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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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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是短时间我不会回来。”卡斯尔取过一只杯子,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所以在离开前,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他的目光锁定在大厅最后面的石墙上。德库拉站起来走到石墙面前,和那天我看见的一样,割破了自己的手,让鲜血顺着龙形雕刻的凹槽流下去,石墙缓缓裂开。
“进来吧。”德库拉叹了口气,“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找到他以后怎么办?你要带着他一起逃亡吗?”
“到时我不会再逃了。只要能见到他,之后再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在乎了。执法者也好,审判者也好,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他凄然一笑,“我想亲口和他说清楚,亲耳听到他说爱我,这就够了。”
“值得吗?”我听到德库拉问道,而这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哪怕只有一秒能见到他,听见他的声音,都是值得的。”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微微沸腾起来。我从未听过卡斯尔的情话,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给我的印象是克制和温柔的,偶尔情绪的爆发则会令他后悔不已。他一直把我脆弱的瓷器,我早该发觉的,因为我的生命太难得,是他付出极大的代价换取来的。多数的时候,他会尽量压抑他的感情,为了不过分刺激到我。
我想起雅法城外那些干燥又潮湿的夜晚,纳撒内尔从未对他说过爱或不爱,他们之间最郑重而真诚的许诺,不过是一句“一起回家”。眼底渐渐湿润起来,我眨了眨眼。
卡斯尔径直走到石室中央的石台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缓缓流入以诺基石里。石头吸收了血液,周围的空气便开始变得浓稠起来,一层薄薄的血雾携卷着厚重的甜味四散开来。
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卡斯尔的血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这是由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决定的,他是给予我血契的人,这种关系甚至让我闻到他身上的一丁点气味就让我浑身燥热。而在这间空旷的地下大厅里,从卡斯尔的幻影出现开始,我就不能再冷静下去了。
这幻觉如此真实,仿佛我伸出手,展开胳膊就可以拥抱他。我闭上眼,使劲掐了掐我的手,试图平静下来。
血色的雾气并没有散开,它们包裹在卡斯尔身边,像一团叫嚣着的飓风要把他撕毁。处于风暴中心的卡斯尔似乎没有知觉一般,他闭着眼,任由那些血色薄雾穿过他的身体,然后他张开嘴,轻轻说了一句话,我听出那是拉丁语——
“鲜血必将指引我们重逢。”
所有的血顷刻间都被桌子上的石头吸收了,当最后一滴鲜血抽离他的身体时,我看见卡斯尔晃了两下,险些瘫倒在石台边。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
“他二十七年前在这里留下了他的血和记忆。”
德库拉的声音似乎穿透层层浓雾而来,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我感觉视线模糊,揉了揉眼睛,发现情况并没有好转。我的脚下轻飘飘的,好像醉酒踩在一块棉花上。
“你怎么了?”我看见德库拉走过来,而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远,我甚至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随后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没有做任何梦。
当我猛然醒来时,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一名罗马尼亚姑娘正在帮我擦掉身上的血污,染血的衣服被脱下来丢在地上。她面色苍白,但是嘴唇却鲜活饱满,像一颗红樱桃,这使我想起地下大厅里那个到死都紧紧抱着我的人类女孩。
吸血鬼女孩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察觉到我醒了,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取走了毛巾。
“主人在上面等您。”她低着头,恭敬地说。
“之前我在地下室待了几天?”
“五天。”她低声说。
五天。我竟然一直没合眼。
我换好衣服,跟着她离开房间,爬上了一段长长的旋转石梯,就像来时那个枯瘦老人领我们下来的石梯一样,昏暗的火光,干燥的气味。这座巨大的地下城堡里,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通道,想到这里,我不禁跟紧了女孩的脚步。
一道亮光从头顶上方的木板缝里透过来,像一支金色的箭矢刺破黑暗。我推开门,女孩在光线即将照在她身上时适时地退了下去。
耀眼的阳光使我一时不能适应,仿佛无数道金色的利器划过面颊,我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脸。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肩膀的位置隐隐作痛,就像被啮齿类动物慢慢啃食一样,肌肉被撕扯着,阳光越强烈,疼痛就愈加噬骨,仿佛时刻在提醒我卡斯尔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板门完全打开后,一阵刺骨的冷风灌了进来,狂啸的风里夹杂着雪花,竟使我一时迷了眼,狂乱交错飞舞的雪花里,我看见德库拉站在平台上,背对我披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浑身都包裹在里面。
“上来吧,我知道你不怕阳光。你昏迷的时候,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卡斯尔的标记。”
于是我爬了出去,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我甚至都忘了自己不畏光的事实。从这个小小的平台,可以看到最近的一座角楼,和喀尔巴阡山脉。
风雪在罗马尼亚的国土里肆虐。远处的山脉,近处的城堡,不知何时都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在这本该是一幅绝寒之景的地方,无数道耀眼的光芒从白色的山体后面发散开来——太阳已经升起。
寒风卷起德库拉的斗篷猎猎作响,像一只黑色雄鹰在暴风雪中挣扎。我和他肩并肩站着,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这幅场景看上去很荒诞,但又无比真实。
过了一会儿,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我们身上都已经落了厚厚的雪花,没有体温,所以它们不会融化。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我。
“我感觉好多了。”
“我答应过卡斯尔,会好好照顾你。之后,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
我侧过头看着德库拉,想分辨他的表情,但是斗篷下垂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脸。此刻的他,像一个黑色幽灵。
“这里的一切,都是卡斯尔安排的?”
“可以这么说。”德库拉的身影一动未动,仿佛屹立于风雪之中的一座雕像,“但他也是在冒险。”
“我会在什么时候做出选择?”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完成老朋友交给我的事情。他安排的,也仅仅是让你看到他的回忆而已。”
“他会死吗?”
德库拉没有回答我,在迎着光的方向,一个黑点渐渐靠近我们,那个黑点越来越近,它在风雪中挥动着它强劲有力的翅膀,仿佛胜利的战神满载荣耀而归。
又是一只雄鹰。
但我却丝毫没有因为它的到来而欣喜。在卡斯尔的回忆里,雄鹰带来的是不幸的消息,是足以让他送命的消息。
此刻这种雄鹰穿越层层幻境而来,扑棱着翅膀,带着寒风凛冽的味道停在德库拉肩膀上。它的腿上绑着一小卷羊皮纸,德库拉将纸取下来,慢慢在手掌里摊开,然后递给了我。
纸上写着我不认识的文字,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是我的探子交流用的暗号。这次他们从希腊带来了消息。”
“什么?从希腊?为什么——”
“这次负责卡斯尔的审判者,是来自希腊的黛芙妮。”寒风吹起德库拉额前的兜帽,使得他的眼睛露了出来,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那可真是一个美人啊……”
“你认识她?”
“只见过一面。”德库拉说,“我们并不认识。”
我开始想象这位德库拉口中的美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会以怎样的姿态对卡斯尔下最后一道审判,去决定他的生死——
“我可以去找她!”几乎想都没想,我急切地说道,“求她放过卡斯尔——”
“你太低估血族的审判系统了,每一次审判,不是一个审判者说了算的,还有许多的陪审者,他们的意见同样重要。”
“只要能救出卡斯尔,我愿意做任何事!”我说道,像是突然抓到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哪怕只有微渺的希望,我也愿意尝试。”
“包括用你的生命?”德库拉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愿意。”
这个回答确实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没想到自己愿意为这个相识不足两周的男人做到这个地步,但潜意识里,我却相信我们已经相识了好几百年,从那场荒唐的战争开始,我们的命运就已经绑在了一起。
德库拉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如果那是你真正的想法,我还不能放你走。”
我不明白。
“珍惜你的生命,那是卡斯尔用他的命换来的。”他说,我们身上的积雪似乎又厚了一层,“不到迫不得已,你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我攥紧了手里的羊皮纸,“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从希腊到美国不停泊的话,至少要花两个月。而你从这里到多佛再去美国,只要一周不到,因为你有以诺基石。”德库拉抖落了身上的雪,“剩下的时间,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被判死刑,你能救出他吗?”
“我不知道——”
“所以,你需要的训练不止那些。”他说,“我们还有最后的王牌,就是以诺基石。休息一天准备回到地下石室里吧,接下来的训练可不会那么宽容了。”
我跟随他离开了平台,走下那段冗长的螺旋石阶。当我最终回到一开始的那间空旷大厅里的时候,朱利安拿着一条毛巾站在那里。他将毛巾盖在我头上,为我擦拭头发,似乎无论何时都在履行一名尽职的管家的责任。
“莱安在哪里?”我问他。
“法雷尔先生在另一个房间,一切都安排妥当。”朱利安说。
“那真是太好了。”我接过毛巾,自己擦起头发,“之后我要回美国去,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莱安。毕竟他是我们付出巨大代价带回来的人。”
“恕我直言,沃森先生。”朱利安直视着我的眼睛,“法雷尔先生不过是斯特林先生的一个借口,我跟随他多年,看得出他已经厌倦了逃亡,尤其是二十七年前,他从剑桥回来之后,这种感觉更甚。恐怕他在救被南方佬劫走的法雷尔先生之前,就已经知道执法者到了美国,他完全可以继续逃走,但他没有。这一点,您应该更清楚。”
我的动作僵硬了,为什么我没有想到,也没有从卡斯尔的情绪里感受到这些?他已经厌倦了逃亡,在找到我之后这种厌倦更强烈了,不是吗?我曾是他逃亡的唯一动力,当他终于决定放弃逃亡的时候,这场赌博就已经开始了。
他在赌我会不会回去救他,赌我们之间的感情能不能回到几百年前,赌注则是他的生命。
卡斯尔,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你像一朵甜蜜的罂粟花,在我过去的绚烂地绽放了一瞬,在我现在的生命里成了戒不掉的毒瘾。
我把朱利安留在原地,一个人走向通往地下大厅的活动板门。
在我即将不可救药地深爱你之前,让我更多地看到我们的过去吧,卡斯尔。
Chapter 34
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战争本来就是一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士兵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熟悉或陌生的地方,从那个地方再次离开或者死去。没有人知道某次的分别,会不会是一次诀别。
纳撒内尔想起他们在围攻阿卡时,在不需要作战的日子里,那些夜晚,他们在阿卡的草原上点起篝火,举办比武大会,也会邀请撒拉逊人一起,仿佛那个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敌人,只是流落到同一个地方的异乡人。或者他们在阿拉伯乐器的伴奏下跳起舞来,而撒拉逊人则在游吟诗人的吟唱下翩翩起舞……
但当篝火熄灭,一切归于黑暗寂静之后,他们会在营帐里听到一位传令官的高呼:“主啊,拯救圣墓!”然后他们便要重复三遍,睁眼望着夜空,伸出手去,在群星下郑重地许诺,一定要夺回耶路撒冷,而每次当他这样做时,卡斯尔都会走出营帐,纳撒内尔知道他从不为圣城祈祷。
当纳撒内尔在阿苏夫那场染血的战役中挥动手中的长剑砍向那些穆斯林骑兵,总会回想起在阿卡的日子,他们一起围坐在同一簇篝火旁,喝酒、唱歌、跳舞,而那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撒拉逊人,他却再也没见过。
国王理查与萨拉丁的和谈迟迟没有消息,他们已经在雅法待得够久了,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诸圣节就快到了,国王终于离开雅法前往耶路撒冷与萨拉丁进行和谈,卡斯尔选进了护送国王的队伍中。有传言说耶路撒冷的王冠最终落在了康拉德头上,提尔需要一股新鲜的十字军血液,人们如是说,很多年轻人决定回到提尔去,纳撒内尔被选中,即将被遣送到提尔,但他更想和卡斯尔一起去耶路撒冷。
“我知道你只是想回英格兰去。”卡斯尔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来,那时,你可以和国王理查一起回去。”
纳撒内尔抬起头看着他,“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卡斯尔的目光飘得非常远,仿佛他的灰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我想回耶路撒冷。”
纳撒内尔终于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对方的手很冷,他的手很热,“我们还能见面吗?”
卡斯尔低下头亲吻纳撒内尔的额头:“我们会的,在不远的未来。”
他们在彼此的唇间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吻。
康拉德虽然拥有耶路撒冷国王的王位,但他并未拥有那座城,他在与居伊的争夺中胜出,凭借他在提尔的威信赢得了这个王位,却无法坐稳。
如果卡斯尔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让纳撒内尔离开自己。这个错误的决定,最终让他用了六百年的时间去懊悔、去弥补,直到现在结果依旧是个未知数。
发生在西顿的那场刺杀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慌乱。当时康拉德在西顿,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纳撒内尔就在其中。他们走在街上,街道两边是卖东西的小贩,这份繁华是他在雅法不曾见过的,那里差不多被战乱夷为一片平地,之后动用了大部分十字军力量才得以重建,纳撒内尔怀念这种生活,他终于在战场上存活了下来,而且不久就能和国王回到英格兰去,他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个伊斯玛仪派的异教徒是何时混入随从的队伍中的,他们善于伪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纳撒内尔,他在那两个阿萨辛亮出刀子的瞬间就抽出了自己的长剑,人群骚动起来,其中一名刺客趁乱在康拉德的腹部给了致命一刀,纳撒内尔与另一名刺客纠缠时,那把沾着耶路撒冷之王的血的刀子就没入了他的身体。
他甚至没能回头看一眼杀掉自己的人,就那样跪着倒了下去。他看见明晃晃的刀尖从自己右胸突出来,鲜血从他的便衣外一点点渗出,染红了他的胸口,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伤口,转瞬就被鲜血濡湿,身后的人群依旧处在混乱的状态中,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自己要死了,而且不是在战场上。上帝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以为已得到了祂的宽恕,让他在阿苏夫的战场上活了下来,却没想到在西顿给了他最后的惩罚。
他感到有人跑过来摇晃他的身体,但他已经毫无知觉,失去意识之前,他想起了在耶路撒冷的卡斯尔,他说过彼此还会再见的。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纳撒内尔闭上眼,堕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卡斯尔从噩梦中惊醒。
和萨拉丁的谈判还算顺利,基督徒们要回了沿海城市和半个耶路撒冷,国王理查即将带着军队返回雅法,这是他们在耶路撒冷的最后一夜。
他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傍晚才醒了过来,他本该多看几眼这座城市的,但他没有。再过一会儿,他就该去刺杀那位了不起的苏丹萨拉丁。他打了盆水洗了脸,然后把身体擦洗干净,黄昏最后的余晖像一位舞女的裙裾从他的格子窗户外滑过又消失,随后一道阴影一闪而过——费萨勒轻巧地落在窗外,一个闪身就跳进了室内。
卡斯尔□□地站在屋里,伸手接过了费萨勒带过来的衣服,那是他穿了很多年,后来留在阿萨辛组织里唯一的东西。衣服很干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搭档,对方回答道:“帮你洗了洗。”那套衣服全身布满了可以安装暗器的小构造,和十字军的衣服不同,这种衣服最大的优势不是护身,而是灵活,这对于刺客来说非常重要。
卡斯尔把腰带扎好,戴上兜帽,把自己的眉宇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费萨勒双手撑着窗台,望着黄昏下的耶路撒冷,其中岩石圆顶清真寺最为耀眼,金色的顶子仿佛在向四周发出璀璨的光芒,此时整座城都像一幅油画,色调舒缓,静默如迷。
“我有一个问题,卡斯尔。”费萨勒头也没回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阿萨辛?”
“这大概和我加入阿萨辛一样不可思议。”卡斯尔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直到它们每一件都闪闪发亮。
现在萨拉丁所居住的那座宫殿,之前的一位主人,正是他离开阿萨辛的原因。那位英年早逝的麻风国王,在七年前为他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卡斯尔十五岁那年加入了阿萨辛。他并不是伊斯玛仪派的教徒,他的祖先因为第一次十字军来到耶路撒冷后就一直在此定居,他家在英格兰仍然有房产,但他们从没回去过。他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离开了他,父亲带着他回到了英格兰,但他们的房产已经被教会占为己有,他们无家可归。
他某天熟睡的时候,父亲悄悄离开了他,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父亲了。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找当地主教理论,被杀掉了,而且他们也在找他。他在英格兰四处躲避,四处流浪,他对英格兰毫无感觉,陌生至极,对卡斯尔来说,耶路撒冷更像是故乡,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的少年时期饱受欺凌。最后一次,在他快被一个农场主打到半死的时候,一个装束奇怪的青年突然出现,卡斯尔几乎没看清青年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农场主就倒在了地上。
青年的兜帽紧紧盖在头上,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的身上带着许多小巧精致的武器,卡斯尔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谢谢你救我。”
青年用带着浓重阿拉伯口音的英语说,“只是看不过去而已。”
随后卡斯尔用阿拉伯语问道:“你从哪里来?”
那青年一愣,随后咧开嘴轻蔑地一笑,“耶路撒冷。要加入我们么?”
卡斯尔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在各国君主口中相传的、臭名昭著的暗杀组织“阿萨辛”,伊斯兰教中的异端伊斯玛仪派,他本来就没有信仰,也不会在乎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想回到耶路撒冷。
那个青年就是费萨勒,他带着卡斯尔回到了耶路撒冷。
卡斯尔在山中长老的手下接受训练并且进步飞速,在他十七岁那年,死在他手下的贵族已经不计其数,他离开阿萨辛之前最后一次的目标,就是那位麻风病国王——鲍德温四世,这位年轻的君主曾经两次打败了萨拉丁的军队。
国王的宫殿守卫不是很多,卡斯尔像只猫一样轻而易举地溜进了国王的卧室,那间屋子的窗户打开着,窗帘在夜风里轻轻摆动着,摩挲着窗台,发出静谧的声响。昏黄的烛台下,年轻的国王背对着他,戴着手套的右手正在写着什么。
“我应该没见过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像是喉咙从内而外腐烂掉而发出的声音,“守卫没拦住你,说明你不一般。”
卡斯尔的匕首已经握在了手里,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目标,奇怪的是,他的手心竟然开始出汗。年轻的国王停下手里的工作,放下笔,慢慢转过身来。
他没有戴面具,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样。卡斯尔不禁后退了一步,面前的国王如传言中一样,疾病已经让他的身体开始衰败腐烂。他只是犹豫了一下,鲍德温骤然起身抽出了身边的长剑,刺客是很少带长剑的,那样会使行动不便,卡斯尔的武器并不占优势。
鲍德温只是用长剑象征性地指了指他,示意他不要靠近,“我的病会传染。而且,在这里你也杀不了我。”
卡斯尔不知道他指的是哪点,直到他发现敞开的窗户外,一道瘦长的黑影飘过,才意识到这次的刺杀是一次彻底的失败。鲍德温可能又隐藏的暗卫在窗外巡逻,而且功夫不在自己之下,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那么刺客就很难全身而退。
卡斯尔丢掉了匕首。他从未尝试败绩,在与他人的生命较量中,他永远是胜出的那一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思考“死亡”的意义。
国王只是用剑挑下了他的兜帽,随后收起了剑,对他摆了摆手,“坐吧。”
“看来阿萨辛也不尽如传说。”鲍德温笑起来,脸上的皮肤扭曲更甚,但卡斯尔不觉得这样的脸折损了对方的王者之风,“我以为他们都有着撒拉逊人的面孔。”
“我是个英格兰人。”卡斯尔说。
“为什么你会是一个阿萨辛?”
“为了活下去。”
国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很高兴,你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你没有被灌输进任何顽固的思想。你叫什么名字?”
“卡斯尔。卡斯尔斯特林。”他不断张望着窗外,因为不知何时,国王会把外面的暗卫叫进来,那样他就彻底无路可逃了。
鲍德温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站起来将窗帘拉好,“他不会进来的,你也会全身而退。卡斯尔斯特林,听起来很耳熟。”年轻的国王思索着,最后从书柜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本子,“斯特林,最早跟随首次十字军东征来到这里的贵族。你是他的后裔吗?”
鲍德温将本子翻开又合上,问道。
卡斯尔点点头。
“那么你觉得,参加十字军和做刺客,哪件事意义更大?”国王变了色的皮肤在烛光下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卡斯尔感觉他在笑,“不必急着回答。”
“国王陛下,”他第一次用了尊称,“我的愿望只是活下去而已。”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愿望亦是如此。你会把耶路撒冷当做家乡吗?”鲍德温浑浊的眼珠紧盯着卡斯尔的脸。
“会。”当那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卡斯尔知道自己没有说谎,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会把耶路撒冷当成家乡,即使成为了一个阿萨辛,他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活着回到这里。
“你可以杀死一个贵族造成可怕的政变,也可以作为一名十字军将领取得伟大的功绩。”鲍德温用两个不同的形容词来修饰后面的名词,“但对你的家乡来说,你的选择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我不明白。”卡斯尔说,他才十七岁,心思简单,目的单纯,全然没有现在的沉着复杂。
“你会明白的。”国王重新拿起笔,“你有很好的才能,可以做成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可以保护这座圣城,让朝圣者在路上可以安全往返,而不是为了山中长老的一己私欲去卖命。”
“难道这不是您的私|欲?”卡斯尔反诘道。
鲍德温笑了,他扭曲的鼻子似乎发出一声轻哼,“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国王的私|欲。国王的愿望往往很大,它可以代表很多人的愿望。”
卡斯尔似乎还有话要问,窗帘却开始发出沙沙的响声,那道黑影像一团雾气一样弥漫进了卧室,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人浑身都裹在黑色中,只露出了瘦削而苍白的下巴,没有胡子,卡斯尔猜想这个暗卫应该很年轻。
黑衣男人就站在国王的身后,一动不动。卡斯尔深知此次刺杀绝无翻盘可能,于是他也站在原地没动,他不知道对面的人将采取怎样的行动,妄自行动极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黑衣人咯咯笑了两声,弯下腰在国王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走吧。”国王随后转过身不再看卡斯尔,“你的决定还是由你自己来做,记住你的姓氏,记住你的家乡。你可以过截然不同的生活。”
卡斯尔的任务失败了,他不敢再回到山中长老身边,但是如果这样不辞而别,山中长老又怎么会放过他?他所谓的截然不同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的?
逃跑吧。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
“逃跑?”一直沉默着的黑衣男子突然开口,“不算好也不算坏,至少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男人读出了他的内心。像一缕黑色雾气一样探进了他的内心。
“狄特里希。”国王说,“慎用你的能力。”
“我只不过为他做了一个选择。”
“他自己也会做出选择。”鲍德温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重新在纸上写了起来。
卡斯尔在他们说话时已经翻身跳下了窗户。
“我有预感,那个刺客会成为我们的一员。”狄特里希在国王背后的椅子上坐下。
“‘我们’还是‘你们’?”
“当然是——”狄特里希拖长了声音,“我们黑暗一族。”
之后他们说的什么卡斯尔也没有听到,他一路都在奔跑,远离这座圣城,以求靠得更近。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山中长老身边,直到费萨勒来找他。
***
费萨勒帮他整理好最后的武器,拽了拽他的衣服,又拍了拍卡斯尔的肩膀:“我在想,带你回来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你从来都不属于我们。”
“这次的任务是我和其他人。”
“我知道——”
“你是来帮我的——还是帮我收尸的?”
卡斯尔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仿佛即将死在大殿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当然,他还是有一丝生还的希望,他还答应过纳撒内尔会再见面的。
他想起了刚才的噩梦,纳撒内尔躺在血泊里,已经死去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走了。”他对老搭档说,“你不必与我同去。如果……我没能回来,请替我转告纳撒内尔,是我食言了。”
“我不认识什么纳撒内尔。”费萨勒握紧了拳头。
“不,我相信你监视过我,总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他。”
“嘿,你要亲自告诉他。”
“我没法亲自告诉他。”卡斯尔的声音忽然有了波动,“答应我吧。”
费萨勒点点头,目送卡斯尔的身影在黄昏下彻底消失。
在西顿,国王康拉德的死造成了轩然大波。而那位为了保护他而身受重伤的骑士,也得到了御医精心的照料。
纳撒内尔右胸伤口的血止住了,上面缠了厚厚几层绷带,但他依旧昏迷不醒。他梦见了卡斯尔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昏黄的光芒之中。
卡斯尔刚一踏进萨拉丁宫殿附近的范围内,几名身穿相同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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