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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天下逐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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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丑丑羽扇一打,笑说:“独孤城主好眼力!这断浪正是南麟剑首断帅之子。可惜呀,他在咱们天下会,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杂役。”

    此话一出,雄霸因断浪先为独孤一方斟酒而显露的不愉顿时消散,独孤一方也听出文丑丑话语里示威之意流露微妙的神色,当事人断浪则难以自控的一抖手,将酒水洒在雄霸手背上。

    雄霸指尖一凉,目视断浪,眼里是深沉的威慑。文丑丑赶忙喝道:“断浪,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推下去斩了!”

    两名天下会打手听从文丑丑的号令踏上台阶去拖断浪下来,秦霜来不及阻止,聂风已经冲入殿中央,先阻止两名打手的动作,便噗通跪倒在地,恳求雄霸开恩。

    雄霸不动神色,文丑丑便代言道:“风堂主,你需要为一个卑下的杂役,来曲膝相求么?”他一向喜欢琢磨雄霸的心思,聂风的这番作为也确实让雄霸正视断浪之于聂风的地位——聂风一向心软,断浪是他的软肋,是灭口以消除阻碍聂风成长的因素,还是留下要挟控制聂风的底牌?

    文丑丑的一席话,既叫断浪心生愤怒,却又感动,他正待开口要聂风起来,不要为他丢了风少爷、风堂主的威名,却听聂风不容置喙的继续求道:“师傅,断浪是无意冒犯你的,请师傅开恩啊!”

    秦霜见聂风当着无双城主的面抵抗雄霸之威,不由忧心。还不等秦霜出面,步惊云已经出列拜道:“师傅仁慈!”他说着,眼睛却瞟着断浪,死水一般的眼波里漾着明明白白的不屑。

    独孤一方细细看着断浪从愤怒到惊乱到感动再到愤怒,心中突然一动,笑道:“雄帮主乃一世英雄,怎会为这等小事而动怒呢?”见雄霸神色微霁,独孤一方又指指聂风和步惊云:“何况聂堂主和步堂主求情,可别伤了你们师徒情分。”

    雄霸听出独孤一方的挑拨之意,嘿笑道:“本是小事,我与云儿,风儿师徒情深,自然不会有碍,独孤城主严重了!”说着,也去看独孤一方变化的脸色,摆手道:“既如此,便饶断浪不死。”

    聂风喜道:“多谢师傅开恩!”

    步惊云跟着意思意思的抱拳谢恩。

    文丑丑眼珠一转,便道:“如此,皆大欢喜!这个断浪,还不拖下去,在这里平白污了人眼!”得令的两名打手于是拖着断浪出了殿门。

    在这期间,断浪的视线一直落在聂风身上。

    断浪眼睁睁的看着聂风拂袍起身,露出浅笑,与步惊云说道:“今日多谢云师兄襄助,聂风铭记在心。”步惊云不领聂风的谢意,简洁的回复说:“雨夜,谢礼。”

    什么样的礼尚往来?

    不在断浪的掌控之中。

    聂风却是一愕,便悟了过来——

    那是一个深沉的夜。

    聂风得知有人趁夜潜入天下会,挟持步惊云以伺逃跑,不禁忧心。待他闻讯去寻步惊云的时候,却下起瓢泼大雨。聂风又回去取伞,这一耽搁,面对的只有黑衣人的尸首。

    庭院中突然出来竭力嘶吼,聂风循声过去,步惊云跪在大雨之中,雨水打湿他的头发披风,却洗不净步惊云满声的悲哀痛楚。聂风忙跑过去,为步惊云打伞,陪步惊云在大雨之中,一跪,一立。

    聂风几次想出声安慰,却不知如何出口。

    许久许久的雨声淅沥,步惊云说:“你不想报仇么?为什么现在很开心的样子?”步惊云的口吻不似询问,倒似乎平铺直叙,偏偏出口的是毫不相干的话语。

    聂风一愣,答道:“报仇与开心不矛盾。我爹不想我因为报仇而过得不开心。所以,我要过得开心,同时不忘报仇。这样,才会让爹放心。”

    这是十年前,在林径尽头坐佛旁,步惊云曾与聂风说过的一席话。那是聂风和步惊云的第二次会面,也是难得聂风看见步惊云失态的一次。当时,步惊云伏在地上,也如此时一般,厚重的刘海遮住他的悲哀。

    那时的原话聂风记得不大清晰,步惊云问及此事的态度聂风也不明白,然而这些并不妨碍聂风将这一席话说出口。因为,这是聂风从未迷失的初衷。

    步惊云静默许久,道:“你很好。”

    聂风蹲下|身,大滴的雨溅起泥水,聂风却浑不在意。他伸出手臂,将步惊云虚圈在怀中,不等步惊云抗拒,他低声说道:“云师兄也可以很好。一边开心一边报仇很难,如果云师兄做不到,可以将悲伤说给我听。有人分担的话,云师兄会轻松一些么?”

    步惊云伸手推开聂风的怀抱,他站起身,又是那个坚毅的不哭死神,他说:“不用。聂风,一边开心一边报仇很难,克服悲伤去报仇也很难,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雨依旧在下,聂风撑着伞,蹲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看着步惊云渐渐远去的红披风,许久才垂眸笑道:“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吧。”

 13第十三章

    ……前情回顾……

    步惊云伸手推开聂风的怀抱,他站起身,又是那个坚毅的不哭死神,他说:“不用。聂风,一边开心一边报仇很难,克服悲伤去报仇也很难,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雨依旧在下,聂风撑着伞,蹲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看着步惊云渐渐远去的红披风,许久才垂眸笑道:“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吧。”

    ……正文—

    雨夜交心,为聂风留下困扰,乃至无双城主的离去,也不曾脱离其中。

    那是在梦里,聂风隐隐有所觉。

    赤红的,曼珠沙华一般热烈灿烂的红;滚烫的,滚烫火舌卷在皮肤上的烫。聂风在深深的甬|道里奔跑,满眼的火色,让他看不清聂人王所在。在被重重击出凌云窟时,唯有耳畔回荡着聂人王的呼喊:“风儿快走!不要为我报仇!”

    炽热的火焰扑出洞外,与雄霸脸上的笑容交映着,渐渐幻化成年幼时的步惊云,他抿着嘴唇,黑沉黑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聂风,问:“你不想报仇么?为什么现在又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聂风惊退几步,火焰肆掠,再看时,却是雄霸,他嘴角沁血,狂笑三声:“风儿呀,你这般忍辱负重,今日终于大仇得报,是不是很开心?”

    聂风连连摇头,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忽听一道温和的嗓音唤道:“风儿?”是一向怜他爱他的秦霜,聂风大喜,正要上前,却见秦霜缓缓抬头,眼中杀机遍布:“风儿,你杀了师傅,我和你势不两立!”

    “不,师兄!”聂风豁然惊醒。

    被子拱开,聂风微微佝腰坐在床榻之上,他双手紧攥着被角,呼吸难定,心跳如擂。额角沁出的汗液缓缓侵入聂风的瞳孔,聂风反射性的闭上眼,却仿佛秦霜那双满含血丝的眼睛正瞪着他,让他又一度心惊胆战。

    是梦,再次睁开眼睛,聂风强自镇定的告诉自己,是梦。

    时值子夜,门窗紧闭,铺天盖地的黑暗反而让聂风心安。

    聂风长吁一口气,心想——

    幸好,是梦…

    这一梦,梦到聂风十年里心心念念的复仇,如今他却庆幸一切是梦。明明,他可以依旧怀抱竹林青山,与爹娘为伴,过清闲日子,何苦违背本性,大肆征伐,杀伤掳掠?

    聂风丧父那一年,年岁不大。都道小孩子是不记事的,然而一个人在顷刻之间家破人亡,如何能够不铭记在心?别的聂风都不知道,他只记得水淹佛膝的时候,他冲到凌云窟前,雄霸傲然的站着,俯视战败的聂人王。聂风只来得及叫一声爹,便见一阵大火冒出洞口,一只怪异的兽爪将聂人王摁了进去。

    聂风的心里一直深埋着疑惑——

    为何娘会突然离开?

    为何爹要到乐山带回娘亲?

    为何爹和雄霸双双出现在凌云窟前?

    除却失踪的颜盈和死去的聂人王,他和断浪在一起,唯一可能设计圈套的只有雄霸,也只是雄霸——聂风以为,除了雄霸,再也不会是其他人了。所以,他将天下会作为栖身之所,刻苦习练风神腿以彼还彼,只为将雄霸击杀。

    如今,他为何因这一场梦境动摇?

    心思百转,聂风冷静下来,浑身的汗也凉透了。他再难以入眠,干脆掀了被子,将头发一拢,衣衫一穿,踩上布履,推门而出。

    趁着黯淡的月色星光,聂风往马棚的方向走。最初他走得极慢,仿佛每一步踩在刀尖一般犹豫不决,渐渐却加快了步速,临到了阶梯拐角处,又有意无意的缓了脚步。

    聂风是来寻断浪的。

    断浪白日要做杂役的活,夜里则一贯在马棚旁的平台上练武。

    这一夜,一如既往。

    聂风在拐角处俯看,断浪身披月辉,手中剑舞得的虎虎生风,剑尖仿佛汇聚了月光的精华,微微一侧,几乎闪伤聂风的双眼。聂风抬手去挡剑光,断浪已瞥见他的身影,将剑一收,扬唇一笑:“聂风!”

    聂风走下台阶,断浪亟不可待的扯过他的胳膊,将之拉到平台的角落里盘膝而坐。断浪随手将剑插|回剑鞘,问:“怎么深夜里跑到这儿来了?”

    聂风垂着眼睑,他和断浪并肩而坐,月光投下的影子也紧靠在一起。聂风告诉自己:断浪是朋友,可以将你的困扰说给他听。于是不再犹豫,抿抿嘴唇,聂风回忆道:“断浪,你还记得么,水淹大佛膝的时候,我们跑到凌云窟前,雄霸…师傅站在那里,而我爹,负伤在地。”

    断浪毫不犹疑,道:“记得,还是雄帮主带我俩到天下会的。”

    聂风侧头向断浪看来,月光之下,他的脸颊透着月色的亮泽,断浪看得微微一怔,只听聂风喃喃说道:“那日,凌云窟前,只有你、我、我爹和师傅…可是,他为何会带我俩回天下会,又收我为徒,授以武艺?”

    聂风一席话将断浪拉回了十年前——在烈日炎炎下,断浪当众与雄霸顶嘴,问为什么他、步惊云、聂风三人与秦霜同排而跪,唯独他不被雄霸认可,不被收为入室弟子,甚至在抬出南麟剑首段帅之名时,害得爹随他一起遭受嘲弄。当时,真的怨恨过聂风,哪怕只有一刻…

    断浪一声叹息,让聂风惊觉自己失言,他一抬臂,给了断浪一个虚抱,又轻轻放开,才道:“往日种种具已死,何必耿耿于怀?你只是白玉蒙尘,至少…我知晓你是个优秀的人,值得被重用的人。”

    聂风的一席话叫断浪忆起独孤一方离开时抛给他的暗含深意的一眼,断浪扫去心中意动,才纾解的心情又再度蒙上怅惘,他仰望星空,低声道:“我只是…哪怕顶着南麟剑首的威名,却只能做天下会的一个杂役。十年了,不曾扬名立万,也不曾拜祭先父…”

    断浪的脸,一半沉浸在月色之中,一半隐匿在黑暗之中,看在聂风眼里,愈发的悲哀。

    聂风的手缓缓覆上断浪的手背,他垂眸道:“你的心愿,我当竭尽所能。”

    次日,聂风跪求雄霸,请准他和断浪前去凌云窟。

    雄霸的目光仿佛深沉的漩涡,将聂风笔直的腰脊纳在眼眸中央,经过漫长的无言,雄霸哼声笑了一下,摆手招来文丑丑,交待道:“传我诏令,命聂风、断浪前往乐山祭拜亡父,责令步惊云同行!”

 14第十四章

    ……前情回顾……

    雄霸的目光仿佛深沉的漩涡,将聂风笔直的腰脊纳在眼眸中央,经过漫长的无言,雄霸哼声笑了一下,摆手招来文丑丑,交待道:“传我诏令,命聂风、断浪前往乐山祭拜亡父,责令步惊云同行!”

    ……正文……

    次日清早,断浪包袱款款的赶到天下会山门前,只见聂风与秦霜相拥一起,他平日也是这样与聂风相处,却觉得秦霜的拥抱很碍眼。

    见断浪止步不前的时候,聂风余光瞥见他的到来,松开怀抱,朝他挥手喊一声:“断浪!”却又旋即扭头与秦霜说道:“霜师兄,这些日子,神风堂的事务就交由你来处理了。”

    秦霜的眼里自始至终没有断浪,甚至在断浪抱拳叫他“秦堂主”的时候,秦霜的目光还落在聂风身上。良久后,秦霜温柔的说道:“风儿交待,我自会替你处理好神风堂的琐事,叫你无需担忧。只是,此番不能与你同去,你可千万不要哭出来。”

    说道最后一句,秦霜语调微扬,带出打趣的意味。聂风也随着秦霜这一番话回想十年之前,乐山之间,浪拍岸堤的涛声里,秦霜柔声许诺:“以后有霜师兄在,不会叫风儿再这么容易的哭出来。”

    聂风唇角才扬起笑容,断浪凑过身去抓他的手腕,顺势狠瞪秦霜一眼,佯作急不可耐的说道:“聂风,赶路要趁早,我们该启程了!”

    秦霜将断浪的挑衅看在眼里,却不明缘由。聂风倒没多想,摆手示意断浪不要心急,“再等等,还有云师兄没来。”这句话又惹得断浪一气,心道:非得与秦霜、步惊云都道过别,你才能安心前往凌云窟不成?

    这倒是断浪想岔了。

    只听咯噔咯噔的马蹄声渐渐近来,马背上的步惊云一双黑沉的眸子落在聂风身上,下巴忽然挑高,示意道:“还不上马?风,我们可以出发了。”

    聂风与秦霜笑道:“霜师兄,那我走了!”他几步下了台阶,有会众牵马过来。聂风将衣袍下摆一掀,一个翻身,已跨在马背之上,勒紧了缰绳。

    断浪的目光在步惊云马背驼的包袱上打了个转,又见聂风对步惊云的随行毫不意外,不知怎么的又来了气。利落干脆的爬上马背,断浪不等聂风与秦霜再度道别,马鞭一甩,人已经冲了出去。

    马的嘶吼和蹄声叫聂风不得不关注断浪,他随意与秦霜抱了个拳,便调转马头追了上去。秦霜原本笑着与聂风的背影挥手,步惊云突然回过头来,与他的视线相交,竟隐隐带着挑衅,叫秦霜不由愣住。

    待到三匹骏马隐没在层林之中,孔慈一手掂着裙角,一手举着个油纸包,急急忙忙的下了阶梯,却只余马儿嘶啸,告知她聂风三人的离去。

    孔慈伸直了脖子探了一眼,不由沮丧的将油纸包捏紧,喃喃道:“我准备了一些卤味,他怎么不等等我来送行?”

    秦霜疑道:“‘他’是谁?”见孔慈脸颊微微染上红晕,他却蓦地想到了聂风。醉酒的聂风,是比起孔慈更加诱人的颜色。秦霜眼神闪了闪,借口道:“这里风大,回去吧。”说着,大步远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断浪纵马领先,聂风在后面追赶,步惊云则控马与聂风并辔,马蹄咯噔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断浪忽然懊恼的想到:我负气赶在前头,岂不留给步惊云与聂风独处的空间?当即调转马头,驱马往回走。

    拐过一个弯道,只见聂风骑马上前,疑道:“断浪,你怎么走起回头路来?”无心之语,倒仿佛在嘲弄断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他恼羞成怒道:“谁叫你走得太慢,只能我回来找你!”

    聂风习惯了断浪时而发作的别扭,只说:“何必赶得太快,我怕马儿吃不消。”说着,他微微俯身,顺着毛发动作轻柔的抚摸马脖子,神情也是意外的柔和。

    步惊云瞥了聂风一眼,忽然一夹马肚子,跑快了几步。断浪顺势控马凑向聂风,抱怨道:“聂风,我们去祭拜亡父,步惊云跟着做什么?”

    聂风知晓,从十年前在校场中获得完全迥异的命运起,断浪对步惊云总抱有一种敌意。无奈的看着断浪横眉竖眼的模样,聂风说:“是师傅的命令,还得劳烦云师兄呢。”

    断浪嗤鼻,聂风不禁为步惊云说话:“云师兄性子是沉闷一些,人却是极好的,断浪,我不希望你总是对他怀有敌意,你们两人不是从未结怨么?”

    断浪对聂风的话避而不谈,挑眉问道:“你喜欢他?”否则,为何替步惊云说尽好话。

    聂风一愣,总觉得“喜欢”这个词用得不太妥帖,正迟疑着,却察觉到步惊云投过来的目光,唯恐步惊云误解,只能勉强答道:“自然喜欢,同门十年,我算得了解云师兄的脾性。”

    断浪见聂风避重就轻,不由哼一声,道:“你愈是喜欢他,我愈是讨厌他。”他生平中憾事不少,其中一桩,就是在校场上雄霸挑选步惊云为徒,而非他断浪。否则,此刻聂风口中唤的,会不会是“断师兄”?

    聂风不知断浪心中所想,见他唇角微扬,也不再兀自苦恼,调侃道:“那怎么办,我是极喜欢断浪的,你可是要讨厌他?”说着,刻意的皱紧眉头。

    断浪正出神着,听聂风这么一说,随口就道:“自然要讨厌他!”话音未落,便听聂风一声闷笑,断浪忙不迭的摆手:“不是那样,不是那样,我只恨不得你喜欢断浪更多一点,更多一点。”

    聂风故作勉为其难状,眼里闪烁笑意道:“你如此恳求,我就多喜欢你一些…”话音未落,只听步惊云一声低斥,聂风的注意力便落在了步惊云那边。只见马蹄翻起泥土飞扬,步惊云胯|下马儿长嘶,转眼间红色披风已隐没在绿荫之中。

    见此,聂风脸色一整,与断浪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便朝步惊云追了上去。

    断浪脸色顿时一黑,低咒道:“这个步惊云,当真可恶!”

 15第十五章

    ……前情回顾……

    断浪脸色顿时一黑,低咒道:“这个步惊云,当真可恶!”

    ……正文……

    数十天日以继夜的赶路,伴随着断浪的唇枪舌剑,步惊云的漠然以对,和聂风的无可奈何。终于,在一个清凉的早晨,三人一行抵达了乐山。

    四川乐山,岷江,青衣江与大渡河于此汇流,涨水之际,水流急湍,拍起浪花朵朵;唐朝修建镇压洪涝的乐山大佛悠悠立于青山碧水之间,不知百载千载仍不疲倦。

    有风撩动聂风的头发,拂过瞳孔,激起阵阵涩痒。

    聂风站在乐山大佛前,恍惚间又忆起了十年前。聂人王将尘封多年的雪饮狂刀握在右手,左手在聂风细嫩的脸颊上诱哄似的轻拍,嘱咐说:“风儿,你在这里等爹。”

    终究,聂风是等不到聂人王的。

    聂风抿嘴,想笑却略显勉强。

    断浪似有所觉,然而他并不以言语安慰聂风,而是仰视着乐山大佛慈悲的面容,将自己的心思说与聂风听:“所谓死要见尸,总有一日,我要进入凌云窟一探究竟!”

    聂风一时想起探出凌云窟口的那一只兽爪,便将悲伤与仇恨寄托于此,言辞中颇为激愤的说道:“我也要看看,那只浑身冒火的怪兽,到底有多厉害!”

    “难道你忘记你爹临终前交代的话么?”断浪知道聂风得雄霸衣钵相传,又经过多年征伐洗礼,武功、应变,都是不赖的。然而,他不愿让聂风冒险,哪怕聂风再厉害,也是他羽翼里的珍宝。

    聂人王说:“风儿,不要为我报仇!”聂风一直没忘。

    聂风正欲直面回答断浪,只见步惊云踏着缓而稳的步子走上前来,插足他与断浪之间。步惊云的眼里依旧没有断浪,他看着聂风,说:“你,报仇的对象,就是凌云窟中的怪兽?”

    聂风不料步惊云突来此问,来不及否认,就见步惊云死水一般的黑瞳里透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他低呵一声,道:“先后吞掉南麟剑首和北饮狂刀的怪兽?我倒想见识见识!”

    哪怕步惊云的话语里并无恶意,听在断浪和聂风耳中却不会中听。断浪本就对步惊云成见很深,一听此言更是怒不可竭。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不防叫聂风一把摁住。

    聂风朝断浪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断浪一把挣开聂风的手,斜眼瞪视步惊云一眼,将握在剑柄上的手撒开,紧攥拳头,领先向凌云窟大步走去。

    来到凌云窟前,断浪以深厚的内力震落两块巨石,聂风凭借指力在石块上写上“南麟剑首断帅之墓”。八字写尽,聂风的手指已叫生硬的石面上划得皮开血流。

    聂风还要在另一块石碑上写字,横生出一只手,将他的手挡了回去,“我来。”步惊云运力于指尖,刷刷几挥,赫然是“北饮狂刀聂人王之墓”这九个大字。

    聂风抱拳:“多谢云师兄!”

    断浪嗤鼻:“哼,假惺惺!”

    步惊云却面无表情,看着断浪和聂风将石碑竖在凌云窟前,再摆上各色水果。因为赶路的十来天,它们已经不复新鲜。聂风跪在墓前,一把一把的撒着纸钱,低语道:“爹,风儿还在等你,等你回来。”

    步惊云原本抱拳在后方,听见聂风的话,几步走过去,提起聂风一条胳膊,将他捞起来,冷声道:“既然还心存希望,就不必跪这个莫须有的东西!”

    聂风一愣,竟从步惊云冷肃的口吻里听出了安慰之意。

    断浪听不出步惊云话里有话,他一手撑地借力站起身来,侧头就朝步惊云指道:“你——这是对死者不敬!”是不满兼之责问的语气。

    “死者?”步惊云眉梢一抖,声音愈发的冷:“你才说过,死要见尸。”就在乐山大佛的脚下,断浪确实这样说过。步惊云四字定论:“自相矛盾!”

    断浪颇有些站不住脚,但是他脾气来了,也是不讲理的。聂风劝也劝不住,焦心的看着断浪挥动拳头冲向步惊云,也几大步追过来。

    高手出招,不过瞬息。步惊云却泰然而立,在断浪拳风撩动他耳际发丝的电光火石间,他一抬手,扣住了断浪的拳头。断浪另一只手随即化掌拍来,也被步惊云轻易化解。

    彼时,聂风追上前来,见断浪安然无恙,忙抱拳道:“多谢云师兄手下留情!”话里是央求步惊云放断浪一马的意思,偏偏听在断浪耳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断浪只觉得耳边阵阵轰鸣,却有一道声音清晰可闻,以一种嘲弄的语气不断重复说:“断浪呀断浪,你终究不如步惊云。连聂风也觉得你不如步惊云!”

    步惊云制着断浪,斜眼睨聂风一眼,嘴唇抿紧,旋即又望向失神落魄的断浪,眼神仿佛一柄出鞘的剑,语气也是同样的冰寒冷冽:“盲目者,才在不追根究底的情况下妄下定论;懦弱者,才在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时挥拳相向。”

    步惊云这两句话说得极重,聂风与步惊云黑沉的双眸对视,都觉得威慑逼人,何况直面步惊云的断浪?断浪的骄傲,几乎在那一刻被步惊云击了个粉碎!

    聂风瞧见断浪脸色煞白,内心隐隐有些担忧。他与断浪对视,问:“断浪,你怎么了?”问罢,聂风朝步惊云使了个眼色。步惊云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扣紧断浪的两手却撒开了。

    断浪将聂风和步惊云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苦涩难言,他一抬手将聂风拥入怀中,低声道:“聂风,明明应该是由我来保护你的…”

    步惊云出言打断断浪的絮语,“保护不是靠嘴巴说说的。”

    断浪的怒火再度被挑起,他怒瞪步惊云,警告道:“步惊云!你再嚣张也没有多久了!就算我不把你放在眼里,我爹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你!”

    对于断浪的威胁,步惊云不置可否,他侧身而立,双手抱于胸前,连一个眼神都吝惜施舍,“连你都奈何不了我,何况是一个死人。”

    步惊云的嘲讽将断浪的愤怒推至顶峰,他推开聂风的双臂,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步,高声质问道:“如果死的是你爹,你能容得别人称他为‘死人’?!或者——你根本就没有爹!”

    “住口!”断浪戳中步惊云心中隐痛,他才决定要叫继父一声爹,继父却死在喜庆无比的生辰宴上…步惊云恍惚忆起那一天的惨烈,所有的镇定傲然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向前逼近一步,手指断浪,怒气腾腾道:“你敢议论我爹,是不想活了么!”

    断浪当即要冲上来与步惊云扭打,聂风眼疾手快的将他抓住,勉力安抚道:“好了,断浪,少说两句。”这使得断浪更坚信较之他断浪,聂风更亲近步惊云,偏袒于步惊云。

    尤其在步惊云抬着下巴语气恶劣的质问:“你不服气是不是!”的时候,断浪反唇就道:“没错!”他已经受够了按捺情绪的痛苦,凭什么他要低步惊云一等,连聂风都帮着步惊云——他不服气!

    步惊云一向如冰的冷淡,此时却像一团烈火,几欲焚烧一切。聂风唯恐步惊云向断浪发难,阻止了断浪的出言不逊,又一手扼在步惊云的肩头,努力化解二人之间的矛盾:“云师兄,看我薄面,别与断浪计较…”

    此时此刻,步惊云哪里听得进劝阻?他肩膀一抖,聂风的手脱开不说,整个人都往旁边一倾。待到聂风稳下身形,却见步惊云和断浪已退至两侧,各自摆好架势,竟是要打起来了!

    聂风断喝一声“住手!”直直迎向二人中间,值此之际,乐山大佛镇下的江水连番涌动,渐渐漫过佛膝。在步惊云和断浪因为聂风的介入收回劲力的时候,一簇大火从凌云窟里窜了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焰。

    断浪惊惶不已,生怕聂风像段帅和聂人王那样被怪兽摁入凌云窟中。却见火光映衬之下,聂风站在原处,他的衣袍随着排云掌和蚀日剑法的鼓动飞扬而起,在那一片翻飞的亚麻色上点着一串红色的血滴。

    那醒目的血迹叫步惊云不由担忧,以为聂风被三方作用所伤,此时危急存亡。他登时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带着聂风在枯草荒叶里打了个滚,以背部为聂风抵挡烫人的火气。

    凌云窟里一直不曾有“火魔”出现,江水很快便退了下去,断浪疾步跑向形容狼狈的二人,急切的问:“聂风,聂风,你哪里伤着了?”步惊云虽然不说,目光也灼灼的落在聂风身上。

    聂风出声安抚道:“断浪,我并未受伤。”断浪双眼一瞪,将聂风的袍子一扯,恼道:“你还在逞强!衣摆净是血迹还说自己并未受伤!”聂风看着那赫然的血花,不由奇道:“这当真不是我的血,似乎也不是沾了你们的…”

    断浪还待追根究底,步惊云扫视凌云窟,抿唇道:“此地不宜久留,离去再说。”难得这回断浪不与步惊云争辩,约莫也忌惮凌云窟中火魔再度闯出,他拉起安然无恙的聂风,三人一行以一种诡异的气氛离开乐山。

    这回,断浪断后。

    在聂风和步惊云走远的时候,断浪回首看一眼凌云窟的位置,眼中闪烁着坚毅与不屈——还要更强大!只有变得强大,才能进入凌云窟一探奥妙!

    无双城,将是我断浪的新起点!

 16第十六章

    ……前情回顾……

    在聂风和步惊云走远的时候,断浪回首看一眼凌云窟的位置,眼中闪烁着坚毅与不屈——还要更强大!只有变得强大,才能进入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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