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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同人]清歌淡-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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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房……你来了!”袖摆略垂,乌眸一挑,活生生为本就出色的容颜添了几分慵懒的媚色。
  
  “你呀!”狭长的凤目勾出魅惑的笑意,小小的人,却始终无法让人以年龄论是非成败。快步上了前,纤白的手从前轻轻环住了颜路的腰,只不过是一个温馨的拥抱。
  
  颜路看着那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臂,忽的便笑了。而后伸出手去,四臂交缠。黑发交结,低首,不知是低喃还是耳语,却让张良闻之一顿。
  
  “若是这天下与我放在一处,你是愿舍天下,还是……还是舍我?”
  
  感觉到腰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张良把脸埋在了颜路那层层的白衣之中,嗅着那人清冽的体香,良久方道:“我本就无意天下,你又如何不知?”
  
  又何必相问?
  
  “我又如何不知啊!”似是听到了张良心中所想,颜路默默打开了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眸光流转,渺渺不知去处。“你虽无意于天下,却执意于逐鹿不是么?”
  
  怀中的人儿身子猛地一颤,凤目中流过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害怕。不过穷尽此生啊,张良都未曾知晓,自己那一刻竟是害怕的。他未曾知晓,那一刻,颜路竟是懂的、
  
  若是知晓当日的抉择会造成日后诸多痛楚,若是知晓当日的犹豫会使两人几乎相离半生……
  
  殊不知……殊不知……
  
  罢,罢……旧事终究是旧事,而未来之事终究是未知之事。少年人只知少年事啊,又谈何虚妄的未来?
  
  只不过,老来惆怅,伴清茶一壶,良人一笑,泯尽一身痛楚、无奈。
  
  “起身罢!”良久才放开了怀抱,为那人披上了月白的外衫,然后细细整了衣襟。看着那人坐到了铜镜之前,随意地把灰黑色的长发用一条素绢束了起来。
  
  转头,翩跹笑意,盈盈然,却不同当初。
  
  “好!”凭空出口的一个字,却是掷地有声。凤目略睨,那熟悉的脸上依旧是平日的淡然自若,又何曾添一分,何曾少一分?
  
  只是不知啊……那个好所指为何?
  
  “好!”思虑半晌,狭长的凤目忽的一挑,张良笑着踱到门口,接下了泠儿手中的吃食。帮着泠儿一起在小木桌上布菜,见颜路起身而来。
  
  四目相接,终究只有笑语相对。
  
  若归期早定,那么惟愿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殇。
  
  一顿早膳便在泠儿担忧与不忍的目光与张良幽深难测的目光中度过。把眼前略嫌长的额发向着耳后挽去,颜路放下了筷子,还未开口却听得眼前人道:“我听泠儿说,今日你本打算去藏书阁看书是吗?”
  
  点头,又复摇头。
  
  而后便是一个清朗又带着些许稚气的笑声,一身翠色衣衫的少年侧目而望。语声却是意外的低缓,“无繇……藏书阁里有我亲手抄写的古书数十卷,多是难得的好书,你不妨去看看吧!”
  
  默默的笑了笑,看着泠儿收拾了碗筷出了门去,才走到了张良的身后,抚了抚那人乌黑的发丝,似是叹息般一声低语:“子房,今晚我为你沏茶如何?”
  
  “好!”转身,凤目中流转的是惑人的光辉,浓浓的眷念与怜惜。心,一滞,胸口猛地疼痛了起来,但是颜路却无所知一般。
  
  笑若浮云。
  
  浮生三千,何以淹留人世?红尘万尺,怎能羽化登仙?
  
  “承君一诺,定当不悔三生。”
  
  “如是啊……”被转过了身子,黑色的头发在晌午的阳光照射下泛出了点点金光,微微一个不知是怅惘还是无奈的微笑,尽皆融在了这纷乱的时光之中。
  
  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人的笑意,颜路良久也转身,却在出门时听到了那人的低语,“也好……”
  
  随即抿唇一笑,不再回头。
  
  “泠儿。”翠色的衣衫迎风而起,明黄色衣衫的少女本急着赶上前去追那走得匆忙的颜路,却不得不回转了身子到了张良面前。轻轻一礼,“少爷,不知有何吩咐?”
  
  “今日随我去一趟慕容先生的医馆吧!无繇那里,便不要随着去了。”
  
  “这……”大大眼睛看向了那人所说今生所属,看那人云淡风轻的表情,忽的就想知晓,那人究竟是否知晓……是否知晓?
  
  晃神许久,才被一个力度不大不小的爆栗敲醒了。回眸,便是那雌雄莫辨的容颜,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那隐隐的淡漠……
  
  心下一凛,却终究明白过来了。如今知,或者不知,本就毫无意义。若相知,世事的扑朔迷离又如何?若相知,一时的隐而不说又如何?
  
  纵使心思百转千回,也不过是转瞬之事。看着眼前原本鬼灵精怪,不知烦忧的少女露出了迷惘担忧又复清明的神色,张良忽而有些感怀于时间。
  
  这似水流年,一去,不复回转。
  
  而这其中的人,其中的事……变,或者不变……便再没有什么好追究的。
  
  又是一个爆栗,终于让一时失神的泠儿回到了现实。
  
  “啊!”抱着头,泠儿倒退了好几步,秀目斜睨张良,恨恨道:“少爷,你这么欺负泠儿,我倒是要叫颜先生评评理了!”
  
  “喔?”一个升调,张良嘴角泛起弧度,青衫飘摇。几步便到了门口,“走吧,泠儿。凡事多想无用,不如不想。”
  
  阳光有些耀眼,抬起翠色的衣袖略掩了掩上额。随即便有一顶翠色的纸伞遮到了张良的头顶。看着那把翠色的纸伞,蓦然便想起了那个雨夜,那一场如梦似幻的相识。
  
  “泠儿,去换一把吧……”低缓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张良抬高了袖摆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泠儿生怕再吃着些爆栗,只得道了声“是”,转身去了。
  
  看着放伞具的地方原本所有的翠色纸伞均变成了玄色的纸伞,又看看自己手上那把翠色的纸伞。终于有些明白地笑出了声:“少爷……还真是孩子气呢!”
  
  只不过,自己也陪着孩子气地少爷干了一回孩子气的事情呢!
  
  放下了手中的翠色纸伞,随意拿了把玄色的纸伞,泠儿便匆匆支了伞,同张良一道向着慕容青的方向去了。
  
  强忍着身子的不适来到了藏书阁,颜路才急急找了个椅子靠坐下来。已然出了虚汗的手,缓缓从衣袖中摸出了一个素底蓝花取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慢慢吞了下去。
  
  阖目良久,颜路才起了身来。缓缓走近了这一排排充盈着墨香的书架。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从古至今无其不有。笑了笑,却并没有动手去翻看这些书籍,而是扶着书架,慢慢放眼而去。
  
  也许并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只不过是循着那一分莫名的熟悉感。颜路本就缓慢的脚步在一个摆满古朴竹简的书架前停了下来。
  
  伸手,细白的手指抽出了其中的一卷书册。展开,便是满眼满目的凄迷……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方未白孤灯灭。”
  
  轻轻拂过这恣意却又凝着款款深情的小篆,眉眼也慢慢凝起了笑意。
  
  “你呀……明明是个冷情的人啊,却又偏偏为何不是个冷心的人呢?”
  
  子欲无情,偏是多情。
  
  颜路浅笑,却又在看到书下的新墨之后,心,猛然一痛。霸气恣意的小篆,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有末尾的署名,铁画银钩,分明便是张良。
  
  飘飘遥遥落下,薄薄的纸张却是千斤的分量,直压得颜路倒退了几步,靠在一个书架上,胸口一痛,直直吐出了一口鲜血。而那一纸荒唐,也随即沾上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你又何必为我,做到如此?你又何必为我,舍弃天下?明明早已知道了我来此的目的,明明知道我要陷害张家的事情,明明知道我要颠覆……
  
  我要颠覆这既定的一切……
  
  明明知道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那人一泯深仇的心愿。为了那人心系的海晏河清。
  
  又如何说?青丝纷扰,情丝纷扰,如何,解得开,弄得明?
  
  蓦然想起了方才那人逆光时的低语。
  
  ——好
  
  如今方明了,那轻轻浅浅的一个字竟然就把整个张家的生死存亡,甚至是将来天下的割据的机会拱手相让。竟是连这恶人的身份都不愿让我担当……
  
  承此一诺,叫我颜路如何相报?又如何能相报呢?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满地的鲜血,一卷书册,一纸荒唐,满心无奈。春风已过,何处寻春去?
  
  一身萧索的黑衣,布带束发,玉箫横插。白亦,或者说韩修文,又或者说是韩国的公子走进了这盈溢这血腥气的藏书阁。
  
  看着白衣委地的少年绝美之姿,看着那满地的鲜血,看着那张龙飞凤舞的纸片。
  
  终于还是明白了一切。
  
  把纸片夹回了书册之中,又把书放回了原本的位置。白亦转身背起了那陷入昏厥的少年。又蓦然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个隐隐约约,却又清晰无比的白衣女子。
  
  清丽出尘,却是无比的执拗。
  
  一见惊鸿,相知而相许。再见情殇,天下或者红颜不可兼得。
  
  曾记得她一曲断情,断发为证。曾记得她疏离的冷笑,在他犹豫时不复曾经的深情款款。
  
  “鱼和熊掌焉能兼得?天下和我,你究竟想要哪一个?”
  一曲长门,却似乎早就知晓了自己的结局。却始终无怨无悔,此等深情,决然无情。
  
  孰是真,孰是假?
  
  亦幻亦真,又或许,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长久的沉默之后,惊诧的眼神突然移到了自己以为十分了解的那个女子面前。那人纤手一捋,七根琴弦一声崩裂。然后便是一声凄厉的笑声。
  
  那人白色的外衫无风而起,长发扫到了面前,而后素手拍到了那琴上,一把朴素的琴即可化为灰粉散入空中。
  
  笑声良久方绝,而后便是浅浅一声轻叹,彷如很久很久以前两人耳鬓厮磨时的低语,长衫委地,那人轻轻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双手环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轻声低语:“天下与我,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天下啊!”
  
  不……想要否认,却终究沉溺在了那一片毫无边际的黑色的眸光之中。
  
  “你想要天下,那我便放你去取着天下。”那人轻声的低语,总觉得蕴满了深情,可此刻,那低柔的声音却用那深情诉说着无情,“你要成为王者……”
  
  “你要成为王者啊……王者无情,你……”缓缓退了几步,扬眸灿然一笑。
  
  缓缓握住了那人纤瘦的腰,而后紧紧抱住了那想要退出自己生命的女子。想要留住,那以成全为名的离开……
  
  “如果我说……我不要天下呢?”
  
  “呵呵,”长袖掩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人倾身一吻,“不要欺骗自己,更不要欺骗我。”
  
  “何敢欺君?我只不过是……不舍啊……天下于我是必须
  追寻的,而你,却是啊……”玄色的衣衫抚到了那人倾泻的墨发,凄然一叹,“我一生,求之而不得之人。”
  
  “哈哈——”汶月半仰过身子,长袖迎空,白衣翩跹,凄笑连连,“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你又何时曾经真心求过……我汶月为了你,负了一心为我的师兄,负了那一把清音,负了我一身不折的傲骨……负了……”
  
  余下的,终究没有说出口。
  
  不过,说,或者不说又有和区别呢?不道破,或许将来人海相逢还能相视一笑。若是道破了,将来相见,只不过是为那沧桑记忆,更更添一分伤……
  
  何苦……何苦……
  
  人道相思好,相思使人少。我道相思苦,相思使人老。
  
  “你若真要我提上一个要求,便予我一个解脱罢!”玄衫迎风,神色凛然,那黑白分明的眼,却异于平时的冰冷,甚至添上了几分难得的真情。
  
  微微泛起一个,难得的笑靥。
  
  “若不能相守,便求个相忘,可好?”
  
  “好!如何不好!”随即素手一扬,一个素底蓝纹的瓶子便到了韩修文的手上,“便遂了你的意!”
  
  随即的场景便是韩修文穷尽一生一世都无法磨灭其痕迹的绝美。那人拔下了头上的玉簪,一震,随即化为灰末。长发四散,一舞,舞尽情思。一曲,歌尽年华。
  
  日栖斜枝,一人,白衣黑发,手执玉杯,阖目浅笑,转瞬,指尖温润的玉杯化为碎片。竹榻上一人,惺忪睁眼,继而四目相对,无言、
  
  “你是谁?”
  
  那人浅笑着,踢开了脚边的碎玉,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到了竹榻上人儿的身边。半俯下身子,对上那温柔的浅黑色,那里再没了平日所见的温和的疏离。
  
  那一分固守的寂寞,那一分刻入骨子了的骄傲,那一分执意的……
  
  从那一曲逍遥游,到那一瓶子衿殇,到忘尘,许多许多,说得尽的,道不清的。
  
  也许,从一开始,就未读懂面前的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因为那一份相同的寂寥就那般相对……
  
  有时候,只不过是一番嫉恨罢了。
  
  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白亦亦或者说是韩修文,泛起一个微笑,不答反问:“那么,你又是谁呢?”
  
  没有想象中的无措,便如同那日答应自己交易时淡漠一般,或许真是错了啊。
  
  那人在意的从来便不是那卑微的生命。
  
  在这纷乱的世间,生命又算什么呢?只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之间弹指风华罢了。真真不如一盏清茶,一杯温酒来得实在,暖人心脾……
  
  奈何人世啊……
  
  “我是谁?”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挑,竟是带了几分戏谑,那人只道,“何足挂心?”
  
  清歌淡 少年游完
  
  
        
见红颜
  清歌淡 见红颜
  
  春风过境十里,尽潇潇,难见当年花红柳翠,当日月下,人语幽幽,笑声妍妍。
  
  而如今,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才不过,半日,却好似万年……
  
  思君!何止,一川秋水望断!
  
  那合该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寻得的眷念。就着深入骨髓的思慕,还有求之不得甚至无法求之的无奈。
  
  如何,又当如何呢?
  
  “少爷,到了!”一袭黄衣跳脱,脸上带着似有若无些微的笑意,泠儿在前面轻轻一侧身,指了指三间小屋,“可要泠儿先去问问慕容先生是否有闲暇?”
  
  迈了一步,到了泠儿的身前。张良抬首浅笑,神情略带苦涩,却是一番真性情,俄而低首,怅然道:“不必了……我们便去寻他一遭罢!即是等待也无甚好烦扰的,先来后到,这是自古便有的道理。”
  
  “可是……颜先生他……”皱了皱眉,即使没有转过身子,也知道这个自小陪同自己长大的小丫头正是一脸的忧思,嘴角泛起一个弧度。
  
  无声道:颜……先生啊!
  
  ——无繇
  
  翠色衣衫迎风舞动,长袖翩跹,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随即那呆愣的少女忽的回过了神来,跑着追向了那道绿色的身影,“少爷又打我!哼!这回你是少爷我也饶不了你!”充满生气的声音随即把三间素净的小室震得抖了三抖。
  
  走在前面的张良在一袭青衣之前略略欠了欠身子,对上那人儒雅却带着些许戏谑的笑容。低声道:“少年人,终究该有个少年人的样子不是么,慕容?”
  
  点了点头,墨色的发,在暗处流转生辉。微长的目,弯了弯,勾勒出一副谦谦君子般得模样,而后浅淡一笑。上前,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子房,你呀,分明也是个少年人啊!”
  
  神色恬淡无波,终究不知是喜是悲。
  
  “慕容……”退了一步,翠色的衣衫因急促的动作而在空中交叠出几番情状,张良略一躬身,只道:“若论少年,慕容也终究谈不上中年啊!何苦……”
  
  侧过身子,从慕容青的医馆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街市,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有那日夜不息的吆喝声,叫卖声,或是时不时传来的一声两声的牛叫声。
  
  不过,轻笑。张良回过身子时,神情中却多了几分艳羡,“这里当真是人世。”
  
  “活在凡尘,又有谁能真正超脱世间凡俗呢?不过贪慕凡尘,流连忘返罢了!”慕容青笑了笑,眉目间却是有了几分历尽沧桑而后的淡然,“今日难得子房来访,我可是得暂时闭门修业了!”
  
  “多谢慕容破财待客了!荣幸之至。”张良拱了拱手,便沿着慕容青所指的方向向着楼上去了,随即穿过问诊的病人的泠儿便冲进了小屋中,一边跑还一边叫,东张西望,却就是不看自己所走的前方。
  
  “啪——”额头被一双略嫌冰凉的手挡住,顿时六神无主,眼神乱飞,良久泠儿的视线才堪堪回到了眼前挡住自己的人前面。
  
  那一袭青衫……
  
  神智一晃,忽的揪住眼前那人的衣襟,大吼道:“少爷!你真是太不讲理了!动不动就打泠儿的脑袋,泠儿今天一定要报仇雪恨!”
  
  一抬头,便是一阵清雅如兰的香气袭来。“少爷……”呢喃着,眼睛却忽而有些酸涩,继而便是神智的迷离,朦胧间明明还记得要拉住那个人的衣襟……明明……要好好报复回来的……
  
  伸手接住那忽然软倒的少女,随即便找来一张榻子,将人安置好了。然后又匆匆向着那些前来道谢或是不急于问诊的人道了声抱歉,便关上了小舍的门,就此结业。
  
  踱着步子,一步,又一步……转角之处,却偏偏回过了头——一眼万年,穿越了那层层叠叠喧闹的人声之后,留下的从始至终只有那白衣纤弱的身影。
  
  分明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却偏偏执意至极,认定了便一生也不会改变啊!何苦……何苦……
  
  那日分明知道她有意伴自己一生,却终究装聋作哑,两人咫尺天涯。
  
  “得之,失之。何必患得患失啊,终究不过俗世一凡人啊……”勾唇浅笑,一派儒雅。
  
  把视线回到了睡在竹榻之上的泠儿。微微抿着嘴,还有细细的口水顺着脸流了下来。眉眼弯弯,似乎此时便能见到少女醒时绚烂的眸光。
  
  几步飞踏,便上了楼去,一个侧身稳住了身子,随即便接住了一杯飞来的茶盅。
  
  “慕容果然好武艺!”一人桌前长立,举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饮而尽。
  
  酒……竹叶青……
  
  看了那人凤眸斜挑,一身落寞,却又安静得叫人疼惜。忽得便想起了那一个飘渺出尘,却终究迟滞凡间的人儿。
  
  白衣若仙,却依旧为人。
  
  略略地头,却并没有干脆地饮尽,慕容青只是笑着举了举杯子,“我这医庐早已没有酒了,子房这竹叶青又是何处而来?”
  
  张良饮尽了杯中酒后,举着杯子的手一倾,整个人坐在了窗沿之上。狭长的凤目轻轻一挑,墨色流连,伴着清脆的杯裂之声,“酒,自然不在人间。”
  
  “呵呵!”闻言一笑,慕容青一饮而尽,也把杯子用力一掷,酒香四溢,玉声轻灵,“许久没有见着些人间仙境了!”
  
  “不过……”坐在窗沿,便少了许多人流的阻隔。微微眯眼,心下慨叹,却没有丝毫表现在了脸上。
  
  那人,那琴,那……晚,一诺。
  
  为何,便成了空言呢?
  
  是你的错,又或是我的错?又或者,如你所言,错的不过是这纷繁的人世?
  
  “如何?”慕容青看张良似乎没有接下去言语的意思,只好开口询问。
  
  心思百转千回,却终究只是转瞬,视线从那悠远的草屋前收回,微微一笑,“人间仙境毕竟难得一见,所以这酒两杯也就尽了。”
  
  “若是无酒,茶倒也好。只不过这好人,好茶,好时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说着,便走到了屋中的柜子前,取出了一套白瓷的茶具,放到了桌上。
  
  细细凝眸,似还能看到那人素手煮茶时留下的一缕痕迹。
  
  “我只想问你,服了子衿殇必断情否?”
  
  早已在这寂寥时光中干枯败落的心,忽而抽了抽,为了汶月……或许,自己早已失去太多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啊!
  
  “慕容……子衿殇,必断情否?”张良问这话的时候,手稍稍抬高了些,似乎要遮挡那游弋到了眼前的阳光,而手上的那一枚银色指环,却忽而闪了一下光。
  
  没有等到回答,却听到了手垂下时,指环落地那清脆的声音。
  
  “叮当——”狭长的凤目忽而睁得老大,死死盯着地上那原本自己如何也取不下来的指环,忽的掉落在了地上的情景。良久,无悲反笑。
  
  “哈哈……”慕容青侧过脸,皱了皱眉,那悲怆的笑声,实在是太凄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苦相欺?
  
  只不过,眼前又闪过那一道白色坚忍秀美的身影。还有两个小小的人儿,相互追逐,绕床弄青梅的样子。还有……还有……她说要成就的那一脸微笑。
  
  慕容青啊,慕容青,你终究要负了这两个志趣相投的友人啊!
  
  若你要成全他,那我终究会为了你成全他,甚至盈墨也会因为那抹不断的牵绊而选择成全。
  
  你呀!聪明绝顶,固执之极,又何曾,给了我选择呢?而你先要达到的,我又如何不会来成全你呢?
  
  “服了子衿殇,自然要断情啊!”走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那黯淡无光的指环。古朴的花纹,不见斧凿浑然天成的环状,凝眸细看还可见见其中刻着四个字:与子成说。
  
  垂眸,良久方才是一声不知是叹是笑的声响。慕容青拿着那指环送到了张良的手里,默默转身开始回忆起记忆中那人煮茶时步骤。
  
  取了水,放在炉子上煮着。看着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壶中冒出,房中忽而陷入了奇异的寂静,除水声无他。
  
  “聚亦是缘,散亦是缘,聚聚散散皆是每个人的缘法。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攥紧了那一枚黯淡的银环,苍白至极的脸色,慢慢回转过来。脸上又是来时的一派恬静淡然,凝着一丝浅淡至极的微笑,对一袭青衣,袅袅青烟,呢喃:“我命何由天啊,只不过有时终还是不得不认命呢!”
  
  上扬的尾音,戏谑的话语,如人饮水,其中冷暖,唯有自知。
  
  原本晴朗的天气,这时却忽而有了云。本能射进屋子的阳光也不知何时退去了,天慢慢变黑,变暗。而后闪过了几道银光,便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
  
  丝丝缕缕,丝丝缕缕,翩跹不断。
  
  街上摆着摊子的人,都急急支起了伞。路上的行人此时也都纷纷到了临近的店家躲起了雨。唯有卖伞的那人吆喝得更起劲了,“来来来,卖伞了!上好的油纸伞啊!”
  
  不多久,在窗前便能看到许多把不同颜色的油纸伞在雨中高高低低,撑出一片片不同的天空。
  
  雨,乱人心弦。而那一柄雨中的翠色纸伞更是乱了一池春水。
  
  跳下了窗沿,张良阖了窗子,正听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击打窗子的声音时。一杯清茶递到了他的面前,青衫潇洒,人亦如此。
  
  “喝吧!”
  
  “多谢!”
  
  一室寂静,唯有暗波流动,独牵一人。
  
  “锁情一断,这情终究还是锁不住了!”看着张良紧紧攥在手中的暗银色指环,慕容青慨叹一声,心下一阵犹豫,却是在面上扬起一个微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若遇断情,尽皆成空。”
  
  “是么?”凤眸一闪,却转瞬黯淡,而后便是一如当日所见的静若清湖。翠色的衣袖轻轻一扬,举了举手中空空的杯盏,却是道,“曾有人饮茶七碗,腋下凉风习习而作七碗茶。今你我对饮,只一杯,如何尽得了雅兴啊!”
  
  “茶,醉不了人。”慕容青笑着又为张良添满了茶水,然后又为自己也续了茶水,未回头,却听到那人抿唇一笑。
  
  “难得泠儿少了些聒噪,此时不饮更待何时?”举了杯子,放到了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更何况啊……”目光忽而悠远,神色柔和,似是回想起了难忘之事。
  
  雾中柳,柳边河,河上一叶小小竹筏。
  
  湖色眸,墨色法,墨下一袭翩翩白衣。
  
  “更何况如何?”良久不见张良言语,慕容青便轻轻问了一句。
  
  “这水如何醉不得人呢?”凤眸中秋水流连,笑意魅惑众生,身子一侧,半躺在两张木椅之上,“慕容,再来一杯,如何?”
  
  笑着点了点头,慕容青上前为张良添了一杯茶,又看着他眯着眼饮水,忽而心中一动。
  
  低声,轻言:“你,可愿忘尘?”
  
  下巴轻轻抬起,茶水一半进了嘴里,一半却顺着洁白的脖颈流了下来。杯空,张良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坐了起来,眼睛一眯,转向了另外一边。
  
  “俗人一个,如何能够忘尘?又如何敢忘尘?”
  
  “如何不敢,如何不能?你若有心,便能相忘,相忘,便再无相绊了,从此红尘四散,倒也落得个……”眼前忽而闪过一身白衣,慕容青良久方道,“倒也逍遥啊!”
  
  “国仇家恨,胸怀抱负,爱恨纠葛,如何……如何……忘却……”
  
  我不愿恨你,所以为你负尽天下,为你负尽亲友。可是,我缺终究不愿忘你啊……
  
  若是忘了,这此中纠葛,这浮生几场,又有何意义?
  
  “多谢你了,慕容!”张良起了身,夺了慕容手中的茶壶,便是一饮而尽,“我谅你,解你,所以……你也不欠我什么了!”
  
  “欠,便是欠了。你和无繇啊……都是我此生挚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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