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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飞刀]落魄江湖载酒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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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教一挑兵器榜,豪杰群聚英雄战。
  现在,李寻欢就坐在边城的一家小茶馆里,喝的却是自己买的酒。
  孙小红坐在他的身边,怒气冲冲,压着声音不满道:“那两个人又一声不吭走了……你下次说说红雪,去哪里总要交代一声。那个阿飞来路不明……好吧,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跟他很投缘,我就是生气傅红雪这么个冰山,我捂了他十年,他竟然跟别人玩儿去了……”
  李寻欢无奈:“就你心思多。”
  孙小红哼了一声,还要继续说,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女人,忽然坐到了李寻欢对面。
  她瞧上去大约三十左右,虽然已经算不上年轻,但绝对是人间少有的美人。
  孙小红暗自吐槽,这回总不是男扮女装了吧?否则叫女人怎么活下去呀。
  李寻欢毫不吃惊,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夫人。”
  花白凤颔道:“李兄弟多年不见了。”
  李寻欢道:“红雪也是多年没有见过夫人了。”
  一旁的孙小红睁大了眼睛——她总不至于十年都没打听出来李寻欢是傅红雪的母亲给找的师父。在她的想象里,花白凤一定是个丑女人,能做出将儿子扔在荒山野岭自生自灭这种事的母亲绝对是不好看的。
  “他不是我儿子。”花白凤淡淡道,“我的儿子只有一个,我丈夫的大仇,也只需要一个人来报。”
  李寻欢目露寒意:“在红雪心中,夫人一直是他的母亲。”
  花白凤冷笑:“可惜我不是。”
  ——她从来只把他当做复仇的工具。而现在,叶开的强大已经可以让她毫不犹豫地放弃这个显得多余的工具。
  李寻欢的目光越来越冷,他没有想到花白凤竟是如此狠心,也暗暗庆幸自己让阿飞支开了傅红雪。
  “就算不为了报仇,你养了他那么多年,难道真的对他没有半点感情?”李寻欢做最后一次确认。
  “我养他只是为了报仇。”花白凤神色淡然,语气冷漠,“现在,我的儿子可以做好这一切,所以,我只有一个儿子。”
  纵然早已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答案,李寻欢还是忍不住为傅红雪感到心寒。
  十几年来,为了心中最尊贵的母亲,傅红雪没有一天停止过练刀——可如今,他练作为工具的价值都没有了。
  怎么能让人感到不心寒?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只有一个儿子——”不知何时,傅红雪已经站在门口,右手仍握住他的剑柄,这个习惯几乎是从他出生就开始养成的,“他是谁?”
  花白凤回过头。
  “叶开。”她冷冷地说,“他是我的儿子。”
  孙小红捂住了嘴巴。
  李寻欢看着傅红雪,事已至此——少年总有一天必须自己面对这一切。
  花白凤冷笑,“至于你?你什么都不是,我丈夫的仇,从来都与你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42、真相

  傅红雪皮肤很白,甚至可以说是苍白,却从来没有一天像这样过,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他盯着花白凤,慢慢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花白凤看了眼李寻欢,冷漠道,“你师父没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你不过是我收养的孩子。”
  李寻欢闭了闭眼,几乎听不下去了。
  这时,阿飞从傅红雪身后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花白凤。
  傅红雪手上的青筋完全爆起,若是他下一刻控制不住拔刀相向,恐怕也没有人会感到惊讶。
  ——他不用说话,可是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傅红雪的愤怒、痛苦以及绝望。
  “他不是我父亲。”
  “对,你不是他的儿子。”
  可是多么可笑,他为了替别人的父亲报仇而活,足足十几年。
  傅红雪握刀柄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过大而渗出血来,可他仍是看着花白凤,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如果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会不会那样待我?”
  会不会还用仇恨来浇灌我的成长,用冷漠来代替母子亲情?
  花白凤笑了,她很美丽,笑得几乎像个慈母,语气轻描淡写,却是一字一句道:“不会。因为……我不舍得。”
  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遭受那样的命运。
  所以,傅红雪是傅红雪,叶开是叶开,从头至尾,他们都走在不同的人生轨迹上。
  傅红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在颤抖。
  孙小红眼泪早已流下,几乎是冲上去扶住傅红雪,轻声地笨拙地安慰,“红雪,你还有我们……别这样……好不好?”
  阿飞眼神冰冷——他或许已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李寻欢的修养纵然再好十倍,此时也无法再对花白凤客气。他站了起来,对花白凤冷冷地一指:“你走,不送。”
  花白凤也不恼怒,当即转身就走。她脚步不快不慢,姿态还是很好看,与傅红雪擦肩而过时,连
  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而就在花白凤离开客栈后下一瞬,傅红雪忽然膝盖一弯,硬生生地跪了下来,落地有声。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见鲜血顺着傅红雪的嘴角流下。
  少年扭过头,几乎目眦尽裂,而那个女人始终没有回头,很快身影消失在傅红雪的视线中。
  够了。
  他已经无力再支持下去,哪怕只是站着。
  ***
  叶开掀开珠帘走了进去,花白凤坐在梳妆镜前,愣愣出神。
  “你回来了。”
  叶开走到她面前,嗯了一声道:“母亲。”
  花白凤转过头来,对叶开微微一笑,温柔而包容:“我见过李寻欢了,不过没跟他提到你。”
  叶开敏锐捕捉到花白凤眼中一丝哀愁,道:“你见到红雪了?”
  花白凤点头,须臾后长叹一口气:“我已经全部说了……跟你约好的一样,他明白自己的身世后,应该不会再参与复仇的事了。”
  叶开凝声道:“红雪很难过,是吗?”
  花白凤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神色间有几分哀伤,叹道:“他的确是个重情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好一点……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他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叶开苦笑,“眼下他身边有人陪着,总好比以后他一个人承受。”
  李寻欢、孙小红,乃至阿飞,都将是支撑傅红雪熬过去的人。
  花白凤抬眼看着叶开:“我大概有些懂了,你为何坚持要我在这个时候说明真相。”
  叶开微微挑眉:“嗯?”
  花白凤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目露心疼之色:“你不想让他的双手染上鲜血,是吗?”
  叶开笑了笑,云淡风轻:“他不喜欢杀人……这一切原本就与他无关的。”
  世上又有谁生来就喜欢杀人?
  杀人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傅红雪会因此痛苦,难道叶开不会?
  花白凤没有再说,她只是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十年来,她已经明白自己有一个足
  够强大的儿子。
  叶开可以扛起一切,无论是魔教,还是报仇,他都可以做到最好。
  时间过去了,江湖已经变了。
  现在,又是新一辈的天下了。
  ***
  月光清亮,却远远及不上肃杀、寒冷的刀光。
  白家快刀,天下无双的刀。
  阿飞远远地看着傅红雪练刀——他分明已经见过了很多次,现在却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傅红雪练刀。
  李寻欢与他并肩而立。
  阿飞道:“好快的刀,我不如他。”
  李寻欢道:“无情的武器总是最快的武器。”
  傅红雪十多年来苦练刀法,却迟迟始终悟不到真正的白家快刀。作为昔日白天羽的结拜兄弟,见识过当年无人可挡的天下第一刀,李寻欢自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傅红雪并不是真正的无情。
  无法做到无情,就无法使出真正的白家快刀。
  也正是因为无情,昔日的白天羽从未对女人动过真情,无论是明媒正娶的白夫人,还是端庄高贵的丁白云,甚至魔教公主花白凤,没有一个真正被白天羽放入心中。追究到底,正是这份无情,引起了一系列的因爱生恨,造成了桃花庵血案,改变了傅红雪的命运。
  而现在,花白凤对傅红雪的打击,对傅红雪练就无心无情的白家快刀,无疑是一种推动。
  李寻欢看着少年的挣扎,他实在觉得,这十年来,他为傅红雪做的还是太少。
  而命运,却傅红雪又实在太过残酷。
  “他会去找叶开对决。”阿飞忽然道。
  李寻欢心下一惊,“你知道?”
  阿飞仍是看着傅红雪练刀,淡淡道:“他很在意那个人。可惜现在他的武功仍是在叶开之下。”
  这是实话。
  李寻欢道:“如今叶开的武功,连我都已经无法看出深浅。但的确,应该远在红雪之上。”
  阿飞道:“他不能输,一旦输,便是死。”
  李寻欢皱眉道:“为今之计,唯有阻止这一战。”
  纵然李寻欢可以肯定叶开不想要傅红雪的命,可傅红雪的刀,正如他自己所说,只彻彻底底的杀人的刀。如果叶开假装败了,那么死的便是叶开——所以叶开不能输。
  叶开不输,傅红雪只能死。
  一个已经连生存的意义的丧失的人,如果还失去了手中唯一握有的刀,那么即使他人还活着,心也会死。
  边城的寒风吹过,风中隐隐有吹笛之声。
  李寻欢忽然发现,眼下他最需要看见的人,是叶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回到学校啦,码了一章,后面写的不太好,我回头修。




43、杀机

  马,很多时候不只是一种牲畜,更是人类的朋友。
  马空群从八岁开始喂马,在边城的小客栈里,他即是干粗活的伙计,又是负责招呼客人的小二,每到了夜晚,还要负责喂马。
  那种日子过了足足十年——直到他遇见白天羽。
  那是二十岁的白天羽,青年俊朗,意气飞扬,在一个月夜,走到正在喂马的马空群身边,低沉笑道:“这匹马陪了我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这样温驯地被人喂干草。”
  马空群愣住了,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同各种各样的马匹相处久了,对马匹了解得比较深罢了。
  白天羽也不介意,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马空群沉默,过去或许他是有名字的,可是到了后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管他叫小二,时间一长,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干巴巴地回答。
  这下换做白天羽愣住,“你不知道你叫什么?”
  回答他的是僵硬而难堪的点头。
  白天羽长叹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而这种同情对马空群而言,几乎是立刻激起了那原本被磨光的自尊。
  “你是一个懂马的人。”白天羽道。
  马空群又点点头,他的确是一个懂马的人。
  白天羽看着马空群,微微笑了起来:“这匹马伴我多年,甚至还救过我的命……既然你跟它有缘,便是同我有缘,不如我们结个伴吧?”
  “结……伴?”
  “一起闯荡江湖,如何?男儿志在四方,你难道甘愿一直留在这个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的地方?”
  “我……”
  “我叫白天羽,关东白家出身。你懂马,不如……就叫马空群吧!卓尔不群的群,怎么样?”
  马空群深深地看着白天羽,他原本是无法直视这般卓越出众的人的,这时却好像被蛊惑了一般,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真的……可以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一起闯荡江湖?
  他最后轻轻道:“好……”
  结为兄弟,江湖同行。
  这时画面一转,从边城的月夜,忽然变成了郊外的梅花庵。
  梅花庵里种满了梅花,尽数开放,红的梅,白的雪。
  白天羽站在马空群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兄弟,瑞雪兆丰年,明年的神刀堂,一定会比今年更好!”
  十几年的江湖历练,足以把一个少年变成一个沉稳的老江湖。马空群微笑,举杯:“多谢大哥当年的恩情,没有你,就绝没有今天的我。”
  白天羽搂着白夫人,豪迈地放声大笑:“你我快二十年的兄弟了,还用得着说这个?等我的儿子出来,还免不了还要叫你一声叔叔呢!”
  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开始飘下。
  空中有梅花的香气。
  马空群微笑着,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暗色——他在等待。
  等待亲手杀掉这个自己的结拜兄弟。
  ***
  马空群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他起身点灯,推开窗,默然不语。
  对面的小屋中,微黄的灯光亮着,里面的人显然还没有睡着。魔教这几年针对武林世家丁家,已经是江湖众人皆知的事实了,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天羽的儿子应该已经到了可以复仇的年纪,丁白云几乎没有一天可以好好入睡。
  反倒是马空群,从最初的惊慌和恐惧中度过,如今反而平静了许多。
  万马堂衰落,马空群免不了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最近这一两年,每天早上他推着干草去喂马的时候,甚至感到了愉快。
  马匹曾经是他的朋友,后来不知道何时,他不再懂马。人过中年,有一天,他忽然明白过来,马是不会同奸诈邪恶的人做朋友的……而能够与马为友,正是当年白天羽愿意同他结拜的原因。
  不过,他明白的太晚了。
  金钱、地位、美色,无一不能给人带来巨大的满足。
  同时,亦是巨大的不安。
  十年过去了,马空群又变了那个喂马的人。
  而现在,谁又能在月下,称赞他一句“你是一个懂马的人”呢?
  马空群怅然若失,合上了窗。他苦笑着,转身回头,却是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当场整个人僵住。
  房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少年,他一身白衣,眉目俊朗,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乎的笑意,坐在桌前,意气飞扬。
  马空群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当初那个白天羽。
  可惜来人不是,少年的五官虽然英俊,可是更偏向精致,气质亦是沉稳淡然得多。
  他率先开口:“我姓叶,叫叶开,木叶的叶,开心的开。”
  马空群怔了怔,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脚步竟也显得年迈了,他慢吞吞地,坐到了叶开的对面,道:“老夫马空群。”
  叶开笑了笑,道:“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当年我父亲为你取的。”
  马空群猛的抬头,心脏像是被人捏紧,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来了,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须臾,他缓缓道:“谁说的?”
  “我母亲,她说父亲一生中的女人虽多,最爱的,却还是她一个。”
  马空群的手已经颤抖了起来,却还是回了这一句:“是的……他对我说过,白凤公主对他而言,的确是最不同的一个。”
  最为昔日白天羽最相信的人,马空群知道的自然多了一些。他当年选择和丁白云合作,而不是更加强大的花白凤,便是因为清楚,白天羽对丁白云的确只是一夜风流,玩玩罢了,而对花白凤,却还是有几分认真的,否则也不会要求李寻欢收花白凤的儿子为弟子。
  叶开笑意淡了:“他的确相信你。”
  马空群涩声道:“而我的确背叛了他。”
  叶开问:“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只调查了十年……如今我只想问,为何你要背叛他?”两世加在一起,何止十年?这个问题,他却一直没有明白。只是如今的马空群,与上一世负隅顽抗、拼命逃生相比,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叶开此话一出,马空群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恐惧害怕了这么多年,到临死关头,却忽然得到了奇迹般的平静。
  “钱?权?是的,这些都是诱惑。”马空群慢慢垂下了眼眸,他的确已经是个不年轻的人了,“我越强大,就越是无法容忍接近完美的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什么都不如他——”
  叶开沉默。
  马空群忽然抬起了头:“我变得越来越恶心,我卑鄙,我算计,我想着用阴谋得到想要的一切!可是他呢?他重情重义,光明磊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豪侠!他生来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我根本不配跟他做兄弟!可是他呢?他为什么要待我那么好?为什么我相信我?他不过是让我觉得——我越来越不配罢了!”
  叶开冷冷道:“于是你动了杀机?”
  马空群惨然道:“是的,我动了杀机,是不是听上去很可笑?”
  叶开摇头,语气平静而冷淡:“不……我曾经听过一个差不多的故事。”
  呵,当年的龙啸云对李寻欢,不就同马空群对白天羽一个道理?世上恩将仇报的人,又何止是这样几个?
  只可惜,像李寻欢和白天羽一样的人,终究是太少,太少了。
  起码,叶开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先让我把马空群解决了。




44、如何

  叶开没有讲故事的闲情雅致,嘴角仍是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神色冷淡。
  马空群看着叶开,在这个少年面前,他似乎一瞬苍老了许多。脑海里又闪过二十年前遇见白天羽时的场景,恍如隔世。
  “你不像你父亲。”
  叶开略一点头,挑眉道:“我生来就没了父亲,要如何像他?”
  一击命中,大抵就是如此,马空群的身躯一个不稳,颓然坐在了叶开的对面。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接近悲伤,却又是苦笑的表情:“你是要取我的命?”
  “这条命原本便是你欠下的。”
  马空群的手在颤抖,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取过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一杯水。
  “呵……这又哪里说的清。”马空群颤抖的手举起杯子,慢慢喝水,他几乎是咽下去的,眼中又是一片恍惚,“我生而微贱,今日这条命,说全是他给的,亦不为过。只是这世上,英雄太少了……”
  能够抵抗住俗世诱惑的人,终究不多。
  道理人人明白,心怀磊落,正大光明,可真正能做成的人有几个?在那些英雄中,最后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个。
  叶开默然不语。
  他正用那双琉璃似的眼睛,静静地望着马空群。中年男子的脸孔一点点灰败下去,手终于捏不住杯子,有毒的水飞溅开来。
  毒药是他自己放入水壶的,或许他早就等着这一天。
  马空群死得很快,任何求死之人,都愿意死的快一点的。
  叶开的脸上没有表情,就连唇边常常带着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都已经在不知何时消失。
  一个指风掠过,烛光灭了。
  叶开起身,推开门。
  然后他就看见了李寻欢,一身粗布长衫,站立院中,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两人对视,眼神交缠,却都是淡淡的。
  叶开明知故问道:“师父,你来很久了?”
  “比你晚一些罢了。”李寻欢视线落在那扇已经关闭的房门上,“他死了?”
  叶开点头:“他死了。”
  若非叶开现身,马空群不会死,既然如此,那么死了就是死了,自杀还是他杀,又有什么重要?事到如今,叶开的解释,对于李寻欢而言,未必能够入耳。
  果然,只是李寻欢蹙眉,须臾长叹一声。
  叶开原本尚算平静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扎成一颗一颗的小小血珠来,麻木地疼痛着。
  “你找我?”叶开低头,收敛精致的眉目,露出无奈的苦笑,“还是来找郭嵩阳?”
  马空群所住的地方,自然便是如今落魄的万马堂所在之地,是一个算不上大的四合院。不过这几年连马空群的姨太太都纷纷逃走了,四合院内住的人倒是不多,现在除了马空群的独女马芳玲外,重要的,不过就是偶尔出没的丁白云,和正在做客的郭嵩阳。
  李寻欢坦然道:“我找你。”
  叶开的心头突地一跳,几乎在一瞬间失了判断力。
  还好,只是几乎。
  “嗯?为了傅红雪?”叶开很快清醒过来,看着李寻欢,微笑,“我猜的对吗?”
  “花白凤来过了,红雪或许想要与你一战。”
  “红雪?”叶开弄错了重点,把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一番,“师父,你有多久没唤过我开儿了?”
  李寻欢默然不语,拒不回答。
  叶开眼眶发酸,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人活两世,他空有一副少年身躯,心却已经疲惫不堪。
  “你放心,我不会与傅红雪为敌。”叶开抬起下巴,明明是勉强一笑,偏偏做出了高傲的姿态,自嘲道,“我难道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吗?”
  李寻欢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叶开对李寻欢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李寻欢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可现在少年的话,却有意无意把傅红雪牵扯进了他们两人的情感纠葛之间,让李寻欢几乎是一瞬动了怒。
  “你心疼傅红雪,心疼孙小红,如今应该也心疼萍水相逢的阿飞……你甚至可以因为我提一句郭嵩阳就毫不犹豫地弃我而去……你从来这般,过去别人对你一分好,你恨不得用十分去报答。”
  叶开并不尖锐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他想克制自己,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耐心已经用尽。
  两辈子,二十多年。
  他挺拔地站立着,毫不畏惧地看着李寻欢,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侧脸到下巴的线条勾勒得精致而流畅。
  “马空群死前说,这个世上,英雄太少了。”叶开笑了笑,“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为什么你非要是个英雄?我还在想,你心怀天下,宽广仁厚,或许你要我成为的,从来都不过是你自己……”
  李寻欢微微变色,他已看出来,叶开整个人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这种刺激加上疲惫,让他变得有些不像他印象中的叶开。难道马空群的死对叶开亦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无论如何,或许现在出现在李寻欢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叶开。
  四合院中,不知何时,又有两间屋子的灯亮了。
  李寻欢上前几步,话说到这里,已经无意在此久留,毕竟这里还是马空群的地盘,叶开方才已经说出马空群的死,若现在不走,难免要招点麻烦。
  谁知道叶开竟是后退两步,与李寻欢拉开了距离。
  少年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在意,唇边笑容若有若无,眼眸清澈,仿佛有月光在流动:“李寻欢,我只想问,这么多年来,你究竟把我放在哪个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李寻欢的名字。
  认认真真。
  李寻欢叹气:“叶开。”
  “那个位置,在不在你心里?”叶开话说的很清楚,也很辛苦,“是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还是,你根本什么都不爱。”
  李寻欢怔住,恍惚了一下,道:“你不懂。”
  叶开笑了笑,清清淡淡地一个笑容。
  只是眼角却已经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V…
  




45、朋友

  一个懒散的声音打破两人的无声对峙:“喂,好了没?”
  屋檐一角上,有一粒花生被高高抛起。路小佳正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把弄着花生壳。
  叶开头也不回道:“稍等。”
  路小佳啧了一声,没有等。他的轻功身法清朗飘逸,一个翻身而起,足下一点,从倾斜的屋顶上一掠而下,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了叶开身边,抬眼打量李寻欢。
  “小李飞刀?”路小佳想了想,“家师向我提过你。”
  路小佳上一世在边城被丁灵中所伤,最后还是阿飞救了他一命,李寻欢对他自然也不陌生,略一点头,问:“令师可好?”
  路小佳皱眉,像是遇上了一个难题,苦笑道:“我看荆无命实在可怜,他却已经觉得再幸福不过了。”
  李寻欢微微一笑:“人各有志。”
  路小佳故作惊奇:“何为志?荆无命对上官金虹那点心思,恐怕前辈也有所了解吧……怎么,您不觉得膈应,还称之为人各有志?”
  李寻欢道:“他是个痴情的人。”
  “痴情?十年前荆无命背叛上官金虹,勾结魔教,出卖金钱帮的一切,苦心孤诣,为的是得到一个武功全失的上官金虹。”路小佳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灰色的眼睛里似乎闪出了锐光,“他够痴情,所以就可以被原谅了吗?”
  李寻欢愣了愣:“自然不是。”
  路小佳笑了,“不过,前辈也不讨厌荆无命,对吧?”
  平心而论,李寻欢的确无法因此讨厌荆无命。从上一世他便已经清楚,荆无命对上官金虹用情至深,几乎是在为上官金虹而活。
  荆无命曾经用一条胳膊作为代价,去试探自己在上官金虹心中的地位。
  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刀。
  这一世,若是荆无命对上官金虹不狠心,那么或许总有一天,一切重演,上官金虹舍弃荆无命甚至不用皱一皱眉头。
  正是因为清楚荆无命有多痴情,这种痴情几乎已经到了可怜的地步。李寻欢即使心中明白十年前的事情错在荆无命,却依然出现了“也许这样会更好”的念头。
  他的神情和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路小佳忽然纵声大笑了起来,搭着叶开的肩膀,懒洋洋地分给了叶开自己的大半体重,眼中是说不出的嘲讽:“怎么?旁观者清?觉得荆无命太惨了,所以上官金虹是应该要喜欢他?”
  叶开的脸上没有表情。
  李寻欢却已经明白路小佳要说什么了。
  果然,路小佳近乎张狂道:“叶开难道没有荆无命认真?可是你又何曾可怜过他一片痴心?”
  边城夜风凛凛,吹起院中站立的三人衣袂。
  李寻欢与叶开对视,眼中皆是彼此的身影。
  “呵。”
  李寻欢笑了笑,问路小佳:“你是他的朋友?”
  路小佳应了一声,轻佻地打量叶开:“来晚了呀,可惜他心中有人了呢,我就只能做他朋友了。”
  “你做他的朋友,我很放心。”
  任何一个人只要有朋友,总不算太糟。
  李寻欢温声道,“或许我心里也是将荆无命视为朋友的,所以他一生求而不得,我替他不值……说实话,我也希望有一日上官金虹可以接受荆无命。”
  叶开的眼睛亮了。
  今日路小佳挑起的一番话,就是把李寻欢代入了上官金虹的位置。
  然而李寻欢接着淡淡道:“可惜我若是上官金虹,让我面对一个背叛我,出卖我,最后废了我半生事业和所有武功的人,要求我去体谅这个人的痴心,甚至不计前嫌,倾心相报,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路小佳微微色变,他显然没想到李寻欢这厮这么不好对付,而身边的叶开,整个人身体已经僵硬。
  “我或许是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却总不是个喜欢自轻自贱的人。”李寻欢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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