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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塚)堇花英雄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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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哀兵必胜,不过如此。
短短片刻,山风的中军已溃不成军。
后方一架保护严实的战车之中,明日海眼神雪亮地盯着前方战场,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是慢悠悠地吩咐越乃道:“让铁甲军上。”
大雨之中,谷中战局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知何时从山风后方冒出来的浑身漆黑的铁甲人替代了手无寸铁的狼狈步兵,连成黑压压的一片,朝战场中心挺进。他们的脚步十分沉重,数百人一块行进,每走一步都仿佛给地面带来了真实的震颤,就如同天边尚在翻滚的闷雷。
冲在最前方的白匈军就像撞上黑色高墙的飞鸟,很快那些单薄的白色就被沉重的黑色搅得粉碎。
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苦闷的神情,咬了咬牙,脑中飞速思考着,最终挥手道:“变阵,化攻为守。”
白匈军的前锋营逐渐化作了一道柔软的波浪形,边际时隐时现,与那团墨黑色的铁甲军搅合在一处,不进不退地僵持着。
白匈军强于速度却不胜武力,山风铁甲军无坚不摧却笨重迟钝。一快一慢,一动一静,正如最锋利的矛对上最坚硬的盾,一时难解难分,输赢莫测。
而对方主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未一味强行突破。
“殿下,我们可要强攻?”越乃从战车外问其中端坐的明日海。
明日海思忖着,突然偏首问身侧安静坐着的女子:“龙儿,你说我该如何做?”
龙真咲原本一直阖眼打着坐,仿佛车外战场上的喧嚣并未扰她分毫,此刻听到明日海发问,先是惊了惊,继而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你明知我想说什么。我已替你杀了……杀了濑奈,还不够么?”
“这样啊。”明日海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堪称天真的清爽笑容。“龙儿希望我这么做,我就这
85、逆转 。。。
么做吧。”反正他的目的已达成一半,剩下的,不用这么麻烦也能拿到手。
红看到对面的铁甲军突然静止了,有一单骑自山风后方朝他们奔来。
身侧有弓箭手正搭弓欲射,红却扬手阻止,唇边勾起一个了然的浅笑,眼底满是跃跃欲试。“来了。”
“谁来了?”光月困惑道。
“求和的。”红并未细听那方使者说的话,目光始终盯着铁甲军分开的那处,只见有一战车正缓缓向他驶来。
“阵前求和,岂有此理!”“少将军,我们明明可以——”红身旁身后的不少将领齐声反对着。
红却摆了摆手,示意战车往战场中心移动。
只这一战,见识了红的能力,白匈王帐下的将领们已真心信服于他,所以见红执意如此,也未多劝,而是信任地跟随上去。
红其实心里也在嘀咕着。他上战场之前濑奈就已吩咐过他,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主将可能会阵前求和的情况,并告诉他一定不要死缠硬打,需见好就收。
一批山风人打扮的军士围着对方那辆战车渐渐走近了,堪堪停在白匈军阵前。
“倒是胆大。”宇月飒啐了一口,有些按耐不住心底的恨意。
“稍安勿躁。”红的眼神在对方的战车上逡巡着,只见上面正立着一人,另有两人在那人身后,看不清姿势,仿佛半跪半坐着。
“在下山风主将樱井翔。”站着的那人大声说道,“特来求和。”
声音还算平稳,却依稀能听出一丝不满和困惑。红心底有些诧异,他直觉此人只是一届莽夫,并非那个与他对阵之人。联想到濑奈之前的猜测和警告,他甚至已经猜出了那个在山风中军化腐朽为神奇之人是谁——
“大皇子!”
正在此时,红身后的白匈诸将中爆发了一阵骚乱,不少人惊疑万分。只因那个跪坐在樱井翔身后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大月皇子明日海。
“果然是他。”红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警惕。龙真咲警告过濑奈,他也并未猜错,明日海已经投靠了山风。他暗自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然而明日海对白匈军的惊疑和愤怒恍若未闻,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浅笑,一儒衫依旧如俊挺青竹。他在万众瞩目之下,缓步走向樱井翔。
樱井翔察觉到他的靠近,看起来并未有任何防备,只是诧异地回头似要看他所欲为何。
只是下一瞬,谁也没有预料到,明日海忽得动了,他本就靠樱井翔极近,只见青衫一晃,他已动作极快地抽出了樱井翔的佩刀——手起刀落,血溅三尺,年轻的山风将领的头颅就这样离开了躯体,高高飞起,瞪圆的双眼里定格了最后一刻的难以置信。
“孤为山风俘虏多日,奇耻大辱,今日终得雪恨。”明日海手里提着的弯刀上仍有鲜血滴落,愤恨地盯着身边樱井翔的残躯,雪白的脸上却仍是一派淡然自若,“贼子本欲以孤为质,然孤得以脱逃,手刃仇人,可见天佑我大月!”说到最后一句,明日海平淡的声音微微上扬,仿佛冰山下的熔岩,激动而蛊惑人心。
白匈军,包括红,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上演,安静了片刻。
随后终于有人明白过来,狂喜地注目着如天神降临一般的明日海,整个白匈军都沸腾了,纷纷单膝跪下,诚挚地高喊着——
“天佑大月!”
“大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怔愣着,之后也随着跪下行礼,刻意埋低了头颅,眼神却停留在明日海身后依旧跪坐着的另一人身上,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只听明日海悠然吩咐道:“叛将龙真咲,行刺白匈王,害我大月折损良将——来人,把她押下去,即刻随我回京候审。”
86
86、真风 。。。
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有几艘小船正在轻轻摇晃。
清晨的雨下得淅淅沥沥,落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漾开细碎的涟漪,其余的敲打在船身和窗檐之上,不但动听且还沾染了几分缠绵之意。
修长的十指搭在额上,仅着白色中衣的青年望了望水上的天色,抬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把缠在自己腰腹之上的手挪开,起身拿起整齐叠在床边的青衫披上。
身后的人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凰稀转身,看到柚希明显也是醒了,正睁着乌黑的眸子望着他,眼里还有些未消散的睡意,就和窗外迷蒙湿润的水汽一般,干净而又隐约缠绵。
“怎不多睡会儿?”凰稀忍不住放软了声音,比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温润,“我以为你昨日乏了。”
柚希想起昨夜最后用体力不支来掩饰自己不小心晕过去的失态,不禁有些羞赧,嘴角抽了抽,心想如果不是他疼惜小稀那现在躺在那儿起不来的可不是他了,嘴上却道:“那还不是因为这船晃得厉害,我睡不习惯。”
凰稀看他嘴硬,倒也不想提醒柚希分明是他一心想租船游湖,怎么说昨夜自己一时兴起趁着这人晕船的确不太温柔和节制,所以只是纵容地笑笑,说道:“坐够了船,我们一会儿便上岸去。”
船身摇摇晃晃的,柚希也不愿意再晕乎乎地睡过去,便也坐起了身,说道:“我没事,上岸后我们做什么?”
凰稀发觉了柚希坐起来时候稍微僵硬的动作,体贴地伸过手去把他按揉着腰肢,一边说道:“既然来了江南,我们不妨多待上几日。”
“看看风景,游山玩水?”柚希的眼睛倏地亮了。那日旋花宫决战之后,壮一帆和真飞圣最后呆的止幽居在大火中被烧作了一片灰烬,待火熄后兰寿便带回了里面无人生还的消息。
柚希还记得当时凰稀站在那堆废墟之外,用手指捻起一小撮也许混杂着那两人身体的灰烬,沉默了许久,最后任由那些灰自指间飘落,最后回过头来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他对柚希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柚希茫然地望着凰稀。那两个害得小稀背井离乡差点死去的仇人终于死去,他却有些不知所措,大约是不清楚小稀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说过要陪你。”凰稀微笑道,向发怔的柚希伸出了手,“你想做什么?”
“我?”柚希下意识重复道。
“我们一起。”凰稀强调道,拉过柚希的手十指相扣,“要不要回斗星门?还是趁着暂时无事随便走走?好不容易没人追杀我们也不用追杀别人,身为门主和二门主给自己放个假总是可以的吧。”
柚希不知道自己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于是就这样,斗星门的门主和二门主大人一拍即合,不负责任地甩脱了跟着的门人,甚至都没和想留他们在旋花宫多呆一会儿的兰寿告别一下,迅速上了沿江而行的水路。
至于为什么要来江南,柚希名义上告诉自己“从旋花宫出来无论是北上雪山还是西去斗星门都是顺路”,实际上却隐隐地想圆自己一个愿望,古往今来的传说中,大侠们最终携手隐居的时候大多选择的不都是泛舟江南么?他和小稀就算不是退隐江湖,提前过把瘾总是可以的吧。
虽然他忘了自己可能会晕船这个事实。
柚希略有些苦闷地扶着头,只希望船能摇晃得不那么厉害。还好窗上的规律的雨声让他头脑里清爽了不少,加上凰稀的手指按在自己酸疼的腰上是无比清凉舒适,加上心情愉悦,忍不住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呻吟。
听着柚希发出舒服的声音,凰稀的眼神不自觉地幽深了些许,伸进柚希中衣的手也开始若有若无地下滑。
“停!”柚希终于清醒过来,略有些尴尬地抵住凰稀的手,咧嘴一笑,“小稀,我的腰没问题了。”
“哦。”凰稀淡淡地应道,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说明我们可以继续了?”
柚希刚想松口气,冷不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色如常的凰稀,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正直青年和厚颜无耻说出这种话的人联系在一起。然而他不可否认的是,和小稀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他都很舒服很开心,包括那啥……当然如果能由他主动就更好了。
“小稀我想……”柚希努力地坚持自我提出要求,却很快被一个温柔却不失火热的吻堵了回去。
凰稀极近细致地照顾着唇下每一寸肌肤,像是品尝着天底下最醉人的美酒,他墨黑的双眼并没有闭上,而是注视着面前近在咫尺之人脸上的每一分表情,看着柚希的沉醉、迷离和一点点的羞赧,每一点细节都不啻为最有效的迷药,让他无法自拔。
尤其是凰稀害怕着,此刻每多看一眼,将来剩下的就会少一些。所以每一眼,他都希望能把眼前之人更深地刻在脑海,溶进骨血,让他们在可能的分离中依旧拥有彼此,永伴左右。
仿佛察觉到了凰稀不舍的情绪,柚希从先前的怔愣变成了热烈的回应,他抵在凰稀胸前的手变成了紧揪着衣领的姿势,只恨不能把人拉得更近,近到没有距离,嵌入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
就在两人即将忘情的时刻,柚希的手突然碰到了什么冷硬的东西,一个瓷瓶从凰稀怀里掉了出来,滚落在一旁。
“那是什么?”柚希和凰稀分开了,他的头脑清醒了些,突然意识到这到底是白天,还是大好的清晨,他和凰稀身为武林有为青年,实在不该做出如此荒废旖旎之事。
凰稀俯身亲了亲柚希因为激动而略略泛红的眼角,瞥了眼那些掉出来的瓶瓶罐罐,说道:“一些从旋花宫顺出来的药。”
“什么药?”柚希好奇道。
凰稀迟疑了一下,说道:“凛音。就是我大师兄中的那种。”
“这么多?”心知各门各派的专制毒药都是十分金贵的东西,好大一瓶的量足以让柚希瞠目结舌。
“现在旋花宫已经不剩下了。”凰稀冷哼道,意思是天下间所有的凛音都在他手上了。
柚希诧异道:“小稀你想做什么?”
凰稀把玩着手中的瓷瓶,说道:“凉长老托我带回去的,大概是研究之用。”转头发现柚希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凰稀嘴角微翘,补充道:“另外我发现凛音的味道和爱短有些相似呢……”
“呃?”柚希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何小稀会想起这个。
“既然湖月老门主的爱短不是那么有效。”凰稀意有所指地凑过去,手指仍在柚希小腹画着圆圈,“那我们是不是该再好好改进下呢?”至少让眼前这人彻底沦陷一次?
“小稀你都在想什么……呜呜……”
船头薄薄的白纱轻舞,到底能不能掩得了船舱中的春光,当事二人估计是顾不上了,只幸好雨天游船之人并不多见罢。
等两人皆衣冠齐整地走出船舱,天早已大亮。
柚希撑着一柄油纸伞,遮住他和凰稀两人,从远处看过来,两人皆是一身青衫,身姿挺拔,这场景和谐得仿佛一幅泼墨画。
凰稀突然注意到船舱顶部正听着一只白鹭,修长的双脚正不耐烦地交替哆嗦着,滚圆的眼睛盯着凰稀,一脸委屈状。
“爱……加?”凰稀不确定地走近了些,伸出手去,换来白鹭长喙的几下轻啄。
“你认识她?”柚希吃惊道。
“是我大师兄的,多日不见倒是瘦了些。”凰稀说着安抚地摸了摸白鹭的头,得到几声满意的嘀咕声,然后摘下系在鸟儿翅下的信笺。
音月桂在决战前便先他们一步回了雪山,虽也是不告而别,但凰稀知道他已解毒,所以也并未多加担忧。如今收到他的来信,凰稀自是喜不自胜。
“可一切都好?”柚希打量着凰稀的脸色。
“有好有坏。”凰稀苦笑了下,皱起的眉梢有压抑不住的喜悦和隐隐担忧。
“坏消息是?”柚希赶紧问。
“我大师姐沙央和二师兄早雾在战场受了重伤,已被送回雪山。”凰稀伸手揉了揉额角,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师兄弟下山为何都会遭到如此磨难,先是他和绪月,此番又是早雾沙央。
柚希听得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同在战场的红,追问道:“那好消息?”
凰稀的唇边绽开一个全然欣喜的微笑,说道:“好消息是,我师娘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十分健康,长得很像我师父,叫做真风。”
“真风?”柚希念道,同为凰稀的喜悦感染,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好名字。”
“是啊。”凰稀应道,眼神明亮地望着柚希,“你愿不愿意随我回雪山一次?”
左右无事,一声“我愿意”就在嘴边,柚希正待开口,一只小黄鸟却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本想停在他的肩头,却刹不住车飞了出去,歪歪斜斜地把一旁的白鹭撞了个趔趄。
爱加不满地扑着翅膀飞了起来,绕着他们头顶转了圈便展翅飞走了。
“这小子。”柚希嘟囔道,人家雪山的信鸟咋就这么优雅气派呢,到他们斗星门就沦落到了这副不靠谱的模样,即使这是比真鸟难得百倍的不可复制的机械鸟。
“不好意思小稀,我想我们没法去雪山了。”读着音波带来的红的讯息,柚希的眉越蹙越紧,半是愧疚半是焦虑地看了凰稀一眼。“白匈王爷和唐湍王爷都出事了,我们最好去京城一趟。”
87
87、商议 。。。
自从接到红令音波传来的消息之后,凰稀与柚希便也没什么心思游山玩水,下船后即刻启程,跨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因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柚希于半道上便通知了先回斗星门的美弥壱城等人,并额外嘱咐了凉紫央,让他先行一步速速赶至京城看看唐湍王爷是否有恙。
这厢两人入了京城,却发现不知往何处去。
“小稀,你可来过京城?”过了城门下马,柚希茫然地盯着眼前熙攘的人群,一时间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小时候跟娘来过一趟,现在恐怕已经识不得路了。”
凰稀站在柚希身侧,脸上虽是一派从容淡定,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他从小在雪山长大,几乎没有下过山,这头一回来京城如何能找到唐湍王府。难道要问下路人么?
正犹豫间,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骚乱,两人顺着人流被推挤到路的两边,却见从城门处有一行全副武装的将士列队而来,队伍中隐隐传出车轴滚动的声响,似是正押送囚犯。
“是有何地的贪官污吏被押进京么?”柚希好奇道,看这阵仗,绝对不是一般平民犯法。
凰稀不语,紧紧盯着那些为首的官兵,只见他们一个个穿着盔甲,神情冷肃,从他们身上他隐隐可以嗅到一股黄沙和血腥糅杂的气息,这是属于战争的味道。
队伍的前端有一俊秀青年正端坐于为首的白马之上,身上未着甲胄,浑身散发着文人而非武者之气,此时正向四周民众微笑致意,气韵卓然。
“这是何人?”柚希诧异道。
话音未落,只听前头正挤着的人群中有好几人回头瞪着他,其中一人翻着白眼说道:“这位兄台许是消息不太灵通罢,今日是大皇子班师回朝之日,你连殿下都不认识还来凑什么热闹?”
柚希怔了一下,连忙陪着笑脸,心中却想着看来这大皇子深得民心呐。眼看着这路边不少妙龄少女都朝着白马上的高贵青年羞红着脸频频顾盼,柚希却往凰稀那儿瞥了眼,想道自己果然是看小稀看久了,连看皇室中人都不觉得多惊艳。
一旁的凰稀却并未多看明日海,依然自顾盯着隔明日海不远的一辆马车若有所思。只见那马车四周围着铁栅,又有重兵把守,显然是一副囚车的模样,却偏生装饰不凡,周身以丝绢皮草覆盖得严严实实。
凰稀只觉些许蹊跷,心念一动,在那囚车经过他面前时藏在袖中的右手微弹,指间一道轻到难以察觉的剑气腾起,堪堪将那马车侧面厚实的窗帘划了道小口子。恰好有风卷入,将那破掉的窗帘撩起了些许,只这一瞬,凰稀便把车里的光景看了个大概。
竟是个穿着红衣软甲的年轻女子盘腿坐在那儿,一双带着倦怠却又明亮异常的大眼朝外面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却不失镇定,毫无身为阶下囚的感觉。
“她是谁?”凰稀忍不住问出了声。
“是据说叛变了的白匈王郡主龙真咲。”有人在一旁极小声地答道,声音颇为耳熟,凰稀和柚希惊喜地回头,却见是美弥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侧。
“怎么回事?”凰稀和柚希皆是惊诧不已,红在给他们的字条上所写并不详细。
大眼少年压低了嗓音:“此处不便细说,门主与二门主先随我走一走。”
跟着那身姿灵巧的少年一路疾步穿行,避开那沸腾的人群,再绕过几条街道,柚希一眼看到不远处矗立着一高大堂皇的宅邸,门口守备森严,而令他震惊不已的是那门口布置着的重重缟素。
“是哪位王爷……”柚希出口的声音说不出的干涩,那铺天盖地的白色映得他眼睛发疼,仿佛正提醒着他们来晚一步。
美弥飞快地说道:“那是白匈王府。”
“可惜这一代名将。”凰稀神情凝重地长叹了口气,“你便是要带我们来看这个么?”
美弥摇了摇头,抿嘴一笑。“我们要找的人可不在那儿。”说罢便转身闪入身侧的胡同,又转了几圈,在一个隐蔽的窄门前停了下来。
“婶儿,是我。”美弥欢快地唤道,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木门旋开了,露出一张朴素可亲的脸来。
“这两位是我们斗星门的门主和二门主。”美弥一边领着柚希和凰稀进门,一边对站在一旁的妇人说道。
那妇人在围裙上搓着双手,腼腆地站着,好奇地打量着刚进门的两人。
美弥又转身向柚希和凰稀介绍道:“这是麦婶,跟着白匈王爷几十年了,也是龙郡主的乳母。”
说道龙真咲,明显麦婶的脸色暗了暗,趁众人不注意飞快地用围裙拭了拭眼眶。
“麦婶?”柚希听到这名字只觉得万分耳熟,和同样吃惊的凰稀对视了眼,忽得灵光一现,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岂不是钟……钟叔一直在等的……”
听到钟叔的名字,麦婶脸上霎时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透着一股和年龄不符的可爱劲,用围裙捂着脸指着屋里说道:“两位快进去,少爷可等了好一会儿了。”
“谁是少爷?”刚从一个惊喜中回过神来的柚希迈向下一个问题。
“咳咳。”美弥尴尬地挠了挠头,盯着从屋里蹦跶出来的某一个人,“他来了。”
“师父!”随着一记力道巨大的撞击,柚希的胸口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你可总算来了,小红想死你了!”
柚希晕眩地眨了眨眼,抬手用力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像个萝卜似的拔下来,小心翼翼地往凰稀那儿瞥了眼,见他家俊美的二门主脸上并无任何不愉,便放心得说道:“小红,为师也很想你。”
红满足得眼泪汪汪,又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一旁的凰稀,眼看着就想扑过去,被柚希眼疾手快地拎住衣领后只好作罢,遗憾地眯着细长的凤眼颤声说道:“师娘好。”
一声千回百转的“师娘”听得凰稀鸡皮疙瘩爬满了脊背,而同样听到红问好的刚刚跟过来的碧裙少女像是被吓到了,脸色明晃晃的白。
“媳妇儿,快来见过我师父跟师娘呀。”红畅快地挥舞着胳膊,仍在不明就里地煽风点火中,眼看着大湖脸色由白转红,憋得就快晕厥过去了。
“这真是个惊喜。”凰稀笑盈盈地打量着大湖,眼角闪烁着似曾相识的恶劣光芒,也不明说这惊喜到底是在京城见到大湖跟小红在一起,还是他这二师姐如今被逼着叫他一声师娘。
大湖真是又着急又无奈,看着一旁红满脸期待的表情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她之前竟没想过她与小红一处要如何面对凰稀的问题,平白无故矮了个辈分又被那惹人厌的四师弟占了便宜,而且这便宜眼看着一占就要占一辈子……她恶狠狠地盯着笑得得意又可恶的凰稀,心里碎碎念着果然比起师娘来还不如嫂子呢,早知如此当初是如论如何也不该捣乱阻止四师弟和绪月在一块的……
打住打住,她此刻要如何渡过这难关呢?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把眼前这狐狸似的狡诈明媚笑脸跟记忆中慈爱温柔的师娘彩吹的脸重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失败,大湖长叹口气,那两个音节在舌尖绕来绕去,就是堵得慌。
罢了。凰稀看着大湖如同调色盘一般精彩地变换着颜色的脸,心想逗也逗够了,他也不太喜欢“师娘”这说法,就姑且饶过这二师姐吧。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上心头,凰稀伸手搂过一旁傻站着看好戏的柚希,手指灵活地掐准了那人腰上最敏感的穴道,待得那人浑身一颤软软倒在他肩头的一刻,凰稀朝着大湖柔柔笑道:“二师姐,来见过你四弟媳。”
“噗。”大湖先惊后喜,转身拍了拍红的肩膀,“我可是你师娘的师姐,以后就随便叫我声师伯好了。”
“啥?”聪明如红,一时也无法接受突然比媳妇儿矮了个辈分的打击。
随后看着红呆若木鸡的表情,大湖忍不住不顾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起来,一旁的美弥也笑得大眼水汪汪的。
“少……少将军。”刚从屋外走进来的桐生和光月被屋里诡异的气氛吓到了,见过在战场上神采飞扬的红却没见过在长辈朋友面前吃瘪的红,这惊吃得可不小。
“先是少爷,现在又是少将军?”柚希心思飞转,隐约猜到了什么,朝着红点头笑道,“好小子,长进不小啊。”
红抽了抽嘴角,立刻挺直脊背,扬了扬手示意大湖美弥和凰稀给点面子暂停,然后整了整衣襟,换了副严肃的形貌,朝柚希和凰稀说道:“师父,二门主,信上多说不便,我在这儿先把事情的原委说与你们听一听。”
紧接着众人便坐进了屋里,一边喝着麦婶泡的茶,一边把战场上的情况摸了个通透。
“所以濑奈王爷是诈死,现在其实正跟你娘留在阿帕熊城,继续暗中提防着山风那边的情况?”柚希弄清了那边王府的缟素是假的,顿时松了口气。
“没错。”红点了点头,苦笑了下,“虽然爹和娘没明说,但我猜即使我爹还愿意偶尔回来看看,以后白匈王爷估计不会再出现在京城了。”他们不愿,也不能。这次诈死,能促成他爹娘携手隐居的愿望,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边王府的事情有王妃打理。”桐生补充道,“有圣上嘉奖,王妃的日子应该也不难。”
“那你的身份呢?”凰稀问道。
“我?”红挠了挠脑袋,嬉笑道,“我还是红啊,斗星门的红。”
桐生和光月对视了一眼,叹道:“其实我们觉得,凭着最后一战的功勋,少将军就算不愿意继承王府,也足以拜将的。只是……”
“我爹都对外宣称‘战死’了,这时候捡回来个儿子算什么?”红嘴角微挑,伸手自然地搂过大湖,“何况我媳妇儿既不想当王妃又不愿做将军夫人,我就只好委屈委屈继续当大侠咯。”
大湖听到红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心中一暖,面上却做出凶狠状赏了红一个毛栗,“明明是你自己犯懒。”
红满足地揉了揉自己被敲的额头,声音却严肃了起来。“最关键的是,我在暗处行事会更加方便。不然怎么把龙郡主救出来?”
话题瞬时凝重了起来,凰稀垂下眼眸,说道:“小红说的没错。我们的对手是那高处之人,明着来硬碰硬成功几率甚小。”
柚希回想起方才在街上见到了深受民众爱戴的高贵青年,实在很难把他和那个叙述中城府极深阴狠狡诈之人联系在一起。
“此事仍需从长计议。”桐生长叹一声,他们这些追随濑奈已久的心腹旧将,回京的首要任务便是替王爷助王妃与少将军把郡主救出。
“我们不仅要把郡主救出来,当务之急更要弄明白大皇子究竟想做什么。”凰稀所虑更加深远一些,明日海费尽心思地帮山风兵临大月城下,却在决战之时弃了山风回归大月,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红眼底精光一闪,斟酌道:“我思前想后,感觉大皇子之所以带着山风打仗,倒不像是想要帮山风打下大月,而是利用了山风做他想做的事。他看似只想要我爹的命。”
“接下来呢?”柚希问道。
凰稀和红异口同声道:“静观其变。”
相差无几的狡黠目光和唇畔弧度,大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果然这两人冥冥之中的相似之处不完全是她的想象呐。
“话说彩辉王爷怎么了?”柚希突然想起来他们来京城的另一个目的。
美弥答道:“前几日王爷随皇上外出围猎,马匹突然受惊带着王爷一路狂奔,待众人找到王爷时,他却身中一箭伏在马背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什么?”柚希惊道,握拳立起,“王爷可有大碍?”
美弥安抚道:“凉长老早前已传回话来,说是王爷没事。壱城也在王府守着呢,我们一会儿便过去瞧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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