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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喪家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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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之前黑瞎子指出,我身上重叠的“另一个我”神智昏昧,似乎以失去意识许久,对于这位全然陌生的自己,
我依然有着极端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不断告诫着不该多想,另一方面却又无法漠视,
比如漠视文锦寄出的录影带中,“齐羽”曾经存在过的真相。

如果肉身是人留在世界上的凭依,那么灵魂只是由生到死的记忆。
齐羽,你怎么想?

而这一世,因为我身边围绕着温暖的人们,在他们心中关于“吴邪”的记忆堆叠成完整的灵魂,所以,我是吴邪。
而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有一天晚上我跟闷油瓶偷偷摸摸地解决完那方面的生理问题后,倒在他身上胡乱砍大山,
我说搞不好二十几年前他跟齐羽也是那样那样的关系,结果他居然气得转头背对我。
然后过了五分?,他闷闷回过头来,没表情地说:“我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是过份乐观还是怎么了?”
“这也是一种才能,毕竟过去都过去了,要怎么弥补?”撇嘴,其实我有些不解他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他楞了一下,摇摇头,就不说话了。

或许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的心态意外淡然,也或许这样,大家会好过点。
我伸出手,拢了拢他早已过长的浏海,?丝又细又滑,缎子似的,触感非常好;
他朝我靠了过来,轻轻用额头碰碰我的鼻子。

?管独处时他对我的动作如此轻柔,但出了房门的体能训练可不是这回事,哑巴张的教学态度岂止铁面无私?
简直就是彻底实践了“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
那浑身怪力与凌厉的招式完全不考虑下手轻重,每每我被他重踢在地时,无不感激胖子当初铺了塑胶地砖;
后来潘子跟伤势好了大半的黑瞎子也来搅和,美其名锻?,实际上却是将我打着玩;
但也幸亏这样密集而暴力的活动,我的反射神经与拳脚功夫有了大幅度的进步。

这天,我一边冰敷膝盖的瘀伤,一边听张老师与黑老师的斗界CEO养成班,讲到元代连弩机关时,
胖子领着胡氏夫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四月下旬,有点热了,赶现在进藏正好,但唐古喇山平均高度在六千公尺左右,终年积雪,
对我们这些汉族同胞来说狠吃不消;而羊卓庸措虽然位于纬度较低的山南地区,开挖永冻土却仍是一道难题。
我们一行人与胡氏夫妇相谈甚久,胡太太翻出当年倒藏北魔国大墓时的清单让我们参考,
那是八二年的事,现在钻冰的工具即使较当时先进许多,但机器运作的巨大声响可能引起雪崩,
还是得携上大量生姜汁,用雪锹一铲一铲挖。

此外另一棘手的问题便是运输,这些地方多半人迹罕至,连吉普车可以走的路都没有,只能先在西?与伏藏师见面,
置办完装备后坐火车到沱沱河畔租牦牛队;倘若顺利取得镇狼牙的圣物,穿过唐古喇山,
立即就是草原的中心城市那曲,青藏铁路开通后,由那曲到羊湖相当轻?,仅需半天时间,中途还可以停靠拉萨补充物资。

黑瞎子的伤已经好了八成,伤口都已愈合,幸运的是没伤到筋脉,丝毫不影响他使力的方式;
潘子之前添购的一批火药及武器几天就可以运到西?,我算了算日期,一周之内就可以启程,
于是给阿四打了电话,告知他,如果他已经解决完那些反动份子,直接到西?等人,咱逾时不候。

这是我这一生第二次入藏,如果说,那个在疗养院地上爬的青年,不算是“我”的话。
那一次不过一年前,我让一卷鬼魅般的录影带,以及令人心神不?的名字引到了青海,然后跟着阿宁的队伍进了蛇沼。
这一年来发生太多颠覆我过去认知的事情,也让我做了一些,真正勇敢的决定。

比如即使我不是我,而你也未必是你,我们仍要一起走下去。





23

等我回过神来,北京城的千门万户已在脚下缩成一排灯海。
晚间七点多,两个半小时的飞行后,我们将抵达青海。
一万尺高空,窗外终于只剩下寒星点点,闷油瓶坐在我身边,胖子坐在靠走廊处,
胡氏夫妇与老痒等四人在我们后排,机位靠近安全门,不时有笑容可掬的空中小姐拎着烟酒来回走动兜售,
左上方的屏幕播放着青海旅游点的简介,参加国旅似的。

说是国旅也没错,装备武器都让潘子先行押着,搭火车运往西?,坐飞机的人身上轻装从简像是观光,
只是每次几乎都是玩命行程,哪家旅行社这样办旅游,光是赔偿金就可以付到手软。

我唉了一声,邻座的闷油瓶睁开眼睛,头还倚在背靠上,眼神朝我瞄过来。
我也看他,什么也没说。
胖子好梦正酣,上机前怕他惊人的呼噜声造成公害,强迫他夹上舒鼻贴之类的东西,效果还不错,
原本震耳欲聋的打雷声变成咻咻咻的气音,听上去十分滑稽。

“药带身上了吗?”良久,他轻轻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好笑,上一回我到青海时没作任何准备,差点让高山症直接折在机场,
这回可是把药妥贴的收进背心的口袋里,还是当着哑巴张您的面收好,再穿上背心,敢情是健忘,
还是想找我讲话却想不到该说啥?
他看了看走来走去的空服员,把手肘放在机位中的横杆上,抵住我的手臂,身上依旧没什么温度,
透过薄薄的棉布衣袖显得有点冰凉。

我就着熟悉的体温开始乱想一些事,闷油瓶被盘格之后我断断续续对他说过疗养院的事情,
也私底下问过黑瞎子,究竟当年在那儿找什么,黑瞎子说,是裘德考要的东西,不能拆开来看,
现在推算起来,应该是如何启动蛇眉铜鱼,或是跟那些消失的人有关的资料;
至于录影带拍摄的时间究竟在探海底墓前或是后,无从考证。

高空飞行让我有些耳鸣,索性闭起眼睛睡一阵,一直到下飞机,
张起灵都没有将他的手肘从我臂上移开,酸得狠。

晚间过哨十分草率,一下子便走到机场外面,只见潘子靠在大厅廊柱下抽烟,随后我们便上了车,
驶往嘉措先生在西?近郊的砖房。

青海在藏地古称安多,藏区前缘,融合藏、蒙、汉等多种民族共同生活,即使市区以水泥高楼为主,
但藏族特有的二层砖房仍随处可见,无论新旧大小一律挂满五彩经幡或洁白哈达,夜里看来分外浓烈鲜艳。
出了城区是一片草原,远远才有一户人家,草并不长,山脊朦胧的影子如同立体映画,高原特有的风从窗户隙缝灌进来,
天似穹庐,月明星稀,可以想见白昼时的光景,必然是一片渗出水般的蓝。

接近砖房,数头硕大的藏狗在铁栏内朝我们吠叫,房内走出一人,大手一挥狗群立刻停止鼓噪;他身材高壮,皮肤黝黑,
长期生活在干冷的气候,藏人脸上刻画的尽是生活的风霜,年纪从三十岁到六十岁都有可能;
胡先生见他立刻上前拥抱,来人正是伏藏师嘉措,他领着我们进房,即使已届深夜,好客的他仍准备了一桌美食款待我们。

酥油茶跟糌粑我们熟悉的狠,此外还有包满牛肉馅的肉饺“馍馍”,塞着糯米的红肠白肠,?色鲜艳的生牦牛肉等等,
光是瞪着胖子眼都直了;女主人慇勤地朝我们倒茶,在藏俗里要一连喝下三碗,才能开饭。
嘉措全名是仁增嘉措,解放前后出生,是胡先生在??山插队时的老战友,从军队退下后回到西?作些小买卖,
某次大病一场后,竟意外获得“伏藏”的天赋。

“伏藏”,指的便是“深藏之物”,一是找出深藏之物的能力,另一则为以己身为容器,藏伏了种种神秘的术法及经典;
天授诗人即为一类,他们往往目不识丁,却在某一天突然能背诵万言的诗篇,就像上苍突然将磁碟存进他们脑子里。
嘉措先生能力是“寻物”,早些时间为牧民找走失的牛羊或亲人,现在也为人寻觅良居或占卜吉凶,
倒是有些像风水先生,在当地狠受到敬重,屋子里摆着的大尺寸液晶电视显示了生活的富裕。
他的汉语说得非常好,频频说着“你们进藏是吉祥天母的旨意”,一边向我们敬自家酿造的青稞酒;
谈及藏人传说中的狼主,他的表情显然变得复杂。

解放时嘉措的父亲就是村里打狼队的头子,一年唐古喇山大雪,冻死许多野兽,狼群下山攻击村落,
死了许多人及牲畜,他的父亲逃过狼口却瘫了半身,而雪夜里无声无息的狼群及双眼那悠悠的绿光,
也几乎成为老人一辈子的恶梦。

藏人相信,狼是一种兼具善与恶的动物:善者,狼群哺育后代,合力狩猎繁衍族群,有时替农人解决为患的田鼠野兔;
恶者却占了绝大多数的篇幅,它们有纪律的屠戮村庄,捕杀牲畜,对人类造成极大威胁;
狼主便是恶狼魂魄汇集而成的怨灵,在佛教尚未传入藏区时,狼族归山神“顿青扬奔”所管,
在苯教信仰中本身就是带点邪恶色彩的成份,另有一说偏见就更深,狼主其实就是魔国的妖奴“水晶自在山”;
走出藏地,乃至整个世界,多数以农牧渔猎为主的文化圈都将这具灵性的野兽传的残暴及狡猾。

可嘉措不那么认为,即使狼群屠村让他的父亲无法再行走,他却无法忘记那个血腥的黑夜,出现在暴风雪里的身影;
那是一头极大的狼,毛爪须牙俱白,几乎与雪地一色,唯独眼睛闪烁着深沉的红光。
谈话中嘉措似乎已将那头狼视为雪山神灵的化身,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不出二十年,藏区的狼被打得精光,
再过二十年,青藏铁路接通,偏远的西部地区走入历史,观光客涌入圣城拉萨,却不只为了朝拜。

“那个时候,我感到非常忧伤,这头伟大的生物预见了一些事情,无声的哭着。”他喝了一口青稞酒,
“祂说,我族已经走到终点,将成丧家之犬。”






24
“不知怎么的,我没有办法恨它及它的同类,我感受到的伤心,
不只是一头狼,而是整个山,整个土地,都在哭啊。”嘉措顿了一下,指指墙上一帧照片,
一群猎人高举一张狼皮,相纸有些泛黄,估计超过十个年头。
“八五年,西?最后一批狼,后来再也没有在草原上看过它们,不过更深的山里还有,狠少狠少,
不超过一百头了;连羊湖边的【江雄】都已经十八年没举行过。”

后来他们开始聊起之前胡氏夫妇进??山与恶狼血战的事,胖子直说他一夜射杀了将近三十头,
尸体圆睁吊高的三白眼,鼓着掺血的尖牙,犹不瞑目;直到现在,这附景象还令人余悸犹存;
那事儿不过八二年,这几年间变动太剧烈,以往在藏地被视为大患的狼群,
在人类的围剿下几近灭绝,这是多盛大的一场杀戮?

“所以这种怨,这种恨,让一个高贵的神灵几乎堕落,变成怪物。”嘉措指指黑瞎子,叹了口气,说,
“后生,祂的东西,都在你那儿吧?”
黑瞎子点点头,取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狼牙,交到伏藏师手里,嘉措没有打开匣子,
而是用一条黑色的布将它?个结实,然后要妻子立刻摆进供佛的房间,将门锁上,表情严肃地问:
“这东西应当与吉祥天母三叉天杖一对,当初你们可曾进唐古喇?”

黑瞎子与老痒摇摇头,说这东西转了二三手,直到运到西?阿四人马的手上,才被他们所劫,
先前对狼牙的来历也是透过那些人才略知一二。
“要找出那座寺庙的正确位置需等到下一个“路帖”※1日,就是在三天后,中间你们西?随意走走,
我会去接一个人,要进唐古喇山非有他不可。”

随后,嘉措给了我们每人一个称为“擦擦”的小佛像,叮嘱我们要随身携带,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示由衷的感谢,
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扎西德勒”※2。
“随你们进唐古喇是我的机缘,是积功德的事,我们为佛爷办事的人,也希望可以救一些快不见的东西。”
嘉措已经停止喝酒了,窗外高原的风刮的更狂,从屋顶垂挂下来的风马旗发出规律的啪啪声,狗群察觉到什么似地狂吠。

他的妻央金领我们上了二楼,虽然上一次入魔鬼城前我们也借住了藏民的房,但草原上的帐房和农牧区的砖房
毕竟有狠大的不同;以往民居一楼多用来圈养牲畜,可西?是大城生活较富裕的大城,住民多以工商业为主,
自然而然的就将一楼作为起居室使用;房子狠大,来客暂睡的房间是他儿子结婚前住的,
听说成家后已搬到市区里的花园大厦,嘉措夫妻的房间也在同一层,
最靠近外边的则是信仰虔诚的藏人最重要的心灵寄?处,经堂。

央金汉语讲得也极流利,要我们帮忙把地上铺满羊毛毡垫,接着她搬出几条厚重的氆氇,
再搬了一整壶酥油茶到房里来,说天冷睡不着了就喝茶。
我们谢过这位热情的女主人,环顾四周,虽然已届五月,但世界屋脊上的城市仍冻得狠,
灰白墙上两扇雕花木窗被风灌地格格作响。
?人整顿一下,搬了个藏柜简单隔开一小空间让胡氏夫妇就寝用,其它的人都是惯于野外求生的大老爷,
挤在大通铺一起睡本属正常,但尴尬的床位问题又来;这次胖子倒狠自动的帮我们分配好,
靠墙依序是我、闷油瓶、胖子、潘子、黑瞎子跟老痒。
然后仿佛为了掩饰自己心虚似的,我跟老痒开始高声聊天,并且把笔电搬出来接上网路,
看阿四那边有没有来消息。
老痒用的是3。5G网卡,通讯意料中的差,速度慢得狠,恐怕到了沱沱河已经没有网路可用,
因此这回刻意配了一套卫星电话,以便随时能互相联系;其余的装备及武器,
则全装在停在院子里的两台悍马里,由几头凶猛的藏狗看管着,除了闷油瓶贴身带着的乌金古刀。

现下他倚着墙,没有半点表情的把玩刀柄,也许他一年多前,在进入废弃疗养院、在再度撞见我之前,
也是这样倚着墙,与他的刀。
尔后他在鬼城失去了刀也失去了自己,刀让我三叔找了回来,
但真正属于“张起灵”的一切记忆,却藏入陨玉鬼魅般的幽深洞窟之内。

但那不重要,已不重要。

我缩着膀子溜到床位边,躺下,视线刚好落在他那布满硬茧、关节突出的手,
奇长的手指无声扣着乌木刀鞘,其他的人或聊天或打发自己的时间,甚至胖子不甘寂寞地开始找人锄大D;
狠吵,我却觉得这一切都让我无比安心。
接着他的手停止动作,嗖一声滑到我颊边,两根手指贴着我的颧骨。

可这一觉睡得并没有想像中安稳,不知水土不服或是安逸日子过了太久,氆氇虽然厚重保暖但清晨的低温仍是冻得够呛;
天濛濛亮我就被冷醒了,睁开眼时还让张起灵放大的脸部特写吓到。
他在外头一向浅眠,见我醒了也跟着起床,房内所有的人都还在睡,除了被强迫戴上舒鼻贴的胖子那滑稽的呼吸声外,
远远还传来低沉的诵经声及里外走动的声响,想来应该是嘉措与他的妻子。
我站起了身,离开氆氇与毡垫肌肤温感瞬间骤降,室温大约只有五六度;无怪乎藏人随时把灌满酥油茶的保温瓶放在床边,
下床前先来上一碗平衡体温。

我与他各喝了几口茶,果然感觉不那么寒,披了件外套下楼;经过楼梯前瞥见灯光自前厅经堂撒了过来,
嘉措正中气十足地念诵早课;藏传佛教念经的音律狠特殊,格外的低沉浑厚,由于发声的部位使用大量共鸣腔,
容易引起生物大脑皮层中某部份的感知;因此有些妖物特别害怕喇嘛咒,
其实就是因为这种旋律加深它们对“恐惧”讯息感受的提升。

楼下大门是半开着的,厨房里的冒出食物的香气,央金在院子里点完供香,转身碰上下楼的我们,
她笑了笑,向我们道早,接着进了厨房搬出一大桶深绿色的肉粥,说要喂狗。

我和闷油瓶闲着无聊,帮她把木桶搬到院子里去,肉粥狠香,掺了青稞粉与碎骨一起熬煮,藏语叫“糌吐”,
她将一个个木碗装满,然后推到狗面前;昨晚天色黑没瞧清楚,这会儿总算是看到铁栏后的藏狗,
约莫有五六只,每一只体型都相当硕大,蓬?的鬃毛狮子般的,十分威武。
我问央金,莫非这就是藏獒,她摇摇头说,还不是獒,真正的獒还要更大,跑起来像虎、吼起来像狮,
那是喝着喝雪山的水、吹着高原的风才能孕育出来的猛兽。

早些年她的丈夫赶搭藏獒热潮,进牧区找了好些威猛的獒要搞繁殖,但城市哪是这种庞然巨物的家?
嘉措体认到这一点后,把獒送回了牧区,只留下一些无法成为獒的藏狗,但这些狗仍备受宠爱,
我想不只是基于主人爱狗,而是藏人骨血中就有着对这些多毛朋友无法割舍的情感。

所有人都知道狗由狼而来,人类在数万年前驯养幼狼,给这些离群的狼食物及屋?,
再训练它们利用本身的天赋追击猎物,甚至对抗早已殊途的老祖宗们捍卫人类的财产,
在以畜牧狩猎为主的地区,对狗的重视程度更甚。

央金说,藏语的狼?作“契普将”,而狗读为“契”,由“狼崽”的意思而来;
传说洪荒时上天曾降下大水,冲毁了所有庄稼,只剩下一只小黑狗高举的尾巴上粘着几颗青稞种子,
藏人的祖先才有青稞可以吃,有些地区在家族吃饭前还得先喂饱家里的狗,正是这个原因。
我听着她叨叨絮絮说着“狗经”,便同她说我爷爷曾经养过一只西藏璜,还救了他一命的故事,
忽然我一个机灵,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何昨夜我们拿出狼牙,并请她送上二楼经堂供养之后,狗吠叫的如此凶猛?

她沉默了一下,确定楼上诵经声还在继续着,之后,附耳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昨儿个上楼就瞧见天狼星挂在神山上头啊,那个亮啊,居然是血红血红的!”






25

央金说,天狼星是凶星、是不吉祥的星宿,人们认为天狼大亮必是流火之年,使庄稼歉收,
同时也意味着巨大天灾的发生;但她不敢对嘉措说,即便伏藏师在星相观测上有自己的一套?释,
在正式占卜之前,绝对是忌讳所有先入为主的征兆。
我向央金解释了一些简单的天象学,大概是反圣婴现象造成的气候异常之类的,
她要我们入唐古喇山一定要小心,她小时候?过狼的苦头,普通的藏狼就已经狡诈的够呛,更何况是成精的狼主?

此时诵经声已经停止,央金见丈夫下楼,也不多说了,?自走进厨房干活。

天色大亮之后,?人用过早餐,开始清点悍马里的装备:雷明登照明弹、探险头盔、
卫星定位器以及一些制作精良的炸药;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那十来枝的枪,从大口径的狙击枪到九?米警用手枪一应俱全,
二叔广大的“人脉”惊的我咋舌,不会是他哪个好朋友刚好是南洋的军火商吧?

嘉措说,开了铁路后,从西?到沱沱河这段路平稳又安全,但入山后就等于进了无政府地带;
这条牦牛队走出来,镶在峭壁上的古道,不只有马熊野狼等猛兽出没,至今仍有不少盗匪马贼抢劫;
更可怕的是神山那反覆无常的气候及陈年的积雪,必须要有个经验老道的向导,还要有个厉害的猎人,
而在藏地,最强的火枪炮弹不一定派的上用场,永冻土太多,除非现场评估状况才能用炸药,
否则还是得土方炼钢………动手挖,这片平均海拔超过四千公尺的高原,存在太多无法确定的变因,
许多时候科技产品反而不灵光;胡太太自愿陪我们进城采买,她是搬山道人之后,深谙五行克制之道,
有前辈领着添些老方子,让人放心许多;胡先生和嘉措则要去北方草场接人,不与我们同行。
这时阿四正好也来了消息,他刚到西?,双方人马不会合,直接约在入山处,
阿四一行只有三人,果然他信守承诺,只带了两个伙计。

于是决定把人分成三队;老痒、潘子及黑瞎子留守,顺道探查阿四那两位保镳的底细,
胡先生与嘉措往北,我、闷油瓶、胖子及胡太太进城。

我们开着一台卸了装备的悍马到了城西的老市场,胡太太有个地理杂志摄影师的职衔,
来到老市场自然是背着单眼相机拍不停,胖子忙着找小吃考察民情、闷油瓶发呆,我则随意浏览摊贩摆着卖的小东西。

一排排佛像、唐卡、天珠、转经筒及佛盒,镶满蜜蜡玛瑙绿松,华贵又不失质朴;藏民喜爱将饰品及信仰戴在身上,
显示地位的同时也希望能获得庇佑;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缺少充满野味的羊头骨及狼牙坠,
只不过熟悉古物市场的都知道,这儿卖的狼牙多半是由牛羊或山猪骨磨成,藏狼的牙已日渐稀少。

我漫不经心的拿起了一个狼牙坠看了看,外型跟各路人马抢翻天的那只根本没多大区别,若不是拿手电一照,
发现上头刻了密密麻麻的经文,还以为所谓的狼主之牙只是路边摊买来的工艺品。

“客倌儿眼尖,这只是真狼牙。”摊主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来与我攀谈,是个中年人,蓄长?,
戴着一副墨镜,满腮的胡子,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这么有缘,算您十块钱如何?”他拉住我的手,就要将狼牙往我手里塞,我觉得不舒服,连忙将手抽掉,
这时候闷油瓶突然拉住我另一只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整个人往后拖。
我转头看看他,只见他恶很很地盯着摊主,冷冷地大喊一声“走!”

随后我像是被他反身架着,就见胖子拉起胡太太,跟着我们大步跑开市集,?直往停车处跑去。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手臂被扳得极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闷油瓶仍然没已停下来的意思。
“来不及了!到我身后!”他猛然转身,将我往路边的汽车一靠,挡住我,亮出军靴前端那两把亮晃晃的刺刀。
“掩护胡太!”他朝胖子大喊,胖子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仍是把胡太太往身后一档。
“到底什么事?”我推推他的肩膀,他没有理会我,抬起头往上方看。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条小巷,没什么人走动,两旁是一排四五层楼高的水泥建筑,间距可以并排三台车,并不算窄;
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瞧,却看到完全超越现实、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两道黑影从最高处往下跳,顺着墙面电线或招牌等突出物,蹦了下来,动作极快;
那大小、那身形,分明是不可能出现在城市里的狼!

“操你祖奶奶!这什么怪物!”胖子大嚷起来,胡太太也惊得瞠目结舌;待那些“狼”一站定在车顶,
喉咙里发出混浊的吼声时,我们心中的惊讶与恐惧也攀升到了最高点。

───那居然是两头半腐的狼,灰白的狼毛被污血染的红一块黑一块,露出白森森的骨与绛紫色的皮肉,
咧着烂掉一半的嘴,扑将过来!

闷油瓶啧了一声,起脚劈了过去,胡太大嚷,将地上拾起的空酒瓶扔了过去,闷油瓶接过,
咖的一声将玻璃敲出尖锐的口子,像一口利齿,砸进另一头半腐狼的脖子里。
即使割喉,但血液早已干涸,自然无法“杀死”这只俨如粽子的狼,他顺势发力,
握住酒瓶口反向划开,粘着皮肉血骨的狼头被他“活生生”切了下来,表情狰狞至极,
怪得是这些狼并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就这样倒了地,化成一摊臭不可闻的腐水。

另一边胖子跟胡太也惊险地解决了一只,他俩都是挂过符的“摸金校卫”,
胖子那混世魔王手段之残不必说,连摘符多年的胡太都还是如此利索。

“……这些……到底是什么?”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整个巷子?漫着腥臭的血味,中人欲呕,
闷油瓶摇摇头说,刚刚那摊主有鬼,他墨镜底下的,是双红色狼眼,至于这些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清楚。

胡太顺了一口气,说,这可能是一种酰罟爬系牡寞术起源就是在西藏,
可能有人将旁诶堑纳硖謇锝倏匦惺セ鳎铱髡判「绶⑾值目欤
否则被那张含有剧毒及腐液的大嘴咬伤,大罗神仙也难救。

检视一下?人,由于还穿着冬衣,裸露的皮肤都没被腐液溅伤,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还是先回伏藏师家里,该处必定设有屏障,妖邪难以越雷池一步。

而就当四人往停车方向移动时,我突然瞥见路旁车窗的倒影上,伏着一头黑影,那黑影比先见过得两头更大,
朝着闷油瓶颈子扑了过来,我还没来的及喊出声,身体自然而然就将他扭到自己身后,
左手臂就这样直接承受那头粽子狼的巨口。

当下,一阵被凿子?入身体般的剧痛,它咬住我手臂,不?口,尖牙一次又一次,锥子似的打入我皮下组织,
甚至可以看到那左右拉长的咬痕撕裂自己的皮肤及肌理,这一切来的太快太快,快到我无法反应,也许自己就折在这里。


闭上眼睛之前,我只看见张起灵,发疯似地,徒手撕开噬咬我的那张巨嘴。







26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没。
一片浓稠如沥青般的黑暗包围着我,耳边全是狼群低吼咆哮的声音,
它们嗅着我,吃我的肉,我的四肢只剩下残骨连接着躯干,心窝处被掏了一个窟窿,
外翻的肋骨一根根翘起,沾粘着碎肉与污血。

停止吃食的头狼抬起头,血红的兽眼盯着我,如鬼火,如凶星天狼,如阴差索命灯笼。

“你痛吗?”它尖长的吻部开阖,吐出人语,我吃力点点头,但不是生理上的痛;
比起痛觉,一种更巨大的悲哀及虚无,填满胸前那致命的豁口。
“我们也痛。”
语毕,它沉默。
群狼散去,我孤零零躺在原处。
我闻到青草腐烂的味道,空气狠冻,不见月亮及星空,全然静止的黑暗如一潭深水,我想起那双最怀念的眼睛。

还没对他说过我爱你呢。
这么俗滥的话,说出口一定狠娘,想着他可能的表情,我不由得轻笑。
但下一秒,却无法抑止的大哭。
我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号,可喉管被咬断,只能发出哑哑的气音,肺部可能也破裂了,一吸气就是炸裂般的疼痛。

───等等,疼痛?
我再吸了一口气,居然咳了起来,这回连以为早被啃光的指尖都有了感觉,虽然眼前仍是化不开的黑,
伸手触及之处不是荒草,而是柔软的氆氇。

“你怎么样?”耳盼的风声狼嚎被熟悉的人声取代,将意识拉回现实,我想说话发不出声音,
睁着眼却只见黑暗,但那双骨节突出、满布硬茧的手焦急地拨去我满脸泪水,一边轻轻拍打我的肩。

“你中了荆未氚锬慵本龋皇铝耍骱筇炀湍芟麓病!泵朴推康纳粲械悴叮
但显然如释重负,掌心紧贴我的脸。
我艰难地移动一下身体,左手臂的伤处又痒又麻,腕部还有硬物穿刺的酸痛感,
应该是在打吗啡止疼吧?闷油瓶起身将嘉措唤来,有人抽出湿纸巾擦我不断泌出的泪水,
我认出是老痒,因为只有他的手,比张起灵的更冰冷。

“别急,眼泪不流了眼睛就看得见了,别急。”老痒又抽换几张湿纸巾继续擦眼眶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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