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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同人]清歌淡-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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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背影一滞,却终究没有回头,只是朝着来时的方向踱着步子。不疾不徐,路过小楼之时,白纱幔帐,迎风而舞,却唯独不见了少女浅声低唱之声,少了那纱帐之后与他笑谈梅酒的老者。
寒风吹过,神智蓦然清醒,心却陡然失却。眼前,心头,皆是那个雨夜,竹楼上那人清泠的琴音,还有那时滴落在纸伞上细细的雨声。
还有,那时一个回首时拥抱的温度,还有那样一个雨夜,那样一个浅浅的笑意,那般……
碰上袖中微凉的玉笛,顺着那血红色的丝线找到了那个泛着暗色的指环,张良笑了笑,“一生逍遥尽覆,细雨夜,冷音中,浅笑里……数不尽天下痴儿女,休要问,少年伤怀为那般?”
晚烟收,暮色廖。正到了小圣贤庄的门口,张良却陡然止住了脚步。
只听得那娴静淡雅之声随着木门的“吱呀”之声舒舒响起,一袭淡紫色的衣袍,还有腰间素色的锦囊,眉目浅浅,舒展开来之时,便若春风拂来。
一笑,却听得那声音道:“不知道家魏先生远来至此,可有要事?我小圣贤庄未曾远迎,当真是失礼了。子落,请魏先生去前厅稍坐。”
“是。”穿了一身青衣的子落,拱手为礼,朝着魏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魏牟笑了笑,两个青衣小童便随着他入了小圣贤庄。
远远回望,却见那一袭紫衣依旧静静站在朱红色的门前,良久,才是一个叹息,微微摇了摇首,“子房,你可还要站在那里多久?”
梦里丝竹低唱,天犹寒,水犹寒。雁字回时,何处是故园?水白色的衣衫下的身子微微一滞,眉目轻轻纠结了些许,瞬间便又散开。张良笑了笑,翠色的竹枝,随着走动,轻轻晃动,略随竹风,似有微鸣。
手中的翠色纸伞握得越发紧了,看向眼前那温温浅浅地笑着的人儿,一腔愁绪心思,终究化作春水,散了人间。
微微一笑,朝着颜路扬了扬手中的油纸包裹,“晨间未见阳光时的露水,还有今年落雪后,初绽的梅花。是老板娘的心意。”
称道的话,才说了一半却陡然转了调子,把人情送给了老板娘。看着那人笑着接过了自己手中的包裹,淡紫色的儒服衣袖下露出泛着青白的手,微微皱了皱眉,手微微伸了出去,却在下一瞬收了回来。
——终究不是旧时人,不是旧时景啦……
眉一敛,抬首便又见到那在阳光下泛着些微琥珀色的温润眸子。似乎带着笑意般微微眯起些许,静静看着自己,良久才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带着冬末的微寒,还有初春的温润,轻轻点在眉心,“你,心不在焉。”
一个后退,抑制住心里陡然掀起的波澜,堪堪站定。内心泛起一丝苦笑,脸上却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凤眼稍稍挑起,写意风流。“二师兄,这是说得什么话,师弟我劳心劳力为你去千里迢迢取了梅花糕,却连一句谢都没有……”
淡紫色的衣衫静静立在风中,墨色的眼眸细细看了那个在雨中执了一把青衣纸伞的少年,笑说:“忘之,离之,求之,解之。”还有那一瞬间回溯的往事,浓浓的雾气,还有一把稚嫩却带着些许落寞的声音,“你的琴很寂寞啊!”
心骤然一紧,宽大的衣袖中手死死握住。眼神却从白衣少年的身上转到了屋外的重重柳树。
蓦然地,“听说韩国有一处,浓雾终年,从未散过。倒不知,比之小圣贤庄的雾又如何?”
细长的眸子一闪,回首,看尽重雾,却是没有做声,只是默默转过头来,拿过了颜路手中的包裹。小心打开了,细细用手指拈了一片放到了颜路的唇边,“试试吧,若是凉了,便该次了些口感了。”
略一怔,便吃下了递上唇边的糕点。不大也不小,刚好是一口的分量。入口微微带着梅花淡雅的香气,还有些许甜蜜之后细微的苦涩。
没有吃下第二片递上来的,松软的梅花糕。却也没有推开那人的手。静默,恍若一世的相望,相问。最终,不过是相视一笑。
“无繇……”
“子房……”
茫然相错,骤然相失。
“无繇……韩国的雾气已经散去数年了……”张良侧首,似是笑了笑,“还是师兄先说吧,天冷气寒,你的风寒又未好,还是不要多吹了些寒风为好。”
“恩,也是。可不能让魏先生久候了呢!”颜路笑了笑,转身开了门,让张良进了门去,方才小心阖上了门扉,“大师兄正在师叔那边,怕是一时半会也无闲暇来招呼魏先生。子落一人,怕是我们再迟去了些许,便又要在心里埋汰我们许久了。”
“呵呵,子落小孩子心性,你也由得他。”略带诧异地伸手接过那人递来的纸包,却听到轻柔和缓的声音,凉如夜水,“有些事,不要太过在意了。”
挺身而立,拱手,长长的绣摆垂到了地上。再到一个虚扶,起了身,才道:“师兄,你知道。”
不是疑问,却是真真切切的肯定。
眼前这人虽与世无争,一派宁静,却何尝不是一双慧眼通透人情世故,一颗尘心尝尽世间冷暖呢?
淅淅沥沥的雨丝,恍若穿过了交叠的时光。缠绕如夕阳西下时暗红的发,发丝间斜斜插着的桃木簪子。伸出手,便感到了那细细的,微微的,击打在手中的感觉。
张良眯了眯眼,看向了那已然走远的紫色人影。纤细修长,一步一顿,却毫无滞阻。
“纵使相忘,你,却终究是这红尘中真真解我之人啊!”又何必回答?又何须回答?那人,早便知晓,只不过一直等着这么一个世间,这么一个地点,这么一个契机,笑着,说着这么一句话。
抚掌大笑,打开了还剩下大半的梅花糕,却并不随着颜路去了,只是在小圣贤庄的大门前坐了下来,吃下了一片。
冷冷的,硬硬的,早已不复先前温润细腻的口感。入口一阵花瓣特有的淡淡苦涩,张良却并不在意,只是默然嚼了,咽下。而后,才有丝丝甜意在舌根处慢慢散了开来。
人生多变,酸甜苦恨,终究,唯有自知。
转头,回环往复的走廊,弯弯曲曲早已见不到去时人影。只有重重新柳,还有那不知名的小花的香气弥漫鼻尖。
晚来雾重,吃罢油纸包中最后一块梅花糕,才想起那梦中耳边时时响起的调子,嘅声低唱:“君行犹疑兮怕无归,危楼高倚兮望远踪。知不可得兮纵枉然,心迷离兮无处安。沛吾舟兮长河水,摇吾桨兮捷穷极。无可改之为君心,怕无归兮忘早离。不知君兮今何处,长歌叹兮唱无识……”
“久候了。”远远看见子落僵直站立的背影,还有微微抖动的袖子,颜路笑了笑,走到了子落的身后,不着痕迹地扶了子落一把。
看见子落惊诧回头之时,才浅淡一笑,低低道:“子落,今日的功课定还未做吧!还不快些回去准备功课?”
“是,二师叔。”没有漏看子落那一脸感激的样子,颜路抬手,长长的儒服袖子,半遮住脸庞。而后一个回转,恭敬而立,微微一拱手,“魏先生,掌门人有杂事缠身,未曾远迎,我等失礼了。”
一抚手,灰色的衣袖一摆。魏牟细细看了颜路半晌,方道:“我这里有一把琴。”
“喔?”眉梢微微挑起,颜路也不再讲求那些个虚礼,便找了个临近魏牟的位子坐了下来,看向了魏牟从背上解下来的包袱。
小心翼翼,如若珍宝。
低声叫了身边的两个青衣小童,三人合力才把这包裹放在了紫檀木的桌案上,打开了包裹外边灰色的布料之后,却露出一片深红色的锦缎。
“可要试琴?”到此便不再打开了包裹其外的锦缎,魏牟会转过身,曾经少年白衣纤细的身影,和如今儒雅淡然的青年却终究无法重合到一起。
时光缱绻,纠缠之间,舜华已逝。
曾记得少年一音惊鸿,笑谈我意逍遥。诚心相邀,却唯得一语相拒。曾记得韩国大雾一朝散尽,昔日无名之人,韩氏修文,竟为国公后人,陡然登位,惊却众人!还有那曾经昌盛的相国府,一夕之间满门抄斩……
星辰散乱,离落凡尘。辗转之间,又得君息。
看着那紫色儒服下,纤细修长的手,极其小心地打开了那包裹其上的红色锦缎,而后,回首,恰然,对上了魏牟带着温温笑意的眼眸。
相视一笑,垂首。
紫色的衣衫带动了微寒的空气,一拨,一揉,浅声低唱,“逍遥兮何可得,问清风兮自何来。心若无垢兮自逍遥,情若将倾兮尘寰困……”
鸟自空鸣,水自空流,花自零落,春自阑珊。
依稀一人狷狂,写意江山,白衣飘摇,笑游天下,无所羁绊,曰:“我意也,逍遥……”
而今却是一人紫衫儒雅,弹指铿锵,闲坐案边,眉敛心意,曰:“我意逍遥……”
“铿——”一声低鸣,结束了全曲,余音袅袅,不绝兮如丝如缕。略略垂首,闭目,而后缓缓睁眼,却正对上一双不知何时到了眼前的细长凤目。
合掌轻拍,转瞬便站起了身,挡住了魏牟微微带着笑意的视线,躬身为礼,朗声道:“白日间在小楼中与先生擦肩而过,没有促膝长谈的机会。心中后悔万千,现下小圣贤庄再逢,却真真是缘分了。”这一席话说得言辞恳切,配上那谦恭有礼的态度,倒真有了几分欣然相遇的意味。
颜路看着张良如此,心下也有了计较。只是一笑,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招手唤来了小童,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便看见小童也在颜路耳畔说了几句。随后颜路蹙了蹙眉,起身拱手道:“在下忽而想起小院中些许物事,想来魏先生定会喜欢。小童不知何处,看来在下要先失陪片刻了。”
不远处,魏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颜二当家尽管请吧,我与三当家在这里静候便是。”
张良回转过身,看了颜路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溺在了那沉沉的墨色中,恍然不知时世。春风微凉,衣袂卷起些微草木的香气,直到宽大的衣袖中盈满了寒意,才蓦然惊觉……
对面竟也成相思也!
细细的耳语声四散风中,其中夹杂着两个小童低低的嗤笑声,“看那人,方才在酒楼之中虽然失神落寞,却还有三分神智在,怎的回了自己地头,倒是一分神智也没有了呢?”
张良正待回头,却听得另一小童拍了另一个小童的头一下,似是负手而立,故作老成地答道:“愚也!你可知,何为相思叫人老?我看此时相思不是叫人老,而是叫人痴傻!你瞧瞧他,可是双目含情,似有一线牵连不断?”说罢,偷偷指了指张良的背,另一个小童便似懂非懂地朝着张良那走了一步。
正待观望,却见白衣少年轻身回转,凤目微敛,笑意盈盈。“不知,小友又如何知晓相思使人痴傻?可是饱尝世故,故而有此经验之谈?”
竹音面上一白,继而一红。撇过头,闷闷道:“不过世情如此,又有何人不知?紫陌,我可不曾诓骗你,你也看到了酒楼之中……”
话未待说完,却感到一双大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竹音,可是又想我屋中典籍了?”
“师尊!”青衣小童抬首大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师尊,而灰衣魏牟却始终只是浅浅笑着,手一松,只听到风中一阵耳语,还有紫陌掩嘴低笑的声音,两道青衣身影便远远匿人了夜色。
嘴角微微勾起,凤目一抬,张良只是悠然而立,并不言语。任由魏牟细细打量,同时也静静审视了眼前人一番。
一个是灰衣逍遥,眉目舒展,无所牵绊。笑意浅浅,心无杂物。
一个是凤目微敛,锋芒初露,心有所思,青衣风流,谈笑可指月。
同是惊才绝艳,同是世间少有真性情。
“好——”没有缘由,只不过是红尘相逢,相知,相赞。
畅然收回了审视的视线,两人相对而坐,相视而笑,远望君行处,静待君归来。
“此琴名为秋远。”魏牟道。
“便是焦尾,绕梁又待如何?”张良看了看那把方才那人弹奏过的琴,眉一挑,却是笑言:“有心则碗筷瓢盆,树叶,石子可为器。无心则纵有名器亦是无用。”
“欲诉心事而不得,人生之苦。若要诉之知己,伯牙遇子期,何尝不是因为一把琴?”魏牟轻轻抚了抚红色的锦缎,神色温柔,如对知音。
“又何尝不是一场缘,一段时,一场人生交错?若伯牙未遇子期,伯牙的琴音依旧是天下阳春白雪,而那一日的高山流水终究还是会有人听到,只不过,这世上少了知音相和,多了一场落寞空弹便是。”张良一笑,指了指屋外柳树,“小圣贤庄多柳树,落叶无人知,依旧年年落叶啊。”
闻言,魏牟一愣,复而一笑,却不再回答方才问题。手拿着桌上的杯盏继而放下,转而道“你可知,他虽淡然如水,却坚定犹如磐石?”
“我又如何不知,若是不知,怎会为他宁负偌大韩国?若是不知,又怎会不敢道破?”
“你可知,我初见他时,他是如何?”
“不知,却也无意知晓、”
“何解?”
“尚未识君,何必去言?”
“原来如此,师尊果然没有欺我。”魏牟朗声笑了,上前拍了拍张良的肩,拱手为礼,“人生在世,若要求一个无憾,当是难上之难,倒不如求一个无悔。今日魏牟前来,与君一言,当是无悔了。这琴与知音人,既然无繇已然到此,这琴便还是留与他罢。”话一说完,便朝着那远处的青衣小童招了招手,小童“嗤嗤”笑着,不久也到了师尊身前,犹自说着相思何物云云,魏牟也是无奈,拍着竹音的头,低声道,“走罢……”
迎风而立,张良却也不再挽留,只是看着晚烟中三人身影渐渐远去。回身,暗红的桌案上赫然数字:得之,惜去。失之,莫悔。
心绪百结,少年灯下蹙眉。再回望,字迹消散,早无云烟,倒像是一场人生大梦!
“哎……”一叹一转,紫衣飘摇,墨眸静视,淡忘浮尘。
完
秋意远
依稀记得那个该是个雨夜——与君相识。
依稀记得那该是一场秋雨——初识相思。
晃晃然,犹记得,那该是一场细雨,纠结缠绵,经年不散——与君相离。
静静垂首,默默相视,而后如水月光倾泻之下,终究有那一人,一个点头,一丝轻笑。扬了扬手中的酒瓮,也不问那魏牟到底去了何处,只道:“去年埋下的梅子酒该是可以喝了。”
点点头,在院中布下两方木凳,取来了红泥小火炉,相对而坐,看那冰凉的水渐渐冒出了些许气泡,而后沸腾了起来。颜路取了木勺舀出一勺水止沸,张良却拍开了封泥,把酒倒入了备好的青花山水六角壶中,放进了水中,略略晃动了一下,再把酒壶细细放好,方才看到一双带着笑意的眼静静凝视着自己。
丝毫没有回避,而是迎上了那温和的目光,张良凤目微微眯起,浅浅笑了,“师兄,子房可是那里不妥?”扶了扶炉上的青花壶,状似认真。
而颜路一怔,倒也笑了。略略眯起的眼眸细细打量了张良一番,沉思许久方才道:“子房,你似乎比初见之时少了棱角。”说罢,那本扶着桌案的手,却下意识移到了胸口。似乎意图缓解那似有若无的死死抽痛。
“平平可相遇,空空可相知,了了却无能相忘。”蓦然地,清雅如兰的嗓音,低低倾诉。紫衣如画,离尘脱俗。却是眉目间隐隐透出一丝丝隐晦地疲惫。
张良心一凛,而后便是一动。柳风微寒间,待到回过神来,已然握住了那个人冰凉的指骨。
那人神色微诧,却并没有立刻挣脱,而是良久之后,才伸出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轻轻在张良的手背上敲了三下,就如同那曾经千万次在梦中重复过的景象——带着微寒的手指,轻轻抵在眉心,一按,而后便能听到那个人低低的声音如同耳语般:“回神罢……”
手微转,另一只手也被张良温暖的手掌包裹。紫色的衣衫边上绣着的云纹与纯色的青衣重重叠叠,乱了一场春风,醉了一干行人……
嘴角溢出丝丝的笑意,摇了摇首,只道:“酒,该是温了。”
张良一怔,对上那人浅淡的笑容却是把手握得更加紧些,而后缓缓放开,用那还未褪去那人手上冰凉的指,挑小了炉火,自炉中取下了青花山水六角壶,放在了一边盛着花瓣的木盘子上。
看着对面那人用两指拈起两个青花小酒盅在温水中一晃,放落在了桌案上,便提起了酒壶倒了七分满。
一时间,去年青梅的香气,曲生的香气,连带着被酒壶煨热的花香,静静萦绕,引人迷醉。
一笑,纷纷饮了些许,才听得温润的嗓音,淡淡说道:“去年的新梅,前年的雪水,新产的谷物,今年的酒。”
点头,复一饮而尽,道:“好酒。”
“那是自然……只可惜……”
“如何?”
“梅无寒梅,终究迎风倒伏,零落成泥!”
“师兄……多虑了。”张良一怔,陡然看向了那个负手而立,朝月而望的男子,“我定会珍重万分。”
总若是为君,为与君再度重逢,重知,也定不会将这寥寥残生,拱手便送了别人。
深深看了张良许久,那幽深的眸子方才转了过去,“罢了,师弟何等聪慧,又岂会不知?”一言一语说得晦涩,心头,口间却蓦然涌起一阵腥意。
强自压下了不适,回头却是一抹浅笑,“子房……”
“二师兄。”张良应了一声,“你当知我。”
“若人不自知,而又如何教人知你?”回身,脚下却是一阵虚软,寒风微过,浅薄的衣衫竟隐隐有了湿意,略扶住桌案,不着痕迹地稳了稳身子,方才走到了张良面前,湿冷的指尖甚至更甚于方才。
张良眉一皱,想要伸手为那人暖一暖冰冷的手指,却被那人先一步笑着阻止了。
柳风如梦,虽是春日,却愣是令人不由地再三想起了那个秋日。
冰凉的指尖,细细点在了张良的眉心,而后便感到了一个略带僵硬的怀抱。
再是一个回转,便是那风中、月下飘动着的衣袂。
还有那一句耳边絮语:“若要为止,惟愿珍重!”
良久,青衣伸展,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年来抽长的手臂,方才道:“未赴君梦,何敢言……”
死。
“一杯酒可换一场醉,我把满屋绫罗换了曲生满载。惟愿与君共!生也醉一场,死也醉一场。醉里醉外酒路长,满目空枝何暂栖?唯恐醉里忘旧日,旧桥头,旧人,旧事,旧情……”柳树之下一人白衣单薄,十指轻拨,慢慢收了尾音,琴音渐歇之后,方才听得身后传来几声击掌之音。
“好词,好曲,好景……”眼神在白衣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斜斜勾起,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才道了一句,“好人!只可惜……”话说了千回,此时却又来了百转,有如琴弦崩到了最高处,陡然缓了,“可惜,这好词好去好景好人,却不该到了小圣贤庄,更不该来自你无繇之口。”
“此话又是何解?”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颜路回过头,果然便见到了那个白衣锦服,玉冠束发,温雅淡然,妙手赛仙的人,正半靠在柳树上,举着一杯酒,细细品着。
笑着抬手,单衣的衣袖在晃过眼前的时候,突然柳风回转。原本悠然靠坐在树上的慕容青笑了笑,把手中的酒杯往空中一抛,两指并拢,捻起一片柳叶,对上了对面几乎飞到了胸前的柳叶。
“呲——”两片柳叶瞬间变成了四片柳叶,在空中略微晃了一下,才慢悠悠地下落。而酒杯中的酒也在杯子倒转的那一刻,倾洒了出来。
颜路略一顿,手抚上了魏牟送来的秋远之上。不过是几个滑音,而后便停下了手,笑道:“在下倒是孤陋寡闻了,不知名动天下的第一神医,慕容青先生竟是深夜潜入他人宅院偷人酒喝的小贼。”
“呵呵,我倒也不知,神秘莫测的小圣贤庄二当家颜先生,云淡风轻、两袖荷风,不理世事,却在深夜独自吟唱,把酒临风,潇洒意气倒是直逼当年……”神色一转,身子一下子就到了石桌的前方,手一拂。
青灯一柄,烛光略闪。
却见白衣人一手抱琴,站在一丈开外,一手执着一柄软剑,剑尖则挑着方才抛上去的酒杯,再一震剑柄,就见空中酒液全部到了杯盏中去,竟是一滴不漏。
慕容青心有不甘,欲再上前,颜路却是摇首轻言:“琴自有灵,莫要轻贱。”
手在空中一顿,慕容青便放下了。随意在石桌边上的凳子上一坐,挑着眉,“无繇怎么越来越小气了,随意打发萍水相蓬之人,也不见得如此,怎么让我这个知心好友喝一杯酒,却是不行?”
“非也。”颜路摇了摇头,小心地把琴放在了桌上,才道:“原来是客。知心好友更是难得之客。冷酒残羹怎能相待?”话毕,回转过身,指了指那慕容青原本靠着的柳树,“树下尚有好水封存,料峭春寒,倒不如随我饮一杯罢。”
“无繇,你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我饮酒的么?去年埋下的梅酒,知晓我近日将至,竟是喝得只剩下一盏。”慕容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这话,到了那柳树低下,按着颜路的指示把树下藏着的瓦罐中的去年未见日光之时柳叶上的露水取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一抬眼,却不见了颜路。
慕容青倒也不去寻,只是在石桌边上坐了下来,以手在石桌上慢慢扣出了节拍,对着徐徐从薄雾后露出光亮的月亮吟道:“送客远行之,不知何年。问客何行之,不知何事。问客何叹之,不知何情。”
“问客何忧之,可担其忧?”清雅如风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抬首也能想象得到那个白衣清泠温润如玉的青年正淡淡笑着。杯盏撞击的声音恍如珠玉,引人一个抬头,月色朦胧,人影一瞬模糊,慕容青愣了愣,才见那人放下红泥小炉,浅浅笑了,“慕容先生远来,不想,却是为了来发呆的。”
“无繇,你……”
“如何?”
“似乎,不太一样了。”慕容青微微垂目,蓦然想起当年盈墨楼中,白衣少年抱琴弹奏逍遥游时的容姿。少年虽未长开,却也可见如今丰神俊朗,而那肆意逍遥的琴音之中却隐隐有几分执着,坚持。而如今再见,却终究看不到那舒展的眉目间的那几分隐忍了。
青年,白衣胜雪,温雅如古玉,沉静无波,无人可知。
却不知这千般心思,究竟是随了那子衿殇去了,还是只不过被青年埋得更深了几分,再无人可知了呢?
“叮——”用茶夹轻轻击打了杯子的杯沿,才把神游天外的人叫了回来,清茶一盏雾气缭绕,慕容青笑着接过抿了一口,浓郁的香气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味道。低头细细看了清红的茶汤,有抿了一口,乌黑的眸子才略有深意地看了颜路甚久。
——千日红。
一叹,“无繇,多谢费心了。”锦衣之人一口饮尽了茶水,向后一仰整个人躺在了两张石凳之上,原本紧绷的眉目也渐渐松弛了下来,嬉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
“何须言谢?慕容不是自称为无繇知心之友么?思虑不宜过盛,慕容身为天下第一神医,又何苦?”
清风朗月自相若,月下路客自相逢。
“无繇……”略嫌低沉的声音自小廊外响起,面色千回百转,终剩浅笑,“师兄……”
清风拂过,回转间,便只剩下了桌上尚且温热的酒杯,还有那微微颤动的垂柳。
眉间略蹙了些许,而后却在看到那石桌之后舒展了开来,宽袖拂过桌面,扫落了几片落在上面的柳叶。欲起的身子却被轻轻按住,耳旁是迥异于平日严苛的话语,“无繇,夜,当是深了。”
“可师兄不是也未入眠?况且好琴好茶,又何妨做一回月下风流客?”挑了挑眉,颜路微微笑了笑,伸手挡开了按在自己肩头略嫌沉重的手。
——凉意顿生。
墨色的发丝为晚风吹动,那一刻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伏念放下手,心下一酸,面上却依旧滴水不露,只是走到桌边睨了那杯盏一眼。眉梢一挑,执起了未凉的杯盏,却是笑道:“皆是处理庄内事物到如今,闻到了无繇煮茶的香气,才有今日一游。无繇可莫要小气,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也当请师兄喝一杯才是。”
“师兄这又是说到哪里去了,要喝茶,即便是月上中天,师兄来寻我,我也定为师兄煮上一壶好茶。”笑着一个错手夺过了伏念手中的杯盏,“不过这用过的杯盏,师兄可莫要再用了。”
手一倾,轻盈的红色茶汤便流泻到了杨柳树旁的干土地上。用放在檀木盘子里的小扇子轻轻扇起了炉中的炭火,颜路抬手取了茶壶,忽而抬眼问道:“师兄可饮花茶?”
“无繇怎的有此问?”坐在了石桌边饶有兴味地看着颜路煮茶时专注的身影,伏念忽然仔细闻了闻空气中隐隐缠绕于普洱之中的香气。
“喔?”笑了笑,伏念面上带了些忧恍的颜色,“可是千日红?今日可是身体不适,难以入眠?”
“非也。”轻笑摇首,颜路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伏念的面前,“守默,近些天来为了小圣贤庄招收新弟子的事,该是累了吧。”
接过,抿了一口是茶的香,千日红的丝丝苦涩还有,蜂蜜的甘甜,惊讶抬头,却见那人白衣凌风,笑得温雅如玉,没有一丝棱角,漆黑的墨眸在流光中微微闪动,“我却不知无繇原本喜好茶的一个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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