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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es of time-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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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这样相处着,过了三年。
  
  他和仙道相处过的时间,就这样轻易地被超过了。远远冲淡在记忆的洪流里。
  似乎已经完全在彼此的生命里消失了。
  他只有一次在梦里梦见了仙道,年少时那种心酸和渴望竟然现在还如此记忆犹新,他在梦里奋力奔跑,一边呼唤着仙道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还是没有留住那个人。
  醒来,眼角似乎是湿的。
  他转头看到南烈在看他,脸色是若有所思。
  他张开嘴,声音嘶哑艰涩:“我说梦话了吗?”
  南烈转开眼。
  “没有。”
  
  到了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完全不相干的一个人。




23

第 23 章           
 
 
  流川去了美国的第七年,南烈订婚了。新娘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世家千金,和南烈门当户对。
  流川很平静地看着桌子上的喜帖。南烈寄给他的,今天早上。
  他还记得南烈拂袖而去的那天晚上的情景。
  那天南烈对准备去洗澡的他说:“流川,我有话对你说。”
  他坐下来,南烈穿的是自己选的衣服,站的远远的,看着他,反常的陌生。
  “我要结婚了流川。”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南烈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我老爸三年前就知道我们的事了,这次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结婚,要么不认我这个儿子。”
  “……”
  “你希望我怎么样,流川?”
  “……”
  “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流川,我一直在等你。”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呵呵,流川。”南烈举手捂住眼睛,无声地笑。
  “你真的爱我吗流川?像情人那样,像你曾经爱画画那样?像你爱……仙道那样?”
  他无话可说。
  仙道的名字像投入水中的一块巨石,砸开了所有记忆。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吃西餐,你喜欢的就只有那几道家常菜。流川。”
  “这么多年来你过得都是我的生活流川。并不是你想要的,我一直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们能过上属于两个人的生活,可是你连机会都不给我。”
  流川无声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
  “真实的流川在七年前就死了,和我一起生活的只是空壳而已。”
  
  “我把生命中最宝贵的七年给了你,流川。”
  
  南烈走的很干脆,虽然只拿走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整个家却立刻又回到那种干净到冰冷的整洁。
  南烈留下的那只猫孤独地蹭着流川的腿,高高低低的喵喵地叫唤,流川无措地低下头,茫然想着猫食放在哪里呢?好不容易找到了来喂它,敲着饭盆的时候却想不起来猫的名字。
  他的生活一下子沉寂下来。
  吃饱的猫寂寞地蹲在门口,听见一点响动就兴奋地站起来,再失望地趴下去。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
  
  他一个人开车2天2夜到纽约,重游旧地。
  
  昔日住过的公寓已经改建成一家中国餐馆了,原来的那个犹太人房东因为心肌梗塞一夜猝死,女儿从西海岸飞过来简单料理后事,房子也易主了。据说他死后人们从他的房间里搬出来许多流川当年的草稿,他还梦想着也许有一天流川又会卷土重来。
  流川获得老板允许后独自走到楼上他曾经住过的小阁楼,那里还没有被装修,但是之前也换了不少任房客了。
  他走到窗边,那扇小小的,破旧的木板窗,向外望去。
  
  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
  除了梦想。
  
  流川走进纽约的地铁站,上学的时候他刚下班就赶去学校,为了怕睡着坐过站,他在手上绑了绳子在门上,每次到站开门的时候,他都会被拽的歪过去,时间长了,手腕上被勒了一层茧。
  他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带仙道来一次,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下去,可以无比安心。
  
  下车以后,流川走到电梯旁边。这里的电梯及其陡峭,超过45度的斜度,因为高所以很长。整个地铁站头顶做成了穹隆形,抬头望上去,像笼盖四野的苍穹。四周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只有顶上透下来的日光。流川站在电梯上,风很大,仿佛在通过一个巨大的隧道。往下看去,好像快要跌下去似的,有种让心脏颤栗的兴奋感。
  上到一半的时候,有若有若无的歌声传来,鬼魅般的女高音,是被风吹下来的。穹形屋顶起到了良好的回声效果,电梯被罩在一个圆筒里,歌声就在筒壁上若隐若现,一部分溶进去,剩下的散开来,缭绕在四周,虚无缥缈。
  越往上,歌声越清晰,清澈激越的海豚音,一波一波地涌过来,说不出的空灵圣洁,仿佛坐在巨大的教堂里,倾听从天堂传来的天籁之音,流川突然想到了 Siren,希腊神话中的海妖,用甜美的歌声迷惑往来的水手。那些水手,是否和自己一样,站在漆黑的电梯通道里面,迎面是冷冷的风,夹杂着涌动的鬼魅之音。
  走出电梯是一个小小的室内广场,柔和的光线。歌声停下,有掌声响起,流川侧过头,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背着手靠在墙上,深棕色的皮肤,脸上挂着笑。面前摆着一个盒子,刚刚在旁边欣赏他的歌声的人微笑着走过去往里面丢硬币。
  流川也走过去,给了他十美元,男子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对他说:Thank you。
  
  这里总是各种民间艺术家的表演舞台,十年前是一位女高音,经常唱的曲目是《music of the night》和《memory》。
  那时候他没钱,就来回坐电梯偷偷听,一边在想,以后要带仙道来听。后来有一天他没见到那个歌手,问了人才知道她前一天晚上吸毒过量死了。
  我们总是以为时间很多,所以才敢肆意伤害。
  
  中央公园的树木依然繁茂,熟悉的阳光,熟悉的马车。树下坐了不一样的人,陌生的面孔,看起来却是那么熟悉。
  
  流川走过去,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先生,要肖像画吗?”
  
  他转过身,树下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蓝色的眼睛,瘦瘦的身材,只穿了单薄的衬衣,深秋的风吹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有一点瑟缩。
  
  “很便宜的,先生。”
  
  流川默默坐下,看着那个少年露出兴奋的神色,坐下来打开画板,全神贯注开始画他。不时地停下来,搓搓手,然后不好意思的抬头对他笑。
  
  他坐在那里,思绪却飞到很远的地方,恍惚间听到钟声。
  
  少年察觉到他的神色,笑着说:“啊,那是市政厅的钟声。”
  “……几点了?”
  
  “十二点,先生。”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他茫然抬头,男孩子担心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模糊不清。
  
  “您哭了。”
  
  一步错过,步步错。
  
  也许正如南烈说的,流川枫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去了,在梦想破灭的同时。
  在仙道离开的同时……




24

第 24 章           
 
 
  南烈的定婚典礼在他们原来居住的城市举行,盛大而隆重。南家低调多年的爱子突然浮出水面,人品家世长相又都是一等一的好,爱凑热闹的娱乐媒体都派了人来。流川坐了飞机回到阔别十年的国家,去参加他的婚礼,看到他穿了以前完全不会穿的风格的礼服站在豪华的大厅里,收敛了一切锋芒,温柔地挽着未婚妻的手。浑身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的不动声色的魅力。
  有记者采访他,问的无非都是为什么现在才在公众面前现身,以后会怎么致力于公司的发展什么的。都被他彬彬有礼地应付过去。一个笑容轻浮的娱乐女记者问道:“南烈先生,听说您签下婚约以后也戒了烟,是为了您的太太吗?”
  哗众取宠的问题,却让南烈露出了冰冷的神色。流川也停住脚,站在原地。
  南烈半响不作声,沉默的时间太长,等着鼓掌的人群疑惑地骚动,臂弯里原本幸福地笑着的女孩儿不安地抬头看他,他低下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笑,抬头对表情僵硬惊惶的女记者一字一顿地说:“这个,是为了纪念我最后的,年少轻狂。”
  人们开始释然,女记者也顺势称赞他有诗人的言辞,只有流川明白他真实的意思。
  
  整个典礼,从开始到结束,南烈都没有看他一眼,说过一句话。
  会执着地追过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到地球的另一面,会默默等待七年的年少轻狂,已经不再有了。
  
  结束时送宾客的时候,南烈站在门口和来宾一一握手告别,轮到流川,他很坦然的注视着他,轻轻握一下,放手。
  他终于对他说了整个晚上唯一一句话:“流川,仙道彰三年前就离婚了。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去找他吧。”
  
  出了饭店以后,流川打了辆出租,去了他原来的学校。
  还隔了一条街的时候他下了车,慢慢地自己往那边走。时间太晚,只有繁华的商业街上还有灯光,靠近学校的地方都黑了,不远不近的有几盏路灯亮着,微弱的清冷的白光投在地上。
  走到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流川凝视着和十年前一样的铁栅栏门,手指一根根抚过去,冰的粘手。呵出的白雾和指尖的触感一如十年前一般鲜明。
  记忆重合。
  他转过身看向远远的一个方向,十年前天还没有黑透,周围还有稀稀落落的人来人往,地上厚厚地积了雪。
  十年前他在这里等。十年前有一个少年正在向这里急匆匆地奔过来。
  十年前宽阔的背脊,稳稳的脚步。
  十年前的灯光。
  十年前仙道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一直在静静地听他说话。
  十年前的体温,小心翼翼的呼吸。
  
  十年,这么漫长的时间,他们都把自己的爱人给弄丢了。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号码。即使说是空号,他也舍不得删。
  自始至终,只有仙道。
  原来。
  
  仙道凝视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背后浴室的门打开,快要上初中的女儿边擦头发边走过来:“爸,在看什么?”
  他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外貌神色无一不酷似他的女儿,说:“没什么,看到雪想起我20岁那年的事情。”
  “什么事情?”爬到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的女孩子有着修长的四肢,聪明可爱的脸蛋。
  “……曾经有一个理想,那个时候。”
  “什么理想?”
  “看马路上的灯。”
  “真是的,这算什么嘛,爸爸骗人。”感觉到被敷衍了的孩子不满地嘟起嘴。
  仙道低下头温和地笑,揉着女儿的头。
  雪地里,流川在他的背上熟睡着,就一直这么走下去,看马路上的灯。
  
  南烈站在饭店的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他的未婚妻坐在梳妆台前卸妆,从镜子里爱慕地看着他的背影。
  “烈,在看什么?”轻柔地偎过去,乖巧地发问。
  南烈低下头看她,脸上带了点微笑。
  “没有什么,我在想公司里的事。”
  “下个礼拜是情人节,我们在家里过吧?人家学了好久的料理,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还是去外面过吧。去哪都听你的。”
  “这样啊……那也好,我要去东京购物~!!”
  南烈宠溺地抚摸未婚妻的头发,年轻单纯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崇拜和仰慕。起码她是真的爱他。
  坐在黑暗里,等待流川回家,进门抖落一身的雪。一生一次的情人节。
  
  流川走在三环路边的人行道上,雪花大朵大朵落在身上,身边擦身而过的行人很少,低着头,匆匆往家赶的样子。
  他慢慢走,看着路上的车流分成两列,黄色和红色的尾灯,静静的,在黑夜里形成两条奔腾的河流。
  他走上天桥,穿过这两条河流,走到彼岸。
  有熟悉的旋律响起,one moment in time,他恍惚地想是谁在哪里唱呢?口袋里的震动让他回到现实,掏出来看,是家里的电话。
  “喂,妈。”
  “嗯,我下午刚到的。”
  “嗯,正在往家走。”
  “吃了。”
  “不冷。”
  “好的。”
  “……妈……”
  “……没什么,再见。”
  雪越下越大,他转过身,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有他一个人。




25

尾声           
 
 
  流川走进餐厅的时候,弥生已经坐在那里了。
  
  “好久不见了,流川。”
  对面的女子凝视着他,成熟精心的打扮后面,还残留着十几年前小女孩的尖锐和泼辣。
  “你好。”
  
  “你知不知道我约你出来的原因?”
  流川摇头。
  女子伸手拿出一根烟,点燃,抬头看看流川,微微笑了起来。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和仙道分手?”
  流川顿了顿,注视她。
  
  “我们分手两次,都是因为你,流川。”
  “……”
  “你是仙道心里面的一根刺,我拔了十年,也没能拔出来。”
  “……”
  “你从纽约离开的时候,他一夜都没有回来,我在外面找到他的时候,他坐在你们学校门口,浑身酒气,脸上的眼泪全都结成冰了。”
  “……”
  “他一直在说,流川,我后悔了……弥生,我尽力了,我们离婚吧。”
  流川的视线有些颤抖。
  弥生平静地回视他。
  “当然,等他酒醒过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再说。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应该也了解仙道。他那么有责任感,又那么热爱家庭的男人,不可能主动提出分手。我就是这样想,所以总存了个心思,总有一天,他会忘了你。”
  总有一天。
  “……”
  弥生把烟轻轻按在烟灰缸里,端起咖啡啜了一口。
  “后来你和南烈在一起了,他又去喝了一次酒。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
  “这次他自己也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
  “所以流川,你知道了,”弥生对他笑了笑,“我的婚姻完全被你毁了。”
  流川不作声,半响说:“对不起。”
  “没有关系,”弥生又笑笑,“这次离婚,是我提出的。”
  “……”
  “我遇到了别的男人,只爱我一个人,不是为了逃避,不是为了建立家庭,只是为了和我在一起,所以我离开仙道,给我们两个人自由了。”
  
  她离开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流川,我原谅你。可是我不会原谅仙道。
  
  南烈也不会原谅他。
  他们都给了别人,那么虚假的爱情。
  
  但是,现在,也许可以。
  他们两个人。
  也许,可以再试一次。
  捡起零零碎碎夹杂在时间的余烬里面的幸福。
  
  The End




26

番外           
 
 
  仙道拎着一大包菜按门铃。手放下来,还是忍不住深深吸口气。
  开门的人是流川,抬头看见仙道以后,眼睛里面的神色好象愣了一下。
  
  “来了啊。”
  “嗯。”
  
  进了门家里静悄悄的,仙道伸着脖子看了一圈,回头发现流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有点尴尬,笑着问:“爸妈他们呢?”
  “爸去学校拿点东西,妈陪着去了。”
  “噢,爸这两天睡觉好一点没?”
  “嗯。没怎么醒了。”
  
  “……”
  “……”
  
  “念念呢?”
  仙道正在发呆。
  “啊?哦!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晚一点过来。”
  
  “……”
  “……”
  
  “那个——”
  “我——”
  
  两个人对看了下,流川低下头又抬起来,仙道吞了口口水。
  举起手里的袋子:“我来的时候在超市买的菜。”
  流川接过来,看了看。
  “我做个茄子吧。”
  
  流川在厨房里咚咚咚地拍蒜子,仙道站在客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我也来帮忙吧。”
  流川转过头看看他,眼睛亮亮的。
  “好,去把锅涮了。”
  “……你知道什么叫客气话吗流川?”
  
  “啊,这一块。”
  流川抬头看他。
  仙道尴尬的笑笑,拿起一块刚切下的茄片。
  “这一块好像戒指。”如果中间戳破的话。
  流川没说话。
  
  ……沉默。
  
  仙道伸头看看流川的动作。
  “流川……切茄子应该用滚刀吧。”
  “……?”
  “像这样,”仙道接过来,“切一下转一次的。”
  开始切。
  继续切。。
  继续切。。。
  
  仙道看着切好的茄子发呆,流川递过来一只碗,他本能地装好。
  “……你是故意的吧流川?”
  男子低下头,嘴角有噙不住的笑意。
  “是你自己要切的。”
  黑亮柔软的头发垂下来,仙道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
  流川正好抬起头来,仙道连忙缩回手。
  “抱歉。”
  “……”
  
  饭菜全部做好,门铃响起,仙道过去开门,父母都进来了,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
  嘟着嘴,翘翘的小鼻头有一点皱皱的。
  仙道关上门摸摸女儿的脸:“念念怎么不高兴?”
  
  女孩子抬起头来,委屈地:“我从跨栏上摔下来了。”
  “什么!!”流川弓晴在前面耳朵尖听见了,赶紧过来,“念念摔到哪里了?给奶奶看看!”
  “没有啦!”仙道念推开奶奶的手,蹬蹬蹬走进客厅,把书包甩在沙发上,自己一屁股坐下来。
  
  流川一边摆碗筷一边听侄女发牢骚。
  “好丢脸啊!!大家都在看呢!”
  “噢。”
  “对啊!!上次我明明跨过去了的说!”
  “……”的说?
  “本来我是班里面唯一一个第一次就跨过去的女生。。。”
  “嗯。”
  
  “明天还有体育课,我再也不跨了!”
  流川弓晴心疼地过来:“不跨就不跨,小孩子把学习弄好就行了,搞那些有什么用啊。”
  “妈。你太宠——”仙道微微苦笑。
  一老一小瞪着眼睛看他。
  “……”
  
  “念念,”流川走过来蹲下来看着她,“不跨可以,你以后都不会再跨了。”
  女孩子张大眼睛看着他。
  “念念,你知道治疗恐惧的方法是什么吗?”
  摇摇头。
  “就是一直做最害怕的事情。”流川平淡地。
  女孩子好像有一点明白了:“小叔叔……”
  “以后你每次看到跨栏,都会害怕,你一辈子都不能再跨栏了,这样好吗?”
  “……不好。”
  小小的头颅低下去,一辈子这么宏观的词确实有点吓到她了。
  流川拍拍她的头:“吃饭吧。”
  
  下午仙道休息,被流川弓晴派出去买点芦柑回来,流川要去学校拿点东西,就一起走了。
  快走到下一条街的时候,仙道忽然说:“流川。”
  “嗯?”
  “你说的那个恐惧疗法,我也想试一试。”
  流川侧过头看他。
  仙道望着前面。
  
  “流川,你可不可以继续往前走?”
  
  流川转过头,默默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的。渐渐隐没在人群里。
  
  仙道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也迈动脚步,跟在后面。
  开始是慢慢的,后来加快了步子,越来越快。
  到最后是小跑。
  他喘息着赶上流川,手搭上他的肩膀,想扳过来,又停住。
  
  流川疑惑地想回头。
  “别动!”
  流川停住了,听见后面男人急促的呼吸。
  “别动……”
  过了一会儿,低声地:“对不起,再等一下。”
  “……”
  
  过了很久。男人才继续说下去。
  
  “我还是害怕……流川。”
  
  “我看见过好多次,背影和你相像的人……”
  
  “每次我叫住他们,每次他们回头看我的时候……”
  
  “我害怕,流川,你真的回来了吗?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会不会回来?”
  
  流川站在那里,听着背后男人越来越低的声音,背已经僵直了。
  他还是没动。
  
  终于,慢慢的,仙道一点点用力,扳过流川的肩膀。
  目光相接。
  他终于能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见自己惊惶的脸。
  
  视线一点一点移动,熟悉的发尾,清秀的额角,线条优美的鼻梁,不同于以往,微微开启的,嘴唇。
  
  真的是你。
  
  ……终于是你。
  
  仙道慢慢低头,双唇快要相触的时候,流川开了口。
  “现在,轮到我了。”
  
  仙道迷惑的看着他,流川平静的回视。
  
  ——仙道,往前走。
  
  仙道依言往前走,走了半天背后也没动静,他没敢回头,不知道流川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走了快2分钟,已经快要转弯了,流川还是没有行动,他担心的回头看,看到流川蹲在地上,头埋下去。
  仙道赶紧跑回去,扶起他:“你没事吧?怎么了?”
  流川抬起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脸色苍白的异样。
  他盯着仙道的脸,眼睛亮得吓人。
  “……还是不行。”
  
  仙道顿了顿,宽慰他:“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流川摇摇头。
  “我没事,重新来一次。”
  
  仙道看着流川的眼睛,无言的放手,转身继续走下去。
  
  走了很久。
  一边走,一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第一次见面的流川,长大的流川,离开的流川,回来的流川。
  总是错过的流川。
  以后会怎么样呢。
  
  起风了,风吹起他的大衣。身边有车擦过,尖锐的喇叭声响起。
  他停下脚步。
  有细小的声音被吹进耳朵。
  仙道。
  愣神间,又传来一声。
  仙道。
  一声接着一声。
  越来越响。
  
  他惶然回头。
  
  他一生最爱的人站在那里,细长的眼睛睁得那么大,脸上的表情那么伤心。
  他最爱的流川。他心爱的流川。
  舍不得受一点委屈的人,就算相隔十年,看到的第一眼还是想拥入怀中的人。
  到头来,伤他最深的还是自己。
  
  他转身向回跑。
  声音越来越清晰。
  
  仙道,不要走,仙道。
  
  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流川。哭得像个孩子的流川。
  拼命大喊着他的名字的流川。
  他用尽半生,也没能留住的人。
  
  ……以后会怎样呢。
  
  来往的人纷纷侧目,好奇的眼光不停打量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男人。
  
  仙道抬起流川的脸。轻轻吻上去。
  流川的嘴唇冰凉。
  
  嘴唇分开的时候,掌心碰到一个小小的东西,冰冰的。
  低头看。
  
  茄子戒指。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Please give me the hand。
  
  ——I do。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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