声调多了一线冷嘲。“看着你从露台上跳下去?”

湿漉漉的长睫颤了一下,她扯过浴巾裹住身体。“……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知道吗?我总会梦见你,总是听见你在叫我。”修纳置若罔闻,指尖触抚温软柔嫩的唇,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迷茫般自言自语。“有时我在绿晶矿洞湖底,你在岸上,美得像森林仙女;有时我在水牢,你举着火把,悲伤的叫我的名字;还有一些时候我躺在实验台上,你低头看着我……无数次我梦见你在地牢里受刑,身上遍布各种可怕的伤痕;我梦见你在阳光下微笑,也梦见你在绝望中哭泣,梦见你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呼唤我,指引我去救你。这些梦不断纠缠,让我日夜难安,发疯一样攀爬向上,极力搜寻,哪怕变成你所厌憎的恶魔。”

林伊兰怔怔的看着他,想开口却被打断。

“我知道你没有呼唤。你的性情既骄傲又克制,从不追寻、从不奢望,无论你为别人付出了什么,都不会奢求对方的回报。可我总会忍不住幻想,幻想你需要我、在等待我,只要我足够强大,总有一天你会完完全全属于我。”伤感和痛楚溢满了心房,他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多么愚蠢的妄想,这种妄想驱使着我成了帝国执政官,没人能违逆我的意愿,我以为我能再度拥有你。可我错了,死神比我更强,它早就带走了我心爱的蔷薇……”

他的喉咙塞住了,无法再说下去。

林伊兰完全呆住了,秀美的脸庞一片愕然,许久后才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我是说你不可能……”

他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她。

绯红的眼眸涌起了雾气,林伊兰嘴唇轻颤,渐渐开始摇头,“不……不会……”

他牵起她的手,在掌心落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