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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你的天真远离我作者:密花 完结-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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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和车队汇集后,没有直接出发,而是把车开到一处高档小区里,胖子就带着后座的两名伙计下了车,进半个小时后重新坐回车里。
“张先生,哑姐找你上去一趟。”他上车之后突然道,然后又转向黑瞎子:“还有你。”我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不去的理由。下了车,走进楼门,我们通过电梯上到顶楼,哑姐正四敞大开着门等我们。她的家中非常豪华,奢华程度堪比向东的会所,四处摆放着花梨木的哑红色雕花家具,古典花色的天花板和红木门相映,呈现出一派古色。
听到我们的脚步,她绕过一扇枣红色纱帐步入客厅。
她穿着一件白色丝绸睡衣站在屋子正当中,头发凌乱的挽着,眼下挂着浓重的眼圈,像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我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再看她的样子,我心中有稍许的错愕。
她走到春秋单椅旁边坐下来,示意我们两个落座。 “你们今天就走了。”她道。 “张先生。”她把目光投向我,声调不稳的问道:“我的伙计们,他们能安全回来吗?”我心中一震。在最短的时间内,我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试探。她对我的怀疑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丝毫没减。
“不知道。长白山地势很险,而且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一般土夫子抵达的了的。”
她委婉的笑了一下:“生死有命吧,希望他们平安。”说罢,她看向无名指上一枚很大的红宝石戒指。沉默了几秒钟,她抬起头来:“我叫你们来,是想说,能不能带回东西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的人最好没有伤亡。”
我突然觉得她今天的样貌和态度和平时有了一些差别,以往这个女人一直工于心计,不肯多说一句话,即便是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商讨具体事项的时候,她始终都没表露过自己的态度。到了箭已经上了弦,担心,怀疑也无济于事的时刻。而且她派了一百余人过去,安保这项工作主要由她的人负责,和我们说这些话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黑瞎子在旁边一笑,对她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亲自跟着。”她显露出一种有些恐惧的眼神,转瞬即逝,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道:“这些人,是三爷在的时候就在的,有几个,跟过三爷十几年。”她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又接着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栋房子也是三爷的。”我曾听吴邪说过她和吴三省的关系暧昧,没想到她会在我们面前认下来,但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事实是吴三省走后,她夺走了吴邪的产业,和吴家人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我观察着她的脸色:她是老了,但风韵犹存,比起年轻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像她这样的女人,不会在乎身边的男人是谁,只在乎这个男人有没有实质作用。
“吴邪是三爷的侄子。”她沉稳的道:“我不会真的怎么样他,我终究是没有实力和吴家人抗衡的。”她说着,竟然有些哽咽:“如果三爷还在,就好了。”她看了黑瞎子对视一眼,背过身抹了抹眼泪:“好了,你们走吧,我送送你们。”她转入里间换好衣服,跟着我们下了楼。
时过四月,长沙的气温早已变暖,即便是早上也没有几个月前的寒意,她和几个人站在车外面交代了一番,转过身径自走回楼门,门关的一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车队在七点左右正式出发,沿着出城的路开去。
第三十六章 奸雄
第一人称吴邪
我在最后一天夜里彻夜不眠。
我想了很多,把所有的事,甚至包括三叔在长沙的时候发生的事,统统想了一遍。在这种思考中,我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屋子里很静,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我也没有一个人。安静令人的感官敏锐无比,我闻得到茶水的味道,吸顶白炽灯散发出的光,弥散了一室,我升起一种特别综合的陌生感觉。
我面对过几次死亡,但没有直接的和死亡打过交道,我从不愿意去主动去触犯死亡。现在,我即将和它零距离接触,我嗅得到它的气味。
在过去,我总是会觉得一件事不是由我直接导致的,我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在一件事情发生之后,万一产生了不好的结果,我也可以藉由这些理由渡过心理障碍,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次,我不会给自己的行为找任何借口,或者说,我就是再也没有借口可以找,我是主事者,肇事者,需要面对的坎坷我必须直面,如果过得去,那便过去了,如果过不去,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我看了眼表:三点二十。我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口有个人立即回了一声:“什么事?”
“有事。”我镇定的回答:“我要见哑姐。”
门口的人客气的用长沙话回道:“都这个点了。您看,她应该已经睡了,是不是明天白天再说?”
“明天就来不及了。”我道:“就得现在说,还要快,车开慢了都来不及。”
门口的人打开门,走了进来,是一个近两米的汉子,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想了想才问道:“我需要请示,你方便不方便告诉我什么事?”
“张起灵。”
伙计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又重新打量了我一遍,我身上没有一件可以作为武器用的东西,他也没有怀疑,叫上一个同伙把我‘请’到楼下的停车场里。我被关了有几天,出来吸到外面的冷气,心中就是一阵释然:老子终于他妈的出来了,成败与否,到了这个时候,再想也没有用了。
我一连吸了几口气,把这几天受的窝囊气都换掉,跟着两个人上了车。
车行驶在肃静的马路上,我的危机感像驱不走的影子,随着路灯时而照进车内晃在我脸上,一次又一次的升起来,再被压下去,再次升起来……窗外一栋栋林立的建筑物,闪烁的霓虹招牌,以及稀疏经过的车辆,路边时而出现的零星路人。这些平时再日常不过的景象,恰恰是我从未留意的,在我这短短二三十年的光阴中,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此刻,窄小的车窗像一扇屏幕把我和这个世界隔开了。
我正在体会的已经不是本该属于吴邪的心境,而是揭开牌面之前的赌徒心理。或者陡然而富,或者倾家荡产。当然,我面临的最坏结果不是破产,而是有没有命去享受事情的结果。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不要慌张,你只是去冒一个险。然而,这是极其奇特的体验,我明明感觉不到自己在紧张,冷汗却是在不断地,一层一层的往外冒。我敲了敲前面坐着的人的椅子,道:“我要给朋友打个电话,不会透露我的位置,我需要拖延时间,不然会出大事。用免提。”他怀疑的看了我一会儿,还是递了过来。我拨通晟焱的电话,告诉他这边已经差不多了,让他‘照顾’好那帮人。
“放心吧。”电话那头传来他沉沉的声音。我稍许的放心。车被司机开入一所高档的小区,这几乎是长沙十多年前最高档的小区,我在杭州也有所耳闻。他们把车停入地下停车场,引着我进入一栋楼内,顺电梯上到顶层,敲了敲一侧的房门。
门缓缓打开。哑姐穿着完整的正装,脸上画着妆,头发一丝不乱的梳着,看上去就像一直没有睡过,正等我来一样。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心说这会不会是她早有准备,难道她已经事先知道了我的计划?马上我就反应了过来,她不可能真的知道,顶多是意识到,意识到就是还不能确定,所以穿戴整齐来见我,是故意给我造成假象。
我走进去,在客厅里驻步,和她相对而立。她的两个下属站在我身后,随时保护着他们的女主人。
“什么事?”她点上一根烟,把目光投向我。我心说终于到这个时候了,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我事先考虑过几十种开场白,但真的到了她面前,我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种新的交流方式。毕竟,在这个时候,应该着急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轻松地对她说:“没事。”
她绕到椅子旁边坐下,然后望着我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我不急不慢的走上前拿起她桌上的烟给自己点起,对她道:“关于张起灵,你知道他多少呢?”
她面无表情:“我希望你还是不要玩什么花样,如果有话,请你快说,没有就回去。”
“好的。我会回去的,我回去的时候,你找多少人看着我都没用!但是,现在,我的事情没办完。”
她一皱眉向站在我身后的两位使个眼色,他们走进就把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上我腰际。感到那一下不大的力道,我全身上下‘唰’的冷透,立即僵站在原地。
我捏紧拳头告诉自己,她不是要真的杀我,她是在和我‘杠’,不然这一下就不只是‘顶上’。我张了张嘴,又把嘴闭上。她脸色很冷的望着我,片刻,最终一挥手叫两个手下退下。
我警告她:“你的伙计,现在全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她听了面色一变,转眼就平静了下来:“你在我手里,他们能出什么事?你不要搅合我和张起灵的事,那不关你的事。”我对她一笑:“我的事,你能比我更清楚吗?我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和张起灵有没有关系。”
我对她摆了摆手:“和他一丝关系都没有,确切的说,我的打算他根本不知道。至于他们,能出什么事……”
我斜眼看向她,然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那是一座很豪华的表,被嵌在红木雕花盒子里,表针镀金,秒针在一下下的走着。三点五十九。
“你先放了我的朋友。”
“我就没抓他,我早把他放回去了。”她道。
“那你立刻放了我,我回去,什么事都没有。”
“开玩笑。”她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什么叫“你回去什么事都没有”?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我听了这一句话,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既然不相信‘什么事都没’,就意味着她相信‘出了事’,她果然还是不敢低估我的。
我盯着秒针,到达12,道了声:“晚了。”
她对着我皱眉,眼中充斥着疑惑和不安。我一句话不说,我没有义务提醒她发生了什么。屋子里恢复安静,片刻,她桌上的复古式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全身一抖,伸手抄起话筒对上耳朵。她只是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眼睛看向桌面,没有回话。她的手颤抖起来,最后哆哆嗦嗦的放下电话,重新把目光投向我。
我发现这个时候,她的目光完全变了,和刚才简直不像一个人,她冷静地令人发指。我望着她,突然就有点怯场。我虽然没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但比她更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电话每响一次,至少有一人丧命。
从走进这间屋子到现在,我还没有十分紧张过,这有点类似于小时候上考场,最害怕的时光是考试的前几天和去往考场的路上,往往真到了发试卷的时候,我反而坦然。所以,从我今天踏进她的家门的一刻起,人就保持在镇定状态,唯独这一刻,对面这个从上风落下来的女人,让我有轻微的恐惧。
“好吧,我们谈谈。”她问:“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我抽了口烟,对她道:“在和你谈之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三叔,究竟是什么关系?”
“生意关系。”她信誓旦旦。
我心中暗笑,随口问:“我查过你的住宅和别墅,这一间是他送给你的。九几年,你不过是个小古董店的老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身家?”
“这和我们要谈的事情有关系吗?”她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如果你的目的是分成,我的底线是四六。”
她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大的让步。这的确是我们一开始的目标,这种分成比例保证我们吴家将是产业链条的最大获益者,已经和三叔在的时候没有差别。我想起二叔原来说的话“断她左膀右臂,接着谈,四六。”按照这个目的,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达到了呢?我侧目看着她,心中有些动摇。
“我保证接下属于吴家的任意一起盗墓活动,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拟定一份合同,虽然从法律上,这种合约难以生效,但你拿给底下的人看,他们会遵从。这是你三叔的规矩,你们家不是最讲规矩吗?”她补充道:“除此之外,这处房产和虎子占了的盘口,我会全部还给你们。”我打量了一下这市价过千万的房子,想想,到此为止的话,的确够本儿了,我已经达到了一开始的目的。就这样回去,二叔也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可是,我并不能完全相信自己面前这个女人的话。我觉得她的手段比我想象的更高明;她的财力,人力都比吴家不小,之所以示弱,是因为被我掐中了七寸,一旦我放手,她依旧可能反咬一口。
我看了看墙上的表。四点十四。
我咬了咬牙。一分钟之后,桌上的电话再次猛然响起,女人极快的拿起话筒,同样一句话都没说,但听到对方的汇报,我发现她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抓着电话的手也颤了颤。这次她挂断电话,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再次点上一根烟,继续沉默。我十分清楚的知道,这样的赌博一生只有一次,每次电话响起,就意味着筹码的成倍增加,她赌的是她的一切,我赌的是我的命。但我不能退,只要我一退,不但她不会履行承诺,反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立即杀了我,还有一种可能:她不会立即杀我,会绑我回去,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我会用的方式她不一定就不会用。
房内极为安静,哑姐坐在对面等着我的答复,屋子正中间站着两个打手,用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看向我。哑姐冷哼一声:“你不说,那好,如果我再接到一次电话,你立刻死。我就不信你在老娘手中,张起灵和吴二白敢怎么样!”
我手心马上渗出了冷汗。我知道她不是说笑,这也不是一种威慑我的方式,她真的能下的去手,而且现在的她分分秒秒都想这么做。可我能做什么呢?我不可能开口,时机不到,现在我开口,谈的依旧是‘条件’,而事实是我没有资格和她谈条件,我们不是一条起跑线上的人。我不要条件。
我要她的一切。
越等,越危险,能得到的就越多。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不介意和你玉石俱焚,今天六点我的人接到电话,我保证整个长沙都要翻过来!”我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
女人冷笑:“别用吴二白吓唬人,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没有。”我摇摇头:“只不过,你动了我,那边的十一个人全要死,一个都留不下,没了他们,你恐怕也难以自立,我一个朋友换了你十九个马仔,现在我再来换你十一个伙计。我觉得很值。”
她的脸色变得铁青,一层白粉在脸上像凝固了似的,用她能使出最怨毒的眼神盯着我。几分钟之后,她对自己两个手下道:“你们两个看着表,到了四点半,就对他下手。”
那两个人从左右走上来,一只枪就抬了起来。我盯着那马仔坑坑洼洼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怒火,我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窜起来对用枪指着我的人吼道:“他妈的给老子放下!信不信老子宰了你们两条走狗?”我转头狠狠瞪着女人:“我今天少了一根汗毛,保证你当天就能看见后果。”
她眼中异色一闪而过,深吸了口气对两个手下道:“放下吧。我……再和吴小三爷谈谈。”
顶在胸口的重量随即消失,我白了那马仔一眼,稳稳坐下。那女人道:“在我们谈之前,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无论如何,你今天是出不了这个门的。时间就是生命。既然你喜欢浪费时间,我们就浪费一部分时间。”她看我:“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凭什么回来拿你所谓‘吴家的产业’?三爷走了之后,究竟什么算‘吴家的产业’?如果你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听你的,那当年三爷不在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我们的伙计几个月一条消息一个路子都没有一分钱拿不到为了争权夺势打打杀杀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回来一次,不过是找人去张家楼替你送命。这次,自从回到长沙你又做了什么?垄断?还是威慑?今天,你来到这里。在你心中,那十一个人的命,就不是人命吗?那可是跟了你三叔十几年的老伙计。”
不错,我承认她说的没有错。事实大概就是她说的样子。可是,长沙的产业究竟姓不姓吴,这不由她说了算。我不为了这份产业,这份产业只是我一开始的目标,在经历了被绑架,被威胁,被围追截杀之后,我的心态完全变了,我既做不到放下一切,又不甘心在被压榨的境地里和她合作,所以我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来逆转局面。而且,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不能动摇。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任何人都无关。
我就此沉默。
我觉得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语言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她真的要下手,我无计可施,反之,她一定会自己做出让步。对于一个她这样的女人来说,脾气,情绪都不重要,她不是意气用事的男人,我相信她会想通的。在我看来,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处在什么位置上,否则,就算一时居于高位,也迟早有失足跌下来的一天。而她不过是个多年前靠陪睡出位的小女人,今日能得势和她自身的实力有关,但更和她与吴三省的暧昧关系有关,她不过是个女人,犯不着这样强硬。
我不再去看墙上的表,彻底沉默下去。我做不出任何一个表情,也说不出一句话。时间就在静默中一点点流逝。
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也最危险的几十分钟。
电话一次次响起,一次次恢复安静。女人一共接了五次电话。她的表面依旧沉静,但我知道,她的内心在一点点溃败。这次事情对她来说太突然了,我想她最多能料到小哥有阴谋,无论如何,她想不到事情的关键变故会发生在长沙,发生在我身上。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六点了。天边亮起一道白线,很快蔓延散布开来,远方的楼房沐在灰蒙蒙的晨光之中,显现出初寒的颜色。整座城市还没有苏醒。
我的目光凝在窗边的水族箱上,几十条通体深红色的红肚鱼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整个房间里弥散着死亡般的气息,我相信,这也是她一生中最紧张的几十分钟,不管结果是什么,她永远都会记住长沙有一家姓吴的人,成就她的成败。
我在等,等她说几句简单的话,打破僵持住的局面。在这个屋子里,只有她有打破僵局的能力,她退一步,就什么都结束了。她进一步,我的生命就结束了。六点五分的时候,电话最后一次响起。
我全身一颤,这是最关键的一个电话。因为我知道二叔开始动作了。
成败,在此一举。
她闭着眼睛听完电话,终于再也沉默不下去了。她勉强稳住自己颤颤巍巍的手把电话端挂在金属架上,像一直没有呼吸一样,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然后打破沉默:“我想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想要干什么,你想要的真的是长沙这见不得人的事业么?”说罢,递过一根烟给我。我用嘴直接叼著:“清水塘出事了?”
“你三叔过去的四个最主要盘口,全被砸了,主街的古董店突然着火。什么都没了。”她用手扶了扶脑后盘的一丝不乱的发式,有些发抖的掸了掸烟灰,烟灰稳稳落在缸内。她面无表情,眼睛通红的目视前方。她严肃下来,一张精致的脸像瓷塑般完美。
此刻,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出身,都值得佩服。
现在,她的十一个长老,死了最少七个。我们身在这温暖的房间里,虽然听不到枪声,看不到血的流淌,但感觉得到死亡的气息。十五分钟,一条人命。她的四个盘口和步行街全长沙最大的古董行,鉴定行,全部付之一炬。这些都是她的命脉,是她倾尽一生,用尽手段得到的产业,她的身家。我很难想象,在这一切遭受了如此严重的打击之后,她还能维持着神智,稳稳地坐在这里和我这个‘仇家’说话。
这是一种‘大局为重’的表现。
“大局”不一定就是一个‘很大的局’,它甚至不一定真实存在。它存在于它所有者的心中,同时,主宰它的人也深入局中:当一个人‘大局为重’成为习惯的时候,就算这个局已经被毁灭,变成了残渣,它依旧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局比她的尊严,情绪,比她自身更重要。
“吴邪。”她哽咽的叫了我一声:“如果你想要长沙的产业的话,那我告诉你,这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不,我不想要。”我心中有股力量升起来,那是一股无法抑制的,就连我自己也只能被它改变的力量。在它升起来的一刻,我甚至无法辨别它是此刻升起,还是一直存在于我心底的。我对她说:“对于我没有能力得到的东西,我不会强求。但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你这个,疯子!”她用杀人的目光瞪着我骂道。两个伙计猛地上前一步,左右,两把枪同时抵住了我的脑袋。我道:“有一波人,正在往这里赶,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楼下。你可以立刻就杀了我,然后和‘你的产业’一起去死!”
她的双肩抖动起来,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恨你,吴邪!你们姓吴的,都是疯子!”
我知道她已经失控了。她败了,败了才会骂,胜者是用胜利的事实说话的。如果说在我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她还有机会翻盘,到了此刻,她就是已经人财两空,回天无力了。吴家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押错了注,我根本不能成为她的‘砝码’。意识到这一点,我有恃无恐。我知道她再也动不了我了,我压上前一步,抽出她手中未灭的烟吸了一口,对她吐出一柱浓烟。
“我告诉你,我要什么。”
她浑身一颤,向后踉跄半步。我俯视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虽然老了,但比我大不了几岁,也的确风韵犹存,我看着她,那一刻,我觉得无比有成就感。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是谁得到了谁就是长沙的老大。这就是三叔的红颜知己里最强悍的一位;比男人更睿智,难斗的女人;驾驭一群强悍男人的女人。
“我要你变成当年在吴三省身边的你。”
她瞪着我。
我道:“这件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因为你现在杀了我,不出十五分钟就要给我陪葬。当然,你还可以立刻杀了我,不然,你现在就动手?!”她依旧瞪着我,眼泪在眼中毫无阻隔的落下来。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她哭了。我知道她已经认了,不能再要求她说什么。我走上前把电话直接挂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我三叔的女人,你今天没有动我,我今后也不会动你。”我从椅子上摘下外套穿上,又从红木衣架上摘下一件女式风衣,给那女人披在肩上:“楼下有车接我们。”
“去哪?”她抹了抹眼泪,惊恐的问道。
“清水塘。”
她拉住我的衣服:“你先打电话给他们,让那个人停手。”
“走。”
抓在我衣服上的手松开,我拉过她走进电梯。抵达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一辆黑车停在楼门口,驾驶座一面的车窗拉下,一个很大的笑脸展现在我面前,是胖子。他看到我带着女人一起出现,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我已经搞定了局面,咧嘴大笑:“天真,上车!”
我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涌了出来,一股胜利带来的喜悦感油然而生。
我和胖子要来手机,首先给虎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着他的伙计们去清水塘,然后拨通晟焱的号码,告诉他我已经脱险,然后问他那边的情形。话筒里传来阵阵风声,他道:“死了九个,还剩下一个。”我刚要回话,胳膊肘就被人拽了一下,那女人正急切的瞪过来,和她对视,我心中不禁一颤。我知道她是在给那个人求情,事实上我对于死亡的恐惧并不比她小,可惜事已至此,已成死棋的人再也没有价值和存留的余地:我今天给他一个机会,日后他不一定有人会给我一个机会。
我回过神对晟焱道:“你看着办吧。”挂断电话的一刻,那女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顿时手足无措,从后视镜中和胖子对视一眼,他冲我诡异一笑。我心说这家伙真是不挑食,连半老徐娘都不肯放过。到清水塘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远远地我就看到哑姐铺子的门已经不见了,卷帘门被拆下来仍在一边的路上,玻璃被砸开。招牌段成两节落在地上,里面乌七八糟的一大堆,基本上被砸了个什么都不剩。令我有些不安的是,门口还听着一辆警车。
“靠边停一下。”二叔道。他一个人下了车,走上前和警车里的人说了几句,打了个电话,那辆车缓缓开走,二叔还挥手目送了一段。他一回来我立即问道:“二叔,你和他们认识?”
“我当然不认识,不过我认识的他们局长。”我一愣,心说这个老东西可真不简单,永远都能使出我想不到的鬼招数。如果今天我面对的对手不是哑姐而是这个老东西,胜算就低了。我是拉着哑姐进入她被损毁的铺子的,一楼已经被砸成了一片废墟,电线,茶座,古董架子,吸顶灯,和各式各样的家具碎片,碎成渣的瓷器落了一地,被拉扯成条的窗帘和字画挂在折断的椅子腿上,玉器和石器基本无一保留,连原貌都看不出来。哑姐一看到这个景象,立刻又落了泪。胖子在这个时候看到她梨花带雨的脸,连忙凑上来她:“别哭啊,跟着天真混什么找补不回来?出不去三五年,咱爷们保证又给你包装成长沙一姐儿。”
哑姐没回答,也没有再哭。我知道她气急了吴家人,恨不得把我剁成几节仍在肉案上,可惜她永远做不到了,现在被剁碎了仍在野外的是她的长老们,她能活着站在这里已是不易。
我们上到二楼,跟来的伙计稍微把中厅收拾了一下,下面就来人了。一波一波的人马伙计,凡是得到二叔的信息的,全都早早赶来,不到两个小时,厅子里就站满了人,足足有几百个。
今天,不论对我还是对他们都是重要的一天,长沙换了新的筷子头,各个喇嘛盘都想在重新划分的格局中分一杯羹,更何况我姓吴,姓吴的重新掌权,下面必然人人自危,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向东或者哑姐。这些人一见到我,全是一派俯首是瞻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有些年纪大的我对他们也颇为敬重。也许在外人看来,吴家人一面重义,一面又冷血无情,下得去狠手、杀手。但我心中清楚,事到如此,是万万不能再杀了,长沙的盗墓产业链已几近毁灭,现在保留下来的资源和人力,都大大的升值,不但不能动他们,还要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好处,只有这样,这些人才会踏踏实实的跟着吴家。
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二叔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哑姐已经将她的几处产业交给我代为打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之后又不提这事了,开始介绍三叔的老伙计。下面的人非常聪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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