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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之音-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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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众人坐了一阵,也慢慢暖和起来,紧张的情绪也随之缓和。崔默靠在墙角,活动着一直紧张的肩颈,窗外传来三匹骏马的蹄铁踏地的声音,清平将它们拴在了院子里。
  “爹……”清平依旧不抬头,盯着手中的茶杯,“您……还好么?”
  原本想问“为何这里只有你一人”,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出口。离开的这些日子,每天忙于新的生活,却未曾记挂过身在故乡的父亲,他不由得愧疚。
  “好……好啊……”父亲没有注意清平的尴尬,自从清平进门起他便一直笑意盈盈。“你走时留的东西都足够,银钱也不少,只可惜……”
  “怎么?”隶公河一听也打起了精神,站在门口的玄镜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其实你走后,好日子也没有多久。”父亲呷了一口茶,慢慢道:“这天气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大,也未曾再放晴过……原以为是个寒冬,可是到了开春也不见阳光……”
  “那么这周围……城镇里……”
  “也不知怎地,那阵子山上突然下来好多奇怪的人……”父亲看向一旁的玄镜,“穿着就像这老神仙似的……说不定和平儿穿的更像些……不过那些……不太像人……”
  “他们做了什么?”隶公河问道。
  “起初也没有何事,只是像官差巡逻似的在城里走动……但眼见着城里的人越来越少,官府的人也不知为何走了……后来我做工的地方也没人了……而那些奇怪的人却越来越多……后来……街上开始出现死人……”
  清平与玄镜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他开口:“那为什么……爹会没事?”
  起初惊见那些死去的乡邻,他便祈祷父亲或许能够逃离这东方,
  又或许……总好过变成那样可怕的傀儡。
  父亲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也不知为何……那时我正做完活想去喝一杯,见那街角有个怪人追着,心里也害怕,便很快地往家赶,谁料……那怪人追到院子前就止住了,就是不能进来。”
  一阵沉默,片刻,玄镜轻轻吐出两个字:“音障。”
  清平觉得像是被屋外的闪电击中脑海,表情立刻垮了下去。隶公河察觉到他的异样,探寻的目光投来,却对上清平的眼睛。
  清澈的眼神,却难掩深深的落寞。
  虽然不明就里,但隶公河还打算说些宽慰的话,然而话未出口,清平便捉过他的手,拉着他向屋外跑去。
  即使外面的世界漫天风雪,这简陋的小院子依旧温暖如春。淡蓝色光芒笼罩在周围,遮挡了全部的风寒与飞雪。清平带着隶公河绕过屋子,来到院子后面。
  依旧是破旧空荡的,堆着杂物的空地,依旧是立在屋后的,孤零零的坟茔。
  然而同自己离开时不同的,自坟墓旁破土而出的生命。一树雪白的蔷薇生在土堆旁,怒放在院落里。已是盛放之后,零落的雪白花瓣代替了屋外的飞雪洒满荒凉的地面。
  变作乌鸦的轸飖突然飞离清平肩头,落在坟堆上,安静地盯着他。
  清平也慢慢走过去,对着一树繁花,无言。
  他知这花是谁栽下。那个清晨,即将离开东方的那个清晨,那个少年跪在坟前,纤纤玉指拾起树枝,让枯木逢春的清晨,清晰得仿佛昨日。或许是不经意地举动,让这里成为这片恐惧死亡中的唯一光芒。
  那时的自己,希望满怀。然而再回到这里时,一切都变了。
  隶公河望着清平变幻莫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葬在这里的……是谁?”
  “我娘。”清平半闭着眼睛,平淡地答道。
  “那……玄镜长老说的……这院子周围的音障……”
  清平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声音微颤:“雅乐。”
  回到前院时,清平的脸色愈发淡漠,隶公河也一语不发。两人便这么沉默地站着,任由一树的蔷薇片片飘散,将地面染白。淡蓝色的光芒闪耀在四周,像是流动的水波。唯一的交谈声来自屋内。
  “那么,这镇上有没有他人知道此处的不同?”玄镜严肃地问道。
  “我原想让镇子上的人来这里避一避……”清平父亲无奈地笑笑,随即语气变成了自嘲:“可是他们不信我……”
  “不信?”玄镜挑眉:“为何不信?”
  清平父亲叹道:“我平生……没做什么好事……四处赌钱欠债……还卖了自己妻儿……自是没什么信誉……”他抬头望向屋顶,“他人看不到这院子的玄妙,自然也不会信我……镇上相识的人原本就少,肯听我说话的也
  不多……渐渐也就没有人了……我已经一个月没在街上见到别的人……也不敢出门……外面一片漆黑……”
  玄镜点头,“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老人家就这样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崔默有些不可置信,“真是有勇气。”
  平父苦笑:“有什么办法,我这个残废的人,想要离开也没有可能。”
  “可是……”崔默还想说些什么,玄镜突然问道:“最近那个人……可否来过?”
  “谁?”
  “玄毅……长老。”咬牙思考后,玄镜还是决定加上那个称呼,“就是当年收养清平的人。”
  平父摇头,“没有再来过……”
  玄镜瞬间收起了一丝失望,正欲再询问时,突然警觉起来。
  原本平静的院落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清平望着满地散落的白蔷薇,皱起眉头。
  空气在变冷,起初只是一丝凉意,随后便急剧冷下来,花瓣被风掠起,漫天旋舞,伴随着四周忽明忽暗的不详气息。清平迅速抽出剑,拉着隶公河与玄镜崔默聚在一处。
  “怎……怎么了……”隶公河紧张地问道。
  “音障。”玄镜压低声音道,“音障……要碎裂了。”
  “碎裂?”隶公河一惊,“为……为何……”
  似是等不到他说完,笼罩在院子周围的蓝色光芒猛地一闪,随即转瞬间熄灭。一声清脆的仿佛琴弦崩断的脆响,整个院子陷入黑暗,冷风呼啸着灌入,霎时间飞雪与落花混成一片,吹打在脸上利如刀削。
  “聚在一起。”玄镜命令道:“我们随时可能会被敌人察觉,保持警惕。”
  “可是……那音障……咳……为什么?”隶公河咳嗽着,冷风让他呼吸不畅。
  “那音障是水神青龙的结界,是雅乐设下用于保护这里的。可以阻挡一切邪恶与寒冷,也能掩盖被保护者的气息。”玄镜的话语淹没在风中,却像针刺着几个听者的心,“自古术法,施术者不死,法术不灭……眼下这音障碎裂,也许只有一种可能——”
  清平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剑。
  “雅乐已经被澐杀害。”


☆、荒芜风声

  第九十六章  荒芜风声
  (背景乐:3C2——鲇)
  有什么声音在呐喊。有什么风在耳旁呼啸。
  ——这是哪里?
  身体仿佛飘荡在空中,被交错的风任意吹拂。盘旋在风的中心,缓缓下落。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稀,身体似乎触在什么坚实的地方。
  雅乐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色的天空,不带生气的死灰。他试着伸出手,摸到脚下的土地,干裂而布满沙土。
  这是哪里?雅乐活动了一下手指,以确认自己是否是在做梦,又试着聚集力量。
  本应在手中聚起的蓝色光芒毫无踪影,雅乐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土地上慢慢画着圈。
  指尖的沙砾被搅起微小的漩涡,飞往空中消散不见,眨眼间又从周围凭空生出,与土地融为一体。
  “果然……不是现实……”雅乐淡然起身,身上的白衣没有被沙尘染上半点脏污。他缓缓走了几步,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同,不由低头看向双手。
  前所未有的轻松,来自于身上束缚的消失。原本贯穿手腕与锁骨的墨绿色麒麟锁链,早已消失不见,皮肤光滑如初。
  雅乐苦笑,戴了枷锁这么多年,现在去了束缚,反而不习惯。
  目及之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空中不见日月,只有淡漠的浅灰,地上的沙砾绵延至远方,分不清方向。
  已经不想去思考身处何方,雅乐赤脚在沙地上奔跑起来。一身白袍带起轻风,飞旋在周身的微尘让他仿若在半空中飞舞。
  即使如他般见多识广,也不知这无边的幻境为何出现,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这看起来永恒不变的荒凉,让他只能联想到一处。
  死亡。
  尽管早已下定决心,但雅乐依旧吃惊于自己的淡然。他试图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死的,却只能记得一片炫目的蓝色,之后便被裹挟在风中,来到这个荒凉的地方。
  或许要被永恒地囚禁在这里?他在原地转过身,身后的脚印已经再次被风抚平,与面前的景色毫无二致。他不由得有些失落。
  死亡,便是这样么?他慢慢地问着自己,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一遍一遍,直到悦耳的声音逸出双唇。
  “这就是死亡……么?”他开始在荒原上飞奔,任由扬起的尘土遮蔽天空,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
  失去所有的力量的水神青龙,昔日泽被天下的水神青龙,却要永远被囚禁在这干涸枯萎的荒原上!
  不甘心,不甘心。
  耗尽一切心血,费劲一切心机,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做到。
  没能扼杀玄寂的野心,没能阻止邪恶的蔓延,没能救回惨遭毒手的人们……
  也没能让他幸福。
  自从十九年前预感到一切,未来便如同前行的洪流,将整个世界冲向无
  法控制的方向。
  因为一时不忍,将他带回这个世界,却眼见他一步步走向痛苦与绝望的深渊。
  雅乐心中一阵绞痛,步履踉跄。
  为什么,好想哭。
  无论是面对玄毅的利剑,还是亲耳听到清平冷漠的话语,都没能动摇自己的决心。原以为八百年来的沧桑已经将那心境磨砺得干涸而坚韧,然而当死亡真正来临,眼泪依旧如决堤之水,无望地冲刷着悲伤。
  雅乐向前奔跑着,他早知这幻境中无终点,却也不想停下。似是被他的情绪影响,天色渐渐阴霾,风声也大了些。
  感到泪在流干,胸中的空气在被抽走,雅乐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扬起的沙尘蒙了双眼,待到飞尘散尽时,他才发现,这空虚世界中,不止他一人。
  一个黑发少年,比自己的样貌还要年幼一些,一身粗布短褐,身材清瘦,头发用草绳胡乱地束着。
  雅乐抬头,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眼漆黑深邃,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镇定。
  即使成长也未能改变的眼神,雅乐恍然。
  “你是……清风?”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那样淡漠地盯着他,直到雅乐看到自己蓝色的眸子倒影被吞没在那黑色的瞳孔之中,少年才默默转身。
  “清风?”雅乐唤道,“你要去哪里?你也……死了吗?”
  原本担心这样问会吓到少年,然而面前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径直走着。雅乐顾不得形象,狼狈地爬起身,踉跄着追过去。
  “清风?”雅乐紧跟在他身后,轻声唤着少年的名字,可是无论他如何紧跟,少年清风都只是走在前面相当的距离,无法逾越。
  雅乐无奈,只得慢下来,渐渐地眼前的景色变了,脚下的土地卷入空中,幻化作一个个人形。他看在眼里,心中一惊。
  原来他一路走过的,不是别物,正是清风的记忆。
  荒野中的小村落,居无定所的流浪者,衣着破烂的孩子们。
  雅乐驻足,走在前面的少年也停了下来。他看着比面前的少年更小的男孩,同样的容颜,正是幼年的清风。
  男孩们成群地在身旁跑过,脸上尽是尘土,面黄肌瘦。蹲在草丛中朝路人投掷石块,大声嘲笑他们。
  雅乐不忍,向前走了几步,不再去看。
  场景在随着行走变换。
  两个男孩正坐在一幢破屋屋檐下,手拉手,像是约定着什么。
  灰尘的蒙蔽让孩子的侧脸模糊不清,但是雅乐还是看到了。相似而熟悉的眉眼。
  一个是清风,一个是……
  崔默。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不曾记错。
  “原来……你上山前,来自这里。”雅乐收回目光,温和地对前面带路的少年说道:“果然你就是崔默一直心心念念不想忘却的那个……阿风。”
  少年听闻
  ,愣了片刻,但又随即淡漠下去。
  雅乐见他无话,便也不再言语。反正这世界中也无他物,便不如这样一直走下去。
  愈向前走,天色愈暗,这虚幻的世界中仿佛也有昼夜交替时,约莫走了几个时辰,天上变成了黄昏的色泽,红如血的残云斜挂在半空,让这幻界染上血腥的气息。
  男孩已经长成少年,可记忆中依旧命途多舛。
  一个少年在嘶喊,在拼命地追赶,可是想要追赶的人依旧被一群凶恶的成人带走。
  被带走的少年是清风,追赶在后的,是崔默。
  雅乐惊恐地看着少年崔默被拿着鞭棍的差役拦下,按在地上打到皮开肉绽,他拼命踢打挣扎着,大声唤着清风的名字,直到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才被丢弃在乡间的小径上。
  少年清风被几个差役拖着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如血残阳的彼端。
  雅乐回身,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崔默,眼中悔恨的泪水混杂着鲜血沾湿了土地。
  为何会变成这样?雅乐已不忍再看,然而路却一直向前。
  他想让清风停下,想安慰他,而带路的少年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像是对自己经历过的不堪回首的记忆不以为意。
  “——想变强么?想要抹消这屈辱的记忆么?”冷酷而带有诱惑性的声音在空中回响,缓缓遮蔽了少年崔默蜷缩在地的身影。
  渐渐地,黄昏散去,夜色袭来,天上没有星辰,地上却有点点烛火。
  “——那么跟我来。”
  雅乐定睛一看,自己正走在一条无尽的长廊上,长廊左右燃起的蓝色烛光,不是别处,正是青池山后山,水云阁。另一个自己正坐在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内,安静地抚琴。
  他盯着那个抚琴的自己,目光在束缚自己的锁链和符咒上停了半晌,却分不清这是何时的自己了。正出神,身后的人声将自己惊醒。
  “从今天起,你名叫清风,是我的近侍。你要看守住雅乐,不要让他离开这后山。”
  身后一高一矮两人。高个子的男人有一头雪白的长发,眼神凌厉,矮一些的是个少年,双目漆黑而深邃。
  “是。我是清风,永远忠于掌门玄寂大人。”
  “很好,那么去同雅乐打个招呼。”
  “是。”身后身着道袍的少年径直穿过雅乐,向正在抚琴的雅乐走去。
  “我是清风,是掌门的……的……”少年原本自我介绍着,面前的雅乐甫一抬头,便突然哽住,双颊浮上一层红晕。
  “新任近侍。”弹琴的雅乐平静地替他说完。
  “对……新任近侍。”少年显然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谈话,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你……就是雅乐?你真美,和掌门在一起简直珠联璧合……”
  站在后面的玄寂冷哼一声,似是不屑。
  雅
  乐不知自己跟着少年清风在这幻界中走了多久,只记得一路走来,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场景。
  夜色越来越深,记忆中的少年在慢慢成长着,转眼成了俊朗的青年,却越来越阴郁和寡言少语。
  连天火光,遍地尸体,滴血剑刃,诡谲笑容。
  “还不够。”玄寂冷酷地说道,望着墙下疲累的青年,“想要变强,便不能再眷顾过去。”
  青年垂下头,“是,属下只是……”
  “莫要再记挂那些事情!”玄寂严厉地说道:“那些昔日之人早已不是你的对手,再存有念想也不过是成为你变强的阻碍罢了!”
  青年将手中长剑用力插在地上,不再做声。
  “变强么……可是……就算变得再强,曾经的……已经失去的……都无法再挽回……”
  时间在飞快地流转,无数沙尘在空中飞速幻化着。
  与清平在习武场比剑,与清逸在书房温习课业,管教淘气的师弟妹,夜间守在水云阁外,追随玄寂助其实现一个个愿望。
  就这样,在模范师兄与冷血恶魔间不断变换,仿佛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飞奔。
  幼时的自己,衣着破烂的流浪男孩,以及儿时的好友,都随着那个染血的黄昏,深深埋葬。
  直到将师弟清平踩在脚下,让长老亲手将他赶下山,随即成为新的掌门。
  身后宣誓效忠的,虽然容貌未变,却成为真正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存在。
  “澐大人。”
  前面带路的少年突然止步。转身看向雅乐,脸上是一丝诡异的笑容。
  雅乐此时才惊觉,幻境中的天空早已黑透。此前的种种回忆也早已消失不见,少年的面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潭,泛着荧荧的鬼火。而澐,披着玄寂的外表,正张开双臂,迎接着少年。
  “澐大人。”少年清风脸上是猫一般温顺的表情,“我把他带来了。”
  澐的脸上是张狂的笑意:“做得好,不愧是我最宠爱的孩子……阿风,我对你很满意。”
  少年似是很荣耀般,他顺从地跪在澐的脚边,温驯地舔着澐的手指。
  “水神青龙,你永远不可能再逃出这里。”澐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呆立在原地的雅乐一眼,转身跨入黑潭中消失不见。而少年清风见状,也慢慢起身,跟随在澐之后向黑潭走去。
  “不!”雅乐见状大喊道:“清风你不能过去!”
  他并不知那深潭之后是什么,但是那隐约的不详气息告诉他,一定是会万劫不复之地。
  少年显然不会听从他的话,自顾向前走,同时雅乐也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推向前面。
  “不——不要过去!”他用力抗拒那力量,却无奈瘦弱的身体完全无法与之抗衡。“清风——不要过去……澐他根本不爱你!”
  “事到如今……”少年突然开口
  ,声音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我早已不在乎……我只不过……”
  “想要一个依靠是不是?”雅乐大声问道:“清风,你早就变了!你可还记得崔默?他一直处在悔恨之中!他一直在等你!他一直在祈愿你能回来!然而你却成了玄寂和澐的帮凶!”
  少年向前跨出的脚突然止步。
  “已经失去一次为什么要再次错过?”雅乐近乎绝望,徒手与那将他拉向深渊的力量抗争着,声音也变得嘶哑:“你抛却少时的正义与怜悯之心!却不知他十几年如一日,只为等你回来!”
  少年的手在颤抖。
  “回去吧……”雅乐挣脱了那力量,猛冲过去,抱住少年清风,“他爱你,崔默他爱你……从未变过……他还活着,而你也是……”
  “这一次……不要再失去了……”
  风在怒号,雅乐感到脚下突然落空。无论是少年还是幻境,统统扭曲着归于虚无。接着,一股与此前相反的力量将他冲出。
  下一刻他的头狠狠撞在屋角的墙壁上,而内室的另一侧,被捆在床上的清风缓缓醒来,满眼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快点完结啊……


☆、两个父亲

  第九十七章  两个父亲
  (背景乐:wanderer … ensiferum)
  “杀……杀害……?”隶公河声音发颤,“不可能……”
  “术法已灭。”玄镜在他身后沉声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缘由。”
  “可……可是……”隶公河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雅乐那么强……那么……”他拼命搜刮着词语,却被四周凛冽的寒风湮没了最后一点底气。
  狂风在怒号,雪片吹打在脸上如同刀割,清平摸索着向后靠,尽量将隶公河与父亲都挡在身后,透过风雪他隐约感到危险的迫近,却又有种不知名的期待。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恐,混杂在那长久的寒冷之下的,无论是凌冽的飞雪,还是漫天飘散的白色蔷薇,似乎都在昭示什么他不得不知晓的秘密。
  远处穿破黑暗的,似乎有了一些亮光,清平眯起眼睛,正盯得出神,却听得身边玄镜的警告声。
  “莫要分神!”
  清平回神,还未抬眼,便被玄镜一把推离。一道耀眼的雷光落在方才五人所站之处,巨大的身影缓缓自地面立起,麒麟的黑色剪影之上,是身背七星剑的玄毅。
  “平儿,许久不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四散躲避的几人,语气显得僵硬而古怪。“你果然还是回来了,而且……”
  清平抬起头,仰望着自己的师父。
  “而且一如既往地没用。”
  “你这邪恶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对清平说三道四!”隶公河一听来了火气,顾不得情势,奔到清平身边,对玄毅怒目而视,“你和那个邪神明显就是一路货色!烧杀掳掠,赶清平出门,还让老爷差点丢了性命!要说没用,我身边这个家伙比你好上万倍!”
  “公河。”清平见隶公河护着他,有些感动,但是还是按下心头的纷乱,止住他的话语,“他是我的师父……是一直以来收养我的人。”
  “呸。”隶公河气得完全不顾风度,啐了一口,“他既然这样待你,你们便早已两清,还何必讲究这些!”
  “不。”清平摇头,“无论他现在如何,以前的恩情永不磨灭,即使现在不得不刀剑相向,曾经有恩于我的师父,清平永远记得。”
  他的声音虽没有多响,却在风雪中异常清晰,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突然静止。片刻后,巨大的麒麟身影之上传来玄毅的声音。
  “你……当真这样想?”
  清平点头。
  隶公河期待地抬头望向那雷光中的身影,然而下一刻希望便被击得粉碎。
  “太天真了。”雷光落下,七星剑的剑刃眨眼间便落至自己面前。
  即使后来回忆,清平也无法记得那战斗的曾经,哪怕是一点细节。
  漆黑的夜中,每一道闪落的雷光,每
  一次剑刃的碰撞,都像是一把尖刀,无情地剜向他的心底。在那天之前,他觉得自己的师父玄毅很强大,无论是武艺还是精神。
  然而那天之后,他才明白,所谓强大,一旦走上偏执之路,将会是多么万劫不复。原想玄寂如此,没想到自己的师父,也是同样。
  原想让隶公河带着父亲远离争斗现场,然而一道雷光过后,仅仅是一瞬间,父亲唯一栖身的茅草屋便化作一团火焰。清平亲眼看着院子里的那树蔷薇被闪电击中,所有含苞待放的,以及正在怒放的雪白花朵,被火星灼烧着化作焦黑的灰烬,散入漫天飞雪,健壮的枝干被火焰掏空,缓缓倾斜,最后轰然倒在母亲的坟墓上。
  隶公河咳嗽着从塌落的房屋中挣脱出来,左看右顾却只见自己一人。清平原想冲过去将他拖离火海,却被身后的话语堵住去路。
  “没有长进。”玄毅早已闪至他身后,“平儿,你太慢了。”
  被火光映照着的七星剑闪着幽绿的光泽,清平知道自己来不及了。这柄剑有多么锋利,刺入身体的疼痛,他何尝不知。上次与师父在雪夜中缠斗直至中剑,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回到雅乐身边,那其中的苦痛不言而喻。
  但是这一次,他知道师父不会再手下留情。或者说,他不知还有什么可以支持自己再一次活下去。无论爱恨与否,雅乐早已远去,而师父早也分道扬镳。
  离了曾经最爱的两人中的一人,又与另一人反目,于是……便这样结束?
  师父说得对,自己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永远战胜不了那雷神的力量,永远不敢面对澐,也永远无法救碧灵的兄弟于危难……
  他闭上眼睛。
  耳边响起隶公河的失声吼叫。接着,一双手以所未有的力道将他推向一旁,片刻后,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在脸颊上。
  清平睁开眼睛,感到眼前的事物仿佛瞬间静止。少顷,他才呆然地望着面前的景象,寒风凛冽在四周仿佛抽空了他胸中最后一丝力气。
  方才在混乱中与隶公河分散的父亲,此刻正死死地抱着玄毅的手臂,不让他靠近清平。七星剑那宽阔而锋利的剑刃从父亲的背上整个刺出,几乎将他斩成两半,腰腹骨骼早就被玄毅浑厚的剑气震得碎裂,然而他却那样一直挡在那里,明明跛着的双腿却仿佛在原地生根。
  “不许……伤……我……儿……子……”
  玄毅不等他吐出最后几字,便伸手一推,父亲的身体便泼溅着鲜血向后倒去,落在目瞪口呆的清平的怀里。
  直到怀里多了一人的重量,清平才似是醒转开来,他颤抖的双手抚上父亲的脸,发觉父亲早已没了气息,躯体僵直地躺在那里,大半身体浸在血泊之中,显得格外瘦小。玄毅已经拭干净剑刃
  上的血迹,正大步向他走来。
  “你……你……”清平抱着开始发冷的父亲,不敢置信地看着玄毅那阴森的神情,“你为何……为何要……”
  “你这恶魔!”隶公河见此情形,早已气疯了般向玄毅冲过去,“你既曾是他师父,为何要残害他的至亲!他明明已经流落至此,只剩下一个父亲!”
  方才被打落在一旁的玄镜和崔默也围了上来,三人合力攻向玄毅。
  “至亲?”玄毅抬手,几道雷光轻松弹开三人的攻势后,闪身跃回麒麟黑影的背上,“这般无能无用的市侩,鬻妻卖子,也配说是至亲?”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清平,“若不是我买下清平,他在这山下也活不了几年。碧灵派长老亲自教他念书习武,哪里还有比这更深的恩情?若说至亲,那也是一直以来抚养他的我!他的命是我给予,我才是他的父亲!他的生死自然也由我来决定!”
  “——一派胡言!”说这话的是玄镜,他手中握着拂尘,却也因为气愤而双手颤抖。“原来这才是你对这孩子的真实态度?你将他带上山,只是为了要一个可以任你摆布的后人?”
  玄毅望了一眼玄镜,突然沉默。
  “在山上这十几年,你虽对他严厉,却也没有过分苛责。”玄镜不理会玄毅的沉默,继续怒道:“就连我呵斥他术法不精时,你也会袒护……这孩子视你如父,视你如神明,对你百般孝顺远甚于亲生父亲!可是你却在那个邪神来到碧灵之后,亲手将他赶下山!不仅如此,你还助那邪神,亲手毁了这东方的圣地!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你难道忘了自己也曾生长在这里,是碧灵的弟子了么!”
  “为什么?”玄毅微微苦笑,“这世上所有人皆可不解,但唯有你不能……唯有你知晓我此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镜钰,你怎么可能不明白?”
  玄镜脸上露出讥讽:“莫再说是为了我,我早已告诉你,我们之间已无可能。”
  “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会为你达成愿望!”听到玄镜冷漠的话语,玄毅似是失神般,“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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