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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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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血奴这一挡,白衣人的拳脚即使再快,也再接不上去。

至于血奴挨了那两拳一脚有什么后果,他却不管了。

那两拳一脚,可能就会要了血奴的一条命。

血奴一死,武三爷一定会追回那一千两黄金。

可是那比较起来,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那两拳一脚竟然没有将血奴的一条性命打掉。白衣人的拳脚看来很重,可是老大一退开,就变得轻了。他踢出的脚变成踩在地上,两个拳头也变成两只爪子,将血奴一抓,抱入了怀中,然后他的人就飞起,飞回瓦面上。

老大的佩刀这刹那已在手,那边的三个杀手亦已拔出了佩刀,就连给踢飞的两个杀手也已从地上爬起来,拔刀出鞘。

他们虽然没有立即跳上瓦面,六个人十二只眼睛都已抬高。

白衣人只是飞上瓦面,并没有飞走。

他们不单是看到人,而且听到笑声。那竞是血奴的笑声。

白衣人已坐在瓦面上,血奴躺在他怀中,一双手正在轻理云鬓。

这短短的片刻,白衣人竟已解开了她的穴道。

六个杀手眼都大了。

血奴的眼睛却在眨动,笑问道:“你这个人简直就神出鬼没。”

白衣人“哦”了一声。

血奴笑接道:“在鹦鹉楼那儿你从棺中跳出,现在却是天上掉下。”

白衣人只是笑笑。

这个白衣人不是王风又是谁?

血奴那句话入耳,六杀手不期都记起武三爷曾经提过在血奴的身旁本来有一个敢拼命的小子。

这莫非就是那个小子?

五杀手握刀的手立时一紧。

为了一千两黄金,他们同样敢拼命。

他们只等老大的一声令下。

老大却闭着嘴巴,他没有望那五个兄弟,也没有望王凤。

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转向鹦鹉楼的那边。

那边长街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小姑娘。

穿红衣的小姑娘,眼睛里一样明亮。

小姑娘离开他们最多一丈,正盯着他们。

她忽然笑了起来。

温温柔柔的笑声,在现在听来,也变得阴阴森森。

听到了笑声,其他的五个杀手不约而同亦转头望去,看见是那个小姑娘,他们的眼瞳当场收缩。

那个敢拼命的小子身手已经够厉害的了,再加上这条母老虎,他们实在怀疑是否能够应付得来。

也就在此刻,长街旁边的一问屋子的窗里突然亮起了灯光。

灯光摇曳,也并不怎样强烈,可是在这黑暗的时刻,黑暗的环境,已显得非常触目。

六杀手的眼晴不由都往灯光那边一瞥。

他们的目光才转过去,本来在窗里摇曳的灯光便已照到了长街之上。

屋子的门已打开,一个人掌着灯慢吞吞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苍白的头发,怄偻的腰背,这个人就像是只虾米。

他却并不叫虾米,而是叫蛔虫。

老蛔虫。

灯光已照亮了屋子前面的招牌。

漆黑的招牌,鲜红的五个字,“太平杂货铺”。

这个地方,也就只有太平杂货铺一条老蛔虫。

据讲他就像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不管人家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

他左手掌着灯,右手却提着一个袋子,好像日前他拿来装白粉给王风的那种袋子。

他那张满布皱纹的脸庞,灯光下看来更疲倦,更苍老,眼睛里仍是带着一种恶作剧的笑意,却不看那六个杀手,只是望着瓦面上的王风,忽然举起了右手的袋子,大声道:“你还要不要买刷墙的白粉?”

灯光照不上瓦面,王风那边与他站着的地方最少有五丈距离,他居然看得到那么远。

王风也觉得奇怪,他摸摸鼻子,才应道:“那面墙我已经刷完了。”

老蛔虫道:“你买白粉好像并不是只用来刷墙的。”

王风说道:“我现在也不想毒瞎别人的眼睛。”

老蛔虫摇摇头,不再理会王风,转向那个小姑娘,道:“那边的小姑娘,这袋白粉卖给你怎样?”

小姑娘立即摇头。

老蛔虫不死心,又道:“平时这样的一袋白粉我卖九钱五分,现在开门第一宗生意,我只收九钱。”

小姑娘又摇头,道:“如果是胭脂水粉,我还会考虑,刷墙的白粉我实在用不着。”老蛔虫道:“刷墙的白粉不一定要用来刷墙,譬如瓦面上我那位客人,就是用来弄瞎别人的眼睛。”

小姑娘道:“要弄瞎别人的眼睛我早已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老蛔虫道:“哦?”

小姑娘道:“就是这一种。”

这句话出口,她纤巧的身子就燕子般飞起,飞落在一个杀手的面前。

这个杀手正是七杀手的老三。

老三的肩上扛着老七的尸体,右手仍空得出来,手中已有刀。

他一声暴喝,一刀“怒劈华山”,迎头砍过去。

刀未到,小姑娘的身子已又飞起来。

刀从小姑娘的脚下砍过,小姑娘的身子却凌空翻到老三的身后。

老三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一痛。

难言的刺痛,针一样直刺入他的眼深处,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双眼都已闭紧,眼缝中血丝奔流。

他左手掩眼,撕心裂肺地一声狂叫,霍地猛转过身子,刀同时亦转过去,一出手就是八刀。

身子这一下猛转,老七的尸体亦从他的肩头掉下,他的第一刀也竟就砍在老七的尸体之上。

其他的七刀亦砍了上去。

他的眼已瞎,鼻子却仍很灵敏,一嗅到血腥,刀更狂,八刀之后又八刀,老七的尸体落到地上之际,几乎已变成肉浆。

小姑娘一刀都没有沾上,她的身子翻到老三背后又再一翻,斜刺里飞回原处。

她的面上仍带着娇憨的笑容,眼神却森冷如冰,一双右手斜斜的举着,红红的衣袖已褪到她肘下,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臂。

她的拇指食指夹着一支闪亮的长针。

绣花针!

针尖上有血,莫非她就是用这支绣花针刺瞎了老三的眼睛?

这办法的确更简单。

她又笑。

温柔的笑声似已变得恶毒。

五个杀手看在眼中,听在耳内,又是惊,又是怒,两个赶紧冲了上去,捉住了老三的双手。

老三在七个兄弟之中算最魁梧的一个,也可以算是力气最大的一个,那两个杀手竭尽全力,还费上一番力,才今他将刀停下。

他的面上已遍是鲜血,仍是一脸凶狠的神色,灯光照上去,更觉得可怕。

灯光本来还很远,还照不到他那边,五个杀手本来没有在意,突然在意,回头望去,才发觉老蛔虫距离他们已不足一丈。

他们一回头,老蛔虫就停下了脚步。

灯光却井未稳定。

老蛔虫掌灯的左手不住在颤动,在他这双手之上,即使铜灯也难得稳定。

老年人的手大都如此。

老蛔虫的年纪也实在不小了。

六个杀手只剩五对眼睛,这五对眼睛现在终于看清楚了老蛔虫。

他们忽然觉得,这条老蛔虫有些不寻常。

无论怎样看来,这条老蛔虫也只是一个糟老头子,但一个糟老头子脚步又怎会这么轻?

老蛔虫仍不理会他们,他的目光正凝在红衣小姑娘手中的绣花针之上,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就不相信你那支绣花针比这袋白粉还好用。”

“用”字出口,他的人就冲向老大,“用”字还未说完,他的人已在老大面前。

好快的身手。

老大早已在小心,一把刀早已在准备侍候他。

像老大这种老江湖,经验已不少了。

一个做老大的人,反应亦大都比较敏锐。

老蛔虫的来势虽突然,虽迅速,可是一冲到老大面前,老大的刀兜面向他劈落。

这一刀比起老蛔虫的行动似乎更突然,更迅速。

老蛔虫好像给吓呆了。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将他的面劈开,谁知道噗一声,刀竟是劈在那袋白粉之上。

整个面袋几乎开了两边,白粉飞散,附近一带立时就像是陷入漫天迷雾之中。

灯光于是也变得朦胧。

老大却连灯光都已看不到。

其实他什么都已看不到了。

一种强烈的恐惧刹那袭上了他的心头,他怪叫一声,手中刀“刷刷刷”地一连几十刀,护住了浑身上下。

白粉在刀风激荡之下愈发迷朦。

六个杀手几乎都被迷住了眼睛,手中刀纷纷砍出。

本已给绣花针刺瞎了眼睛的老三本来不受影响,可是,耳听刊刃破空之声乱响,惊呼怒斥之声此起彼落,手中刀不由亦砍了出去。

六刀齐动,白粉飞散得更开。

灯虽还亮着,灯光已凄迷。

凄迷的灯光鬼火般在白雾中跳跃,老蛔虫左手掌灯,一个身子鬼魂也似在白雾中飘飞。

飓一声,他手中那几已变成两边的布袋脱手飞出,掷在一个杀手的面门,袋中所剩的白粉亦同时打在那个杀手的面上。

那个杀手的眼睛已紧闭,嘴巴亦已抿实,鼻孔却没有塞上。

白粉箭一样打进他的鼻孔。

他一声闷嘶,猛从迷漾的白雾中冲出,一冲两丈,仆倒街头。

几乎同时又有两个杀手冲出白雾,冲出就倒下,倒下就不再起来。

他们的身上都不见有伤痕,一个人头皮却有些异样。

这两个杀手一倒下,白雾中灯光一闪再闪,喀喀的两声,两条淡淡的人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老大凄厉的叫声旋即在迷檬白雾中暴响,撕裂黑黝寂静的长空——“老匹夫,你好毒!”

老大颀长的身子同时箭也似射入半空,姿势不大自然,好像不是他自己跃起来,而是给人踢上去的。

好毒,那到底踢在他什么地方?

迷朦的灯光亦飞起。

老大的身子还未穿出白雾,灯光已在他头上,灯光下鸟爪般的一双怪手暴长,握住了他的脖子。

喀一声,老大的头侧过了一旁,身子重又坠人雾里。

他的刀却闪电也似地破雾飞出

灯竿子刷地在刀光中断飞,灯凌空滴溜溜一转,斜刺里落下,旋又被一双手接住了。

这再被接住时,灯光就凝结了。

王风的目光亦凝结了。

他盯着那不再跳跃的灯光,眼瞳中一抹惊异之色。

这八九天下来,本来已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惊异的了。

可是这个人的武功,这个人的杀人方法,实在不寻常。

血奴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的胆子莫非比王风还大?

白粉潇潇地落下,灯光已渐变明亮。

这场雾终于消散。

老蛔虫整个人亦清晰可见。

他左手托着那断去了竿子的灯笼,右手已藏在袖中,浑身上下都洒满了白粉。

他的面容仍是那样的疲倦,眼睛还是带着那种恶作剧的笑意。

这笑意看在王风眼内,却是阴森恐怖的感觉。

他望着王风,忽问道:“这两种方法哪一种比较好?”

王风冷笑道:“两种都不好。”

这句话出口,他的身旁就多了一个人。

穿红衣的小姑娘只一跃,人便似燕子一样落在王风身旁的瓦面之上。

王风霍地转头瞪着她,道:“你今年有多大了?”

小姑娘眼波流转,娇笑道:“你说呢?”

王风说道:“我看,你最多也不超过十五岁。”

小姑娘只笑不答。

王风沉声道:“十五岁的女孩子就这样害人,再多过几年,还得了?”

小姑娘眨眨眼道:“就算再过十五年,我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王风冷哼一声,道:“你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喜欢也不成。”

王风瞪着她,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懂得那样害人?”

小姑娘道:“十五年之前。”

十五年之前这位小姑娘又是多少岁?

王风怔住在那里。

他怀中的血奴这下子忽然亦叹了一口气,道:“你看她最多不过十五岁,看我最多又多少?”

王风低头望一眼,道:“二十一。”

血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一岁。”

王风又一征,伸手托起血奴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子,道:“你的脑袋好像还没有问题。”

血奴道:“本来就没有。”

王风道:“我最初见你之时,你那半边身子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只有一岁。”他笑笑又道:“如果你只有一岁,我岂非最多不过五六岁?”

血奴瞟一眼那个红衣小姑娘,说道:“如果我不是只有一岁,她又怎会最多也不过十五岁?”

王风诧声道:“你说她今年已有三十五岁了?”

血奴道:“好像还不止。”

王风的眼睛不由得又转回小姑娘那边,他的眼瞪得好大。

这一次他已看得很仔细,可是无论他怎样看,那位小姑娘也不过十四五。

他只有摇头。

血奴看着他,忍不住叫道:“为什么你不将她的脸撕下来再看?”

王风吃惊地望着血奴,似乎以为血奴又着了魔,但马上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再回到小姑娘那边。

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却有一个大姑娘站在那边瓦面之上。

那个大姑娘年纪实在已够大,无论怎样看也已有三十四五岁了。

她穿着小姑娘那套一样的红衣裳,身材也就像小姑娘一样。

小姑娘的头赫然抓在她的千中。

短短的头颅,一根头发都没有,眼是黑黑的两个洞,没有眼白,也没有眼珠。

风吹上去,那张脸竟会摆动起来。

这样的一张脸,又是何等的诧异?何等的恐怖?

王风却没有表现丝毫惊讶,他看出那只是一张人皮面具,他也已明白血奴的说话。

那张面具本来戴在大姑娘的面上,戴上了那张面具,三十四五的大姑娘就变成不过十四五的小姑娘。

大概就因为血奴的说话,大姑娘不等王风动手,自行将那张人皮面具撕下来。

她的面上仍带笑,这笑虽已不天真,却说不出的妖媚。

王风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道:“那张人皮面具并不比你这张脸好看,为什么你要戴着它?”

大姑娘笑道:“因为我不戴着它,很容易就给人认出来。”

王风道:“很多人认识你?”

大姑娘笑道:“也不很多,只不过十万左右。”

王风忍不住向她问道:“你本来叫做什么名字?”

大姑娘道:“我姓韦,排第七,别人都叫我韦七娘。”

王风动容道:“神针韦七娘?”

大姑娘道:“神针这两个字也是别人加上去的。”

王风道:“据讲你的刺绣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是钱塘顾小妹。”韦七娘叹一口气道:“那一年我跟她在针上比功夫,各自绣了一幅百花图,绣到第八十种花我就已经服了她。”

王风道:“绣瞎子的本领,难道她也胜过你?”

韦七娘笑了:“这方面就算她再练二十年,也比不上我,两针我就可以绣出一个瞎子,她却连杀鸡都不敢。”

王风道:“你前后绣过了多少瞎子?”

韦七娘想了想,说道:“也只不过七八十个。”

王风道:“七八十个还说也不过,你到底要绣多少个才满意?”

韦七娘道:“我永不会满意。”

王风寒着脸,说道:“你喜欢将人绣成瞎子?”

韦七娘道:“不喜欢。”

王凤道:“那七八十个瞎子,又是怎么回事?”

韦七娘道:“他们如果还不变成瞎子,到现在每个人最少又已多杀七八十个好人。”她一顿,一字字的道:“我针下刺的都是贼眼。”

王风道:“贼也有多种。”

韦七娘道:“我刺的都是该死的恶贼,那种恶贼就算杀掉了也不足借,不过没有了眼睛,谅他们亦难以再恶得到哪里去。”

王风道:“方才那个人……”

韦七娘截道:“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他的六个也是一样,他们虽然都蒙着脸庞,单只看他的佩刀,他们的出手,我就知道他们乃是住在这儿附近的七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王风并不怀疑韦七娘的说话,乱葬岗上武三爷那番说话,他仍记得清楚。

韦七娘接道:“所以老蛔虫杀人的方法尽管残酷,这一次我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她的语声陡寒,又道:“只是这一次。”

这旬话倒像是对老蛔虫说的。

听她的口气,似乎老蛔虫杀人的方法一向都这样残酷,而且一向杀的都不是坏人。

老蛔虫还在下面没有离开,他的眼睛这么好,耳朵大概亦会很灵敏,韦七娘更未压低嗓子,应该听清楚的了。他却完全没有反应,仍是一面笑容。

王风静静的听着,这下忽然道:“好像你这种人应该多在江湖上走动。”

韦七娘道:“我前后己在江湖上七年,已太累了。”

王风道:“这年头侠义中人,似乎大都已很累,邪魔外道却相反更活跃了。”

韦七娘面容一黯。

王凤道:“你居然选择鹦鹉楼这种地方来休息?”

韦七娘道:“谁说我在休息?你不是看到我在那里工作?”

王凤是看到了。

他实在不明白,以韦七娘这样的一个人竟甘心改装易容在鹦鹉楼做一个应门的小丫头。

他忍不住道:“应门好像不是一种很好的工作。”

韦七娘道:“不是。”

王凤道:“你也不喜欢那种工作?”

韦七娘道:“完全不喜欢。”。

王风一拍腿,道:“那你一定是在躲避一个厉害的仇人。”

韦七娘道:“我所有的仇人早就全都已变瞎子。”

王风叹口气,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韦七娘也不隐瞒,道:“我应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好使别人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妨碍我真正要做的工作。”

王凤道:“那是什么工作?”

韦七娘道:“保镖。”

王风一愕道:“你是鹦鹉楼的保镖?”

韦七娘摇摇头,道:“不是整个鹦鹉楼,只是血奴一个人的保镖,我负责保护血奴。”

血奴一旁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说监视?”

韦七娘闭上嘴巴。

王风忍不住又问道:“你与血奴有什么关系?”

韦七娘道:“什么关系也没有,她母亲对我却有救命之恩。”

王风恍然道:“是她母亲要你这样做,你是在报恩。”

韦七娘点头。

王凤说道:“依我看,你好像并不怎样负责。”

韦七娘一瞟躺在地上的七具尸体,道:“他们偷入院子时,我已察觉。”

王风道:“你仍然由得他们将人带走?韦七娘道:“我只是由得他们将人带出鹦鹉楼。”

王风不明白。

韦七娘解释道:“方才她母亲着人来通知我赶快带她回去,可是我又没办法说服她。”

血奴插口道:“出了鹦鹉楼难道我就一定会跟你回去?”

韦七娘道:“你现在一定要跟我回去。”

“一定?”血奴格格笑道:“听你的口气倒够强硬。”

韦七娘道:“如果你不走,我就先点你的穴道。”

她的面容已变得严肃。

血奴道:“你用针用到家,其他的本领也很不错,不过除非我站着,由得你下手,否则就先将我打伤,倒要看你怎样点我穴道。”她格格又是一笑,接着道:“我看你还不忍心将我打伤。”

韦七娘摇头苦笑,道:“看来我只好找老蛔虫帮忙了。”

血奴面色立时一变。

对于老蛔虫她似乎深怀恐惧。

不过很快她的面色又回复正常,她的目光已落在王风的面上,轻笑道:“好在我身边还有一个敢拼命的保镖。”

她的身子挨紧了王风,王风立时就像变成个傻瓜,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做了血奴的保镖。

血奴随即拉着王风站起来道:“风凄露冷,我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你陪我回鹦鹉楼好不好?”

王风当然说好。

韦七娘即时走前一步,道:“我知道你是王风。”

王凤道:“嗯。”

韦七娘道:“我还知道你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王重生。”

王风猛一怔,他化名王风还是身中要命阎王针之后,那之后他虽然做了七八件别人不敢做的事,杀了七八个本来早就已该死,偏又没有死的人,走过不少地方,只是除非以前见过面,谁都不知道他就是王重生。

以前没有见过他的人更不可能知道,可是却有这种人,一面之缘都没有,也知道他本来叫做王重生。

这种人也不是一两个,到目前为止,他所见已有铁恨,安子豪,还有现在这个神针韦七娘。

第十章 疑云重重

铁恨是一个名捕,他要追查一个人的来历自然有他的办法,他知道并不奇怪。

安子豪、韦七娘,也竟会知道,那就奇怪了。

他很想问个清楚明白,还未开口,韦七娘又道:“铁胆剑客王重生名满天下,一向行侠仗义,助强扶弱,据讲还是一个聪明人。”

王风眼定定的在听着,似乎现在才知道自己智勇双全。

韦七娘接道:“像你这种聪明人,又岂会不知道她母亲这次一定要她回去是为了她安全设想?”

王风道:“即使在鹦鹉楼她也很安全。”

韦七娘道:“鹦鹉楼以前发生了什么事,相信你还记得。”

王风颔首。

韦七娘道:“常笑再来的时候,势必调动他所能调动的人手,以他的行事作风,你是否想得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王风颔首道:“鹦鹉楼所有人等想必都成问题,不过以你的神针,再加上我这条命,大概总可以保得住血奴不受伤害。”

韦七娘道:“只是总可以,并不是一定可以。”

王风没有回答。他并不知道常笑再来的时候将会带来什么人,这些人是不是他拼了命就可以抵挡。

韦七娘还有话说:“方才那七个人你可知是谁派来的?王风反间道:“你认为是谁派来的?”

韦七娘道:“除了武三爷,还会有谁?”

王风不作声。

韦七娘接道:“你可知武三爷是怎样的一个人?”

王风想想,还是摇头。

韦七娘道:“他向来心狠手辣,只要能将敌人打倒,就什么方法都用得出来。”

王风相信这会是事实。

韦七娘又接道:“现在他已经开始采取行动,常笑突然找了来,李大娘不免手忙脚乱,这正是他的机会。”

王风刚想问李大娘为什么会因为常笑的到来手忙脚乱,韦七娘的说话已又接上:“这一次他着人劫走血奴你又知是什么原因?”

王风道:“是不是借之要胁李大娘?”

韦七娘道:“我早说你是个聪明人,这一次失败,你以为他会不会就此罢休?”

王风道:“我以为不会了。”

韦七娘又道:“再来的一次,一定比这一次更难应付,到时如果还不能将人带走,可能就着令将人杀掉?”她语声一沉,又道:“要杀掉一个人比要带走一个人通常都容易得多。”

王风不能不承认。

韦七娘接问道:“你又有几分把握可以保得住血奴不会被人杀掉?”

“一分把握都没有,”王风轻叹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若是存心杀掉血奴,突施暗算,我就算拼了命也未必管用。”

这倒是实话,就拿这一次来说,武三爷若是存心杀掉血奴,血奴现在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韦七娘随即问道:“你现在还反对不反对我将她带回去?”

王风反问道:“李大娘那里是不是就很安全?”

韦七娘道:“如果不安全,武三爷怎会不去直接去对付她,要用到现在这种手段?”

王风点点头,道:“那你就将她带回去好了。”

血奴立时从他怀中跳起身子。

王风笑望着血奴,道:“那么安全的地方,连我都想去。”

血奴冷冷道:“你当然想去,因为你早就很想见她。”

王风知道她口中的她是指哪一个,一声也不发,生怕话一出口,血奴又发疯。因为他不惯说谎,而事实上他又的确很想一见李大娘,一见血奴口中这个男人一上眼,没有一个不着迷的女魔。

血奴见他不作声,更着恼,大声道:“你自己也默认了,我早该挖掉你的眼睛。”

她勾起两指,来挖王风的眼珠子。

这一次王风已有防备,偏头让开。

血奴怎肯罢休,手一翻,两指又抢出,底下还加上脚。

王风再闪开,似乎想不到血奴还会用脚,立时给那一脚踢下了瓦面,他却没有变成滚地葫芦,一落下双脚便站稳,倒像是他自己跳下来的。

血奴竟也知道这一脚踢不死王风,没有探头往下望,便大声道:“我这就回去,你要是跟着来,我一定叫人砍掉你的脑袋。”

王风苦笑。

血奴的语声刹那竟又温柔下来:“鹦鹉楼我那个房间其实也不错,虽然是危险一点,但你敢拼命,再危险的地方,相信你也住得下去。”

王风道:“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探望我?”

血奴轻笑道:“谁知道什么时候?”

王风道:“到你回来探我的时候,我也许已是个尸体。”

血奴道:“我倒不怕你变做尸体,只怕你变做僵尸。”

王风道:“哦?”

血奴说道:“尸体不会害人,僵尸却是会的。”

王风只有苦笑。

旁边老蛔虫瞟着他,忽问道:“除那之外,僵尸跟尸体有什么分别?”

王风道:“没有了。”

老蛔虫道:“无论你变做僵尸抑或尸体,都是个死人。”

王风道:“嗯。”

老蛔虫又道:“她岂非就是说并不在乎你的死活?”

王风道:“我自己也不在乎。”

老蛔虫道:“所以你敢拼命?”

王风笑笑,突然道:“有件事很奇怪。”

老蛔虫道:“什么事?”

王风目光一转,道:“我们几乎瓦面都踩塌,屋里竟全无反应。”

老蛔虫道:“附近也一样。”

王风目光再一转。

长街上并无他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

王风道:“这附近的人莫非都是耷子?”

老蛔虫眨着眼,笑笑道:“他们只是聪明人。”

王风淡笑,抬头嚷道:“我那个朋友有没有回窝?”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现在也许回去了。”血奴的声音从瓦面上落下,她仍未离开。

王风道:“我回去看看。”

血奴道:“小心你的脖子。”

王风说道:“你几时又关心起我的死活来了?”

血奴冷笑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后太难看,让我看了恶心。”

王风道:“你放心,我那个朋友只会拍拍我的肩膀。”

他口里说得轻松,面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铁恨跟他认识只不过一天,他也在怀疑变了僵尸之后,是不是还认识他这个朋友。

他默默举起脚步。

老蛔虫连忙叫住:“你怎能这样离开?”

王风诧声道:“为什么不能?”

老蛔虫道:“最少你也得帮我一把,搬走地上的尸体。”

王风道:“这些尸体,好像都是你弄出来的。”

老蛔虫道:“我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你总不能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应付这么多尸体吧。”

王风道:“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老蛔虫道:“没有。”

王风道:“趁这个机会,你不妨好好的反省一下,再次杀人的时候我敢担保你一定会想到。”

他再次举步,大踏步走了出去。

老蛔虫只有望着那些尸体叹气,他没有再叫住王风,因为还有一个人可以叫来帮忙。

血奴是他叫不动的,韦七娘总该可以。可是他抬起头来,便发觉韦七娘与血奴已经离开。

他这才真的叹一口气。

武三爷也在叹气。

巷子里一片黑暗,他站在那里,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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