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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觞作者:苏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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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见了我反而更糟。”
    “可是……”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许,这是我与小妹见的最后一面。
    “一切以安全为上。”
    郑忠叹了口气,他明白见了面也许更要多出许多挣扎牵扯,这都与大局不利。他点了点头,终于进去了。
    花园中,鲁成海迎面匆匆而至。
    “大人,吏部侍郎范一升大人求见。范大人说,今日大人没有回堂部,有些公事要禀告大人批复。”
    今日国主罢朝一日,但三府与各部仍旧照常运作。晨早我将出门时,王陵便到了,此后一片混乱狼藉,直到现下。
    我想了下,对成海道:“你告诉范大人,我身体不适,暂不见客了。堂部的事由他全权代管。”
    “是。”
    本以为成海领命便会退出,却见他脸色仍旧凝重犹疑。
    “怎么了?还有事?”
    成海紧皱眉头,忧心忡忡道:“是这样。刚刚小利出去将雇来的车引回府,却被巷子口的一队侍卫给拦住了。”
    “侍卫?”我一惊。
    “是。那些侍卫说,等会儿宫里会有人来,所以禁止人通行。”
    没料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21.苏允-白玉延

    禁宫中的侍卫分两种。
    左右金吾卫是王的钦卫军,需寸步不离的扈从国主御驾。而王宫的城防则是御林军的职责,若国主或王眷出行,也由他们开道护航。
    这次在苏府门前的街口一字排开封锁路面的正是御林军。我远远瞧见侍卫腰间系着的银灰色腰带,心中更是一沉。看来,来人不同寻常。
    御林军的等级以银带为最高,宫眷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谁的出行能动用如此多御用的侍卫?
    一顶宫轿转过街角,向府门姗姗而来。轿帘四合,看不见何人在内,但那轿子青幔覆顶,二人肩抬,十分小巧朴素。
    轿帘打开,走出来的人却令我吃了一惊。
    “苏大人好。”
    腰弯跨过轿辕的老内侍一张圆月脸,皓首红唇,声音却不似一般太监的尖细,恭谨稳重中透出温柔敦厚的书卷之气。
    “白公公。”我忙拱手行了一礼。
    自古宦官是王城禁宫中低贱的仆役,因与掌权者近身之故,与官场势力上下勾结,连为一体,有时候权势地位更要甚过当朝一品的宰辅。
    亓国开国伊始,国力强盛,不让现今的逻国。但第二位国主即位之后,因喜伶人好娈童,曾一度令政务荒废,有那喜欢钻营弄权的臣子就攀附上得宠的内监,把持朝政,结党营私,自此国力衰败,一蹶不振。
    先王初继位时也偏安云河之南,不图振兴国事。但人到中年时却突然幡然醒悟,开始大兴改革,刷新吏治,厉兵秣马,希冀重振国威。
    据说,先王的改变是由于一个人锲而不舍的孜孜劝谏。
    而这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白玉延。
    宫里的秘闻并非事事可信。但上自一品宰辅,下至贩夫走卒,举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一个故事。
    先王一生立过两位皇后,坐拥三千佳丽,但真正爱的却只有一人。
    这个人,是白玉延。
    我对龙阳之癖颇多厌恶,但白玉延却是一个让人厌恶不起来的人。
    一般男宠的阴柔扭捏,甚至娇容玉色都与他不相干,此人虽为宫奴,但容貌平平,为人温和。更与一般仗势欺人的得宠内官迥异,他行得正,做得端。对上不谄媚阿谀,对下不欺凌作践。他的为人,宫中几乎无人不赞。
    二十岁时,还是青衣小太监的白玉延被先王直接任命为内务府总管。五十年来,这个位子就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自他掌管宫务以来,亓国的国库再也没有因国主的奢靡晃荡而遭受一两银子的损失,亓国的军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兵精粮足。
    百官都说,也许白玉延才是亓国真正的宰辅。是他,辅佐了一代明王。亓国在过去几十年的宗国混战之乱中得以保全,他应记上头功。
    自新君继位,白玉延辞去了二品总管之位。他在皇城中有先王特置的一处独院住所。据说,近年参禅有悟,常与长乐山的高僧往来,太后礼佛心虔,也时常请去慈宁宫割帘坐谈经文佛法。
    我再不会料到,自王陵之后,宫中来的人竟然会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内官。心中忐忑之余,更是提醒自己,此时此刻,一定要镇定沉着,一步错,满盘输!
    白玉延见我行礼,赶忙躬身再作一揖,口中笑道:“苏大人太多礼了。奴才不敢当。”
    我与白玉延只有数面之缘,且都是在太后国宴赐封群臣之时。他坐与太烨池北滨的内官之席。遥遥十丈之距,久闻其名,却只看得清大致容貌,并无缘相与交谈。
    却不料,盛名之外,此人竟还比传说中的要恭谦有礼。其实以他的资历与名望,即便三位宰相纳头行礼,也并不为过的。
    我忙又还礼。
    “苏大人,冒昧登门,还望勿怪唐突。”白玉延开门见山道,“老奴久不出宫,此来是奉了太后懿旨。”
    我肃然垂手,便要下拜于地:“请公公宣旨。”
    “不不不,”白玉延连忙摆手,虚扶我一下,“苏大人不必下跪。太后的意思,因君上昨日驻跸大人府上,不知一切可安好,想老奴来问个安,也不知今晚是否回宫?”
    他此来的目的,我大致也可猜得到。其实方才到现在,我一直在思索对策。此时见问,便轻松一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公公可禀告太后,君上一切安好,不必挂心。”
    白玉延也跟着笑起来:“那是当然,有苏大人悉心照拂,君上定住得十分舒心。”
    如果换一个人来说相同的话,那语句中的暧昧露骨一定会令我反胃,但偏偏此话由白玉延温泉水似的清润嗓音说出来,非但并无不快之感,反而觉得是一种恭维。
    “那么,”白玉延接着道,“不知君上现在何处,可否容老奴见一见驾。回去禀告太后知道,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这……”我故意做出为难状。有此要求也是意料中事,我思忖再三,如果可能,我决不愿意用这样低劣的谎言来瞒混过关,但左思右想,苦无良策。
    “苏大人可是有什么不方便吗?”老太监温和的笑着,即便是催促追问也那么让人舒服。
    我叹了口气,对他这样的人撒谎,让我觉得更加心虚。
    “是这样的。君上昨晚认床,睡得不好。今晨便说有些头痛,此刻已睡下了。”
    “君上龙体不适?”白玉延微蹙了眉,“苏大人,你怎不报于宫内知道?”
    “只是些许头痛罢了,并不碍事。”
    我不熟悉宫规,也不晓得国主的哪怕些许不适在宫里人看来已是天大的事情。看白玉延一瞬变了的脸色,我暗暗后悔,这个谎说得十分拙劣。
    “苏大人,请带老奴去君上居停之处吧,老奴略懂岐黄,见了君上把一把脉,也好放心。”
    说着,他不等我回答,抬腿就跨入府门。
    “白公公,”我伸臂一拦,“君上已入眠,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白玉延回头来看我一眼,微笑道:“苏大人说得很是。即如此,那么让老奴站在君上卧室之外,等君上醒来再去拜见,这样可好?”
    “这……”
    “苏大人不会连老奴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吧?”
    语声温和客气,但话里的意思却十分强硬了。他是奉旨而来,即便不与我解释而直接入府,我若阻挡,便是抗旨不遵之罪,罪可杀身。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已是十分包容礼遇了。
    我再想不到任何理由不让他入府。
    “好吧。”无奈,侧开身形,我向内让道,“君上住在东隅书斋,白公公请随我来。”
   
    22.苏允-恭喜

    身后紧跟着白玉延,我走得十分之慢。心情凝重,说了这么多,便是不想让来人见到亓珃,却没料还是这个结果。
    怎么办?怎么办?
    无论如何拖延,苏府到底不大,穿过花园的假山,书斋的月洞门已在眼前了。
    我在门前停步。
    “君上就停驾此处?”白玉延向门内张了张,虽然掩饰得当,但那一抹不满之意仍是自这句疑问里泄露而出。
    我点头:“正是。”
    白玉延举步向院内行去,我的心也跟着他的脚步下沉。一路行来,我仍是想不到任何解决之法。这位内官果然不同寻常,他说站在门外守候一夜,只怕真的是说到做到。一夜之后,我又如何交的出一个好端端的国主给他拜见!
    来到院中,白玉延的两道白色长眉蹙得有如虬枝。
    “这院子……”他环顾四周,廊下花木,门窗雕饰,一一细细审视,摇头向我笑了笑。
    “苏大人别见怪,老奴不是要给您摆宫里的谱儿。只是没有想到,君上那么爱考究的性子,怎么也肯在这样的地方下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脚步也十分轻,想是顾忌到屋内就是亓珃在安睡,生怕惊动了他,事事都小心留意,当真体贴周到。
    “是谁在外面?”
    屋内忽然传出男子慵懒的嗓音,我的心猝然一跳。
    “是老奴。”白玉延接口答道,“老奴吵醒君上了吗?当真罪该万死。”
    “是白公啊。”亓珃的声音里有了些许笑意,“你这个老家伙整天没个正经,即便真的吵醒了寡人,哪里就要罪该万死了呢?你死了,太后找谁念经去?”
    白玉延也笑了:“那是君上仁慈,若当真吵醒了君上安眠,老奴死有余辜。”一面说着,一面俯身下拜。
    宫里规矩虽森严,以白玉延与王室的渊源,早已可不守繁文缛节,但他执礼甚恭,并不以资历地位稍有怠慢。
    他拜了一拜,起身笑道:“君上,太后着老奴来问一问您,打算何时回宫呢?”
    “唔……”亓珃似在内伸了个懒腰,嗓音模模糊糊,黏稠不清,“这个问题嘛……嗯,你得问一问苏大人。”
    闻言,我先是一愣,而后耳根一热。白玉延却似见怪不怪,回头来向我一笑:“那要恭喜苏大人了。”
    我只觉胸臆间一团火苗瞬间蹿起,如果可以,我会立刻冲进屋内给亓珃两个耳光,再问一问他,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
    “也要恭喜君上。苏大人人才难得,君上眼光一向很好。”
    能有什么意思!我咬牙。
    白玉延一团温和,喜气洋洋的脸孔,此时在我眼里已是十分猥琐不堪。亓宫污秽肮脏,即便再如何功于社稷,白玉延到底不过是王之宠人。他的所思所想,毕竟与常人有异。
    恭喜?亏得他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我与亓珃无仇,而只是个普通官绅,若被国主有如女子般宠幸,那也是辱没书香门楣之事,除去自裁以谢祖先,即便粉身碎骨也无法抵偿羞耻罪孽。
    虽然知道这全不是能够发作的时候,但我想我的脸色必然已经变了。好在白玉延一心在屋内人的身上,只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头去。
    只听他又道:“其实,今天下午太后与我提起此事,我已猜到一二。说与太后知道,她老人家也无不可之意。只是,出门在外的,不知君上一切可习惯。能否容老奴入内伺候一回,回去禀告太后,也好让她安心。”
    “嗯……”亓珃似有犹豫。
    “君上不让老奴见一面,老奴可没脸回去见太后啊。”白玉延笑道。
    “也好吧。”亓珃微微叹了口气,“你还真是麻烦,也就是你了,若是旁个寡人定要打出去的。且在外面等一下,苏允,进来伺候寡人更衣。”
  
    23.苏允-忍

    “也好吧。”亓珃微微叹了口气,“你还真是麻烦,也就是你了,若是旁个寡人定要打出去的。且在外面等一下,苏允,进来伺候寡人更衣。”
    白玉延闻言转过身,微弯了腰,右臂伸出向内示意,笑眯眯向我道:“苏大人请。”
    我怔了怔。脸上的神情一定十分僵硬,因白玉延的眸中闪过些许诧异不解之色。我心下微凛,此人精明之处不在朝中能员干吏之下,且又在深宫浸淫日久,最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
    我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唇却紧抿,说不出一个字,抬脚上阶,又是犹豫了一下,方推门而入。
    匆匆离开还是下午的事。此刻,天色已晚,外屋中燃亮几盏烛台,帘内却是一片幽黑。
    雨虽然停了,湿润的寒气令屋内也显得格外阴冷。关了门,静谧四溢,耳中扑捉到细微的呼吸声。我的心跳得很猛,端着烛台的手也不稳。
    不,这不是发怒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敏敏他们还没有平安离开,要忍耐,忍耐,忍耐……
    亓珃半躺着靠在床栏,他的姿势与我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未曾挪动过分毫。
    脚步停在床前一丈之地,烛火苍白,明明晃晃的,映出了亓珃更加苍白的脸。他的头靠在栏杆上,显得有气无力,唇翕合,无声的向我道:“过来。”
    我没有犹豫多久,依言走到床边。
    “扶我起来。”
    他仍是没有发出声音,用唇语对我下着命令。
    这一次我甚至没有停顿,即刻坐到床沿,伸过手去。
    “生气了?”亓珃的声音很轻,响在我的耳畔。我正托起他的腰,冷不防被一双冰冷的手臂环抱住了脖子。
    一阵微凉的气息扑在我脖颈间,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悄声道:“宫里的人已有怀疑了。我不那么说,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依旧没有说话。
    取过床头的一件外袍,将亓珃抱坐于膝上,为他披上衣衫,套好袖子,系上腰带,然后是宽绔,袜子,长靴。
    亓珃的手足都很冷,气色极差。他的身子软而无力,靠在我身上仿似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完全的依赖。
    我并不确定他是真的丧失了所有气力,还是趁机如此。我并不在乎。
    “能自己下床吗?”
    帮他穿戴好之后,我问。
    环在颈项间的手臂似紧了一下,他没吭声。
    我垂头,便撞上那对幽黑发亮的眸子。我没再说话,由着他那样望着,心内一片安宁。
    “苏允,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亓珃幽幽说道。
    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有再来见他的意思。但是如今见了面,我很欣慰的发现一切都如常。我甚至连恨意与怒火都感觉不到。
    心已静,如夜海无澜,将燥乱,冲动以及从不该属于我的一切情绪都淹没其下。
    “白玉延还在外面。”
    我开口,声音淡漠。
    亓珃沉默了会儿,忽而收了一直盘桓于我脸上的目光,头一低,蜷缩在我胸口处。
    “最怕见你这副陌生人似的模样。”
    他低低的叹,吸了下鼻子。
  
    24.苏允-演戏

    “最怕见你这副陌生人似的模样。”
    他低低的叹,吸了下鼻子。
    我没动,也没说话。安静的等待。
    过了会儿,闷闷的声音自我胸口处传来。
    “抱我出去好吗?我没力气了。”
    我站起来,双臂稳稳托着亓珃轻若无物的身子,把他抱到正堂的榻上坐好。我的手刚离开,他的人便软软的向椅下滑去,我立刻扶住他,顿了顿,重新把他抱在怀中。
    “委屈你了。”亓珃倚在我肩头,轻轻道歉。
    我眉头拧紧,却并非因为不得不与他肌肤相亲。
    “你这个样子,怎么见白玉延?”
    虽然从不想利用他来帮我解困,但事到如今,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敏敏和所有被我牵连的亲人的生路。
    “你用封穴的手法点住我地息穴,就是脐上三寸的地方。”
    地息与天逸一样,也是七大秘穴之一。肚脐并非要穴,但脐上三寸与中丹田十分接近,那是人的宗气聚集之地,点穴与此是练武之人的大忌,稍有不慎,便会令浑身气血倒流,非死即伤。
    亓珃的体质与所练武功都与常人有异。时间飞逝,白玉延必定已等得心焦。我没问什么,聚力于指,点入他的地息。
    指尖触到的仿似一个硬块。我用了三成力,硬块在指力的冲击下很快消融。亓珃痛哼了一声,长眉拧紧,显得十分痛苦。他抓住我的另一只手,咬紧唇,身子轻颤不已。
    我赶忙收指,心下诧异,不知他此举何意。
    亓珃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痛苦似。我惊讶的发现他本来冰冷似死人的掌心竟在慢慢回暖。
    身体的颤抖渐渐止歇,秘穴被冲击的痛苦似乎只是片刻,很快,亓珃恢复平静。他原本惨白如雪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双眸凝水,显出异样动人的神采,看去与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再无二致。
    原来,地息穴竟有培本固元的功效。
    我的眉头锁得更紧。他握着我的手已十分有力。虽然已打定主意不再在乎他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举动,但仍有一股极度厌恶之感自心底升腾。
    还是被耍弄了。
    他明明已有恢复体力的办法,却偏偏此刻才说。正当我起身要推开亓珃之时,他果然不失时机的开了口。
    “白公,你进来吧。”
    白玉延就在门外,我甫动的身形僵了一僵,门轴转动,一只脚跨了进来,我强按心中怒火,不动声色坐回椅上。
    白玉延目不斜视,垂首入内,“老奴见驾。”一面说着一面跪地行礼。
    亓珃抬抬手:“起来吧,又不是在宫中,不必多礼。”
    白玉延还是扣了个头才起身,向上看了一眼,倒是愣了一愣,随即笑起来:“看来,君上会在苏府住上好些日子了?”
    亓珃坐于我膝上,舒适安闲的倚在我怀中。
    “嗯。”他点点头,望了我一眼,向白玉延笑道,“现在你可放心了?回去告诉母后,苏允很能干,也很疼人,叫她老人家放心。”
    白玉延连连称是。
    “那么,君上打算何日回宫呢?太后嘱咐我告诉君上说,”他学着太后的口吻,“也莫要太贪玩才好,毕竟是一国之主,不能久居宫外。”
    亓珃被他惟妙惟肖的学舌逗得大笑。
    “知道了知道了,会尽快回。”
    “不然,”白玉延陪笑道,“在宫里收拾个住所,让苏大人搬进去住?这样既不耽误国事,也可经常会面,岂不两全其美?”
    “是个不错的主意,”亓珃望着我的脸色,眨眼笑了笑,“不过,苏大人肯定不会愿意的,寡人也不想委屈了他,只好纡尊降贵多在他府中住住。”
    “君上过虑了。苏大人素来以国事为重,想必稍稍委屈一下也是肯的。苏大人,你说是不是?”
    说来说去,白玉延此行的目的还是要劝亓珃回宫,他一双细长的眼满含笑意,落于人面上时却分明带了几分厉色。话亦说得滴水不漏,赌得人无法讲出个不字。
    我硬着头皮,点头:“是。”
    “不要。”亓珃忽道,他微坐直了身,伸臂来又攀住我的脖子,撒娇似的柔声嗔怪,“才不要。好不容易借着你的名头出宫来透透气,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就被这老奴才给赌了嘴?”
    我喉头发涩,干巴巴道:“君上,白公说得不错,以国事为重。”
    既是一场戏,我亦是角儿。愿与不愿,都要唱下去。
    “不!”亓珃装出愠色,冷下脸子哼了声,“寡人不回宫。”
    我的脸色自也要变了变,无奈之下苦笑着去看白玉延。
    白玉延见如此情形,倒不能再为难我了,反而帮我解围:“既如此,那苏大人还是伺候君上暂住吧。待老奴回宫禀明太后,也算是完了这场差事。”
    亓珃颇不耐烦的挥手,“走吧走吧,不过就出门玩儿几天,哪儿那么多的规矩。”
    白玉延叹了口气,仍是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等君上做了父母也就懂太后的心情了。”
    亓珃拍拍我的肩,“困了,咱们进去睡吧。这老奴太聒噪,不用理他。”
    白玉延哭笑不得,“好好好,老奴这就退下了,不聒噪了。君上与苏大人早些安寝吧。”
    我抱起亓珃走进里屋,听门自外关上的声音,守在院门的管事引白玉延出府,脚步声远,逐渐没了声息。
    “苏允,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怀里的人轻轻的笑,满足而怅然。他紧紧搂住我,那么用力,那么有力。我一言不发放开了他,甩开牢牢抓住我的手。
    亓珃被我推得倒退数步,站定后身子十分稳定,见他又要上前来,我转身立刻向外走。
    没什么可说的。既不想指责,也不想教训。再与这样无耻的混蛋共处一室,只会让我作呕与窒息。
    本以为他仍会纠缠,至少会用那极能煽情的幽怨嗓音唤一声我的名字。意外的,竟没有。
    身后一片安静,却偏偏莫名的令我心下一坠。
   
    25.苏允-回首

    本以为他仍会纠缠,至少会用那极能煽情的幽怨嗓音唤一声我的名字。意外的,竟没有。
    身后一片安静,却偏偏莫名的令我心下一坠。
    告诉自己不该回头,不能回头,不想回头,但居然,我做不到。我想我一定中了邪,就跟昨晚吻了他一样,受了某种黑暗力量的蛊惑,入了魔道。
    我竟,回了头。
    亓珃好端端的站在身后,眸光幽幽,神采奕奕。他的倾国微笑令昏暗的居室如沐月华。虽然,在我眼中,那种笑充满邪恶与得逞的狡黠。
    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不是弑君的冲动,而是莫名其妙的这一次回头。懊悔已经来不及,我冷冷的凝着他的眼,向天发誓,下一次见面便是他的死期!
    在我再次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他的脸色骤然的一变。
    毫无预兆的,一股嫣红自他的口中喷出,亓珃抚胸挣了一下,身子就向前冲。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几乎直直扑到我的身上。我伸手去一挡,他却及时在我身前收住了脚,俯身又是一口血呕出来。
    “怎么回事?”我几乎是脱口的问。
    他喘息着摇摇欲坠,抬袖擦了下嘴角,摇头一笑:“没事。血气倒流罢了,吐几口血就好了。”
    “地息穴的缘故?我的力道错了?”
    我惊愕,却并不意外。
    亓珃摇头,唇角又划下一道殷红:“跟你没有关系,无论多大的力道都会如此。你走吧,不用管我。”
    我不相信他是真的想我走。他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感动,为他留下?
    此时我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我仍旧不能丢下亓珃不管。虽然我清楚的知道,也许这样,会万劫不覆。
    但,冥冥中有股力量,推我入深渊。
    如果这是命,我何以违逆?
    回身扶住亓珃,我正要抵上他后背的手掌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捉住。
    “不要运功。”他气若游丝,“你已耗费了太多内力,如果受伤,我会心疼……抱着我就好……”
  
    第二篇完
   
    篇三 寻望

    26.亓珃 -  梦

    苏允的手很温暖,紧握,有一种特别安稳的感觉。
    教会我点穴的那个人说,遇到危急可解禁纳于地息的真元,能使身体在瞬间恢复,但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且动用真元的代价是掏空心肺般的痛楚。
    握着苏允的手,我并不觉得身体有多痛,他如果肯让我一直这么握着,即便再痛一百倍,我大概也不会感觉得到吧。
    很奇怪,为什么没人看得出来苏允会武功?他指节上厚厚的茧子只有常年练剑的人才会有。我细细抚摸那些粗糙的凸起,回想自己第一次发现它们时的讶异,那时分他正双手捧呈上一份奏折,而我却因贪恋看他的手而迟迟不接,害他躬身等了许久。
    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能贴在他的心口,被他拥着入眠。
    如果这是一场梦,希望它永远不要醒。
    夜夜笙歌,美人无数。怎抵得上今夜的酣甜?
    也许我睡得并不安稳。我不知道自己都睡梦中都说了和做了什么。当我自昏沉中稍稍回复些许神志,我发现手心里还是暖的,身子还是被宽厚的胸膛和有力的手臂围着。不是不意外,更多的是欢喜,安心的再次陷入黑沉沉的梦。
    梦里,都是他。
    第一次邂逅,第一次见他笑,第一次装做无意触碰他递上奏折的手,第一次以公事为由把他单独留下两人独处,第一次借口与民同乐要他陪同参观上元灯会,第一次亲手买下礼物要送时却见他细心挑选了珠钗说他的未婚妻子会喜欢……
    我有许多宠人,也有许多获得宠人的方法。要得到他的人,并不难。
    可偏偏,我要他的心,那是天边最遥不可及的一颗星辰,望得见而永不能及。
    我想我大概一直在唤他的名字,因为醒来时,喉咙干裂而灼痛。
    视线一片模糊,有人俯身。
    "我在这里,睡吧。"
    那样柔和温存的声音,好陌生。
    努力撑开眼,也许还在梦里,只有在梦里,才会被他抱,被他疼。
    是梦也好吧。我有些胆怯了,害怕看清了就会醒。放弃挣扎,又一次陷入昏迷。
    真正清醒是在第二天傍晚,晚霞收尽绚烂,夜正临。
    之前的刀伤加上真元反噬,我的身体已比秋尽的枯叶更脆弱。本应有好一段时日的浑噩,但昏沉中听到有人说话。
    那人的声音,沧桑低回,满载岁月经年之后,超越了身份的满满疼惜与爱护。
    "大少爷,都一天一夜了,你没合眼吧?强掰开他也就是了,总不能再这么坐上一晚那!"
    "我不困。"疲惫的声音回答,"他在鬼门关上,我一走,不知会怎样。御林军的暗哨仍盯紧苏府,白玉延是个难缠的角色。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
    "可是……”
    “我不累。忠叔,你去吧,照顾好敏敏。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安全离开。”
    “大少爷……”
    “走吧。”
    再无人声。
    我睁开眼时,有初升的冰轮在床前洒下一片清辉。屋里没有燃灯,但苏允眼底的乌青仍一下子刺入我的眼帘,引起心底尖锐的痛。
    一点一点,松开了紧紧抓牢他的手。
    苏允闭目靠在椅背,神情疲惫。我的动作令他徐徐张目,垂眼望过来。
    “对不起。”我轻声道。很想伸手摸一摸他憔悴的脸孔,抚平眉心深深的皱痕。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站起身走到床边,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把我放下。
    心里不是没有奢望。他回头,他扶我,他拥抱我,他为我彻夜不眠,他的动作如此温柔……
    也许,也许,也许……
    也许除了感动,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苏允突然的开口。目光冷,语声也冷。不是梦里的模样。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动。但,改变不了任何事。”
    从来都以为他是个仁慈心软的人。许多人都告诉我,他对人很好,任何人,即便与他有嫌隙,或者品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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