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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贰同人 逐鹤灯作者:蘑菇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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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烛并不紧张,他见得最多的就是病人,虽然别的不敢说,但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太虚观的纷争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安宁,小村庄仍旧是一片祥和,在酒坊村安顿好了住处之后,依照斟酌完善的方法给昏睡的人扎上几针,再施上几个恢复的咒术,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安安静静地等他睡醒。
从长合镇赶来的时候正午刚过,而到了此刻,暮色已经降下,客栈的房间朝东,傍晚的阳光照不进来,屋里有些暗,况烛的困意也跟着上来,可是守着宋屿寒又不敢睡。
——当初在凝香园中昏迷的时候,宋屿寒也是一直守着,现在算是补回来了。况烛无奈自嘲。
不过,想是这么想,守到晚上的时候终于还是抵不过困意,况烛心虚地打算睡一会儿,又怕自己睡着的时候宋屿寒出什么意外,于是扯过对方的手腕确认脉象,哪知这么一诊,还真的诊出了异常。
“不应该啊……”脉中有股滞涩尤其明显,况烛皱起眉头,困意也消减了。
按照自己的诊治方法,他现在应该恢复正常了才对,这到底是个什么症状,竟然敢来挑战自己的医术?
正在考虑到底是去找些药来还是再扎上几针试试,宋屿寒指尖一动,收住他的手腕,悠悠转醒。
“醒了?”正在踌躇的况烛赶忙挨近床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屿寒撑起身来,摇摇头:
“好多了,只是睡得有些倦。”
“是么?可是……”
况烛还在自顾自地思忖问题,宋屿寒却主动无视,二话不说把人揽了过来,凑近脸颊就印上一吻。
况烛一愣,多少理解他的行为,于是没作计较,只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紧接着又被封住了嘴。
双唇一覆上来,周身被熟悉而怀念的气息包裹,况烛又没了力气,思维跟着停住,只能闭上眼睛乖乖回应。
这次多少懂得呼吸了,晕乎乎地被吻住,竟觉得有些享受。
一吻结束,宋屿寒温和地低头看他,况烛还没回神,昏头昏脑地抬起眼,出于本能,回过去一个软软的微笑。
宋屿寒顿时一愣,面孔重又凑近:
“你……笑得……”
况烛稍微找回了些神智,有些疑惑地眨眼:“我又不像你,笑有什么稀奇的?”
殊不知自己神志不清的一笑,与平日相比却是全然不同。
少了清淡的儒雅,却添了几分幽柔之色。
罕有的笑容,乖巧得让人无法自持,宋屿寒禁不住动了心念,把况烛压进怀里,低低道:
“你……你竟然那样笑……”
况烛不明所以,仍旧呆呆道:“我,我怎么笑了?”
“你说呢?”
“……我说什么?哎呀……”
脖颈被对方故意的气息弄得一痒,况烛缩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嘛——”
“你身上……有草药的味道。”
脖子还是会撞到微弱的气息,况烛不敢动,红着脸道:“没什么奇怪嘛,毕竟天天在冰心堂里呆着……”
“我现在是病人么?”宋屿寒突然问。
没头没脑的一问,况烛又想起之前想说的话,以为他感觉到哪里不舒服了,傻傻道:“应该是吧。”
“……太好了。”靠在肩头的人似乎笑了了起来。
后知后觉的况烛终于有了诡异的预感,有些心虚地抬头:“……什么意思?”
“还是吃药吧。”宋屿寒低声自语,对着对方颈上的皮肤,轻轻一抿。
况烛惊得一震:“吃药——?”
想要挣扎,却不知怎的又使不出了力气,宋屿寒单臂一勾,轻轻巧巧地就把况烛按到床上。
“你——”况烛只觉得重心一歪,回神的时候发现已经被按倒,眼睛里又是慌张又是羞赧,急得颤声挣扎,“你,你的伤还没好——!谁允许你——”
宋屿寒看着有趣,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是么?吃掉你就会好了——”
“——才不会啊!!”
……救命!
****
清晨,小村仍旧很安静。
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若不是有光透进来,甚至都会一直睡下去。
宋屿寒醒过来,窗缝中透进一缕阳光,照到眼睛。
况烛还蜷在自己怀里睡,睡颜一如平日的温和安静,胳膊没什么力气,虚擎在自己的手臂上,宋屿寒忍不住腾出另一只手,对着他软软的胳膊捏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是到了该醒的时候,还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一下,况烛的双睫轻轻一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出意外的又是迷茫。
看到宋屿寒的脸,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早”,想要挣脱,却眼神忽然一变,不动了。
表情清醒了,却眉心一蹙,牙缝里漏出“嘶”的一声,宋屿寒明白过来,低头关心道:“还在疼么?”
此言一出,况烛的眼神一紧,脸顿时腾红:
“没——没有,没有没有……!”
一边无限重复着否定词,况烛像只别扭的幼猫似的,把被子“唰唰唰”地扯过大半,裹紧,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宋屿寒。
自己这边的被子被扯得只剩下一个角,宋屿寒好奇地回望过去,半晌没有盯出一句话,只得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该起床了对吧!”况烛口齿不清,语速却出奇的快。
“嗯。”
“那你起床吧,起床吧!”
宋屿寒不明所以:“你呢?”
“你……你先起!然后然后下楼去找点吃的,在楼下等我,我,我马上就起!”
“你没事么……”
宋屿寒看他举止奇怪,想要去碰他额头,哪知道刚伸出手,对方却慌忙朝墙边缩。
“我,我没事!你先走就是了!”况烛干脆蒙住头,不再理他。
宋屿寒无可奈何,只好依言。
况烛蒙着头等了很久,听到门响,知道宋屿寒终于下楼去了,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呀……好疼好疼——真是的……”
想坐起来,挣扎了很久才终于靠上床头,有些怨念地瞪了一会儿屋门的方向,合十双手。
——从来没想过妙手回春竟然会这么用!
况烛一边念咒,一边很想要一头撞死。
两记妙手回春,施咒完毕,医生心有余悸地穿衣服,下床,走几步。
……终于好了。
况烛松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开门,却一眼看见宋屿寒站在门外。
“啊,”况烛脑袋短路,又红了脸,“早。”
“你说过了。”
“……呃。”
“你真的没事?”
“当然没有!”况烛赶紧从屋里钻了出来,还特意抢在宋屿寒前面走了几步,生硬地笑道,“你看……我有什么事?”
宋屿寒狐疑地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叹了口气:“没事就好。”
早饭已经在客栈大堂的一张桌上摆好,况烛还没从昨夜的温存中适应,目光几次想看宋屿寒,却又都怯怯地别开了,脸皮薄到这种程度,让宋屿寒不禁有些发愁。
一顿饭吃完,两人对着空碗空盘子看,宋屿寒一贯少话,这时候却也没什么改观,况烛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呆着算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些别扭的心思果然还是因为太闲了才会有。
况烛还在心猿意马地对着碗发愣,宋屿寒却突然站了起来,拖住况烛就走。
被突然这么一拽,况烛回过神来,抬眼看到宋屿寒脸色不对,连忙道:“怎么了?”
宋屿寒把手指搭上嘴唇,示意噤声,拉着况烛几步并到楼梯后面。
况烛挨住他,压低声音道:“你看到什么了?”
宋屿寒道:“太虚观弟子。”
况烛惊道:“太虚观?”
宋屿寒犹豫了一下,悄声道:“不过不是那些叛乱的人,是莫大哥他们……”
听了这话,况烛的表情突然有些尴尬:
“你……不想见他们?”
宋屿寒道:“见他们做什么?”
况烛吐了吐舌头:“你不早说!我临来的时候告诉他们,莫宗主伤好了的话要想找我们,就到酒坊村来!”
宋屿寒皱眉道:“难怪他们找的这么准。”
况烛疑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们?”
宋屿寒低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莫大哥总想让我做掌门。”
“掌——”况烛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满是惊愕。
“他们走了,应该去别处找了,”宋屿寒视作不见,“不能再呆在这里,我们换个地方去。”
“……去哪?”
“先走,到时候早说。”宋屿寒二话不说,拖着况烛出了门,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莫道然带人离开的方向,朝相反的那面走了几步,到了客栈前的一片空地,“阿炎,出来。”
手指几动,火光瞬间燃起,炎凤扇动翅膀,横飞落地。
“这就走?”况烛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道,“凤凰!我看见宋师弟的凤凰了!”
“切,被发现了,”宋屿寒露出罕有的不甘神情,些许的孩子气让况烛觉得新奇不已,宋屿寒不容他继续观察,拉着况烛跃上凤背,
“阿炎,朝西飞,越快越好!”
凤凰闻令,疾速腾空,带起倏地一阵烈风,况烛低头,发现那群太虚弟子已经朝这边奔来,却在视线中越来越慢,越来越小。
显得有些无助。
“屿寒——!!”
莫道然心急火燎的一声喊,传进耳朵,宋屿寒忍不住低头望了一眼,不知心里想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前方广袤中原,不知何处。
32。轻重
况烛和宋屿寒无牵无挂,干脆一路向西飘荡,越过中原,行入巴蜀地界,路上小镇安居乐业,宛若桃源。
仗着医术见长,每到一处,况烛便干脆打上冰心堂的旗号,小行医术,沿途帮了不少的人,也被百姓们帮了不少的忙,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东方的战乱在继续蔓延,况烛却发现,西面人心惶惶的风波已经平息了。
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来说,慌张是没有用的——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他们的生活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和安稳:“妖魔没有打过来”,或者是“至少现在还没有打过来”,又或者“有可能永远都打不过来了”——百姓们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恬恬淡淡的过日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况烛曾经问他们,如果灾祸真的降临要怎么办,他们无奈地笑笑,道,应是命数至此,挣扎无用。
望见这些羸弱百姓的豁达,况烛不禁有些感叹。
是日,燕丘失守,江南告急。
想到自小生长的地方正陷入战乱,况烛有些心痛,却无能为力。
云轩城失守,桃花林涂山氏投诚,桃溪,青田,夏苑,相继沦陷,一个个消息接踵而至,江南溃败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尤其是冰心堂伏枫叛乱,更是让况烛难受不已。
伏枫,与紫荆师出同门,虽然两人在医毒方面一直有所争执,但况烛仍觉得他是个正直的人。
叛变,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你若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我岂不是早就遗恨而死?”
好在身边的人是宋屿寒,有个更惨的人垫着,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况烛确实顿觉安慰。
百姓们自然也听说了江南战乱,有心细的人看出况烛的忧虑,好心地用他们的那句话替他开解。
——应是命数至此,挣扎无用。
第一次听到这句安慰时,况烛还并没有觉得什么。
后来的一天,两人在红木林中露宿,碰到几个林中扎营的猎户,有个猎人打猎时被白虎咬伤,在营中躺了好几天都没有好,况烛于是主动请缨替他医治,那人康复之后殷勤地帮他们搭了帐篷,道谢不迭:
“要是没有你们,我这个小猎户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他的友人也在一旁搭腔道:“我们这些人没用的很,要不是八大门派,大荒现在早就完了。”
况烛一愣,不禁回味起这句话。
“命数至此,挣扎无用”,虽是豁达,但也是弱势的自嘲和无奈。
回到休息的地方,宋屿寒见他一言不发,神情凝重,不由道:“又怎么了?”
况烛抬起头,为难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无耻?”
宋屿寒淡淡道:“你病了么?居然开始自己骂自己了。”
况烛甩甩头,皱起眉:“我们是不是一直在逃?”
自己逃出冰心堂,宋屿寒逃出太虚观,明明是两大门派里颇有些地位的人,却在这种时候将门派弃之不顾。
“陆大哥和江姑娘在太古铜门参战,留山和童千斤在天机营备战,但是我们俩……在干什么?”
一直以来憧憬的生活就是四海为家,而现在,不仅梦想实现了,陪在身边的人竟然还是宋屿寒。
抛却大荒另一头的危难,这样的日子简直完美。
可就是那唯一的不足,最让况烛觉得不安。
宋屿寒明白了他的心思,伸手拉过人来,习惯性地按进怀里。
“你不喜欢?”
况烛没有回答,依赖性地朝对方怀里钻了钻,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宋屿寒又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乱葬岗的时候,张凯枫问过我和陆南亭一个问题。”
况烛一愣,努力回想,逐渐有了些印象:
“是要救谁的那个问题?”
“是。”
许多年前,面对同样的危难,陆南亭选择的是放弃张凯枫,带领众弟子撤离险境。
宋屿寒低头道:“是我的话,我只救你。”
“……你想说什么?”
“你不愿做掌针,原因是?”
“因为不想一辈子闷在那里,还……”况烛踌躇了一下,低声道,“还因为你。”
“我不想做掌门,道理也是一样,”宋屿寒顿了顿,沉声道,“自己,和门派的基业,孰轻孰重?”
答案很明了,况烛苦笑:“当然是门派重要。”
“但是你却选了自己。”
况烛无言以对。
“陆南亭是大侠,我不及他。”宋屿寒仰起头,“我还是自私的人。”
况烛心底一沉,不由道:“那你会不会变?”
“如果我想通了,也许会,”宋屿寒轻笑道:“怎么?怕我到时候抛下你?”
况烛从他怀里挣出来,眯起眼睛:
“你别忘了,我有可能比你先想通。”
宋屿寒一愣,重新把人扯回来:
“威胁我?”
“怎么敢——诶?喂!别,别乱碰……!”
宋屿寒故意逗他,况烛涨红了脸,迅速挣脱开来,退远几步。
……这家伙最近越来越猖狂了。
正这么想着,帐篷的帘子一晃,只听一个猎户道:“大夫,你在吗?”
“在的!”况烛连忙应了,撩开帘子,“什么事?”
猎户道:“刚刚几个伙计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个昏倒的小姑娘,身上没什么伤,可能是累昏的,大夫你快去看看吧!”
况烛忙点点头,朝宋屿寒盯了一会儿,后者抬眼道:“我也去?”
“我看你快闲死了,一起去!”
****
跟猎户进了那姑娘所在的帐篷,况烛朝草垫上看了一眼,霎时呆在当场。
宋屿寒见他脸色不对,不禁也朝那少女看了一眼,只见一身碧绿装束,立刻明白了几分:
“冰心堂人?”
“……杜若。”
况烛喃喃道。
“杜若?经络院掌针?”这个名字宋屿寒有些印象,况烛也不跟他多说,几步冲到少女身边,一手捉起她的手腕诊脉,另一手迅速地施下一记固本培元。
“杜若师妹——!”
摸完脉象,急急地扎上几针,补上紫光弥漫的妙手回春,把她双脚垫高,只喊了一声,杜若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像是从恶梦中突然醒过来似的,少女挣扎起身,看见周围是油布搭的帐篷,一瞬间的惊诧,接着回过神来。
“多谢几位相——”在经络院呆的时间长了,对内不管多么率性,对外人的礼节也成了习惯,尽管带着一脸倦色,她还是环视四周的人开口道谢,哪知道“救”字还没出口,就望见身边况烛的脸。
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神,愣愣地看着他,表情与刚才的况烛如出一辙。
“我累昏头了……”杜若揉了揉眼睛,却是越揉越红,“你……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好像……”
“杜若,我是况烛。”
少女的手一抖,垂下来。
“……我,我没认错?”
“没有。”
杜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真的是况师兄?你……你别是假的!”她几乎要哭出来,语无伦次道,“你,我问你,你有没有祸害经络院的坏习惯?”
“有,”况烛轻笑道,“中和堂的事情从来不管,经络院却是天天去,看过的书从来不放回原处,让你们天天忙得想死。”
“真的……况……况师兄!?”杜若身子一软,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冰心堂里,况烛最喜欢的是经络院的书,而掌针杜若就像是那些书的统领。
那个平日里在经络院里呼来喝去的少女,那个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却又善解人意地不再跟他吵闹的杜若,他再熟悉不过了。
杜若……哭了?
单独的杜若,没有和经络院在一起的杜若,让况烛觉得有些陌生。
经络院里有那么多的书,现在杜若不在了,那些书去了哪里?
好像自己过往的一切,再也没有东西见证了。
况烛心中一酸,单手扶住她的肩,温和道:
“别哭,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若抽泣着抓住况烛的手,用双手死死地扣住,况烛觉得手上的骨头都被压得要断了。
“师兄你走了之后……掌门……紫荆掌门她出事了,冰心堂也出事了……大家只能逃走,一直往西逃……”
宋屿寒不由道:“紫荆掌门出事了?”
杜若抬头望见宋屿寒,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点点头:“紫荆掌门为了给卓掌门解毒,把他身上的毒,都渡到了自己身上……”
况烛骇然道:“有这种事!?”
杜若断断续续道:“紫荆掌门的毒解不了,连师伯也解不了……卓掌门为了给她找解药不知去了哪里,伏枫师叔又叛乱,我们斗不过他,只好向西逃走,想把掌门安顿到紫荆峰去……哪知道……哪知……”
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杜若突然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平静下的气息又乱起来。
“别急,别急,既如此,其他人呢?怎么只你一个?”
杜若抽泣道:“我们这些人里……甘草妹妹辈分最高,又天赋异禀,所以想推她做代掌门,哪知道她那么顽皮,偏偏拉着我到处乱跑,结果和别人走散了……我着急想找到大家,一不小心……把甘草妹妹也弄丢了——”
况烛愕然道:“你把甘草弄丢了?!”
“我,我真的要急疯了,我四处找,可这里到处都是狼和老虎!甘草妹妹她……要是遇到老虎……她——”
“小小年纪,你们便让她做代掌门?”宋屿寒的声音沉了下来。
杜若以为他轻视甘草,抽泣着辩解道:“甘草妹妹虽然年纪小,却绝对可以胜任代掌门!”
“我明白,她当然‘可以胜任’,”宋屿寒冷冷道,“但是她只是个孩子。她作了掌门,谁还她作为孩子的时间?”
杜若挂着泪痕,一脸迷惑地看着宋屿寒。
况烛却明白了。
作为掌门的所要受到的束缚,宋屿寒一定再清楚不过。
连宋屿寒都想要躲避的束缚,一个小小的姑娘又怎能承受得了?
还记得甘草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过,想要出冰心堂,想要看大荒的景色。
那么乖巧的小姑娘,一定不是因为顽皮才四处乱跑,而是故意要和别人走散的吧。
就和当初宋屿寒带着自己从莫道然的眼前逃走一样。
想要自由。
况烛苦笑起来:
“傻甘草……可千万别丢了性命啊。”
33。甘草的祝福
杜若是在红木林中与甘草走散的,偌大的红木林野兽出没,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不会走多远,林中的猎户们熟悉地形,听说了这件事,主动召集起来寻找冰心堂丢失的女孩。
把杜若安顿好,况烛和宋屿寒也自然地加入了寻找的行列,可他们从傍晚一直找到月挂中天,却仍是一无所获。
夜幕降临,到了群狼出没的时间。林间枝桠交错,光线很暗,猎户们知道其中利害,虽有心帮忙,却也不敢再继续,没有见到血迹或是遗骸,就说明仍有希望,干脆劝两人跟他们一起回去,等到天亮再作打算。
杜若也许是累得过了,下午沉沉睡去,直到深夜都没有醒,猎户们回了各自的帐中休息,白天还很热闹的营地,一到夜晚,立刻安静下来。
况烛想着甘草的安危,一开始辗转难眠,躺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不过仍是睡得很浅,甚至几次被风过林间的树叶吵醒。
不知道已经睡到了什么时候,但天还是没有亮的迹象,侧耳细听,风过去,外面只剩下篝火隐约的脆鸣。
有些暴躁,侧身看旁边的人睡得安稳,突然有一种想把他敲醒的冲动。
正在这么想着,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乐音。
况烛一愣,坐起身来。
若有若无,但绝不是错觉。
心中觉得安宁了下来,原本的烦乱被一点点消解,伴随着琴鸣声声轻柔,落入耳畔。
这个旋律,虽然此时听来渺远而飘忽,却是再熟悉不过。
——神农玉壶冰。
整个大荒,只有甘草一个人才可以驾驭的古琴。
“屿寒,宋屿寒,起来!”
况烛睡意全无,毫不客气地推醒身边的人。
宋屿寒很快被叫醒,不明就里地睁开眼,难得一脸睡眼惺忪:
“怎么了……”
“嘘,你听!”
琴声仍在继续,悠扬而又婉转,不急不缓。
“这是……”
“是甘草的琴声!”
“所以呢……”
“……你睡傻了么?当然是去找她!”
****
不情愿地被况烛拖起来,两人离开营地,循着琴声朝红木林的深处走去。
林间的光线很差,漆黑之中偶尔能看到几点萤绿的光芒浮动,琴音间还总夹杂着几声狼嚎,听得况烛毛骨悚然。
宋屿寒见此情状,轻轻松松地召出一只小凤凰,凤凰好像一团柔和的火焰,绕着两人飞得从容不迫,加上琴声中隐藏的力量,让况烛放心了很多。
不过,等他们走到一处黑漆漆的山洞前,不管琴声的纾解作用有多强,况烛都无法淡定了。
琴声已经不再那么飘渺,很明确地听出的确是从洞中传出来,可是这洞——
“应该是老虎洞。”宋屿寒说得波澜不惊。
况烛心虚道:“……你说现在里面……有没有老虎?”
“我怎么知道,”宋屿寒偏过头,顿了顿,突然道,“不过可以帮你问问。”
况烛还在疑惑,后者刷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光,一只白虎呼啸而出。
虽然是宋屿寒召出的灵兽,但在这种地方看到老虎,况烛还是觉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挨近他,干笑了两下:
“……那还真是多谢。”
白虎走在前面,两人跟在后面,一路上平平安安,不过等到二人走到山洞最深处,不只是况烛,连宋屿寒都愣住了。
洞中有些微的光线,大大小小的老虎不下5只,竟老老实实地围成了一个圈。
而圆圈里,绿衣黑发的小姑娘端坐正中,一张古琴架在面前,弹得浑然忘我,淡定不惊。
两人不敢打搅,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到一曲罢了,老虎们好像也回过了神,纷纷舒展起筋骨,看得况烛一阵心惊胆战,不过它们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
“神农玉壶冰,果然名不虚传。”
还是宋屿寒率先开了口,甘草缓缓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人,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下子亮了:
“——况烛哥哥!?”
况烛听到甘草这么精神,终于放了心。
“是我。”
甘草朝他一笑,挥挥手,开心地对那几只老虎道:“给你们弹完琴了,你们都去睡觉吧!”
那些老虎听了甘草的话,竟真的沿着洞穴乖乖走远。
况烛看得瞠目结舌。
甘草全然不以为意,眨眨眼睛,几步并到况烛面前,抿嘴道:“况烛哥哥,你走的时候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况烛知道她是指自己从冰心堂出逃的事情,尴尬道:“走得太急,没来得及。”
甘草看了看一旁的宋屿寒,朝况烛笑了笑,竟突然换上了一副端庄神情:
“冰心堂甘草,见过太虚观宋公子。”
况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忙道:“甘草妹妹,不用那么客气的……”
甘草不怀好意地一笑道:“也对,是自己人嘛。”
宋屿寒却故作不闻,回道:“见过冰心堂代掌门。”
听到“代掌门”的称呼,小姑娘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杜若姐姐告诉你们的?”
况烛弯下腰,轻声道:“你不愿做代掌门,是么?”
甘草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忽然没有了方才的一脸天真:
“我没有不愿意,因为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从小拥有的神性超乎常人,甘草能够预见自己的到未来,也在情理之中。
况烛不禁有些心酸:“那为什么还要和别人走散?杜若为了找你,都把自己累得昏过去了。”
“甘草的确任性了一次,这都要怪况烛哥哥,”女孩苦笑道,“你把外面说得这么好,不亲自逛一逛,我不甘心。”
况烛正要说话,却被女孩伸手阻止,她继续道:“不过,这半天已经足够了,以后我都会乖乖地呆在门派里,不会像况烛哥哥那样逃走。”
况烛顿时觉得颜面丢尽。
宋屿寒开口道:“冰心堂此次迁出,以后便会驻扎在紫荆峰?”
甘草摇了摇头:“紫荆峰景色宜人,草药种类繁多,确实是块宝地,但也是花妖领地,冰心堂不便打扰。”
宋屿寒皱眉道:“当初云麓仙居被破,弟子已散落各处,冰心堂难道也要重蹈覆辙?”
甘草笑道:“那倒不会,我已知道一处小岛净土,地处九黎以西,名为天虞,依照梦中指引,那里将是冰心堂的新址所在。”
两人的这么几句对话,竟真的有些掌门风范,况烛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甘草,其实早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也就是说,冰心堂要在天虞岛建立新址?”
“是,”甘草眨眨眼,对况烛道,“况掌针,你意下如何?”
没等况烛答话,甘草突然站直身子,正色道:
“——中和堂掌针听令。”
况烛一听,顿时大骇。
——糟了,甘草是掌门,在路上碰到了逃出冰心堂的掌针,肯定要带回去啊!
“……况烛听令。”虽然心中不安,却不得不依礼行事。
甘草沉吟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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