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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人鬼)-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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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很快知道了,苻定也是嫉妒他的。
葬礼后的第七天,他坐在帐篷里拭擦着唯一的礼物。门帘一动,无数的寒风灌入,苻定进来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
他抬起眼皮看了苻定一眼,继续低头擦他的东西。
“生你的女人死了,你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苻定说,“哈鲁说得没错,你是天降煞星,她就是被你克死的!”
他听了,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见到苻定微微打了个颤,慢悠悠地问:“你说,下一个会是谁?”
“你这个小畜……”
“是你吗?”他打断,“苻定,我真的很期待。”我很期待,看到你怎么死。
“住嘴!”苻定一下子扑了上来,边打边吼,“你这个煞星!杂种!我打死你!”
那时候的苻定已经完全长开了,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如草原上的飞鹰一般所向披靡。八岁的他无从反抗,只能蜷缩成一团,尽力护住自己。
那些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经脉都打断一般,他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知道帐篷外面有人,也知道那些人一定知道帐篷里的发生的事,但是同时他也知道,那些人不会帮他。
苻定是下一任的继承者,草原上的好男儿,而他,他只是连天神都容不下的煞星。
他护着自己的头,手里紧紧地捏着锋利的短刀。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辛苦。他忍耐得很辛苦,身体里有一种熟悉的欲望在不停地叫嚣——杀了他,杀了他……
举起你的刀,捅进他的胸口中,杀了他,杀了他!
就像你一刀砍下野兔的头,杀了他!
就像你一刀剖开毒蛇的身体,杀了他!
……
他痛苦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大口大口的吸气,浑身抽搐起来。
“小畜生……”苻定打得累了,也停下手来喘气。他用鞋尖顶了顶他的背,语气尖锐恶毒:“你抢走了我父亲!你和你那死人母亲一起,抢走了我的父亲!”
原来,苻定是嫉妒他的。他将微微抬起的刀尖压在身下,躺在地上笑得疯狂——苻定,这将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这样打我。
那把刀到最后都没有用在苻定身上,而他第一次使用他,竟然是对着自己——“我听说瞎子只有一只眼睛会流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愉悦中带着嘲讽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的祖父这样对左右说。
祖父每次见到他都很高兴,就像一个寂寞了太久的人有一天突然遇见一只可以戏耍的猴子。所以,每当祖父心情不好的时候,父亲都会将他送来这里。
这是天底下最能孕育勇士的地方,草原是没有同情的。它不会因为你幼小而迁就你,也不会因为你残缺而同情你,更不会因为你妥协而优待你。你必须强壮、迅猛,必须无所畏惧,懦弱和怜悯,只会给你带来死亡。
“苻生,你说呢?”祖父和颜悦色地问他。
他抿着唇,没有说哈。
“我在问你话!”粗长的马鞭狠狠地抽过来,“说!瞎子不会流泪!”
在这一刻,体内的猛兽再也按捺不住。他抽出腰间的弯刀,狠狠地,刺进了右眼的眼窝里。
他觉得疼,钻心刻骨的疼。他的右眼只是看不见,不是没有知觉。
可在刀尖刺进眼球的时候,他却觉得痛快无比。因为他看见了草原的王者,他高高在上的祖父的眼里的惊骇。
他温柔地拭去弯刀上的自己的血,抬起头,左眼的目光如锥子一般直直地钉在祖父的脸上。“难道这不是泪吗?”他摸了摸满脸的血珠,这样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上来更新一章。。于是。。这章之后喵呱又要消失一段时间了。。我恨考试555555555555555。。然后这次大概会闭关10天左右。。姑娘们祝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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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滂山孤魂(七) 。。。
后来呢?
申屠城头疼欲裂,他用手掌抵住额头,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后来,祖父的鞭子又落了下来,密得像一张网,笼得他透不过气来。
几千年以后,那些伤疤再也看不见,疼痛也好像离他很远很远。但申屠城始终记得,当年有一个人,心疼地抚摸着他背上的伤,无奈又疼惜地叫他“小疯子”。
苻生从来就是一个疯子,从自残开始,他的心里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许真的是煞星吧,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欲,他只想毁掉一切。
只有这个人能让他平静,申屠城无意识地锢紧顾盼好——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记起了两个人的相遇。他记起越城里纷飞的柳絮,记起小巷子里勾人的坠梦香,记起河流边柔软的缠足……还有顾盼好。他记得他仰起头来跟他说话的样子,他说,我叫顾盼好。
带水的眸子和醉人的笑,混着酒香,恍如坠入梦境。这个名字,申屠城一记,就是几千年。
“阿好……”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那么用力,好像盼了许久的愿望最终得以实现。欣喜来得太突然,如十几米的海浪扑面而来,申屠城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住自己视若珍宝的人。
再不让他走了……他想。他将下巴搁在顾盼好的肩膀上,良久,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
若不是周围的肉酱再度沸腾,申屠城几乎要眯起眼睛小憩了。
“苻、生。”树枝躁动不安地扭动着,苻定恶狠狠地叫着他的名字。
申屠城回过神来,稍稍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叹出一口气:“苻定,算了吧。”
“算了?”苻定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消息般瞪大了眼睛,没有眼眶约束的眼珠几乎要整个掉出来,“每一个夜里我都想着怎么让你生不如死,这个念头支撑着我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不想听听吗?我要把你的肉挖出来,我要在你的皮囊里放入无数蛆虫,让它们在里面生殖繁衍,我要让最下贱的生物,一口一口地咬碎你的骨头!”
“苻定……”
“而你现在却跟我说,算了?”
申屠城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再度叹气:“可我已经不是苻生了。”
苻定听了,没有申屠城料想中的狂怒,竟是忽然笑了。搏动着的肌肉忽然裂开一大道口子,透明胶水一般的粘稠的液体从中溢出。申屠城警戒地护着顾盼好退了一步,却听苻定道:“你说……你不是苻生?”液体顺着树干流到了地上,苻定的视线落在顾盼好身上:“那你凭什么留住他?”
如同往常一样,事情一旦牵扯到了顾盼好,申屠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凶恶地瞪向苻定。
苻定咧着嘴,仍是诡异地笑,仿佛很享受申屠城的怒气。
申屠城感觉到体内的暴虐因子又躁动了起来,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撕了苻定的时候,苻定说:“顾盼好要的是苻生,不是申屠城。”
“你住嘴。”申屠城深吸了一口气,说。
“苻生让顾盼好永远不要忘记他,顾盼好就记着他,几千年。”苻定全然不理会申屠城凶狠的眼神,反而笑得更欢,“你说你不是苻生,那你,凭什么留住他?”
苻定将问题重复了一遍,申屠城瞳孔骤缩,拳头捏得咯啦咯啦作响——他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凭什么认为顾盼好会永远呆在他身边?
从前他没有考虑,是因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他来说,顾盼好是美好的却也是虚幻的,他存在在他的梦境里,是不真实的。他从来没有想过,顾盼好不但真实存在,还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仍然没有多做考虑,不是不在意,而是……顾盼好对他来说仍然是遥远的。他虽然就在申屠城的身边,可申屠城看见的却是连巧也。他唯一能强烈感受到顾盼好的是那对带水的眸子,通过它们申屠城知道那就是顾盼好,可他却仍旧看不见他,也摸不着他。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申屠城想起来了,他想起他是苻生,虽然那个时代遥远,那个人陌生,可申屠城清楚,那就是他自己。他想起了他和顾盼好的相遇相知,此时此刻,顾盼好在他的心里,不再只是“水一样温柔的人”、“水一样波澜不惊的人”,他有血有肉,通过那些记忆中的细碎的小事展现给申屠城看,顾盼好的柔,顾盼好的顺,顾盼好的清,顾盼好的淡。一切都鲜活了起来,如润雨一般,一点一滴地渗入到申屠城的心里。
如果说从前“阿好离开我”这个念头会让申屠城发狂,那么现在……现在,申屠城却不知道了。他不知道,这个想法哪怕只是冒一个头,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可是就像苻定说的,顾盼好要的是谁呢?苻生吗?某种程度上申屠城一直在撇清自己和那个叫做苻生的人的关系,可是……是不是一旦没有了这层关系,申屠城之于顾盼好,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申屠城慌乱中抓住顾盼好的手,脑中一片混乱。而苻定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一次抛下一句话:“不如,就由我来告诉你吧……苻生对顾盼好来说,有、多、重、要。”
这一次,苻定只微微笑了一下。那神情,竟是温柔而怀恋的——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照在雪山上,折出一条柔软的线,落在顾盼好的发丝上。
有人说头发细软的人心很软,苻定坐在不远处看顾盼好,突然很想摸一摸他的头发。
初见顾盼好时,苻定在心里给他留下了一个字——淡。淡淡的眉毛,淡淡的唇色,连表情都是淡淡的,就像一幅晕开了的山水墨画,清清冷冷的。但他却有着一头极黑的头发,好像用最浓的墨汁染的一样,衬着他淡淡的脸,致命的吸引力。
那日苻生坠崖以后,苻定很快找到了顾盼好。他不想杀他,隐隐的,他觉得苻生一定会回来。顾盼好常常这样坐在毡子上,安静地注视着远方的雪山,一看就是一整天。苻定有时候也会陪着他看,不过,看人多过看山。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几乎算是“柔弱”的男子,哪里值得苻生为他放弃王位。
阳光照得顾盼好的侧脸散发着柔柔的光,苻定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顾盼好瞥了他一眼,说:“在看苻生什么时候来。”
苻定哈哈大笑起来:“从悬崖上摔下去,你指望他活着?”
顾盼好只说了一句话,这话苻定记在心里,一记就是一辈子。他说:“我生,他不独死。我死,他不独活。”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只要顾盼好还活着,苻生即使死了,也会从地狱爬上来。
苻定看着他,突然打了个冷颤。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是从越城来的。”
顾盼好径自看着雪山,没有回答。
苻定也不觉得尴尬,只要不是面对苻生,他其实是很包容的一个人。他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我曾经去过一次,那里的女人很美。”突然间他很想见见顾盼好生气的样子,于是便加了一句,“和你一样美。”
顾盼好听了,表情一丁点也没有变。苻定急了,叫道:“你不生气?”
顾盼好将视线从远处收回,却是反问:“生气什么?”
“我说你像女人。”
“你说像,我便是了吗?”
苻定不喜欢顾盼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好像在看一个幼稚无知的孩子。于是连忙辩解:“如果有人胆敢这样说我,我一定一拳打断他的鼻子!”
顾盼好突然笑了:“你打了就能改变什么吗?你打了他,你的样貌不会因此而改变。”
“至少让他知道我是个真男人!”苻定不服气。
“何必管别人呢。”顾盼好低声说,自言自语一般,“我的心没有那么大,管不了那么多人。”
于是苻定知道了,真正心冷如铁的那个人,是顾盼好。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他的眼里只看得见他心里装的人,其他的人他根本懒得去理会。这是一种藐视,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慢。
在这一瞬间苻定羡慕了苻生。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感情其实很简单,从前是厌恶,厌恶他是天降煞星,而后是嫉妒,嫉妒他得到了父亲的器重,最后,是惧怕——小狼崽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匹凶兽,他挡在他面前,想要将他活活撕碎。为了自保,他不得不下手处理这只野兽,不留余力地打击他、陷害他,即使自损八百,也要伤对方一千。
可是,事与愿违。他不但没有击垮苻生,反而将自己置到了野狼锋利的尖爪之下。他惶恐,他愤恨,他……垂死挣扎。
正是这个时候,顾盼好出现了。苻生从千山万水之外的越城虏来了他,不可思议的,凶悍的野狼变得百般温顺。似乎只要顾盼好肯笑一笑,苻生便愿意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苻定观察过顾盼好——顺从,这是他给对方下的判断。因为苻生顾盼好远离了家乡,远离了亲人,可他却不哭不闹,不恨不怨。除了不笑,他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吃饭,睡觉,看雪,没有任何不适。
“你不想回家吗?”苻定问。
“我想。”顾盼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但我能吗?”
越城距此,隔着重重的山,条条的水,没有马匹没有干粮没有盘缠,怎么回去?他不是不想家,不想哥哥。他只是不想白白地死。哭闹伤心都是没有用的,既然来了,何不趁此看看雪,看看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苻定想了想,说:“你哥哥可能为了你的失踪急得发疯。”
“那么,”顾盼好问,“你能放我回去找我哥哥吗?”
“绝无可能。”
“所以,我只能保护好我自己。”顾盼好说着,又将视线移往远处。
苻定生平第一次羡慕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厌恶却又忌惮的弟弟苻生。因为他拥有顾盼好。看起来顺从的顾盼好,其实比谁都固执。他固执地认为跌下悬崖的苻生一定不会死,固执地觉得即使千山万水,也一定还能再见到哥哥。
……
“这样固执的人,你说,他要的是苻生,还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接到编辑大人的通知,本文将于后天入V,入V当日三更。
感谢一直支持着喵呱的读者们,还是那句话,没有你们的鼓励,就没有现在的我。
关于V文,如果姑娘们觉得值得买,喵呱谢谢你们的肯定,如果觉得不值得,喵呱也依然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陪伴我至今,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赶在V之前赶出这一章,让你们能多看一章免费的是一章。也欢迎你们日后再来看喵呱的新文,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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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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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滂山孤魂(八) 。。。
“住嘴!你住嘴!”申屠城再也忍耐不住,甩开顾盼好拉住他的手,向粗壮的树枝冲去。
“你是苻生,你杀戮无数,罪大恶极。你是申屠……”申屠城一把按住苻定血肉模糊的脸,卟兹,他的手指插进了糜软的肉中。
“啊!”苻定大叫,疯了一般地吼道,“你是申屠城,顾盼好不爱你!顾盼好不爱你!”
“住嘴!”申屠城大喝,骤地收紧五指的力道,竟硬生生从苻定的脸上撕下一块肉来。
“啊——啊啊啊啊!”
带着腐腥味的血液喷溅到申屠城的脸上,他顿了顿,伸出手指将其抹去,突然,露出一个森然的笑。苻定停止了哀叫,下意识地将自己往树干里缩了缩——他知道那个笑容代表什么。从前,苻生在杀人的时候,都会这样笑。
他是天生的杀戮者,有他的地方就有鲜血、残肢、死亡……他是最凶恶的嗜血之鬼,越杀就越是尽兴。苻定不止一次见过苻生这样笑,他闭了闭眼,想起千年以前他最后一次见到苻生这样笑。
……
麓城高耸的城墙上,苻定身着铠甲,居高临下。
城外是密密麻麻的军队,整齐一致的猩红色,苻定知道,那是苻生亲自训练出来的兵。他们都是地狱恶犬,尖利的爪牙会毫不容情地刺进敌人的胸膛。
苻生就在方阵的最前方,很好辨认的位置,周围空旷无物,技艺稍好的弓手一箭便能射到的地方。城墙上早已摆好箭阵,但此时,却无一人敢动手射杀敌军之首。
苻定站得笔直……他用尽了浑身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腰杆,拼命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躬身退缩。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威风凛凛的天神般不可侵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仿佛只需要来一阵烈风,就能将他的腰肢生生折断。
头盔下的脸已经布满了冷汗,连视线都模糊了。他眨了眨眼睛,却不敢乱动。苻生在他半开的眼睛没有变小,反而因此占据了整个视线。这令苻定惊恐。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支持不下去了的时候,一个人顺着梯子快步跑了上来。
苻定听见自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声音是颤抖的,他小声问:“怎么样?”
亲信哈鲁因为疾跑脸色煞白,他哆嗦着唇,半天,吐出一句话:“不、不见了……”
“什么?!”
顾盼好不见了!唯一能够压制住恶鬼的人不见了!
苻定惊骇地捂住胸口,他感觉到苻生看向他的视线,那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着他的心脏。
正如顾盼好所说的那样,苻生来了。他跌下悬崖峭壁却没有死,他来接顾盼好了。苻定死死地看着骏马上端坐着的苻生,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苻生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我们……会死……吗?”哈鲁在一旁抽泣,这个铁铮铮的草原男儿从来不会哭,可是此时此刻,当他明白了苻生的可怕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仿佛要将这辈子的泪水一次流光一样,到了后来,他放声大哭起来。
其实,与其说他是在向苻定寻求一个答案,倒不如说,他已经将答案告诉苻定了。
他们都会死。
草原汉子从来不怕死,苻定和哈鲁也一样。他们不怕死,但是他们怕苻生。
苻定忽然想起顾盼好笃定的眼神,还有他的那句话——“我生,他不独死。我死,他不独活。”
“为什么……”他低声喃喃,像是在问哈鲁,也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世间会有这样一种感情,它浓厚得如乌尔诺依山上的雪一样,日照千年而不化。
“顾盼好!顾盼好!”苻定忽然卸下铠甲,挥舞着双臂仰天长啸。
他嘶吼着,那个名字在顷刻间贯彻云霄。直至声嘶力竭,他瘫倒在地上,哇地咳出一大口血。他知道,他的嗓子毁了。“顾盼好……顾盼好……”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似是不甘也似是祈盼。
顾盼好,顾盼好……若是没有你,我不会不得好生。
顾盼好,顾盼好……出来吧……求求你,阻止那个恶鬼。若是没有你,我必将不得好死!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苻定的身后,麓城中央升起了一面猩红色的大旗。苻生笑了,他仰头看向苻定,嘴唇轻动,一道军令便已下下,只两个字:“屠城。”
苻定没有听见城里的反抗声,这是一场寂静的杀戮。到了最后,就连他被粗鲁地拖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的反抗之举。他只是想,为什么你不来?顾盼好,顾盼好……
……
兹!申屠城手呈抓状,毫不留情地刺进苻定眼珠周围的糜肉中。
“啊啊啊!”暗红色的血液一下子染红了周围的树皮,苻定疼痛难挡,忍不住大叫,“顾盼好!顾盼好!”
申屠城眉头一皱,似乎很不喜欢听苻定叫顾盼好的名字,手下也更是用劲。眼见着苻定的眼珠子就要被抠下来的时候,一双稍带凉意的手按住了申屠城——顾盼好轻柔地将申屠城的手指抽出来,用衣角仔仔细细地拭擦上面的血迹,整个过程从容而沉静,不见有任何表情。直到申屠城的手指又恢复到干净的时候,顾盼好才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下,说:“都过去了。”
申屠城垂下嘴角,显然极度不满被打断。但虽然如此,却也没有将手抽回来,反而反手握住了顾盼好。
顾盼好看也不看苻定一眼,只径自对申屠城说:“找你同学要紧。”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没有半点着急在意的样子,却真真实实地让申屠城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刚才申屠城处于极怒之中,并没有发现一直围绕这他们的那堵“肉墙”不见了。顾盼好被申屠城保护得很周全,所以看得很清楚——申屠城身上有戾气。这并不是说他从前没有,而是,顾盼好看到申屠城身上的戾气有形化了。漆黑的烟雾状的戾气环绕在申屠城身边,间或有血红色的线光在其中闪烁。那是连厉鬼都惧怕的气息。
“肉墙”顾盼好自然是不怕的,只是那阵恶臭味实在令他不舒服,现在那些鬼为了躲避申屠城身上的戾气而重新钻回了土里,空气顿时清新了不少。顾盼好微微松了一口气,先是拍了拍申屠城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将目光集中在了苻定的脸上。
因为申屠城的一通肆虐,包裹在树干中的苻定的脸已经不止“血肉糊模”那么简单了。原先还能分辨得出五官的脸,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团不时抽搐蠕动肉了。左边的一颗眼珠被移了位,堪堪挂在上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若是普通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尖叫晕倒都算是轻的了,别说是被吓到得了失心疯,就是被活活吓死也是有可能的。可申屠城和顾盼好都不是普通人,苻定的左眼珠在脸上弹了一下,只听申屠城沉声问:“卢仲辉在哪里?”
苻定又往树干里缩了缩,却没有答话。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惧怕申屠城,他死的时候顾盼好与苻生重聚,也就是说,他的道行比顾盼好的要来得高深。如果他拼着一口气要和眼前的这两人同归于尽,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原来的苻生,而是一个看上去更为冷静温和的人。可是,苻定对苻生的恐惧仿佛永生永世磨灭不掉的烙印一般,只要申屠城稍微露出一点与苻生相似的地方,他就怕得不得了。
申屠城见他不回答,又想上前,却被顾盼好拉住了。他将申屠城推开几步,不顾对方的不悦,温和道:“我们在找一个叫做卢仲辉的人,他被碟仙缠住了,情况很危险。”
苻定终于抬起眼,他直直地看着顾盼好,出口的不是回答而是一个问题:“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我拼着最后一口气高喊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来?
顾盼好一愣,良久,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仍旧温柔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苻定闻言一惊,粗长的枝条狠狠抽在地上——我记了你几千年,念了你几千年,只盼着求一个答案,你却……什么都忘了?
“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顾盼好的声音充满了歉疚。
苻定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看向申屠城,脸上的血肉都在抖动:“苻生!苻生!你听听!你听听!他将你忘了!”他笑得一整颗树都在颤动,“我还记得你,他却将你忘了……哈哈,这就是你们的感情?哈哈!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最无情的那个不是你,而是他!”
申屠城不悦地将顾盼好拉回到身边,怒气在脸上积聚,但他却没有像先前那样暴怒。他默默地看着苻定,良久,说:“对不起。”
苻定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他盯着申屠城:“你说……什么?”
“对不起。”申屠城却坦然,“我是苻生,我不该这样对你。”
“你……”苻定动了动,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幽静的荒坟场里,一缕温暖的光线洒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苻定抬起脸接受阳光的抚摸,过了好一会儿,说:“原来,我等的只是一句‘忘了’,一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忐忑不安中……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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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无功而返 。。。
太阳的光线照得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犬吠蝉鸣声由远处传入耳中,待到申屠城回过神来的时候,苻定已经不见了。
“他走了。”顾盼好轻声说。
两人眼前的是一颗苍老的树木,落叶败了一地,只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清晨的光晕里显得格外孤寂。
枯枝上,白色的纸灯笼来回摇晃着,顾盼好走上前去,将它取下来,吹熄了里面的烛火。“它该休息了……”他说。
“真的都不记得了吗?”申屠城在他身后问。
顾盼好摇摇头。
申屠城看起来并不失望,只是说:“我会慢慢告诉你。”
两人合力将快要倒下的树干扶正,又填实了土,此时,已是日光大盛了。
一直硕大的老鼠从杂草中钻出来,滴溜溜地看了两人一眼,飞速地逃窜了出去。顾盼好顺着老鼠出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变了脸色——
卢仲辉!
他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裸|露在外的皮肤已呈青灰色,一条手臂更是被啃得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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