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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言切]应帝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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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Fate''言切'应帝王
作者:死者葬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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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将近人定之时。
  火烧一样的晚霞燃遍了西边的天空。在业已荒废下去的田野中的阡陌上,只能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默默地在宛若伤痕的道路上前进着。
  峰王失道,已经是将近五十年前的事情。在日复一日的混乱和战争中,尽管峰国里祠的黄旗升起已二十年余,一批又一批的升山者并未给逐渐荒废下去的国家带来太多希望。走在路上,所能见到的,便只有已近荆棘丛生的田地,和带着细软、不断地逃离国家的人民。
  ——恳请上天、尽快将新任的王赐予我们吧——
  只要走在泥土之上,似乎就能听到这样的祈祷之声。对此,独身的旅者只是抬着头,望着逐渐沉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估算着自己的路程:如果要赶到郢都去,路上还有一座需要翻越的山岳。继续前进的话,就不得不树林里夜宿——对于独行旅人而言,基本等同于将颈项送进了绞首之环。
  所幸,在传来了凶鸟和妖魔之声的森林前,还有一座为高大的木头栅栏围绕的村镇。
  将近人定的此时,里门肯定已经封闭了。不过,在这艰难的日子里,人们总不至于对自己的同胞太过苛刻。重新裹紧了斗篷,高大的旅人朝着村镇走去。
  坚实的木头所制成的大门不出所料地紧闭着。摘去了斗篷的兜帽,留着短短的黑发的男人有着不合年龄的沉默表情。抬高了声音,他问着:“有人在吗?孤身在外多有不便,请求入里借宿一晚。”
  随着一阵响动,哨兵模样的男人从门旁的谯楼上探出头来:“里门已经闭了,就没有再轻易打开的道理。对于你们这些猎尸者而言,这里没有给你们睡觉的床铺,还是请趁早离去吧。”说着,男人威胁性地举起了手中的短弩。
  ……猎尸者?
  确实在黄海之中,有些黄朱之民从事着猎杀妖魔的活动。不过,在十二国的领域内,却从未听说过。虽然被无情地错认了,但是青年并没有更多地争辩,只是再次戴上了帽子,转身朝着通向夜晚之森的道路走去。
  森林中的夜色,总是比想象中还要来得昏暗。偶尔响起的虫声,带着分外凄凉的气氛。即使行走在布满落叶的小径上,青年的脚步也不会比偶尔掠过树梢的风更重。妖魔和野兽在黑暗中注视着闯入之人,却仿佛为无形之物所阻,没有一只敢于上前。
  拉紧了自己的斗篷,青年踏着沾满夜露的小径寻找着暂时落脚的地方。在前方林木的间隙中,露出了宿营的火光。
  ——是被刚才的村镇所赶出来的人吗?察觉到了这种可能,青年刻意放重了脚步。枯枝折断的声音引起了对面之人的警觉,从篝火中抽出了树枝,作行商打扮的男人从火边站起了身,警惕地望向青年的方向。
  “看样子,您也是失宿的旅人。”一直走到林中空地的边缘才停下了脚步,青年将斗篷的兜帽推开,露出了自己的面庞,“在夜晚看到篝火,真是让人感到安心之事。”
  即使说着“安心”的话,青年的表情也没有半分的变化。相反,对面手拿火把的人显然松了口气。
  “……请来这边坐吧。”
  沉默地走到了篝火边上,青年盘腿坐了下来,将肩上的简单包裹解下,从其中拿出了干硬的面饼。看着就是让人觉得没有食欲的东西,不过青年还是有规律地将面饼送入口内。
  “你是从东边来的?”行商打扮的男人用树枝拨了拨篝火,将脚边的水袋扔了过去,“——刚打来的水。”
  沉默地接住了水袋,青年并没有说出感谢的言辞,只是简单地对前面的质问点了点头。
  “那就怪了。路上没有经过能投宿的地方吗?”
  “被怀疑成猎尸者,因此被拒之门外了。”回答了对方的疑问,青年就着清水继续咀嚼着干硬的面饼。
  男人沉默了下去。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注视着眼前不断燃烧的篝火。
  “您好像并不惊讶。”解决了手中的面饼,青年才再度开口问道,“除了黄朱之民会从事猎杀妖魔的活动之外,我从未在十二国的范围内听闻此种职业。”
  “峰王失道已经将近五十年了。之前再如何富饶也好,只要失去了王国家就会不断恶化。为了在妖魔手下保护自己,出现妖魔猎人并不奇怪。”
  “这么说的话,人们不应该讨厌猎尸者才对。”在火光和黑暗的交界处,青年那毫无波澜的眼睛平静地望向篝火对面的男人,“毕竟,那是拯救他们性命之人不是吗?”
  空气骤然变得寒冷,摇曳的篝火潜进了不安的蓝色阴影。在树丛中传出了簌簌的响声,无数的绿色眼睛,窥探着
  “你能保护自己吧。”
  比起回答,男人突兀地问着。
  “我可不会舞刀弄剑。”
  青年毫不惊慌地回答着。
  “现在没有挑拣的余地了。”甩开了身上的斗篷,男人一边调整着手上的连弩,一边将地上长刀粗鲁地扔到了青年面前,“至少,想办法撑到我缓过手来救你吧。”
  ……这么说的话,确实没办法升起感谢的心情。
  看着之前被斗篷所遮盖的、男人的瘦削身形,青年没有捡起扔过来的长刀,而是无声地弯起了嘴角。
  之前就隐约感到的血腥味并不是错觉。你就是——被村庄赶出来的猎尸者吧?
  没有注意到身后旅人的异样表情,名为卫宫切嗣的猎尸者已经投入了战场。
  用短弩解决了第一个扑上来的妖魔,他抽出了始终背在身后的长剑,朝着接近空地的妖魔攻了过去。
  还有五只。
  努力的话——还是能够在波及到无辜卷入的旅人之前解决掉的。
  用剑鞘挡住了妖魔挥下的利爪,卫宫切嗣干净利落地将长剑刺入了男人的心脏。
  “你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吗?”
  熟谙的、银铃一般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他没有回头。
  两边的妖魔同时攻击过来。他护住了头翻滚出去,背上还是被什么掠过了。不及关心并不严重的伤势,他再次甩手,短弩准确地插中了妖魔闪着绿色萤光的眼睛。在要将耳膜震破的哀鸣中,他纵身跃起,将长剑从妖魔的颈后贯入。
  “你应该明白,做这些事情是根本没用的吧?”
  一下子失去了三名同伴的妖魔愤怒了起来。它们喷着粗壮的气息,朝着身染鲜血的男人扑了过来。长剑被咬在了妖魔的颈骨之中一时无法拔出,切嗣索性放弃了长剑,从腰间拔出匕首,矮身扑入了最近的妖魔的怀中。
  妖魔愤怒地嘶吼着、想要撕开男人的血肉,利齿却只插入了男人的左臂——在同一瞬间,切嗣用匕首割断了妖魔的喉管。
  无视只能将格格的气音作为最后的遗言的妖魔,切嗣冷静地从妖魔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左手,放任匕首留在妖魔的胸骨上、朝着剩下的两只妖魔走去。
  “喂,你不会是想要扔下我吧?”
  一直都说着战斗无关事情的声音抗议着。
  切嗣伸出了仍然完好的右手。就仿佛被召唤一般,本来还卡在妖魔尸体里的长剑,自动地跳回到了男人的手中。
  妖魔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走近的男人。忽然,像互相沟通过一样,两只妖魔分头朝着切嗣和一旁的青年旅人扑了过去。
  ——糟了。
  就算再怎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结果还是不行吗?
  想要快点解决眼前的妖魔去救人,切嗣却因为受伤的手臂陷入了苦战。而那嘲笑的声音,仍然持续不断地自后传来。
  “衡量过了吗?比起救人还是保存自己更为合算吧?你活下来还可以救更多人,但是对方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而已。”
  “……闭嘴。”
  在间不容发的搏斗中,切嗣今天晚上第一次对着那声音回答道。
  “被我说中了吗?你根本不可能瞒过我的。”
  微笑着,穿着黑色长裙的白发女人犹如幻影一样凑近了切嗣的耳边。
  “再怎么说,你都把我杀掉了嘛。”
  长剑透过了妖魔的身体。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切嗣冷静地将剑抽了回来,朝向旅人的方向望了过去。
  还活着吗——问题冻结在了半道。
  袭击青年的妖魔已经永远地倒了下去——就像被更凶恶的妖魔袭击过一般,皮毛和肢体胡乱地散了一地。带着莫测的微笑,青年过于深邃的眼睛正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浑身染血的妖魔猎人。
  “你是……?”
  下意识地问着,切嗣向前走了一步。
  毫无预兆地,青年倒了下去。妖魔猎人及时伸手接住了他——贴了过来的身体正散发着难以忽视的高热。
  “哦哦,看来你运气不错呢。这下总算少死了一个人——很庆幸吧,切嗣。”
  白色长发的女子飘了过来,笑眯眯地伸出了什么也碰不到的手指戳着青年的脸颊。
  “再用那张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你送到铁匠铺。”
  冷淡地说完,切嗣将长剑用力地送进了鞘中。女子的幻影瞬间消失了。空寂的空地上,只剩下将要燃尽的篝火和怀抱着陌生青年的妖魔猎人。
  被妖魔所伤的左手已经完全无法抬起了。啧了一声,切嗣费力地将高大的青年拖到了篝火的边上。
  必须等待天明才能行动。
  将身上最后一点驱除妖魔的药草投入了篝火,切嗣按住了剑柄,等待着平旦之时的到来。
  


☆、承之一

  〖承〗
  峰国的新麒麟,是少见的纯黑色的麒麟。
  在卵果破开的一刻,看见了麒麟异样的毛色,蓬山的女仙们不由得发出了轻声的议论。
  是黑麒麟呢。
  居然是黑色的。
  在以浅色毛发为特征的麒麟中,黑色的麒麟在十二国的历史上也寥若晨星。虽然有人说黑麒麟是“大吉”的象征,但事实上,过去的黑麒麟往往都遭遇了不同寻常的坎坷命运——这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呢?怀抱难以言说的担心,蓬山的女仙们温柔而周到地照料着幼小的麒麟。
  比起别的麒麟来,黑色的峰麒显得过分地安静了。在课程之外的闲暇时光,他总是和自己的女怪站在蓬山的崖上,遥遥地望着东方峰国的方向。
  “是在想念您的国家吗?”
  负责管教麒麟的女官问着。
  峰麒没有回答。他的眸子中,平静地映出了黄海不断绵延的云海。
  “就算想念也没有关系哦。”以为年幼的麒麟怯于承认自己的软弱,女官温和地说,“因为麒麟就是为国家和王而生的。到了得到天启的时刻,您一定会明白的。”
  峰麒一如既往地、沉默地听着,只在最后,才微微勾起了嘴角。
  “新生的蓬山公心怀故国”。
  这样的传言很快在黄海里外流传开来。在蓬山里祠升起了黄旗之时,峰国的民众无不欢欣鼓舞——
  如果是仁慈的麒麟的话,一定很快会将王带到我们身边吧。
  在那之后,又过去了快要二十余年。
  青年醒来了。
  他看着陌生的阴暗的屋顶,确定了自己正躺在潮湿的床上。身体并没有受伤,在鼻端徘徊的血的味道仍然让他感到轻微的头晕——和同等的兴奋。
  昨天晚上在森林里遇到了妖魔吗?那之后——
  “醒了吗?”
  冷淡的声音在房间的另一边响起了。
  青年支起了身子。昨天晚上偶然碰到的猎尸者坐在房间中唯一的桌子前,将各种弩箭和小刀摊了开来,用软布仔细地擦拭着。注意到青年投来的沉默的视线,他用手中的刀尖巧妙地挑起了躺在一旁的旌券:“——绮礼?”
  青年略微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念法不对吗?”
  “不。是这样。”
  想起了自己偶然捡到的旌券上的名字,青年平静地回答着。
  “‘漂亮’的意思么……看来你充分被父母所爱着啊。”猎尸者的语气中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他仔细地将旌券放到了一旁,继续擦拭着手中的武器,“为什么离开家?”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被称为“绮礼”的青年,就像猎尸者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一样、仔细地观察着对面的男人,“你的名字是?”
  “卫宫切嗣。”丝毫没将青年的视线放在心上,男人仔细地将小刀插回皮革护手的暗袋之中,“如你所见靠着狩猎妖魔为生。昨天晚上那种情况,就不再收妖魔退治费用了。相对的,把你从森林里弄出来和这件房间的费用,还请你来负责。”
  绮礼没有伸手去摸怀中的钱包:“……你不是已经拿好了吗?”
  “唔。”切嗣挑起眉看了对方一眼,“你倒是挺相信我的。”
  “你救了我。多谢。”
  绮礼少有地诚恳道出了感谢的言辞。
  然而,这样的言语只让切嗣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手上用了几分力量去擦拭短弩的机括,过分用力的结果是上面的机簧飞了开来。他低咒了声,弯□去捡起金属的部件,一边重新装配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你付了钱。那就是生意,没什么特殊的。”
  “因为你这样的态度,村子才会把你拒之门外。”
  嗤笑了声,年长的猎尸者无谓地将调整好的短弩放到旁边:“你还什么都不懂。”
  对切嗣明显带有轻蔑意味的言辞并无反应,青年望向旅馆的窗外:“这是哪儿?”
  “雷泽镇。离郢都还有半天的路程。你是要去那儿投奔亲戚吗?”
  “并不是。”得到了答案的绮礼拉回了视线,继续注视着工作的男人,“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完成。”
  “在峰国?”
  切嗣微微惊讶地看了绮礼一眼。那旌券并非峰国本有的。而黑发的青年只是沉默而笃定地点了点头。
  “该说你是不知世事好呢……还是有新手一般的好运气好呢。”考量到此处已经深居于峰国的腹地,切嗣不禁这样称赞着。
  “我想雇佣您。”
  坐在床边的青年,忽然提出了猎尸者没有意想的要求。
  “雇佣?”
  “我的目的地并不是郢都。”绮礼的唇边弯起了一抹深刻的弧度,“必须要在这个国家找到某样东西才行。为此,我需要可靠的能成为旅伴的人。”
  切嗣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将软布和箭簇扔到了桌面上,打量地上下注视着陌生的青年:“小鬼。我的价钱可是很贵的。”
  二话不说地,绮礼将怀中的钱包掏了出来,什么也不说地放在了遍布着各种武器的桌上。
  曾经趁着对方失去意识时打开过的切嗣咋起了舌——他很清楚里面的金额。
  ……这到底是哪儿跑出来的、有钱的大少爷啊?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目的地了?”
  “嗯。你想继续你的工作也没问题。”
  “那样东西,是什么?”貌似不经心地问着,切嗣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举起了手覆住心脏的位置,绮礼直率地注视着切嗣:“是重要的……半身一样的存在。”
  切嗣抓了抓头发。这一动作让绮礼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乱糟糟翘起来的头发居然有点儿像猫耳朵。
  “……果然是找失散的家人吗?知道对方的样子吗?”
  并未更正对方的误解,绮礼简单地摇了摇头。
  “那岂不是根本不可能知道——”
  “能知道的。”绮礼认真地道——迫近的距离使得切嗣不得不抬起了头,“只要见到,就会知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切嗣的神情变得柔软起来。他向后错了错椅子,继续拿起了桌上的软布和清洁到一半的箭簇:“我知道了。今天采买东西,明天出发去郢都。”
  穿过潜伏着妖魔的森林和几近枯涸的田野,切嗣和委托他的青年来到了郢都。在昔日此处也是峰国数一数二的繁华都城,现在留下的只是城市苍白的残骸。
  “有能力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带着沉默的青年走在几近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切嗣简单地将峰国的现状告知男人,“就算之前有坚持着留在这里的人,在峰麒无法选出王之后也逃奔了邻国。没办法,选不出王的麒麟也是存在的。”
  “会有选不出王的麒麟吗?”
  “不知道。听说存在着那样的例子。”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切嗣看着站在接近腐朽的门扉边衣衫褴褛的老人皱起了眉头。
  绮礼也转过了头。那双不含有丝毫意义的空洞眼眸,镜子一样地映着留下来的居民那漠然而毫不关心的视线。
  “啧。”
  短短地咋舌,切嗣大步向前走去。
  这景象、让男人感到不适吗?
  收回了视线,绮礼无声地跟在了猎尸者的后面。
  能够面无表情地在血雨中挥动长剑斩杀妖魔的男人,会因为行将就木的老人的视线而感到不适吗?
  啊啊,这可真是——
  忽然、一个披着破布的小孩子撞到了正在思考的绮礼身上。青年后退了一步 ,而孩子只是嗫嚅了句什么便又要匆匆地跑开了。
  “等下。”还没等绮礼反应过来,切嗣已经一手捉住了孩子的手臂,“把钱包留下。”
  回头看到了猎尸者冰冷的眼眸,男孩打了个冷战,极迅速地交出了手中的钱袋。切嗣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才放开了孩子的手。惊讶地望了男人一眼,惯于在街头流浪的孩子匆匆地跑进了小巷而消失了身影。
  短暂的一幕并未在街上激起任何波澜。直到走过两个路口之后,绮礼才说道:“你给他钱了。”
  “放心,不是你的钱。”将装着金子而显得倍加沉重的钱袋扔回了青年怀中,切嗣无谓地道。
  “即使他先做出偷盗的行为?”
  “没办法吧。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绮礼认真地追问着,“即使你这样做了,也没办法帮助他。就算你帮助了他,这里也有很多同样的孩子。”
  猎尸者的背影,短暂地僵硬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叹了口气,青年抬头望向掩藏在云海中的郡守之山。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问题,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如果有王的话——一切就会改变了吧。”
  切嗣猛地转过了身。瞬间,绮礼注意到了。
  对方的眼睛、和自己一样只映着什么也没有的虚无彼端。
  “‘王’那种东西,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心脏、仿佛被什么捉住了一样。
  “把梦想寄托在那种东西之上,到了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的、强烈得无法稀释的东西,在胸腔里振动着。
  困惑地举起手放在胸口之上,青年根本无法理解这从未有过的片刻悸动究竟意味着什么。然而年长的妖魔猎人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迅速地转过身:“——怎样?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唔。找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说着,切嗣从怀中抽出了烟斗,“那么继续吧。”
  找人?
  在心中冷笑着,绮礼无谓地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在这世界上到底会不会有人和自己困惑于同样的问题——就算在闲暇的时候偶尔想过这种可能,也很快被青年自己否定掉了。
  直到今天,激烈地否定着这世界的根基的男人,自动在绮礼面前出现了。
  比起徒劳无功的寻找,绮礼现在只想继续听切嗣说关于“王”的事情。不过,大街上并不是讨论这种话题的好地方。
  这没关系。
  因为在绮礼二十余年的人生中,从来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真是失态啊。”
  平淡地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黑衣女子,切嗣磕了磕手中的烟斗:“我说过了,再用那个样子出现的话就把你送到铁匠铺。”
  “别这么不客气嘛。”随着轻笑、女子的身形渐渐融化了。坐在窗台上的,是用红色的头巾盖住了半张面孔、身上布满了咒绘一般刺青的青年,“真是的。一般的人可不会想看到我这个样子。”
  切嗣没有回答。对待任性的长剑的最好方式,绝不是认真思考对方的每句蠢话——尤其是对方根本上抱持的只有满怀的恶意之时。
  “无论何时都挂着你那张冷冰冰的面具,结果,只是因为一个小鬼无聊的几句话就忍不住说出真心话了吗?”仅有一只的眼眸,嘲弄地注视着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的主人,“你可真让我失望,卫宫切嗣。我还以为,能够把王杀掉的人,至少是个不会抱着满脑子理想主义的家伙。”
  切嗣回过了头。在逐渐昏暗下来的房间中,他如同身在深黯寒冷的湖底。在近乎凝结的黑暗一种,他那空虚的眼眸注视着窗边的幻影。
  “真是可惜啊。无论是王还是麒麟都没能完成你的愿望。”加深了微笑的弧度,青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以为你早该明白,‘天道不仁’。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你那理想的容身之所。”
  ……一个两个、都在说着早已知道的事情。
  用自嘲的苦笑压下了愤怒,切嗣问着早就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除非疯了我才会去接替你的职责。”
  “不要这么说得这么绝情。”青年跳下了窗台,亲密地贴上了切嗣的耳边,“我可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你疯狂的那一天呐。”
  猎尸者皱起了眉头。
  下一瞬间、见好就收的青年消失了。
  随着最后一缕夕阳的消失,夜晚的黑暗漫了上来。卫宫切嗣坐在屋中唯一的椅子上,纹丝不动如一块无生命的顽石。良久,他才重新回到了旅馆狭窄的床上,将毯子拉过了头顶。
  


☆、承之二

  麒麟是承载天道的仁慈的生物。它深深怜悯着人民的悲痛、为了国家而守护在王的身边,不会任意杀戮,甚至血腥味都会让麒麟感到本能的厌恶。
  和应有的本性相悖,新生的峰麒,什么也感受不到。
  在穿过了四令门而来的升山者中,年幼的黑麒麟第一次看到了蓬山中所不能见到的贫困和痛苦——升山者中有花了大价钱雇佣刚氏而登山的富商和官员,也有怀抱着成为王的野望而拼尽一切前来晋见的平民。带着疲惫、饥饿和伤口,升山者们等待着麒麟的决定。
  ……果然,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
  择王的天启也好。
  对生国的热爱也好。
  对人民的怜悯也好。
  如果麒麟应该是代表天道的仁慈之物的话,那么,始终什么也无法感知的自己,一定是背离了自己的天命。
  空虚地注视着延伸到黄海彼端的云海,峰麒知道失望的升山者们正在穿越着因为失望而倍加痛苦的荒漠,胸中只剩下了他此时还不知其名的空洞。
  更加努力的话是不是能够改变呢。
  如果变得更强大的话。如果符合自己黑麒麟的身份的话。
  那么,天启之声是否就能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呢?
  下定了决心,年幼的黑麒麟化成了原形、朝着云海的深处奔驰而去。
  那一天、蓬山的女仙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却发现哪里也找不到蓬山公。
  天色已暗。
  难道、年幼的黑麒麟被人掳去了吗?还是在戏耍的时候迷失到了云海之中呢?
  就在女仙们几乎要急得发疯的时候,峰麒的女怪紫阳抱着浑身是伤的麒麟回到了蓬山——在她的身后,跟着是通体漆黑的妖魔。
  短暂的惊愕之后,女仙们反应过来——那是幼年的麒麟所折伏的使令。
  “真是可怜。”
  “没有选出王,蓬山公多么伤心啊。”
  “一般的麒麟可绝对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就收服使令,不愧是黑麒麟呢。”
  怜爱地为幼年的麒麟处理着伤口,平时就在峰麒身边照顾的女仙信心满满地说着:
  “只是天启没有降临而已。只要找到了自己的王,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麒麟的。”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使令的数量积累到了将近八十只。黑麒麟成为了黄海中的妖魔避之不及的危险存在。升山者们不断地前来拜访——即使如此,峰国的王位依然空悬着。
  “不能选王的麒麟、到底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激愤的年轻的升山者,跳出来指责着高贵的蓬山公。就算很快被守卫带走了,这句话却像投入了池塘的石子、激起了不断波动的流言的涟漪。
  没有办法选王的麒麟。
  没有办法聆听天命的麒麟。
  神明一定是,抛弃了峰国——
  结束了在郢都的搜寻,绮礼将下一步前进的方向全盘交给了妖魔猎人。略在脑中勾勒了一下地图,切嗣决定向北方出发。
  “我不知道北方还有城市。”
  “并不是大城市。那边一直以来就是亡命之徒的藏身之所。”切嗣说着,磕了磕手中的烟管,“要找人的话,也许能在那里找到需要的消息。”
  绮礼不置可否。他已经不再关心自己要找的人了。但是,自从那一次的失言之后,切嗣将自己的想法紧紧地藏了起来,就像蚌隐藏着自己的珍珠一样。这让绮礼有些失望。
  不可操之过急。
  他告诫着自己。
  追得太急的话反而会被跑掉。必须耐心地、付出足够长久的等待,然后才能得到最终的果实。
  “你更熟悉这里,我听从你的安排。”最终,青年接受了对方的决定。
  简单地补充了携带的补给品,两人离开了郢都向北而去。将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成功地在路过的村镇中找到了住处——这等规模的村镇中不可能有旅店的存在,村长只是给两个旅人提供了自家堆放干草的栈房。
  将毯子堆在了干草垛上,绮礼诚实地陈述着感想:“看来不是每次都被赶走嘛。”
  “怎么可能。”切嗣冷淡地说,解下了一直背在身后的长剑,在干草上躺了下来,“上次是刚在那边接过委托。”
  “救完人就马上被赶走吗?——你的人缘可真够差的。”
  切嗣沉默着,直到绮礼都以为对方再也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才突兀地说道:“因为有人死了。”
  绮礼支起了手肘。
  猎尸者将自己裹在了毯子里。不过绮礼还是看到了对方紧紧地抓着长剑的动作。
  “妖魔抓走了一个小女孩。而我来不及救她。”
  低沉的声音犹如从黑暗中融化而出一般。绮礼无法判断那其中是否隐含着内疚。
  “没办法得救吗?”
  “不。如果去追的话,也许来得及吧。”
  简短地说着,切嗣翻过了身。
  感觉到对方抵触着继续的追问,绮礼也重新躺下,望着栈房小窗所勾勒的小块天空。
  没有月亮。
  微弱的星光很快就被大量的涌动的云彩所遮盖了。没有风或雷电——大雨毫无预兆地降了下来。这正好是将要收成的时节。田里的谷物又要因这一场雨而腐烂了。
  嗅着逐渐蔓延开来的、湿润的泥土气息,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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