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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同人]清歌淡-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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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落若是有什么不明,便只管问吧。”看着面前依旧直言直语的少年,恍惚间又和那小小的童子重合了身影,颜路笑了笑,点了点头。秋风吹起那素白的儒衫,他只是这么坐着,一身素衣,却说尽了子落翻遍书典怎么也说不清的寂寥。
子落点点头,拱手谢了颜路。方才开了口:“师叔,天下大乱,你分明不是无心天下,却为何从不出世,甚至也不踏出小圣贤庄一步?”
却不想,颜路闻言只是笑了笑,站起身,雪白的儒衫在风中吹褪了几寸,纤长的指尖浅浅一指子落来时的方向。子落顺着回过头,却看到依旧是那一棵垂枝薄柳,迎着风,微微摆动。
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颜路,却见颜路只是略低下头,眸色复杂难明。久到子落以为再无下文之时却又听到那人浅淡的声音,轻轻浅浅一如初见,“子落,你可知为何橘生南而为橘,生北则为枳?”
子落不假思索,便道:“气候不同,自然不同。不同因,不同果。”
颜路点了点头,又道:“人人皆知橘芬馥可口,枳苦涩不堪,为何枳仍在北而橘仍在南?”
子落想了想,方道:“师叔方才说了橘生南而为橘,生北则为枳,若是橘到了北方岂不是不再为橘而成了枳。而这枳到了南方也不再为枳却成了橘。如此,却还是应了方才那句话……”话说到此,子落却猛然回过头看了看那棵垂柳,心蓦然一动,话便再也没有接下去。
橘生南而为橘,枳生北而为枳。
风越发大了,天不知怎的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感到自己的手上被塞了一件冰凉物什之后,抬头,却又看到细雨萧风中那一抹细瘦的背影,纤长的指,磨得发亮的伞柄,泛黄了翠色油纸,还有腰间那一剪鲜红的颜色。
突然觉得心头一堵,却说不出什么话语,子落按着胸口发烫的书册,终究转头朝着来时方向去了,嘴里却似乎喃喃重复着什么……
秋风大作,却是听不明了了……
约是旧字如归……
梦字自是昔时事
煦煦的风声柔柔自耳边擦过,落叶三两,轻轻浅浅打着卷落到了少年的面上。墨色的发本是平顺地垂在耳边,这时却是被那顽劣的风吹到了鼻前,转着不快不慢的圈,惹得少年皱了皱眉,嘴里忽然低喃了一声。
“娘亲……”
纵然时世变迁,纵然物是人非,但总还有一些什么,总是沉沉蕴在心里,也不拿出来,也不可以深埋着,只是这么浅浅搁置着,不去触碰。少年如彼,亦有深思。
恍惚间看到一场雨,却不知到底是何时的雨。
但是少年却执着的以为那是一场秋雨……不然,为何时至今日,那雨丝打在脸上的生冷,还深深镌在自己的心头呢?
该是一场秋雨吧……
不然何来如此肃杀的风,惹得那落叶也添了几分硬冷。
该是一场秋雨罢……
少年忽然觉得雨中冰凉的脸颊微微一暖,随即全身也变得暖和起来,就好似转瞬从秋日里略过了冬日,霎时到了春日。耳边是那样一个温和浅淡的声音,指尖是拾起落叶那一抹缱绻的温柔,眼底……眼底……却是从未看清的墨黑。
留君……留君……
又是谁在唤谁的名?!
熟悉而又陌生的起初连绵不断,到了最后也似乎力竭一般,把这两个字念得破碎不堪,就算是仔细辨听,也再听不清明了……
却只听得一个温如春风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复而笑道:“留君不住,不若就叫子落罢……”
子落……子落……
留君不住方叫子落。
少年觉得自己从未懂过的人很多,或许是年少无知,大约就该是不懂那些长辈们的心思的。若是用师兄们的话来说,便是,若是我们一日便读透了师傅师叔们,这博大精深的儒学,可不就被我们糟践了么?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读人百遍,其义该也会自现吧……
只不过,一直读到那人生命尽头,子落也不曾读懂过那个有着温和笑意,墨黑眼瞳的男人。大约,并非不懂,也并非不可懂,而是不敢懂。
子落幼时不曾见过荀卿,但是荀卿的名号却是在师兄弟间传的十分频繁的。如雷贯耳之类,也不过若此。只是,旁人提的多了,子落却忽然发现,小圣贤庄之间惟有一人从未提起过荀卿。
而这个人,却也不叫荀卿荀卿。
只是在那人忽然回来的那一日,接到通报之时,微微笑了。转而到了窗前,看了看那棵已经无法环抱的柳树,眉梢微微一舒。又转身,出了门去。
“小况……”
子落只听过一个人那样叫自己的师叔祖,却也是唯一一次。
“绪漓……”
到此时,方才知晓那个微微笑着,眉目浅淡的人的名字,但却仍旧不知那人的姓氏。心头原本长久的空落似乎在顷刻被填满,看着柳树下那人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略带笑意的眼眸,心头没有来由的一松。
其实,也不算是没有来由的,不是么?
转身便去了藏书阁,那里有好些日子不曾打扫,该是积了灰罢。
后来的后来,似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终日被功课烦扰的子落的生活似乎始终一成不变。多年后,病卧寒榻,再复思量,却只能记起一人醒卧柳下,笑忘红尘……还有……其实还有一双墨黑的眼眸,还有那秋风里淡淡的一句、
留君不住,不若就叫子落罢……
大约有恨,却更多的是无奈。时世如此,许多事情,都经不起思量。若无一人冲动,大约,便只能永成遗憾了罢。倒也好,至少忘不了……
“却不似我们这些命里注定的过路人,真真只能做上一辈子过路人,只能看着那些个悲欢离合,起起落落。自己却永远只能叹息……”捋着胡子,嘴里絮絮叨叨和过路人说着闲话,却不知何时,看到一人伫足身前,沉默良久。
背着光,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却依稀是一袭月白锦服,肩上一段垂下的青白布带却是与那锦服大大不合。那人似乎执着扇,又似乎没有,良久却道:“何来的命里过路,只是不自知……”
不知,又有何人,在自己这场浮生大梦里作了经年的过路人,却依旧留不下痕迹。
闻此,心头却没有释然,反而沉甸甸的发酸。
揉揉眼,却忽然看到眼前一片缟素,一排排的灵位前,有一块散着幽幽墨香,却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何字。待到凑近了,才缓缓看清了那三个字——莫绪漓。
儒家掌门原来姓莫,名绪漓。
却不想真真识得这人时,却是永别之日。
鬼使神差般拿起了灵牌,托着灵牌底,却被那灵牌的分量惊得一抖,连忙又放回了原位,手上是湿湿的水渍,随意搓了搓手,摸脸却一路被人惊异地瞧着。
终究还是好奇了,到了水边一看,却发现手上,面上,皆是满目的黑……
心一惊,又急匆匆跑回了灵堂,那三个散着墨香的字却依旧柔和清雅,不染纤尘。子落心一颤,对着灵牌行了三叩首,终究没有再去看那灵牌,转身便入了夕阳……
“子落,无牵无挂有时倒也是惹人艳羡呢。”那人如是说时,面上是微微的恨意。
然这世道啊,只可有恨,不可有悔……
已然流尽年光,那么当年可求、可得也终究成了尘中片点了……
絮风微凉,打在茅草屋檐,吹落茅草数垛,却终究无人理会、
倒也是,旧人不再,何来理旧园?
惊梦恍然黄梅雨
燃夏斜光穿户早,辰时还未曾到,丝丝缕缕的光便缘着已然穿了孔的窗子,翩然跹然,转而到了悬着素白纱帐的床帐之前。
君子不窥他人之室,然微风不然,偶尔掠过床沿,素白的床帐被堪堪掀起一个角,便亟亟回落,好似怕惊人清梦,又好似羞于窥人,急于远走。
“敲更声远圣贤庄”却是不知何时庄外的小童们唱起的童谣里的一句,又不知何人说起,早先闻之于西方歌阁,曾有一琴一萧,其音渺渺不知何始,其声悠悠不知何终。自此闻之,再不知人间有丝竹之乐。世间之事大多如此,有始无终,便又有人言,曾见人白衣襟衽,飘飘乎,如谪世之仙,寂然寥落,自弹自唱,说其哀思。自此传闻不胫而走,凡所见之人,有不知今世何朝,却无不知西方歌阁之闻。
又有人言,其人如竹,直而不折;其人如玉,韬而不发;其人如墨,庄而不华。歌楼隐而不出,障而不入,偶有凡人误入,则是机缘之使然也。然,其多为传闻,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然无端信之却也多有不妥。不若笑而谈之,聊作茶资。
再说这传闻之词,虽其名之盛,不下当世名士,然其实为一游走卖唱女子登楼偶而歌之,后其不知所踪,适逢传闻之盛,有所猜想,倒也不无道理。恰有人过,略通音律,记下大概,为如今传世之本。其人也自此名声大噪,扶摇直上,欲与国士争列。
后又几经流传,近日闻之,大略如此:昔辞故里兮朦胧里,今来旧地兮淋漓又。屋舍田圃兮皆庙堂,惟余禽鸟兮恋旧巢。遍寻杨柳兮无处得,门厅络绎兮惟车马。故柳折尽兮各离散,旧泽易主兮主何从?怜我江之苗裔兮,本同始何殊异。视之如强人兮,防止甚于猛虎。怜我黄帝之后嗣兮,何贵极而至陋?昔辞故里兮朦胧里,今来旧地兮泪霖霖。目之所及兮尽漠然,惟有巡缴兮无日夜。昔人遗折柳兮挽声黯,今我登台兮惟惶然。今世何世兮,今人何人?今我何从兮,明我何去。人世不知何在兮,惟有泣而歌之。昔辞杨柳兮人犹在,今来故里兮惟西风。乱世叵测兮人心藏,惟有更声兮葬我眠。惊梦凄然兮梅时雨,恨尽离别兮断清思。奉我残生兮不足道,惟愿更声兮远圣贤。
“子落……”恍若拂过竹叶般轻柔的春风,随着沉闷的开门声,急匆匆躲着雨才走进小院的子落,才一抬头,便直直望进了那一双幽然如深潭的眼睛,耳边蓦然响起了一个柔和而黯然的叹息,伴着细细密密的雨声,既然留君不住,便叫子落吧……
呆愣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回过神来,棋子重重击在棋盘上的声音,倒也是只有师叔祖才做得出,且仍旧能做得如此理所应当。
“小子,成天不知常思己过,倒是终日不知胡思乱想何物,该否省过?”指尖拈着的棋子在桌沿上敲了三下,白色的胡须近些日子似乎又长了些,该是未曾修整的缘故吧,子落忍着笑,低头拱手,“师叔祖,是子落错了。”
不知为何,每每说到子落这两个字的时候,总在那苍的眉眼间,寻到一丝丝淡淡的悔恨。荀子细细指尖上拈着的棋子没有说话,子落也没有动,小室间一片静寂,惟有微风过处,略起风波,也片刻停歇。
“棋局既然有始,缘何不予善终?”紫衣素静,看着子落这般僵立,便轻轻开了口,浅浅淡淡,不由得,便让人想起了随春而来的微风。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雨,但分明记得,离别的那一日,天气晴好。分明是晴好的天气,怎的,又觉着雨水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绪漓……”苍老而枯瘦的身躯微微一震,却见对面的人,只是极其浅淡的,微微拂了拂落上了一缕枯叶的棋盘,眉目微微一簇,随即便又舒展开来,捻起了一枚白子,笑着落到了天元的地方。
“啪——”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是震得一室之人,心头微微一紧。
“恰好,无繇今日拿的也是白子呢。”起身垂首拱手,衣袂缱绻,修如瘦竹,从肩头落下的,映着斜光的墨发,染着淡淡的昏黄的光晕,略一抬首,便能看到漾水般的眸,轻轻浅浅,温柔而疏落。
“是么?”荀子略略回过神来,伸手捋了捋胡子,僵笑着,便要落子,却在看到那一颗直直落在天元的白子的那一刻,止住了将要落下的棋子,“天元……”反反复复呢喃了好几遍,方才又抬起头看向了依旧静静坐在对面的那一个人。
衬着光里的人,却是怎么也看不分明,惟有那一双深沉的眸子,让荀子看得心头一沉,纵然白首,怎能忘当年年少飞扬,誓为争名?
“无繇,你可知缘何秋收万物,却为刑官?”指尖夹着的棋子顿了顿,本偏向了左角却又陡然回过头来,下在了白子的一侧。恍恍惚惚的,却又似乎看到了些早该不存于世的光景,原本随着岁月变得寂静而苍白的心,也蓦然被这虚无的雨水润渍,略偏了偏头,却也没有看着对面的人,只是斜斜地顺着模糊的记忆,缘着窗沿,走过石阶……
那里该是有一棵桃树罢。
枯瘦的指节松松地夹着棋子,在棋盘边缘敲出了轻轻的节奏,逆着光,子落忽然便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睡眼朦胧中,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记得一段熟悉的的语调浅浅萦绕在耳边。那人轻轻环抱着自己,柔软的衣料夹杂着墨香,伴着隐隐的烛火气味,就好像寻常的人家。
没有什么诗书礼乐,也没有什么天下兴亡。有的不过是,一砖一瓦,一家。
门外正巧有一棵桃树,到了夏初便结满了青青小小的毛桃。子落眯了眯眼,顺着窗子便看到了窗外摇曳着的苍翠的枝叶,看着棋局前两人似是聚精会神,便略略踮起了脚,便顺着来时的路,退到了房外。
直到被微凉的带着雨汽的空气侵蚀了脖颈,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到了房外。子落放慢了脚步,却仍是不停,顺着来路退了十数步,才转过身,绕着远路去了那窗外的树下。
端坐在棋局一侧的青年略垂着头,疏疏几缕墨发落在了肩头,墨色的眸子掩在了额前的发下,不见动静,片刻却又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棋局已然到了中局,对面的人却仍旧只是楞楞看着窗外的枝叶。紫衣人伸手捉起随风而来的落叶,忽得勾起了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了口,“师叔,这窗外的桃树,却不想是何年栽下的。”
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响开了,“一时不察,倒不知身处静室,却仍在林间。”任着零星的几片树叶缘着衣料落到了地上,紫衣人缓缓起了身,退到了门前。荀子抓着棋子的手忽然一颤,黑色的棋子直直落在了棋盘上,打乱了正到中盘的棋局。遂也不再去管它,只是长袖一捋,那纠结了一日的东西便烟消云散,只余下零零落落的声响,响彻空寂的竹室。
原本站在门口拱手而立的青年却并没有再后退,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棋子,却不知怎的面上忽得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墨眸盈月,笑起流光。
“十之八。”那人微微笑着,又走回到棋盘前,笑着指了指空空的棋盘,长袖一揽,落在地上的棋子又尽数回到了棋盒之中。
话音才落,便又听到一把苍凉的声音伴着稳稳的脚步声,“间。”
从树下爬到树梢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难为了子落怀抱着满满的一捧桃子,看着细细的枝条已在自己的压力下出现了裂痕,嘴角咧咧,却又后悔起怎么未向师尊学些保命的功夫来。
随意挑了个毛桃在衣袖间擦了擦,几口便吞入了腹中,小小的毛桃还带着生涩的酸味,子落却是浑然不知般,吃了一个又一个,到了后来更是随意躺在了树枝上。不过吃了大半,便听到那树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在落下的那瞬间,似乎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非但嘴上叼着的桃子没有落,便连怀中抱着的桃子也仍旧捂得牢牢的。
本该害怕的人,却不知怎的,愣是生不出半分的恐惧。
恍恍惚惚间,记得自己看到树下的一双眼,黑白分明的,满满的都是忧心;记得自己的手被戒尺轻轻地责打,一下一下,却丝毫都没有疼痛;记得自己的手被轻轻拢着,耳边尽是那个人细细的叮咛:“子落,子落……你可知,虽然留君不住,却终究有人为子落忧心……你可诺我,终不要弃了留给你的忧思。”
待到千般思绪,终于整合成了完整的画面,子落斜了斜嘴角,笑得翘起了眉毛,“怎么办,我虽无心辜负,但是想起来的有些迟了……”
落地分明该是疼痛的,子落讪讪地闭着眼,却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却不是发梦了吧……”喃喃说着,却就是忘了睁开眼,任着温温的怀抱穿过树间,柔软的枝叶,扫在面上、脖颈,轻轻薄薄的痒意。
直到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了自己的额间,子落才恍然睁开了眼,瞬间从那人的怀中跳了出来,直直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人却不似自己料想般说些责罚的话语,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荀子看了看,也只是皱了皱眉,背过了身,“局终了,我却忘记了。”话落,又复笑了笑,“这树都这般大了,便是发梦,也该醒了。” 随即转过了身,回到了屋中,闭上了屋门。颜路静静看着紧闭的屋门许久,才把视线掠过那苍翠繁茂的桃树,缓缓走了过去,抚了抚落在地上的残枝,又向着竹屋拱了拱手,终究起身向着院门口去了,临出门时才回过头,轻轻唤了子落一声。
就好似冰凉的泉水,瞬间把全部迷惘的思绪打碎,只留下完整的空寂。
“子落,该是走的时候了……”
待到回过神来,才恍然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扇门前,古旧的木门虚掩着,紫红的铜环还微微晃动着。
子落定定看了那木门许久,还是伸手推开了大门。旧门被推开时发出了暗哑的声响,想是许久不曾上油了罢,改日该要记得……
正想着,抬起头,便只见一人、一卷、一桌、一椅、一炉、一盏。
院落中,那人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缓缓烫了杯,清亮的茶汤缓缓冲入杯中,直到子落到了跟前刚好是七分满的一杯。
子落定定看着在风中冒着热气的茶汤,心中有千般疑虑却问不出口,只好站定等着颜路说话。
长袖拂过,纤长的指端起了素白的杯盏,“在泡这盏茶之前,我曾想,不知喝到这盏茶的会是何人,而如今,我知道了。”
“三师公……”子落接过那人递过来的茶盏,楞楞地便喝了一大口进去,等到反应过来便已然是满嘴的苦涩,子落咂咂嘴,却不敢吐,只好皱着眉,把一整杯的茶水照单全收。
“你来得迟了,茶,过了。” 随手拿回了空了的杯盏,抛在地上便砸了个粉碎。那人笑了笑,“不过,你可知虽是留君不住,却把这留了下来啊……”指了指自己心头,转身,记忆中温润如玉的身影竟已是形销骨立,子落张了张口,却只感到了满嘴的涩然,终究只是低首,看着那人缓缓离了小院。
反反复复念叨着那人临去时的那几句话,待到惊觉时,已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梅雨,“黄梅雨啊,又是一年了……”子落正了神色,深深向着那人的榻前拜服,而后起身,再不回头。
剑意
“若要真说些什么,或许当是非倾。”少年青色布衫,墨发束起,随着少年转身的动作划破空气,带了些微草药的香气。已经长了些微茧子的手执一无锋短剑,嘴角微微勾起,些微凉薄。
在细细看,却是浓眉大眼,如猫儿一般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定定看着对面的,略矮了一些的少女。
少女笑了笑,还未曾长开的面庞却带着初绽露珠的甘美,“倒还未曾听闻这般评价一个人的。倒是你这个笑意,学了你师傅的九牛一毫,还敢出来卖弄。”
少年闻言,眉一皱,本就大的眼睛更是瞪了出来,死死看着对面的少女,手中的剑柄也被握得“咔咔”作响。而少女倒也不恼怒,只是似笑非笑地挑着眉,看着对面的少年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然后整个人恍如斗鸡一般,死死盯着自己。
倒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只不过是无奈中,加了几分好笑。毕竟年年见面都是一般情况,自然也是熟识了的。只不过,少女伸出手,支了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倒是浪费了一张好皮相。”
“你!”剑锋一出,寒光四射,少女闭眼嗅了嗅,恍若能从其中闻到剑意一般,微微浅笑,任那一缕碎发被风吹落,轻扬不知何处。
“你,总是这般,无趣!”少年见她不动手,赤红色的脸终于慢慢回落了下去,良久才垂下肩道:“为什么不还手,我们五年之间年年相见,我却从未见过你出手。”
少女一笑,引得少年眉毛蹙了好几下,“我是医者,医者医人,决不能以此伤人性命。况且……”
“况且,又如何?”少年见少女不欲言语的样子,倒是越发好奇了,“你若不说……”
“说又何妨?”少女笑着,向着少年招招手,少年见她那般神秘。本是挺直了身子不欲理睬,可是经不住几经撩拨,还是把头探到了少女那处。
少女一笑,低下头,轻轻在少年耳边说了两个字。
下一刻便见少年身在两尺之外,手中执着的剑已经架在了少女的脖颈之上。乌墨的发丝在剑锋与雪白的脖颈之间来回晃荡,映照着夕阳的柔光。
无色的剑锋之上忽然出现了一双指尖上有着细茧的手,而后那手两指轻轻一夹,无缝短剑便发出了“铮”地一声低鸣,而后从那指尖之处,断成三节,惟余少年发懵地握着手中的剑柄,默默无言。
顷刻之后,少年才回过神来般整张脸因愤怒而烧的通红,正待发作,却见夕光之中的白衣素服的那人,却并不如平日一般带着那浅浅的笑意,“辟疆,你可知用剑之人,何事最错?!”
少年嘴一撇,看到那素白衣衫之后,粉裙少女正笑着看向自己,嘴里还似有若无地重复着方才那二字之时,那素衣之人却微笑着转过身,“辟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忆儿多多见谅了!”
那原本还泠然浅笑的少女看到那素衣人转身恭谨的态度,倒也收敛了几分肆意奚笑的神态,盈盈一福,“慕容忆不敢当,颜先生是家师好友,怎可因辟疆年少而犯的小事,伤了和气?”
颜路点了点头,现下却是似笑非笑般看了慕容忆一眼,回转过头又看了仍自站立在哪里死死瞪着自己身后少女的少年一眼,略略调整了自己站立的位置,挡住了少年刺目的视线,回身对着慕容忆道:“天寒袭人,小忆还是进屋去待慕容过来罢。”
慕容忆见此也只是柔顺地点了点头,笑了笑,“那边随颜先生。”说完便往回走了几步,临进屋之前,却还转过了头来道:“听闻早年先生大病,如今天冷气寒,五脏皆虚,实不宜在外久滞。”阖门之时,少年只觉少女的眼神分外刺目地绕着自己转了好几个圈。心一横,手一握,却仍是僵在原地不动。
“辟疆……你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啊……”一如第一次见面一般笑着摇了摇头,几步上前,轻轻揉了揉少年的额发,而后才低声道:“为人处世,虽不愿你圆滑世故,但若你一直这般不知进退,棱角不化,又如何在人世立足?你还年少,该是不能一辈子随我二人遁世不出?”
“一辈子遁世不出又如何?人世复杂纷繁,既然如此又何必出去?”少年一犟,别过头,不再言语。
“痴儿!”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抹青衣一闪便到了少年的身边,朝着素衣人轻轻笑了笑,而后一把拔出腰间系着的剑,指向了少年的脖颈。
“告诉我,什么是你认识的剑意?”青锋无芒,却在此刻透出了淡淡的青色光辉,刺得少年不由得侧目,锋芒之外,素衣人静静站立,微微浅笑,默不作声。
——非倾。
少年眯了眯眼,却发现剑芒更近了几分,对面飞扬的青色衣衫之上,那浅薄凉笑,一人独步,覆手天下之人,正斜斜睨着他。
心,一凛。少年退了半步,却在此刻被一袭月白衣衫的人,扶住了肩膀。
温和的笑了笑,慕容青只道:“剑意,可不能有退却。锋芒可收,心却永不可退!”放在少年肩上的手紧了紧,慕容青却随即朗声笑道,“可今日,我是来寻那离家许久的徒弟,这等杂事,我可就不多干涉了。”
话音未落,便见粉裾少女浅浅一笑,推门从小屋里出来,见着了慕容青却是脚步一顿,略略垂首,不再前行。风气,微寒,带动了慕容青月白色的衣衫,只不过一瞬,便到了少女的跟前。眼中神色一沉,转而却多了几分无可奈何地笑意,良久才伸出了手,月白色绣着云纹的衣袖带着浅淡的药香,“忆儿,你不该这般任性!”
“师傅……”再抬头时,美杪微蹙,美目中隐隐流转的泪光,楚楚惹人怜惜,慕容忆死死拽住了慕容青的衣袖,“师傅……”
却,再不见其他言语。
慕容青眉一敛,却终究只是抚了抚少女的头,而后道:“许你。”
“当真?!”少女一惊,全然顾不上抬头时眼角流下的泪水,见着慕容青无可奈何地温雅神情,却再一次犹豫:“慕容青,我要你许我一诺。”
“我慕容青,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笑了笑,拦腰抱起了少女,“走罢,江南秋,引人愁,愁离索,无可逃。倒不如,随为师去哪塞北去看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小忆你说可好?”
“呵呵,小忆听师傅的。”慕容忆笑着把头埋进了慕容青的怀里,慕容青便朝着颜路点头一笑:“小忆这几天多亏你照看了,无繇,明年春日,可要酿好梅酒,等我带大漠传奇与你把酒言欢。”
“静候归来。”颜路也笑着向慕容青点了点头,转身将出门时,慕容忆才从慕容青的怀里探出头来,朝着门内少年咧嘴一笑,“小子,明年我可还来看你喔!”
“你才是小子呢!”少年一时气急,转过头去便是一句,却忘了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剑,寒气一倾,心一惊,凌乱不知何处,却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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