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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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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道:“当时你们有没有遭遇到什么困难?”
李大娘道:“完全没有,这里的人都很合作。”
常笑说道:“他们似乎没有出卖土地的必要。”
李大娘道:“这里天气好,土地肥,在这里的人的确不必担心衣食,但白花花的银子,却是没有人不要的。”
常笑道:“你们出的价钱当然也很高。”
李大娘点点头,说道:“他们之间不少人,尤其是年轻人,大都厌倦了困在这里,很想到外面闯闯,只不过没有足够的盘缠,根本走不动。”
常笑道:“他们都没有问题?”
李大娘道:“我决定留在这里之时,已在这里做过了一番审慎的调查功夫。”
常笑道:“你与武三爷于是就将这里的土地一分为二?”
李大娘道:“人也是,所以那之后这平安镇就不再平安,本来善良朴实的人们一变便成了阴险狡猾,不再相互信任,也不能再融洽相处下去。”
常笑道:“金钱的影响力有多大,我一向明白。”
李大娘道:“那一来,每一个人都在邻人的监视之下生活,无论他接待过什么人,他家里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都瞒不过武三爷与我。”
常笑道:“你们这岂非难得有一日耳根清净?”
李大娘道:“这些事都有我的亲信管理,还烦不着我,当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听取我的意见,不过并不是常有,武三爷那边的情形大概也差不多。”
常笑道:“听你这样说,你们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三势力存在的了。李大娘道:“事实不可能。”
常笑忽问:“甘老头你们又如何?”
李大娘笑笑,反问道:“武三爷死在什么人手下?”
常笑一怔。
李大娘道:“他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人。”
常笑道:“我看他简直恨你入骨。”
李大娘道:“岂止入骨。”
常笑道:“他们很可能乘机会报复。”
李大娘满怀自信的道:“他们也许会杀害你手下的官差,却绝不会伤害我的人。”
常笑诧异地“哦”了一声。
李大娘道:“这固然因为他们一言九鼎,也因为他们还不敢开罪我。”
常笑道:“甘老头方才不是看着你的人一个个倒在武三爷的脚下?”
李大娘道:“他虽然承诺不杀他们,可没有答应保护他们。”
常笑道:“只是答应保护你?”
李大娘摇头,道:“他救我只是因为不能让我死。”
常笑道:“你不死,反倒他死了,他恨得你要命,却仍替你卖命,送命?”他笑顾王凤接道:“看来他才是一个疯子。”
王风叹息道:“这地方的人全部都似乎不大正常。”
常笑道:“你是不是到了这里才开始不要命,敢拼命?”
王风道:“未到这里我已经随时准备不要命,敢拼命。”
常笑吁了一口气,道:“我还担心这是种病,到这里的人都会感染上。”
王风没有再作声。
常笑将目光带回,喃喃道:“个个都不是,那杀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问题。
常笑目光转望向堂外。
夜色浓如泼墨,堂外黑沉沉的一片,沉沉夜色中,仿佛蕴藏着重重杀机。
常笑锁眉道:“这里看来还隐藏着一个不寻常的杀手?”
这话说出口,就连王风也不禁心头一凛。
骨肉烟灭灰飞,这杀手的杀人岂止罕见,简直恐怖。
神秘的杀手,恐怖的方式,这杀手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何在?
下一一个要杀的对象又是谁?
这几个问题在王风的脑中闪逝,来得快,去得同样快。
他并没有深思,因为他知道目前怎样想也不会有一个答案。
即使下一个要杀的对象就是他,他也不在乎。死对他来说,现在只是一种美丽的冒险。
他看看常笑,忽问道:“那个杀手在你回到平安老店之前已离开了?”
常笑道:“就算是没有离开,发觉另外有人追杀我,也不会再现身的了。”
王风道:“那追杀你的是李大娘的人?”
常笑点头道:“三个杀手,三把魔刀。”
王风道:“结果却都死在你手下?”
常笑道:“杀他们并不容易。”
王风道:“这之后你跑到什么地方?”
常笑道:“鹦鹉楼。”
王风一怔,李大娘、血奴亦自怔住。
常笑在鹦鹉楼中全军覆没,一个人落荒而逃,谁都认为他高飞远走,离开平安镇,请救兵去了。谁知道平安老店一转,竟又折回鹦鹉楼。
冒险是冒险,却收到意外的效果。这种方法已并不新鲜,很难瞒得过老江湖。尤其是近几年,不少江湖朋友都已晓得用这种手法躲避敌人的追踪。
李大娘也许并不是一个老江湖,但她的左右,大概还不至于一个老江湖都没有。
只可惜追随在她左右的老江湖最少也已有四五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
一个人长时间远离江湖,即使是老江湖,各方面的反应也会变得迟钝的了。他们更没有将常笑当做江湖人看待。在他们的眼中,常笑只是个官,大官。
做大官的人大都贪生畏死。尤其是常笑,手握重权,身居高位,正所谓如日中天,前途锦绣。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看来实在没有理由不珍惜生命。何况他的人都已死光,他应已遁出这么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相反,他离开之后,无论哪一县哪一府,凭他的身份,决不难再征集足够的人手卷土重来。
到时莫说这庄院,就算将整个平安镇夷为平地,在他亦易如反掌。
常笑这又怎么肯留在平安镇,又怎么会冒险?
是以,鹦鹉楼不在话下,其他地方,他们亦只是随便查问一下便了事。
他们的确有他们的道理,道理也算得充份,却忘记了一件事。
常笑左右一向只有十三个官差,并不是一百三十个,就算一百三十个也不是一股怎样大的力量。
那十三个官差,各有所长,武功方面却大都不大好,常笑就只是带着他们十三人,走遍天下。
他们所侦查的都是棘手的案件,所应付的多是穷凶极恶的人。
这种人当然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他们无疑就一直都在冒险,常笑更往往首当其冲。
在他来说冒险根本已不是一回事,不过是生活上的一种点缀。
他绝对不怕冒险。
这并非完全因为他的好大喜功,还由于他的武功。
艺高人胆大。
李大娘怔怔地望着常笑,好一会子,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胆子倒不小。”
常笑道:“胆小的人根本就不能做我这种官。”
王风即时又插口问道:“你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常笑道:“我是跟着你来的。”
王风又是一怔。
常笑接道:“你在那亭子里面喝酒的时候我已经溜出院子。”
王风道:“武三爷那两个杀手没有发觉你的存在?”
常笑颔首道:“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你的身上。”
王凤道:“我将他们杀死,离开鹦鹉楼之后,你就开始跟踪我?”
常笑再颔首。
王风摇头道:“我居然没有发觉。”
常笑道:“因为你只顾尽快赶来这里。”
王风道:“我掉进水里之时,你又在什么地方?”
常笑道:“在门外,我听到水声,却不知你掉进水里。”
王风道:“我从水里爬上来之际,你大概已进来了?”
常笑道:“已藏在身后树叶之中。”
王风道:“那会子你当然已知那水声是怎么一回事。”
常笑点头笑道:“也知你跟我一样,是第一次进这个庄院,所以索性就自己另外找寻门路,不再追踪你。”
王风道:“你走的一定是一条捷径。”
常笑道:“也不算什么捷径,只不过比你所走的快少许,我藏身承尘上面不久,你就来了。”
王风道:“你大概是在另一边的瓦面进入的?”
常笑道:“好在你没有翻过那边的瓦面,否则看到那边已有一个缺口,势必就从那个缺口跳下。”
王风道:“看到那一个缺口,难道我还想不到已有人在下面?”
常笑道:“应该想得到。”
王风道:“那当然亦想得到,就不是敌人也必然心存敌意,一下去,随时都可能挨上一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常笑道:“嗯。”
王风道:“我那又怎会跳下?”
常笑道:“如果是别人也许会打消那个念头,你却是一定不会。”他嘴角陡裂,道:“因为你漠视生死,随时都准备拼命的了?”
王风道:“我可没有准备糊糊涂涂的送命。”
常笑道:“我也没有准备抽冷子给你一剑。”
王凤道:“你先我而入,在我进入之时的确可以暗算我一剑,而且很可能一击就中的。”
常笑道:“但也有可能落空,那一来你我不免大打出手,惊动武三爷他们。”
王风道:“是不是因为有此顾忌,你的一剑才没有刺出?”
常笑道:“如果惊动了他们,你我就非独听不到这许多说话,更会变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王风点头。
常笑忽问道:“他们的话你是否都已听清楚了?”
王风道:“很清楚。”
常笑又问道:“你是否觉得奇怪?”
王风道:“非常奇怪。”
常笑道:“你可想知道这事情的始未?”
王凤道:“想极了。”
常笑道:“你我一直都在追查血鹦鹉的秘密,现在这里就已有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当然你我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王风不由自主地点头。
常笑道:“最清楚的一个人显然就是李大娘。”
王风又点头。
常笑道:“你大概不会反对我追问她吧?”
王风道:“她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常笑道:“我所用的方法也许比较辣。”他叹了一口气,才接道:“你也许看不过眼,我实在有些担心在我快要追问出来的时候,你突然出手阻止。”
王风道:“如你追问别人,也许我真的忍不住出手,追问她,我大概还可以看下去,等到她将血鹦鹉的秘密说出来。”
李大娘一旁竟然幽幽叹道:“我看你也不是一个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人,怎么对我偏就这样狠心?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受苦?”
王风冷冷道:“对狠心的人,我向来都很狠心。”
李大娘道:“我哪里狠心了?”
王风道:“甘老头武三爷拼命的时候,你是否已经醒转?”
李大娘没有否认,道:“武三爷那一拳对我本就没有发生作用,我并没有昏过去。”
王风道:“就是说你本来可以助甘老头一臂之力,可是你始终没有出手。”
李大娘道:“他们一个对一个,谁都不吃亏,我如果出手相助,便很不公平的了,像他们那种人,就算死也未必会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结果,一见我出手,说不定甘老头第一个就会对付我,那会子,只怕我不想昏过去也不成了。”
王风道:“即使这是事实,在他临死之前你怎么还要加重他的痛苦?”
李大娘道:“我只不过拒绝了他的要求,就换转是你,你可会跟一个必死之人谈条件?相信一个必死之人仍能保护你?”
王风道:“他们那边最少还有两个人。”
李大娘道:“你是说血奴和韦七娘?王风道:“血奴的武功虽然不高,韦七娘的神针绝技却是非同小可。”
李大娘忽问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风答不出来。
李大娘微喟,道:“武三爷今夜的行动,势必将她也计算在内,在采取行动之时,一定已派人去对付她,以武三爷的老谋深算,绝不会低估她的实力,你以为她生还的把握有几分?”
王风同样回答不出来。
李大娘道:“在未见到她的人之前,我也只当她是一个死人。”
王风道:“你只跟活人谈条件。”
李大娘颔首道:“死人我恕不奉陪。王风道:“所以你索性尽快将他气死,省得他罗嗦下去。”
李大娘道:“纵然他没有气死,我看他也很难活得过两个时辰的了。”
她轻叹接道:“他伤得那么厉害,多活两个时辰,岂非就痛苦多两个时辰?”
王风道:“听你说,你倒是做了一个好事了。”
李大娘道:“就算不是好事,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王风道:“这样的好事,我现在也想做一件。”
李大娘道:“哦?”
王风道:“常笑找到了这条线索,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手的了,他既然知道了你这个人,就算今日给你跑掉,凭他的势力,迟早都不难将你找到;以他的手段,你落在他的手上,始终都不免吐露事实,我现在袖手旁观,既省却你日夜奔波,也省却他日后麻烦,岂非是一件好事?”
李大娘一声轻叹,正想说什么,常笑已接比笑对王风道:“你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怎好意思让你的耳目难受,我保证,不会让人瞧不过眼,听不入耳,也保证,不会令她活不下去。”
王风笑笑道:“瞧不过眼,我尽可以闭上眼睛;听不入耳,我亦可以塞住耳朵。”
常笑道:“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
王风道:“绝对假不了。”
李大娘即时一声冷笑,说道:“方才血奴还说你是一个正直的侠客,我看你,根本就不像。”
王风冷笑道:“我何曾说过自己是一个侠客?”
他的确没有说过,只说过自己敢拼命,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李大娘冷笑道:“就是说血奴瞎了眼。”
血奴一声也不发。
李大娘接道:“也许她对于侠客有她的定义,我只知道一个侠客最低限度也懂得锄强扶弱,绝不会见死不救。”
王风道:“常笑已保证不杀你,你本身也并不见得很弱。”他笑笑又道:“这之前你更是一个土豪,不单止拥有这一半的土地,还拥有一批武艺高强的杀手。”
李大娘闷哼一声。
王风接着又道:“况且常笑不是强盗,也不是恶霸,相反是一个朝廷命官。”
李大娘又是闷哼。
王风沉声道:“血鹦鹉的事件非独神秘,而且充满邪恶,你若是一个正正当当的人,为什么不肯将之说出?”
李大娘忽然笑了起来,道:“就算我愿意,也有人不肯答应。”
常笑一声轻叱道:“谁不肯答应?谁?”
轻叱声中,常笑张目四顾。
李大娘就今夜来说,也已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局面。方才她几乎就已落在武三爷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甘老头。甘老头来,武三爷非独好梦成空,而且还赔上一条老命。
现在这一次,是不是又有人及时赶至,将她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这个人是否又像甘老头一样身怀绝技?
第十四章 恐怖陷阱
夜更静更深,风更萧索。
风声中叮铛之声不绝,清脆而悦耳,就像血奴飞摆时,所带起的那一种怪异而奇特的铃声。
那也并不是铃声,只是前铁马在风中响动。
呻吟声已绝,偌大的一个厅堂,就只有他们四个活人。
常笑目光转回李大娘面上,又一声轻叱:“谁?”
李大娘不理会他,目注血奴道:“我将血鹦鹉的秘密告诉这位常大人,你说好不好?”
血奴面色一变,道:“不好!”
不肯答应的那个人莫非就是她?
常笑转顾血奴,淡淡的道:“是你不肯答应?”
血奴道:“是。”
常笑道:“即使你不肯答应,只要你的母亲答应,你好像也没有办法。”
血奴冷笑道:“她若是胆敢跟你说出那个秘密,我们与她之间的约定就完了。”
常笑追问道:“完了又如何?”
血奴道:“我们便可以放开手,用我们所喜欢的方法处理这件事情。”她又一声冷笑,道:“反正已不再成为秘密,又还有什么顾虑?”
常笑道:“你们一直在顾虑什么?”
血奴不作声。
常笑又问道:“如果她对我说出了那个秘密,你们准备如何对付她?”
血奴仍不作声。
常笑不在乎,再问道:“她是说给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秘密之后,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解决?”
血奴终于开声,道:“是!”
常笑笑问道:“你们有这个本领?”
血奴冷笑道:“就算我们没有这种本领,让你逃出这个平安镇,将他留下来,相信总可以。”她霎地盯着李大娘,道:“拼不了常笑,总不成也拼不了你!”
李大娘没有答话。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常笑并没有移动目光,盯稳了血奴,又问道:“你口中的所谓‘我们’,到底包括些什么人?血奴不应,冷笑。常笑接问道:“你们与李大娘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
血奴索性闭上了嘴巴。
常笑上下打量了血奴一眼,又看看王风道:“看来我是很难从你那里问出什么了。”他淡笑一下,目光再次回到李大娘面上,道:“你这边大概不成问题。”
李大娘竟还在笑。
她不望常笑,笑对血奴道:“我若落在他的手中,那个秘密十九保不住,秘密一揭露,就不止约定,一切都完了,他即使不杀我,活下去也是没有意思。”
血奴冷冷一哼,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大娘瞟了一眼王风,又对血奴道:“你那个敢死保镖无疑一定会保护你的生命安全,却未必会替你杀掉他,只凭你一个人,就算还有其他的血奴及时赶到,能否将他留下来仍是一个问题。”她放缓了声音接下去,“一但被他带着秘密走脱,你仍活下去也都没有意思的了。”
血奴的面色不觉苍白起来。
李大娘语声更缓,道:“到时就不止魔王,血鹦鹉与他的奴才连带那十万神魔只怕也脱不了关系。”
血奴面色更苍白,截口道:“你到底要我怎样?”
李大娘道:“只要有人替我将常笑截下片刻,我便有机会脱身……”
“片刻”两个字出口,血奴已会意,李大娘后面的说话还未接上,她的人已然扑出,左右掌双飞,左截咽喉,右击胸腹。
常笑也同样会意,却想不到李大娘话都未说完,血奴已出手。
他本已蓄势待发,只等李大娘的话一完,就上前尽快将她擒下,血奴这突然出手,立时乱了他原有步骤。
他的心虽未乱,势虽未散,已不能直接扑向李大娘。
血奴正挡在他的前面。
这正是机会。
李大娘当然懂得掌握机会,说到“脱身”两个字,她的身子,已箭一样斜斜地倒射了出去。
常笑一眼瞥见,大喝一声:“哪里走!”双手齐翻,右拒左挡,格开了血奴双掌,身一斜一转,正想从血奴身旁掠过,眼旁黑影一闪,皿奴的一双脚已踢到。
这一脚踢得又快又劲,踢的更是常笑的要害。
常笑嘿一声,转出的身子倏地转回,正好让过那一脚。
血奴一脚落空,手又到了,食中二指勾曲,抢向常笑的眼睛。
她好像很喜欢挖人的眼睛,这一招用得特别灵活。
常笑一皱眉,抽身退步,一退三尺,铮一声,剑已在手,毒蛇般抖得笔直,哧地飞刺血奴的咽喉。
血奴的反应还够敏捷,偏过了常笑的毒剑,身形却非独没有让开,反而倾前。
她的双手已多了一对短剑。
一尺不到的短剑,剑锋霜雪般闪亮。
寒芒袖中一闪,剑已在她手中,仿佛就藏在她的衣袖之内。
她轻盈如燕的身子亦仿佛变成了一支剑,一支箭。
离弦箭,飞剑。
她几乎是脖子擦着常笑的毒剑飞前。
常笑翻腕便可以杀她,她知道,却并不在乎,因为那刹那,她那对短剑亦应刺入常笑的要害。
是什么时候,她学会了王风那种拼命的作风,变成了一个不要命的女孩子?
她并没有身中要命阎王针,也没有吃过必死的毒药,再活上五六十年,说不定也不是一件难事,她却是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
她宁可不要命也要掩护李大娘离开,难道李大娘的性命比她的性命还要紧?
要不是为了李大娘,又为了谁?
是为了魔王?血鹦鹉?还是十三血奴?十万神魔?
魔王据讲与天地同寿,魔域中据讲已无生老病死。
十万神魔翱翔魔域,十三血奴是魔血化身,是魔域中的魔鸟,血鹦鹉,更是魔鸟中的鸟王。
李大娘凭什么能够控制他们?
她到底又是什么妖魔?
王风很想追上去,将她截下来,仔细看清楚。
他却只是想,并没有实行,身形一动,竟反而扑向常笑。
因为常笑的毒剑第二剑已刺出,再刺血奴的咽喉。
这一剑他看出血奴非独挡不住,闪也闪不了。
血奴就算真的想拼命,常笑也不肯跟她拼命。
短剑未刺到,他的人已然飘飞,可是血奴的剑势一老,他便又飘回,毒蛇般的剑一卷一弹,再刺出,仍是刺向血奴的咽喉。
这一剑更毒,更快,更准。
血奴虽然两剑在手,竟无法抵挡,也不知如何闪避。
剑未到,剑气仿佛已刺人了咽喉。
血奴惊呼都无法惊呼出来,眼中终于现出了恐怖之色。
她还年轻,她还有将来。
剑锋并没刺入血奴的咽喉,剑气却反而重了。
多了一支剑,剑气自然更重,何况这支剑的主人,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这个高手当然就是王风。他连人带剑一旁飞来,那支短剑与常笑的毒剑同时到达。
叮一声,常笑的毒剑正刺在那支短剑上。
这判断又是何等准确。
血奴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常笑那一剑若是刺入了她的咽喉,她反而不会这样吃惊。
——死人根本就没有感觉。
常笑没有吃惊,第三剑也没有出手。
他冷笑一声,忽然道:“你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最好就给我拉住她。”
这句话当然是对王风说的。
也不等王风有所表示,他连人带剑已斜里穿出。
王风没有阻止,亦没有拉住血奴。
他看出以血奴的身手,除非一开始拦在常笑前头,否则根本不能将常笑截下。
皿奴也没有追截常笑,更且将那双短剑收回袖中。
她已完成了她的任务,李大娘已在常笑被截下时,掠过了刀阱,穿人了一面屏风之后。
屏风之后是面宽阔的照壁。
李大娘转入了屏风便不再见出现。
那后面莫非设有暗门?暗道?
王风正怀疑,砰的一下暴响,那面屏风突然飞了起来,凌空飞撞向常笑。
屏风一飞起,李大娘便又重现。
她含笑站在照壁之前。
照壁就只是照壁,上面并没有门房,她脚下的地面也并没有异样。
她却笑得那样子轻松,神态也显得那么镇定。
莫非她自信那一面屏风已足够将常笑接下刀阱?送人地府?
王风实在怀疑。
他偷眼望了一下血奴。
血奴面上的神色同样奇怪。
李大娘的轻功很好,两条脚也够劲,那面屏风给她一踢,竟能飞出了丈多两丈。
如果真的撞上去,也许真的能将常笑撞下刀阱,那下面遍插锋刀,坠下去就不死也难保不重伤的了。
只可惜屏风还未撞到,常笑的身形已然偏侧飞起屏风呼地从他的身旁飞过,他的左手一沉,往屏风上面一拍。
叭一声,屏风给他一掌拍下,他就势借力,身形更迅速,飓地飞落在照壁面前。
他右手握剑护身,左手箕张,却没有抓出去。
李大娘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照壁的两旁各挂着一盏长明灯。
灯光并不怎样明亮,但已足够照亮那面照壁,也已足够照亮照壁上面画着的那个女人。
水蛇般的腰,飞云般的发。
那种美丽并不像人间听有。
她浑身赤裸,只有一条轻纱。
迷朦的轻纱环飞在她的腿臂左右,并没有掩遮她应遮掩的地方。
她的人也在飞舞。
上没有天空,下没有土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
她就飞舞在凤雾冰火之中。
王风对照壁上面画着的地方已并不陌生,脱口道:“那照壁画着的地方是不是奇浓嘉嘉普?”
血奴反问道:“除了奇浓嘉嘉普,是不是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飞舞在奇浓嘉嘉普之中的是什么人?
“天魔女!”
天魔女的相貌竟与李大娘完全一样。
天魔女在风雾冰火之中飞舞,李大娘的人也就在冰火雾之中消失。
莫非她就是天魔女的化身,在这危急之中又变回天魔女,飞返奇浓嘉嘉普?
魔域中已无生老病死。
魔域中的来客难道也怕人间的刀剑?
常笑的剑突然高举,斜指着天魔女。
天剑诛魔,魔剑据讲也能够使妖魔化作飞灰。
他这支剑却只是毒剑,并不是天剑,也不是魔剑。
这支剑对大魔女又能够发生什么作用?
剑飕的刺出,刺向天魔女两腿之间。
常笑的面色微现尴尬,那一剑仍然准劲。
他的剑不能不刺向那个地方。
那刹那他人虽在半空,仍看得清楚,李大娘的手一按在天魔女的两腿之间,照壁之上便出现了一道暗门,她闪身而入,暗门又消失。
她的人于是也就此消失。
剑“夺”地刺入。
天魔女诱人的笑容仿佛抹上了一层奇异的痛苦。
她的两条脚倏地向后弯曲。
这一弯,她的小腹便似在向前迎去。
常笑的剑却反而抽出,他的人也飞开。
一飞半丈,左脚踏实,他右脚便踢出,将旁边的一张几子踢向那面照壁。
天魔女那两条腿的确在向后弯,却不止两条腿,画着那两条腿的一方照壁也向后弯,弯出了一道暗门。
暗门还未全开便又缓缓关上。
也就在这时,常笑踢飞的那张儿子就落在暗门的开口之中。
“喀”一声,那道暗门正碰在儿子之上,已不能关回原来的位置。
暗门中并没有暗器射出,常笑等了一会,才移动脚步,走到暗门的前面。
他却没有走进去。
暗门内一片漆黑,里头说不定暗藏杀人的机关,李大娘人进去没有事发生,等到他入去的时候,机关说不定就会发动,他难保便是九死一生。
他瞪着那一片漆黑,踌躇了一会,霍地回头。
王风、血奴已掠过刀阱,站在他后面。
他凌厉的目光连随落在血奴的面上,道:“这道门通向什么地方?”
血奴摇头道:“不知道。”
常笑的目光更凌厉,冷声道:“真的不知道?”
血奴索性闭上嘴巴。
常笑的眼中闪现出狠毒之色,却一闪即逝,转顾王风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王风道:“追进去。”
常笑忽问道:“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王风笑道:“当然是你。”
常笑道:“你害怕里头暗藏埋伏?”
王风反问道:“你害怕还是我害怕?”
常笑道:“我。”他笑笑,又道:“你随时都已准备与人拼命,命你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可以使你害怕的?”
王风道:“说我害怕的可又是你。”
常笑道:“你不要命我却还要命,自然得请你在前开路,我随后进入。”
王风笑道:“我虽然不要命,可没有准备给你拼命。”
常笑道:“你不是很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吗?”
王风点头,说道:“我很想,不过你比我还想。”
常笑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人虽然不怕死,却是死也不肯吃亏。”
王风道:“这要看是为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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