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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琮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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绺郑媸北刚剑曰ぶ靼病
而距离他们不远处,十几个黑衣人呈现半包围的姿态,举剑欲攻,剑光寒厉,在火把的映照下绽放嗜血的杀意,那阵势仿佛是被凤晟音的出现打断一般,众人不再看凤陌南,而是把冷潺潺的锋锐剑光对准凤晟音。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人伫立在那里,凤晟音眼光慢慢转过去,视线一点一点扫过为首的三个人。
顾璋川一身银白锦袍,黑色披风,面色苍白却雅然彬致,并不张扬的衣着却夺人心神般的叫人移不开眼,只一对视便沉浸在那双深邃沉定的眼眸中。
少典面上转瞬即逝的讶色没有逃脱凤晟音的眼睛,楼信彦冰冷的金色面具依然遮住他所有的表情,看不见便无法揣测。
微微垂眸,她身前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四周,让人作呕,不难看出,她来之前,这里曾经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恶战,看这情形,怕是凤陌南的兵力被顾璋川和楼信彦的车轮战逼迫的毫无退路,拼死一战才能坚持到现在,为此,他们全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最终保住了凤陌南和燕九,也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如果,溟兽没有来找凤晟音,如果楼信彦一直守在牢门口,而不是陪同顾璋川一起观战,如果凤晟音不出现,那现在凤陌南早已成为剑下亡魂,西川将群龙无首,军心动摇,一击即破。
如果上述的一切都实现了,那溟卷的秘密便无人可知,她永远都得不到红琮珠,永远都无法给彼岸一个交代,永远都被困在此地,她甚至都不敢保证,如果她拿不到红琮珠,顾璋川他们是否会被彼岸一气之下杀掉,凤晟音暗自庆幸,真的,真的就只差一步。
她回眸看向凤陌南道:“还能走路吗?”
唇角血渍如此刺眼,他却俊逸一笑,笑容透着说不出的男儿潇洒,“要我跑给你看吗?”
知他无事,凤晟音点点头,“那就好。”转而复看向顾璋川,道:“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无论是几时,都绝对不会超过三天。”
顾璋川不明其意,但也未曾开口询问,只安静的等待,等待凤晟音继续说下去。少典却压低目光,随意的将视线凝聚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好像是在细细听凤晟音说话,又仿佛略有所思。
“我和少典曾打过一个赌,”凤晟音微微扬起头,凛然视于顾璋川,身姿高洁,透着一股傲然,不容侵犯。“楼帮主将我囚于密室,若三天之内我能再见到少典,我便赢了,那么少典必须要允诺我一件事。若我输了,我要替少典做一件事。”
目光扫视全场,凤晟音道:“看样子,七少,我是不是赢了?”
轩眉一剔,顾璋川偏过头看向少典,目光里满是询问。
少典朗朗一笑,道:“凤姑娘说笑了,在下不是凤少,不喜好打赌,所谓三天之约纯属无稽,姑娘可不能妄言。”
凤晟音微怔,不想那少典竟然矢口否认,寥寥几句虚伪之言就将赌约抹煞的一干二净,她冷哼一声:“少典!若是君子就将实情告诉七少,欺骗隐瞒怎是男儿作为?我凤晟音对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必遭天谴!”
“哈哈哈,”凤陌南大笑,嘲讽道:“少典,我看你是怕了吧,你怕晟音赢了让你效忠于我,别担心,我会善待你的。”
凤陌南的激将法落在少典耳里化作唇边一抹淡笑,“凤少,在下从未跟凤姑娘打过赌,我怕什么?”
凤晟音扬声道:“你不承认也无妨,我有证人!”
喉间痒意肆起,顾璋川虚握成拳,掩唇低低咳了两声,“是谁?”
“他!”凤晟音抬手遥指一人道:“楼信彦!”
微微蹙眉,清俊的眸子低低自凤晟音身上滑落至地面,顾璋川有些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看凤晟音的样子,怕是少典真的跟她打了赌,可是,现在这种局势。。。。。。
缓缓扭头,顾璋川凝眸看向楼信彦,启声问道:“赌约之事,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泣下沾襟
那一刻,洞中所有人都恍若屏住了呼吸,空气凝滞,血腥之气于半空之中悬浮,厚重如千斤之鼎,凤陌南咬了咬牙根,起身慢慢走向凤晟音,他很想告诉晟音,其实不必有此一问,楼信彦是不可能点头的。可当他看向她的侧颜时,他竟有一瞬失了魂魄。
青丝如水,柔顺贴于胸前,长袖飘落,她那样淡静而幽远的看着楼信彦,眼中的信任和温暖顺着期盼的眸光射向那金色面具,唇角若有似无的蕴着一抹笑意,娇软的身躯坚毅的立在那里,挺直的脊梁透着一股笃定。
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凤陌南只觉胸中有种莫名的失落在蔓延。
许是等待时间过长,顾璋川再次问道:“信彦,是真的吗?”
凤晟音眸光一盛,紧紧锁住楼信彦,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可就在她满怀期待的等待他点头时,突然间笑意凝固在唇边,与眼中绽放出的惊愕交错。
楼信彦缓慢而清晰的摇了摇头。
凤晟音难以置信的看着楼信彦,即便她根本就看不到他任何表情。
少典幽幽一笑:“凤姑娘,谎话说多了,可是要遭天谴的。”
顾璋川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吐出“晟音”两个字后,陷入了沉默。
凤晟音就那般看着楼信彦,深深地凝望着他,他的答案在凤晟音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她早该想到,可心底还是报了一丝希望。
“哈哈哈哈哈。。。。。。”凤晟音猛的仰头,放声长笑,忽的笑声一敛,满眼嘲讽的看向楼信彦。
“晟音。”凤陌南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向后栽的身子。
希望如沙之厦,洪水袭来,顷刻覆灭。。。。。。
“想不到啊想不到,”眼中稍许灼热,仿佛有道雾气遮住了她的视线,凤晟音握住凤陌南的手臂稳住身形,边笑边自嘲道:“原来我不是眼拙,而是傻,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根本就不会选择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纵然你跟少典有嫌隙,可你们都效忠于顾璋川。”
凤晟音一字一顿沉声道出,比方才更深更浓的笑意款款淡淡浮现在唇边,泪水顺着淡笑的眼角缓缓滑落,看得人揪心的痛。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我根本就不愿意去想,只是傻傻的认为你会站在真相那一边。呵呵,”凤晟音凄然的苦笑两声,“是我痴想了,怪不得任何人,这个世间本就是虚伪的,我又何必倔强的去相信一个人。”
说罢,凤晟音低头自凤陌南手中极快的夺下了宝剑,凤陌南和顾璋川顿时大惊,少典也有些愕然,就在众人皆惊的瞬间,无人察觉楼信彦无声向前半步,一柄飞刀紧攥掌间。
迅速压下她的手,凤陌南惊怒道:“你要做什么!”
凤晟音冷冷一笑,看向顾璋川:“我要做个了断!当日你救过我,今天我一并还给你!”言毕,挥剑割向身前墨色长发,剑光寒厉,还未触及,发丝便被凌然的剑气切断,零落身前,凤晟音不知亦无觉,仍朝脖颈处递进一分。。。。。。
恰在此时,一道寒光破空而出,飞向凤晟音执剑的右手,光影迅猛,洞中之人皆被方才那一幕震住,未曾料到这一情形,只愣在原地。
只听得“叮”的一声,那柄飞刀击打在凤晟音右手攥握的剑柄上,她一吃痛,手一松,寒剑随着飞刀一起坠地,与光滑的石面碰撞发出叮当之声。
与此同时,众人才晃过神来,再凝眸看向凤晟音时,她白皙的脖间已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凤晟音察觉脖间有痒意,覆手一摸,那血痕仿佛因刚才速度极快未曾反应过来,现下一触碰,竟是比方才更深的裂开,如霞血色,触目惊心,撕裂之痛引得凤晟音频频蹙眉。
“快把这个敷上。”凤陌南急忙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凤晟音。
“无妨,”面上隐见泪痕,凤晟音淡然一笑,“不痛过,不被骗过,如何能长大!”她未接药瓶,任由血流不止,抬手推开了凤陌南,昂首向前一步,冲那三人道:“自今日起,我与三位毫无瓜葛,前尘往事一概烟消云散,再重逢是敌非友!”
锐利目光深深刺进三人眼底,顾璋川一时心中有愧,无法与其对视,将头偏了过去。
寂静卷走温暖,收敛于浓浓的黑暗里,凤晟音的眼底探不出喜怒,声音也平静无波:“楼信彦,雾十之事,我不论是谁杀的,但总归是你的命令!你欠我一剑,这一剑,我迟早会讨回来!”
话音一落,凤晟音轻敛袖袂,向前几步,拾起凤陌南的剑和那柄匕首,剑锋相向,指着那群黑衣人道:“凤陌南,你和燕九先走!”
十几个黑衣人闻言一动,想要包抄。
凤晟音不疾不徐吐出:“小兽。”
溟兽领命,拨蹄飞奔至那黑衣人身前,深吸一口气,冲对方喷出一条幽蓝色的火龙,火势凶猛,翻卷着袭上那些黑衣人的面巾,明明是火,却寒冷如飞雪,诡异万分,众人不知那溟兽是何物皆退却,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凤晟音忙道:“快走!”
凤陌南担心她,不愿先行。
少典见此不妙,扬声大喊:“文庄!”
顾璋川亦在此时急声道:“文庄不可!”
“公子!”少典霎时回头,焦急看向顾璋川:“今日之局我们布置了多久才成事,好不容易把凤陌南逼至死路,如此大好机会,公子不可错过啊!”
凤晟音冲凤陌南恼道:“还不快走!”
见她如此,凤陌南低低叹了一声,无奈转身,同燕九一起进入洞中。
凤晟音舒了一口气,转头冲少典喊道:“少典!你记住,你欠我一件事!这辈子都欠!”
少典不去管凤晟音,而是满目焦灼的急劝顾璋川:“公子!再不追就来不及了!凤陌南这次若是逃走了,再抓他可是难上加难了,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功亏一篑啊!”
“公子!”
“少典。”顾璋川垂下眼眸,声音有些虚弱无力道:“罢了。”
少典道:“公子!不可以啊!如果今日不抓到凤陌南,那日后我们将消耗更多的兵力去应对他,若是他成功返回西川,这场仗要死伤多少人,多少百姓!公子!三思而行啊!”
顾璋川眉间一剔,怒意尽显:“够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子!我说放她走!这是命令!”
满眸讶异,少典直直回视顾璋川,愣怔了片刻后无比凄凉和失望的摇头道:“此事是少典之过,少典,逾越了。还请公子恕罪!”言毕,一甩袖袍,忿然离去。
听着少典那句加重音色的“逾越”,顾璋川心底不是滋味,他无力的抬起右手冲楼信彦摆了摆,示意撤退。
楼信彦领命让黑衣人撤离那个洞穴,霎时间,偌大一个溶洞,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凤晟音轻声冲溟兽说道:“将地上的尸体都火化了吧。”
溟兽依言,在尸体周边走走停停,不断的喷着溟火,引燃那些无辜死去的死士们。
直到火势渐烈,溟兽才轻巧的跑跳回来,几个起落便来到凤晟音身前,凤晟音弯下腰,一个抄手将它捧在胸前,溟兽顺势爬上她的秀肩,乖巧的坐在她肩头,同凤晟音一起看着对面的那些人。
熊熊火焰,烈烈焚烧,空气之中,眼前光影出现扭曲的模样,烟雾升腾至洞内最高处后便如漫天乌云一般浓浓袭压了下来,那方池水倒映着火光,竟将这满洞照了个透亮,可,尽管如此,凤晟音却越来越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她嘴角恍若快要干涸的溪流般极轻极浅的抿了一下,淡倦的眼眸微垂,道不出的酸楚,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碎的残忍,碎的狠戾。
凤晟音无力的阖上眼眸。
好想宿醉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回忆之门
凤晟音折身返回溟兽挖的洞中,依靠溟兽的嗅觉,不多时便追上了凤陌南和燕九。
三人一兽稍作休憩后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一路向南,进入了离山谷最近的桐城。
燕九一入桐城就按照凤陌南的吩咐跟万谷粮仓接头,由其将命令一一传送出去,并发出暗号召集当地凤氏隐卫,保护凤陌南的安全。
凤陌南和凤晟音则入住城内一处偏僻安静的客栈里。
这一行,凤晟音沉默寡言,疲惫、困顿、伤心和失落都满满的写在那双原本清灵的凤眸里,让凤陌南看了个清楚透彻。
凤陌南无声低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很想问,可又害怕一旦知道答案,还不如不知。
“晟音。”凤陌南站在凤晟音客房门口轻声喊道。
“嗯?”凤晟音呆呆的站在窗前,听见凤陌南唤她,缓缓回头。
精神不济、心思沉重、落落寡欢,这些词语在那一瞬间涌入凤陌南眼里,他看到的不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清丽微笑中带着倔强,嬉笑怒骂随性自然的女子。
“你喜欢上了楼信彦,是吗?”见她如此落寞,最终凤陌南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眸光微绽,转瞬即逝,一切归于平静,凤晟音一言不发,只紧紧看着窗外一只停在树上吃食的美丽鸟儿。
凤晟音这种不理睬的态度让凤陌南无计可施,他缓步走近她身旁,深潭般嗜人心魄的墨色眼眸沉沉望进她冷漠的目光中,语气微重、严肃,如誓言一般:“你这种漠然的表情倒让我生出灭了天楼帮的念头!”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凤晟音霎时回眸,语气微厉:“你敢!”
“呵。”凤陌南冷冷讥诮道:“原来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凤晟音反唇相讥:“不要在我面前信口胡言!我谁都不喜欢,也不能喜欢!我说过我不属于这里,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离开你们任何一个人!”
凤陌南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晟音,连我都看出来你喜欢他,你以为楼信彦会看不出来吗?他不可能喜欢你的,因为顾璋川喜欢你,因为你是溟濛,单就这两点,楼信彦就不会打你的主意。而且,溶洞之中,他已经清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凤晟音道:“他什么立场是他的事,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我已经说过了,我谁都不喜欢!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凤陌南道:“好,我相信你,你谁都不喜欢,可你看看你自己,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凤晟音毫不在乎:“什么样子?”
凤陌南深深看着她,随后好笑不笑的一笑:“像极了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小女人,让人看上去心疼极了。”
凤晟音无聊的白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心疼。”
凤陌南微微一笑,笑容干净清冽,纤尘不染:“你说对了,就是我心疼。”
凤晟音回头看向他温暖的笑容,微怔,疑声道:“你。。。。。。”
凤陌南眉梢淡挑,眸光直直将她看住,一瞬不瞬:“我喜欢你。”
面对这突然袭击般的表白,凤晟音有些局促,她侧首不再看向凤陌南,视线慌乱的在窗外随意扫视:“我。。。。。。”
凤陌南打断她的话:“不用担心,我说出来不是让你给我答复,而仅仅是告诉你我的想法,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明明白白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欺负了,或者不开心,都可以来找我,我愿意倾听你所有的故事,我也愿意为你解除烦恼。待我打下这天下,你愿意去哪里我便送你去哪里,你想到哪里游玩,只需告诉我,车马船渡都由我来安排,哪怕你想去皇宫,想要批改奏折接受百官朝拜,我都会随你。”
凤晟音霍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凤陌南。。。。。。”
轻轻一笑,凤陌南揽手将她拥在怀中,霸道而温柔,他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发,一边在她耳边细语道:“我不喜欢顾璋川看你的眼神,我会吃醋,我也不喜欢你看楼信彦的眼神,我会嫉妒,可我不想限制你,不想改变你。有时候啊,真想就这么拥着你,一生一世,足矣。”
“凤陌南,”凤晟音微微仰头,细密的睫毛忽的扬起,问道:“你不会又在使用攻心计吧。”
凤陌南愣怔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溟濛不愧是溟濛,我演的这般用心竟然还被你看穿了,厉害!”
凤晟音舒了口气,挣开他的怀抱:“还好不是真的,你快吓死我了。”
凤陌南满眼笑意的看着她,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向门外走去:“走,去尝尝桐城最好吃的香酥鱼,我保证你一连三天都吃不够。”
凤晟音乖乖的跟着凤陌南走出房门,她时不时抬眼看着他傲然直挺的脊背,脑海里回响着他方才的话。
凤陌南说他不喜欢自己看楼信彦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自己难不成真的就喜欢上了楼信彦?可是,凤晟音蹙眉摇头,这是喜欢吗?喜欢他什么?
想着想着,突地,凤晟音就想起她呆在夜光阁时,病倒的前一晚,她心事重重的站在阁台上,吹着山风,那时天气尚寒,加上山风猛烈,虽能让人清醒,然长时间吹定然寒气侵身,她就那么固执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起先,楼信彦见她未着披风,怕她受凉,自去取了她那件金色狐裘为她披上,就这样,陪着她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许是时间过长,楼信彦伸手触了一下凤晟音的肩膀,凤晟音回头望去,见楼信彦示意她回去,她缓缓摇头,表示自己想要再待会,不想回去。
可她话还未说完,楼信彦不由分说一个抄手将她打横抱起,旋即朝屋里走去。
侍女们见此景,悄然退下,濡儿亦是一愣,随后也无声退去,因为在她眼里,凤晟音是凤陌南安排在楼信彦身边的一颗拴住他心的棋。
凤晟音微恼,想要挣脱,却奈何不得楼信彦手臂间的力度,强硬的让她动弹不得,她无计可施只好抱住楼信彦的脖颈,任由他抱着进了内室。
楼信彦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探手拉过锦被,为她盖好,然后起身将炭炉中的火燎的更旺。
做完这一切,楼信彦站定,侧首看着凤晟音,与此同时,凤晟音也正沉目回视于他。
凤晟音知道楼信彦常常不在总坛,可她的一举一动他全部知晓,他甚至知道她在何时叹过几次气,发过多久的呆,摇过几次头。
正在凤晟音琢磨楼信彦时,楼信彦朝她走了过来。
看似随意的一撩披风,他稳稳坐在她身边,轻柔的拉起她冰凉的手,放在掌间捂暖。
凤晟音半靠着床棂,侧了头看他:“既然知道我会冷,为什么还放任我站了半个时辰?”
楼信彦不答,只将视线定格在她清漾眼眸中。
凤晟音见他沉默,淡淡一笑,调侃道:“不会是故意让我受冻,好借机进入内室一亲芳泽吧。”
楼信彦依旧不语。
凤晟音从楼信彦掌间轻轻抽出右手,一点一点抬起,触上了他那张金色冰寒的面具。
“我很好奇,想看看你的脸。”凤晟音语气幽深,那双带着好奇的眼眸因烛光而清铄,平静而诱人,“可以吗?”
楼信彦仍旧沉默。
凤晟音指尖一动,捏住了面具的边缘,手腕微一用力,面具无声而动,轻微一动。
就在凤晟音以为他默许的那一瞬间,楼信彦一把攥住她的手,眼角蹙起一抹锋锐,制止了她想要掀开的举动。
凤晟音盯了他半晌,目光穿透那面具,变得幽远,淡声道:“我只是觉得,你特别熟悉,熟悉到让我几次误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中,仿佛我的朋友又重新活过,回到我的身边,陪着我,护我周全。”
生硬的笑了一笑,那笑容牵强的只停留在唇迹,未达眼底,“可是,他死了,真的死了,死在我怀里,那一幕,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午夜梦回,几番惊醒,都是他满身血迹的看着我,我不知所措,想要救却无能为力。”
“他跟你一样,寒冰般的肃冷,叫人不敢亲近半分。起初,我很讨厌他,我讨厌他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冷面杀手的姿态,讨厌他在我喋喋不休之后的一言不发,讨厌他自作主张从不在乎我的想法。”
楼信彦默默倾听着她的话,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动半分。
凤晟音暗暗叹一气,惆怅之色满眸:“可是现在,我很想他,很想念他在我身边的日子,总觉得,跟他在一起不用那么虚伪,想笑便笑,想怒就恼,无须掩饰。”
凤晟音说完此话像是累了一般静合双眸,一时间屋里安静至极。
良久后,她才轻启朱唇:“我不知道,他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缓缓睁开眼睛,抬眸上移,慢慢落在楼信彦如平湖静波般的眸心,“如果有关,这笔账我定然会记在你头上。”
这句话说完,凤晟音与楼信彦对视了许久许久,直到现在她回想那种眼神都不觉得那是恨,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莫名的吸引,被他那双深邃如墨,莹亮如星的眼睛深深的吸引住了。
楼信彦看了她片刻,起身拿了笔墨,在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凤晟音。
那行云流水一样萧散灵动的字体恍如他的眼睛一般让凤晟音着了迷,她忘记应该先读那句话的内容,她不知道自己失神看了多久,那一刻,她对好字的定义有了一个全新的标准,一个以楼信彦字体为依据的标准。
收敛心神,凤晟音将视线重新凝聚在那流美疏朗的字迹上,轻声念了出来:“唯有你可取我性命。”
细细琢磨了一番,她有些不明,以眸相询。
楼信彦也不做声,回看着她,眼底尽是温柔,尽管他所有的表情都沉在面具之后,可眸心处那淡淡的怜惜却深扎在凤晟音心底。
浓睫微动,四目凝注,她顿时陷入到他蕴着星光的明湖淡波中,凤晟音不知道楼信彦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但她就是凭借着这个眼神,在她被楼信彦的手下绑住时仍然能冲他说着狠话,甚至在窑洞中拔剑怒向他。
当然,她也凭恃着这个眼神,在岩洞中无比信任着他。
无眠寒夜未让人觉得漫长,反倒生出眷恋。。。。。。
“晟音?”
凤陌南一声轻询打断了她的回忆,凤晟音微眨了眨眼,僵硬牵起一抹笑意:“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
凤陌南眉峰轻轻一挑,打量她片刻后淡淡道:“我什么都没说。”
一丝尴尬一闪而过,凤晟音说了句“哦”后忙笑道:“我饿了,我们去吃鱼好不好?”
说完她便翩然离去,只留空中淡淡幽雅如兰的香气和方才那张明艳动人笑意融融的眼睛叫凤陌南呆了良久。
当爱情来到时,人们总是不知的,究其原因怕是陷入其中无法自审自观,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个清晰明朗的局阵。
明明恨之入骨,扬言恩断义绝不再有任何牵连,但当想起他曾经寒若秋水般的眼睛在看向自己时生出的温柔,心下不由自主便是一番微笑。
凤晟音可以否认给全天下的人,说她不会爱上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可她否认不了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十五将至
夜色深拢,将一切掩盖在漆黑宁寂里,凤陌南趁着月淡风清带着凤晟音悄然去了万谷粮仓。
“凤少,属下经过探查,可以大致确定第六部溟卷的消息来源。”云辞道。
烛火幽然,于那暗室之中轻燃,沉暗之色打在凤陌南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见到他半倚软榻,声音略带慵懒的道:“讲!”
云辞正色道:“据探子来报,第六部溟卷不在江湖中,三十年前鬼眼曾落脚在江南显赫的李氏一族家里,为其卜算财运仕途,后不知何因,此族被灭门,鬼眼似是预知到此番情景,连夜逃离,竟是一路南下来到西川,投靠公子。”
轩眉一紧,凤陌南霎时抬眸,疑声道:“灭门?”
“是。灭门,全族上下几百号人,无一活口。”
凤陌南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放于唇边,轻轻摩挲,眼中一片深思。
云辞见凤陌南不语,也不敢启声,只垂眸,安静的站着。
片刻后,凤陌南道:“继续。”
云辞道:“是。李氏被灭门之后,第六部溟卷从此消失在江湖中。不过坊间传言有三,一说那溟卷被鬼眼带走了,二说那溟卷被李氏转交给挚友陈氏一族,三说溟卷。。。。。。”
云辞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有些犹豫的抬眼看了一眼凤陌南,复又迅速垂落。
凤陌南边听边急转几道心思,他冷哼一声道:“皇族!”
云辞道:“公子英明,坊间传的最多的,最可信的也是此种说法,据传那溟卷是被顾家收走的,至于入没入宫,尚不得知。”
“嗯。”凤陌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水凝之事查清楚了吗?”
云辞微怔,随即敛了神色,道:“查清楚了。”
凤陌南凝眸盯着云辞,沉声道:“是吴煊那个老不死的?”
云辞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凤陌南直视,低头道:“这个。。。。。。”
凤陌南倏地一下站在身来,冲云辞斥道:“什么这个那个!我问你是谁!”
云辞骇得神色一变,忙道:“是,是凤晟音凤姑娘。”
“你说什么!”凤陌南疾步走至云辞身前,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凤陌南是何种人物,那是西川的当家少主,他一震怒,怕是整个西川都要人仰马翻,半壁骚乱。云辞即刻单膝跪地,俯身叩拜,应道:“回少主,是凤晟音凤姑娘,经探查,凤姑娘跟水凝曾独处一夜,翌日水凝便清醒过来,顾府下人皆传言是凤姑娘医治好了水凝,至此才有后来鬼医吴煊收凤姑娘为徒。”
随着云辞一字一句低沉吐出,凤陌南眼底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负于身后的右手紧握成拳,满面怒容竟是无法压制,尽显于眼。
云辞不知凤陌南作何想,亦不敢抬头,只得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正待此时,门口响起“嘟嘟嘟”的敲门声。
凤陌南冷眼瞥了一眼那门,眼底精光闪现,他紧紧盯着门口,目色如寒光冷刃,似是要将那木门看穿看透。
“嘟嘟嘟。”门外之人仿佛等了等没有听见声音,复而又敲。
凤陌南继续沉默,而眸心那道阴沉寒厉夹杂着薄怒一层层翻涌着卷向那被敲响的门。
许是没有听到屋里有人,凤晟音有些纳闷,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于是用力推了推那门,没有想到,门竟然开了。
凤晟音悄悄探了头向里看去,屋里灯火微弱,辨不清室内陈设,但见一人单膝跪地,低头叩拜,凤晟音便将门再推开几分,侧了侧身,抬脚走了进来。
顺手把门关上的同时,凤晟音举目扫视整个屋子,然,她不曾想,这放眼看去,居然看到了凤陌南直盯着自己,吓得浑身一震,倒吸一口凉气。
从未见过他如此,黑沉沉的眸子里蕴着寒意噬人的冰锋,几欲把人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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