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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穹窿银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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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瞎子没有挣脱出黑暗,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挣脱出来。

黑暗仿佛在扭打中被肆意揉捏变形,成了一团软泥,一会儿功夫仿佛变成了钟馗的脸。那钟馗张口喝一口气,满室恶香。

小花的脸色煞白,他看了看我:“我知道那是什么了。他不会出来的。”

“你关灯。”我猛地开口,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对上闷油瓶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隐隐点了点头。小花只惊愕了一秒,没有太多解释,没有更多犹疑,我把我们所有人的命抛给了黑眼镜。

(这一战打得太胶着,两个人消磨的不是命,而是小花的耐心。)

我把命抛给了小花。

不。

是花儿爷。






第54章 第 54 章
第五十五章黑暗们

在关灯的那一瞬间小花和闷油瓶冲到了我的面前。我靠回了墙壁上喘着粗气,意识到胖子居然没有奔出去而是还呆在我旁边。我慢慢地抬起头,感觉到他也靠在墙壁上,站着。手里拿着刀。

我的呼吸渐渐平静。

“天真,小哥在的时候有些话我不想说,这十年你什么样我都看在眼里。”

“……”

(刀剑。踢踹。戳刺。)

“你知道吗,你现在身上有股味儿。”他说话声音很轻,语调平淡:“这味道我在三爷,在大潘,在你的伙计,在我自己身上都闻到过。但是在你这儿还真是第一次。”

(有火星迸溅出来,恶香味像是烂木花。)

“你现在一股死人味儿。”胖子轻轻说着“你早就不想活了。天真。所以你让花儿爷关了灯。”

(黑暗汹涌而至。)

我的眼睛像是才意识到黑暗的入侵,瞬间失明。

(“黑暗们。”)

下一秒我看到小花倒在我面前。在他身上压着那香味的源头,寒气扑在我脸上,是黑色的血。

小花迅速地爬了起来退到一边,随着一阵风他攀着我的肩膀翻了一个跟头,我听到他冲黑眼镜叫:“你他妈的别再睁眼,让我来!”但是紧接着,那东西居然躺在地上四肢并用像小花冲了过去,黑暗里活像一条蜈蚣。我愣了一下,看到黑眼镜一下跳到我面前,打开灯冲着小花。

那一刻他没带眼镜。也没有闭眼。

(他的眼睛一定吸饱了光,不然为什么会是一片微亮的灰。)

小花被一个白色的人形擒住脚踝整个拖到,那一刻他绝望的看向黑眼镜的眼睛。

那一刻瞎子顺着光流泪。

(他说我终于在光里看见你了。)

他冲了过去拽住那东西的脚用肘击他的膝盖。在那人形骨骼扭曲的瞬间,小花弹起来却被黑眼镜用肩膀顶到了我身边。我看到他还在流泪。那泪只是因为光的刺激——一定是,因为他在笑。

“花儿爷,别为我这么拼命啊。”他和那个东西胶着的时候,灯光又暗了下去。小花握着灯浑身颤抖,我听到瞎子在黑暗里笑得花枝乱颤,几乎是轻松地大声说:

“如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就让我倒了你的斗,你看如何?”






第55章 第 55 章
第五十六章绝望

我听到随着那声告白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接着我们听到瞎子的喘息声。他被那东西踢开了。

我象征性地拿了一下匕首又很快放下,因为胖子和闷油瓶已经冲了过去,而小花钉在原地,慢慢地,他回过头,看到我:

“吴邪。”他看着我:“我动不了是因为瞎子,你又是为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腿?”

那一刻他的表情完成了一个不可言喻的转变,像是扯掉光和热,又像是带上面具。那表情我太熟悉,是生意场、酒桌上、大街或老宅以及我这十年里最熟悉的。

失去信任的表情。

我来不及深究什么,就看到小花从地上翻起来冲了过去,手里是我刚刚放下的刀,闪光一霎,一线亮直刺在那东西脸上,我看清他死灰白的眼睛,心下一凛,浑身却没有力气。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从我进入陨玉之后就开始扭曲变形,却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不是我,在这种时候不垂死挣扎,不苟且偷生的一定不是我——这个时候,想要痛痛快快死的人会是胖子,会是小花,会是黑眼镜,但绝对不是我。

——为什么我会想到死?

我看着他们,水起风生地,一次次死了又活着。笑着闹着,把命比在刀尖上。

“因为我那么认真地活着。”

……

“我之所以想到死,大概是因为我那么认真地活着。”

我用了十年去忘记闷油瓶。用了十五年喜欢上他。在陨玉中心我用刀劈向他的时候,我爱上了他。而爱上他的瞬间我就知道我输了。就像汪藏海爱上昭媂,任由她给自己编织一个秘密。我爱上闷油瓶的那个时候,我就明白自己再也没办法把他带出去了——是我输了。

我竟想陪着他。

他抚摸我亲吻我时所想的全部都只是那个秘密。他要在这里烂掉。

我竟想和他一起烂掉。

下一秒,有什么掉到我面前,我模糊地向前探出手,意识到那是什么人的头。

“我那么认真地活着……”

“可惜生命之于我们几个,不过是场游戏而已。”

“我太累了。我老了啊。”

我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地摸着那枚头颅,血气渐渐弥漫上来,散出一股异香。这不是我们当中谁的头,五官摸起来也更像女人。我靠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粗重地呼吸一阵,又摸着黑向我靠拢过来。

我在那头颅整齐的伤口处摸到什么。

我轻声笑出来。喘息声渐渐平息了,仿佛他们在黑暗里可是窥视到我的想法。死一样的安静。

“别过来。”我慢慢说道“这头里有什么东西。大概是尸蟞,你们别过来,不然都会死。”

我听到一片死寂——真的是听到,甚至没有屏住呼吸的停顿声。

“吴邪,你他妈的犯什么毛病?”我听到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小而清晰:“放开那个东西,挪到一边去。”

“别过来。”我说“我一动它有可能出来。我摸到了,不只一个。”

“……吴邪,你死了小哥不会活着,小哥死了我们也没法活着。你这是要害我们都去死,明白吗?”胖子上前一步:“把那个东西放下来,走……爬过来。”

我慢吞吞地笑。

我听到什么东西细微地一动,闷油瓶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我怀里抱着那颗头,仰头张望,看不见。

“吴邪。”他停了停,又开口:“你想死吗?”

他不是在威胁我,口气更像是单纯地好奇我是不是真的想死。我为他口气里的了无生机瑟缩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又意识到他或许看不到,便小声说:

“是的。”

停顿了一会儿,他坐了下来。

我忽然想起他说过,他只救不想死的人。

他静静开口:

“我陪你。”

我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他从我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打开,映出一张沉静的脸。

他几乎是温柔地,像是对孩子似的按了按我的手背。仿佛我抱着的是糖果而不是头颅。

“我陪你。”

他身后的死寂几乎刺穿我的皮肤。我看着他,头颅散出的味道有些奇特的甜味。在那种甜腻的、诡异的恶香味里,我听到小花冷冷开口:

“放开他吧张起灵,你没必要为个假的吴邪去送死,还把我们几个也搭进去。”

我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小花看我一眼,又看了看背后脸色越来越煞白的胖子:“你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脑子立刻混乱了,小花的表情不像演戏,三分刻毒七分凉薄,我看着他,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我们要死也是一起死,解雨臣你不必恶心我。”

小花看着我冷笑一声,然后抬起下巴看着闷油瓶:“你现在明白了吗?这根本不是吴邪,吴邪不是这样的人,你看不出来吗?!”

我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恐惧一瞬间摄住我的心头。

“他妈的那个血尸出来,那块石头掉下来之后谁都不知道吴邪在哪,他是什么东西我们能确定吗?!”小花指着我,表情狠绝:

“吴邪是那个永远都出乎我们意料的人。

“吴邪怕死,一定是最后才想到死的那个人。

“吴邪一定会最后才放弃。

“那个懦弱不堪,没有主见,因为一点儿事情就绝望的吴邪,只是存在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他盯着我,眼睛深处一点儿惊恐。

我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如果这里的青铜来自青铜树,你们敢肯定这是吴邪吗?!”






第56章 第 56 章
第五十七章混乱

他的话在我耳边炸开,几秒钟之后我冲他吼了回去,吼了点什么我也不记得,只记得我拿着那个头颅左右挥舞,里面的什么东西颤了颤,似乎尸蟞已经快被我摇醒了。

可是我心里却隐隐约约有点同意他的话。

我没有被谁复制出来的记忆,但是——我想起那个假货老痒,想起他杀死自己时的话,我——我看向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差别。没有任何的……

“吴邪是这样的人吗?吴邪这十年来怎么倔着熬过来的你想象不到吗张起灵?!”小花厉声说着,打开手电筒直冲着我,我才看清自己手里的头颅是个长相妖艳的男人,皮肤还未失去弹性,在我手里轻松愉快地睡着,仿佛只是做梦梦到自己的身子消失了。

那个时候我看清了小花身后,黑瞎子捂着眼睛蹲在一边,而胖子惨白着脸沉默,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头,表情有些奇怪,没有看我。

我最后才终于看向闷油瓶。他没有回头去看小花,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很安静。像他看到雪山,像他蜷缩在寺庙的院落,像那块石头终于被我刻出了一双眼睛。

没有眼泪。只是眼睛而已。

“我陪着你走。”

他这么说。

我看着他,呼吸近到可以喷在他脸上:

“你觉得得我不是吴邪。”

“……”

我平淡地说:

“你觉得吴邪已经死了。所以你才会跟着我走。”

我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头颅。低声说道:

“你在杀死那些张家的婴儿的时候,还想过要活着走出去吗?”

“你呢?”他反问。

我抬起脸来冲着他笑。

没有人可以在杀死至亲至爱后还后知后觉地活着。

“最后一个问题。”我举起那个头颅“你是被青铜树物质化后的小哥吗?那时我砍到的,其实是真的张起灵,对不对?”

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吴邪。这已经够啦。”我举高头颅,狠狠摔下去:“这就够啦。”






第57章 第 57 章
第五十六章天真

在我摔下头颅的那一瞬间,我听到胖子冲着小花吼了一声:“动手!”但是已经晚了,有黑色的虫影瞬间四散仿佛烟雾,闷油瓶单膝跪在那里,只是按着我的手,不为所动。

我看着胖子和小花冲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想错了,他们竟是在抓那些四散开来的虫影。我迟疑了几秒,再看向闷油瓶,他眼睛里涣散的东西缓缓集聚,我看着他,意识到刚刚他在骗我。

我浑身都是汗。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转身帮着小花去捡地上的黑色甲虫——那不是尸蟞,我隐约觉得这东西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胖子。

他还是一副沉默的表情,大踏步冲我走来。

下一刻他抓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半个脑袋被他震得“嗡”了一下,一颗牙瞬间被打了下来,我的头狠狠撞在石壁上,睁不开眼睛,一时间血才缓慢地留了下来,黏住半边的头发。我靠在那里喘气,隔了一会儿才听到胖子对着我叫:

“天真,你回来没?清醒没???”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的某个线一下断了,仿佛脑子里的迷雾一瞬间消失,我猛地睁大眼睛喘气,抬起头看着胖子。胖子也用同样的眼神瞪着我,看了一刻,才猛地舒了一口气:

“老天爷啊,可算捡回了一条命啊。”

我看了一圈四周,还是刚才的场景,小花和闷油瓶还在低着头捡那些虫子,黑眼镜仍旧靠在一边,似笑非笑。

“怎么,怎么回——”

“青眼狐尸。”胖子一下垮下来,坐在我边上:“他娘的你从进了陨玉之后就一直被那玩意儿蛊着,小哥让你发现自己腿断了其实只给你恢复了一半,我们也没注意到。刚刚你拿着那个玩意儿说有尸蟞我们才发现不对劲了——”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地下,发现我手里刚刚拿着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头,而是一块石头。

我看了一下,心里一滞。

“我……我真的在被狐尸控制着?”

“对。”他点了点头“上次咱俩的蛊破了是因为那狐尸被爆了头,现在他妈的这面的狐尸不仅九尾还不只一个头,我们回去也不知道那只狐尸的眼睛魔怔了你,所以只能顺着你演下去啊。我操啊,自杀了一次,你玩爽了没?”

我沉默了一会儿,胖子看了一眼我的表情,神色便严肃起来:

“其实花儿爷刚刚说的话,半真半假。我们的确怀疑你是青铜树物质化出来的。有几秒钟,我也几乎想要对着你开枪了——你能想象吗,老子差点对着兄弟开枪。”

我看了他一眼,他就笑:

“这就对了,这眼神才是天真。”

“什么眼神?”

“你再老,再成熟,你不被人信任的时候的表情,老子见过一次就没再忘记过。”胖子摇了摇头:“倒斗的人,只有你才会那么在乎信赖。”






第58章 第 58 章
第五十七章荀令留香

我看了胖子一眼:“信赖,你就是在说我傻逼吧?下次找人下斗我他妈得找个手上有分寸的,你这样的,分分钟就能把我扇死。”

胖子看了一眼我头上的血迹,伸出手来在我脑门上拍了两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其手啊,胖爷我打你是救你,不然你早死在花儿爷的石榴裤下了——”

“少你娘的扯皮,你就是看我先前那样不顺眼于是蓄意报复,我还不不知道你?”我瞪了他一眼,踹了一脚我刚刚拿着的骷髅——不,是石头:

“这什么东西?”

胖子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吴小佛爷,自家里就有的宝贝在这儿见了就不认识了?”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我们家还没交公的几件宝贝,就道:

“家里的老东西除了帛书就是我二叔的那根豹筋,恕我眼拙,老子没看出来。”

胖子看着我表情有点无奈:“他娘的你也四十了不是十四,对补品有点概念好吗?你二叔叔活这么多年都快成妖了他家除了豹筋没别的延年益寿的宝贝吗?”

“……你想说这是什么?这些甲虫是补药?十全大补丸?”

“这样吧,让他们先捡着,老子给你讲个故事。”胖子看我一眼:“知道荀令留香吗?”

我点点头,伸手从胖子身上摸烟。那种期期艾艾想要寻死的感觉从身上离开后,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现在想起狐尸让我看到的幻觉,那颗美艳的头颅,又想起杀死这东西时满室的恶香,我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可这香味,他娘的哪里是荀令留香,我用雕牌都比他好闻好吗——”

荀令就是荀彧,是帮助曹操统一北方的首席谋臣和功臣,自小即有人称其为“王佐之才”。不仅有才华,荀彧还是个美男子,温润如玉,衣带生香。《襄阳记》有载:“荀令君至人家;坐处三日香。”后来成了“荀令留香”这一典故,历代的文人墨客自恋起来都喜欢以荀令自比,可是——

“这东西的制造者难道是在自恋吗?”我皱眉:“用这个典是何苦?”

“这就是得让你胖爷爷告诉你了。”胖子点燃烟,看了我一眼:“用荀彧的典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这里面养着的虫放个屁都是香的,那都是宝贝啊。”

我踹了一脚那块作为头颅的石头,又有一两只甲虫爬了出来,小花飞快地把他们捡起来,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他耸了耸肩膀,没对刚刚半真半假的怀疑道歉——倒不是说我指望他道歉。

“小花那么紧张那些虫子……”我苦笑着转头,却突然愣住:“我操,难道这是——”

胖子点了点头:“对,这就是石虾。瞎子中了尸毒,又被光刺了眼睛,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好不了了。可是你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都得信一句话——‘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石虾是要养在石头里的。古时有人饲养,成熟期钻孔引它们出来,入药后是明目的良方。

“明目。”

我猛地看向瞎子,见他正捏着一只石虾拿打火机烧着玩儿,被小花瞪了一眼后赶忙放下打火机。见我看他,把手里的那只烧得有点发红的石虾扔给了我,一边笑着:

“小三爷,这东西也补脑,不然你尝尝先?”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除了长相恶心点竟被黑瞎子烧的窜出股肉味。我正看着,就发现小花冲着我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石虾,另一手已经去够黑眼镜的下巴。他把黑眼镜的脸挑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吃。”

瞎子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小花塞了一只进嘴里。

“……不好吃。”瞎子含混咕哝。

我看到小花叹了口气,接着他把自己的头送了下去,在黑眼镜的唇边碰了碰。闷油瓶熟视无睹,我和胖子直接愣了,小花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看着黑眼镜,表情冷淡:

“只是谢谢你罢了。”

黑眼镜伸出舌尖来舔唇边。石虾在他手里打转。

“再来一只?”

“滚。”小花不动声色,说话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感觉自己还瞎着么?”

“……”

“……”

瞎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小花。那表情和平常无异,他从不像个瞎子,他总让你觉得他能看透你最肮脏、最滑稽的部分,而事实上也是如此的。但这对于小花来讲向来没什么作用。可这次,我眼睁睁地看着小花在黑眼镜的注视下,有些不镇定地眨了眨眼。

黑眼镜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花儿爷的头发长长了。”

那一刻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小花的表情有一瞬间是盛开的。那种明艳随着一点倏地绽放又转瞬即逝。他低下头,平静而又有些紊乱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着什么,最后竟然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那大概是他身上仅存的有字儿的东西:

“这上面写了什么?”

“……‘中国很行’?”

“去你娘的,你也很行,中国银行得被你气死。”小花几乎像是念白一样说完这句话就逃也似的快步离开黑眼镜,转头看向我这面,忽然上前拍了一下我的背,力道挺重,我刚被胖子扇了一巴掌,现在被他一敲感觉肺都快出来了。

“怎么样?”他说,声音比平常要高:“现在清醒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就一边摇头一边笑:“解雨臣你紧张瞎子就明目张胆正儿八经的紧张他成吗,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你们八点档的相爱相杀里。”

“……”

他眯起眼睛表情危险,隔了一会儿却忽然舒展开。似乎是忘记了如何用那一口京骂反驳我,又似乎是被我说服了。只见他像是忽然间挣断了身上提着他的练功绳,像经历了许许多多个吊在悬梁上孤独唱戏的夜晚后那样瘫了下来,额上的汗全然不顾形象地争先涌出——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我,那一刻他竟如身着戏服。红色的女蟒披在身上,像我梦里那样,鲜血淋漓,颠倒众生。

“吴邪。”他动了动嘴唇:“瞎子他看见我了。”






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五十八章吴邪仍在

我看着小花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我知道。”

“他妈的。”胖子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站起来抓了抓自己一头几乎要秃了的头发:“原谅你胖爷爷我这个年纪不会谈恋爱只会干恋爱,你们他妈的要亲热赶紧亲热!从这次下斗胖爷我看着你俩就憋着一股气,看过大人看的片儿吗,不知道一直挑逗不给高潮很伤身吗!”

胖子的声音在这甬道里转了几个圈渐渐消散,几个高分贝的词儿“挑逗”“高潮”“伤身”接连碰撞又碰撞,然后慢慢消融……

瞎子爆发出一声大笑。

接着胖子也跟着笑起来,我,和小花也几乎同时开始大笑,那种感觉太微妙了——和那个在故事开始之初,在四九城里从一帮西瓜刀手里死里逃生的夜晚相同又不同,我们大笑着庆祝逃亡,庆祝反击,庆祝伤口,庆祝生命和伤害,庆祝死亡和活着。

我们庆祝我们的悲剧。

苦中作乐。

甘之如饴。

我笑出了眼泪,一边去抓闷油瓶的手,我握紧他,笑得堪比泣不成声。我看着他,我说:

“你看吧,就算杀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我几乎杀了你,可是我们还活着。”

你看吧,就算死去多少次,就算我几乎绝望,我还是在这里,在你身边。

伤痛或许无法愈合。

“以前的那个我,你再也遇不到了。

我好想抱抱他。摸摸他的头发。

“但是我还在啊。

我那样做了。

“我在这里。”

我们笑了很久,笑到累了,睡去,做梦笑着,醒来,有人点灯,有人灭掉灯光,有人在亲吻,有人在唱歌。胖子在唱歌。藏语。

看到岩石,就想起了盘羊,盘羊不肥,怎么会想它?看见村庄,就想起了情人,姑娘不美,怎么会想她?

我看了看闷油瓶,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样子,的确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像个人了。我忍不住想亲他,却又不敢。他转过头来也看着我,我就笑了:

“你一定是真的闷油瓶。”

大概是觉得我太无聊了,他没搭腔,闭起眼睛装睡。我蹭过去,和他肩并肩坐着,低声说:

“对不起,让你杀了族人。”

“……”

“进这个斗的时候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难……不对,这么说太混蛋了,我是大概猜到会有这种事的。”

“……”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选择我。”

“吴邪。”他忽然睁开眼睛,表情干干净净,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被我感动的痕迹,但他至少睁开眼睛了:

“怜悯生者。不要怜悯死者。”

他心情不坏。

我“哦”了一声,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大块什么落了地。隔了几秒钟我又睁开眼睛看着他,忍不住问:

“‘Do not pity the dead; Harry。 Pity the living。’你是不是看过哈利波特?”
胖子听到我说英文,翻了个白眼,更大声地用藏语把我盖了过去。
他高声唱着,随后越来越低,我笑着喝着他的调子哼着,直到后来他慢慢低笑一声,像是终于笑累了,打了一个嗝,安静下来。

像是要开口说一件有趣的事,让我们再次笑起来。

他的确开口了。语气里还有未尽的笑意: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在变热?”

我也打了一个笑嗝:

“嗯?”

……

然后我慢慢地觉得凉意从后背传来。我当时笑倒在地上,现在却忍不住想要爬起来。我看着他,又看看闷油瓶,表情渐渐消退了。

“这是……地热?”

小花忽然爬起来,嗅了嗅四周,在他未来得及开口前,在血色还未褪尽,在恐惧还未升起的时候,逃亡就开始了。

“是火山!”






第60章 第 60 章
第五十九章火山

我被闷油瓶一把抓了起来,那一刻我甚至来不及思索为什么甚至连闷油瓶都没有感受到火山喷发的迫近。我只是被他抱在怀里,负责惊恐和动弹不得。他负责奔跑。跑。一直跑。

瞎子和小花奔在最前面,踏过乱石踏过刚刚杀死的荀衣踏过满地石虾踏过血踏过生踏过死,瞎子踉跄一下,小花在后面喘了一声,我听到胖子骂了一句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陨玉内部影影绰绰。

“我们要完了。”

这句话到底是谁在说我不清楚。因为这不像这里任何一个人会说的话,或许是我的心在说,或许是我把他高喊了出来,因为小花转头看着我,脸色煞白。

他忽然站定,闷油瓶抱着我一下撞在他身上,他看着我,没有要跑,也没有要躲开,我以为他疯了。山石忽然没有再散出风声和硫磺味。瞬息之间,大地都死了。

“这样跑不可能跑过火山灰。”他开口,声音极度理智:“吴邪,我们需要你想办法!”

我愣住了:

“我?”

“对!”他吼道:“你学过工程,你带我们走到这里,你是东家,你是……你是吴邪啊!”

我被他震住了,几乎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远处传来隆隆的震声——是地面深处的悸动。岩浆是血液,喷发是脉搏。

“好,好。”我喃喃着:“我想办法。”

可是他娘的办法又不是想出来的是逼出来的,你解语花死里逃生那么多次你不懂吗?!我看着他的表情,他整个人狠厉地站在那里,倒不是在看我,我愣了愣,意识到他不是在逼我想办法,而是在逼闷油瓶。

他妈的小九爷。

隆隆声停了一阵又响起来,这次闷油瓶先动了,小花拦不住他,只能咬了咬牙跟着我们往前跑。我知道小花的意思,这么跑下去会让我们产生一种我们能活着逃出去的错觉,反而更不容易想出对策来,可是他娘的,就算停下来老子也想不出什么——无非是跑的方式不同罢了,还能怎样?

……跑的方式?

我愣了一下,又猛地回过头去看陨玉深处。想起我们现在的位置,忽然回忆起某个很熟悉的场景——

我叫起来:“他妈的——我倒是的确有个办法,不过就是太——”

“你觉得我们有空介意你的主意疯狂不疯狂吗?”胖子吼道:“就这么办,老子的人生一直都是疯狂的,我疯故我在!”

没什么好犹豫的。

“瞎子!”我叫道:“你刚刚走得比我们靠前,后面的路是怎么个走法?”

黑眼镜立刻回答:“向上的,倾斜六十度之后变成九十度的直井,材质是青铜,有登山镐我们几个人也爬不上去。”

“好,好。”我点点头:“现在我们跑回去。”

“好,跑回——等等天真你说啥?!”胖子瞪大眼睛:“这个的确他妈的有点疯狂!”

“老子的人生充满着疯狂!”我叫道:“你们信我,他妈的给我转回去!现在能听见地声说明离喷发还有八个小时左右,还有机会!跑啊!”

他们都没再犹豫,霎时转向往陨玉的中心冲,甚至没问为什么。闷油瓶始终紧紧抱着我,我也用力回抱他。

一生一世不及这一分一秒。

我闭了闭眼睛稳了下心神,就大声说道:“我们回到陨玉中心后尽量找大块剥落青铜片,再把防火服拿出来,我们做一个筏子出来!”

“……你说什么?!”

“这里是西藏,外面都是雪,我们没有觉得热,是因为他妈的外面的雪都化掉了变成水!按照这里的地质,肯定会有大量地下水涌入这里,所以我们不会直面岩浆,我们最多只会和100度的水接触一下!”我吞了口唾沫,这个假设的确太大胆了:“青铜的熔点是800度,只要后面火山喷发的冲力够大,我们只要到了瞎子说的九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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