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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愿-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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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那景象夺去了片刻呼吸，可龙夜寒还是笑着说道：“以雪铃马的脚力，大约三天之后便能到达，杞儿可是等不及了吗？”
龙夜寒的手不知何时已抚上了杞月的脸侧，并顺着那线条往下抚去，很快便过了颈侧，在锁骨旁流连了片刻之后，竟用手指勾住了领口，似乎稍微用力，便能将那外层的红衣就此褪去。
杞月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龙夜寒在自己胸口上作乱的手，抬眸笑道：“寒的定力怎么越来越差了？”
他可不记得他曾如何……
杞月弯着眉眼，笑容狡黠。
龙夜寒凝视着他的脸，看着手下那白皙的近乎通透的肤色，想起某些时候这片通透的白皙会在自己身下染上魅惑的绯色，便低低地笑着，眸色渐渐深沉。
“杞儿不知，你只是这般，便足以让我——”
马车猛然一顿，巨大的前倾力让躺着的杞月朝前边滚去，龙夜寒伸手将杞月揽入怀中，杞月只听到些微暗哑的嘶鸣声，便觉得整个马车都不受控制地向前翻滚而去。
车厢剧烈地颠簸着，甚至倒转，被龙夜寒抱着，无处着力的杞月只好抱紧了龙夜寒的脖颈，回头往晃动的窗帘外边望去，看见已然有些倾倒的景色，眼眸一眯，还未有动作，便听见龙夜寒一声冷哼，车厢猛然炸开，声响刺耳。
细碎的木屑被凌厉的风裹着打在两人身上，待全然站定，龙夜寒才移开衣袖，将掩在怀里的杞月放下来。
“怎么回事？”
杞月回头看去，却见他们从宫里带出来的马车都化为了一堆破碎的零件，马匹倒在地上，口鼻溢血，一时没有了气息。
无澈等人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也是被劈成了两半，无澈扶着不会武功的无恋站在路旁，无恋脸色发白，眼中惊恐未去。而洛辰倒是白衣飘飘，悠悠然站在一旁，丝毫不见才从险境中脱身的惊慌。
只扫了众人一眼，杞月便将注意重新放回那八匹倒地的雪铃马上。
原本杞月等人出宫时赶了两辆马车，洛辰来时也赶了一辆，只因沉被令消失后无人驾车，便将洛辰原先乘坐的那辆马车留在了客栈里，左右洛辰、无澈、无恋共乘一车亦不显得拥挤。
只是谁料得到，竟出了这种事情。
杞月眯着眼看着这一地残骸，幸好已是出了城，如若不然，不知还会引来多少风波。
忽然，洛辰迈步朝那几匹雪铃马走去。
众人看到他蹲下身，伸出手，用手指沾了一些马口中溢出的血迹，轻嗅了一下，眉角却已皱起。
“是毒。”洛辰站起身，轻轻说道。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滞了滞，毒吗？谁有那么大的胆量，在寒帝所乘坐的马上下毒？
再说了，雪铃马与普通马类有所不同，能毒倒普通家畜的药物，放在雪铃马身上也不一定奏效，下毒之人，又是如何知晓这外表与平常白马丝毫无异的，会是天下珍品雪铃马？
众人神色，皆是凛然。
龙夜寒眯着眼看着地上的一片残骸，只片刻，便果决地拉着杞月朝城中走去。
“回城再议。”
随意找了间茶楼坐下，几人端着茶，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小二端着点心送过来，一直低着头，众人身上沉沉的气压让他连头都不敢抬。
杞月倒还是自在得很，对着那些点心挑三拣四，把下巴放在桌上，一边把糕点往嘴里送，一边抬起眼睛看着众人脸上的肃然之色。
“夜莺，去查一下怎么回事。”龙夜寒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眸色深沉，却也未见明显的怒意。
杞月趴在桌上，懒懒地说道：“澈跟夜莺一起去。”能有胆量对他们下毒的，不是傻子，便是疯子，“蝶也去吧。”审讯之事，蝶做最为合适。
龙夜寒笑了笑，他原本只是打算查探一下是何方势力，未曾想杞儿却是直接想要那人的性命。
杞月打开龙夜寒在自己发上抚着的手，垂下眸戳弄着盘中的糕点，一丝猩红闪过那浅紫色的明澈。
好像，有些人并不想要他好过呢……在这最后的时间里……
“既然如此，无恋与无尘便去东市买两辆马车。”龙夜寒吩咐道。
接到命令的几人都站起身离去。剩下龙夜寒、杞月与洛辰坐在这里，三人相对，却是无言。
龙夜寒看着杞月一盘糕点接着一盘糕点地吃，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握住了杞月伸向第五盘糕点的手：“别吃太多。”
杞月还是趴着，抬起眼瞥了龙夜寒一眼，话说得却是理直气壮：“我饿了。”
龙夜寒唇边带笑，却有几分无奈，刚要说什么，却看见洛辰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诺诺道：“洛辰回去分析一下药性，看是何种毒……”
说着，便朝外边走去，身后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但他却没有听得清。直到跨出了茶楼，他才猛然松了口气，有些瘫软地靠在门框上，抬起手遮住前额，一阵疲惫涌上心头。
那两人之间，即使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语，他也总是觉得，除了他们彼此，旁人都是多余的，无论怎么做，都不能插入他们的世界，连窥视，都做不到。
“杞儿饿了，也不能用糕点填肚子……”
隐约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洛辰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跨步走了出去。
关于糕点与肚子饿，最后的结局是，两人换了一家酒楼，龙夜寒点了几道小菜，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精致，但也是鲜香可口，引人胃口。
龙夜寒看着杞月低头猛吃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时不时地给他的碗里添些菜，揶揄道：“杞儿下次可别再赖床了。”
就是因为赖床没吃早膳，才会一路腹中饥饿，这次出了意外，才能回城用膳，如若是不能，岂不是要饿上好一阵子？
杞月轻哼了一声，模糊不清地说道：“谁叫你昨晚……”说着，杞月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龙夜寒一眼。
若不是他做得太过，他又怎么会起不了床？
龙夜寒低笑着，倒了杯水放在杞月手边，和声道：“我给杞儿赔罪……”
杞月还没吃完，几人便都已经办完事回来了，无恋看到杞月嘴边沾着饭粒的模样，却是抿着唇将脸转向一边，笑意忍得十分辛苦。
龙夜寒拿出手帕给杞月擦了擦嘴，不紧不慢地问道：“查出来了么？是何种毒药？”
洛辰低着头，答道：“是碧落。”
碧落二字一出，龙夜寒与杞月两人的眼眸皆是一暗，夜莺等人也是低着头，不言语，只有无恋表情茫然地看着洛辰，不知所云。
碧落其实是用在人身上的毒药。三日黄泉，五日碧落，说的便是这两种毒药，碧落虽不及黄泉，但也是世间罕见的烈性毒药，且无色无味，毒发之前毫无征兆，除口鼻溢血之外更无其他症状，叫人防不胜防。
“五日……”杞月忽然冷笑道：“寒，按照原先的行程，五日之后，我们应该到了哪里？”
“纤彩……”龙夜寒眯着眼，纤彩……如若是在纤彩出了此事，还真是危险呢……
众人倏然而惊。
第四卷 天下 第三一零章 熟悉，故人？
纤彩……
只要一提到这两个字，东离帝国的人绝对不会不清楚它所代表的含义。要过纤彩，一定要备好最少半月的物资，找个白胡子花花的当地人带路，若是马车，那定要小心慢行，稍微快了些，马一失蹄，便要从山涧边的小路上滚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到的。
走在路上，拐个弯角，便会有一座山闯入眼中，高耸入云，仰头仰得脖颈都酸痛了，都望不到那山的顶端，又或者，一个从天顶一泻而下的瀑布忽然闯入眼帘，奔腾的水咆哮着环绕过那一座座斧子劈成似的山柱，叫人心惊胆战，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地形如此，更不论其中诸多奇异生物了。传说，纤彩地区更是有精怪出没，当地人是从不登上山顶的，因为他们相信，山顶是精怪们的家，如果冒犯了，就会惹来天灾。
如果今日是在纤彩出的事……
光是想想，众人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无恋脸色更是隐隐发白。
“下毒之人是谁？”
杞月扬眸问道。
“回主子，是白扬客栈的小二。我与夜莺查探之时，他己自缢于客栈之中，乃是服毒自尽，用的毒，与雪铃马所中之毒性状相同。”
无澈回答道。
“碧落么……”
杞月眯起了眼，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叫他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件事，不过，杞月很快便将它从脑中抹去。
那些事情已经太过久远了，也太过细小，当年的人早已不在，当年的事，也不会有人记得吧……
“公子，此事是洛辰之错，若是洛辰再仔细些，或许就不会……”
洛辰低着头，有些自责。这毒，在毒发之前是有的救的，对他而言更不是什么稀奇的毒。而他在到来之时，便应该认出来那雪铃马身上的毒的。
如此，也不会有后边这些事……
“这不关你的事。”
杞月往旁边挪了挪，靠到龙夜寒的肩膀上，懒懒的半合上眼，说道，“此事并非由你而起，便非你之错，寒说是么？”
“杞儿说的不错。”龙夜寒侧眼看向杞月，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抬头道，“先在此处整顿一下，过了晌午再出发。”
“是。”
众人应道，随即识相的退了出去。
走在最后的无澈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一只绯翼凤尾蝶带着莫名的银亮光芒，翩跹着从门缝中划过，带着“叮——叮——”的异响，轻柔的落在了杞月的指尖。
“什么事，蝶？”
杞月用完膳原本便有些困乏，被那蝶循环往复的声响不断震鸣于心间，便更是熏熏然晕晕欲睡了。
可是魇蝶却不断的振着翅，似乎是有什么要事相报似的，声音渐渐急促起来。
“叮、叮——叮——”
杞月已然合上眼，龙夜寒原本以为他睡了，岂料某一刻，却又忽然睁开了眼，那双浅紫色的含着水汽的眼中，慢慢的渲染出一些惊疑之色。
他侧过头，声音有些模糊的问道，“寒知道一个叫做‘兰昌颜’的人么？”
龙夜寒微微一惊，兰昌颜？浅碧香出事那一晚，妖火燃尽之后，并末发现有任何人生还。可是此时杞儿问兰昌颜，定是与那碧落有关，这是何故？
数个猜想飞快转过心间，龙夜寒的眼眸中亮光一闪而过，再看时，却已是如平常般的沉沉难辨，“杞儿问他做什么？”
龙夜寒倾身在杞月的脸上吻了一下。杞月眼神轻微一闪，抿着唇没有说话。近来，龙夜寒似乎总是喜欢对他这般轻柔的接触，并不浓烈的吻里，总是带着让他恍然若梦的温柔，说不出的欢喜珍惜，叫人心底酥酥麻麻，却并不会感到抗拒。
他总是觉得，龙夜寒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一直都透着某种让他看不透的神色，像是某种决心，又或者，是……
“杞儿还记得无尘被困在浅碧香的那一晚么？”还未等杞月想明白，龙夜寒的解释便到了。先前的杂乱想法也都随之消散，似乎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杞月颇感兴趣的问道，“当然是记得的。难道这个兰昌颜，便是那时让尘回不去的人么？”
听尘后来讲，是个男扮女装之人，只是后来被人打扰，便没有细听。只是当时尘哭丧着脸的样子，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趣。
龙夜寒看着杞月忽然泛起莹亮的眼眸，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杞儿猜得不错，便是那人。”
杞月受伤之事那兰昌颜似乎也有参与，只是不论千针阁怎么查探，都查不出东离十一皇子，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让他不顾犯上之罪，私自将目标从寒帝改为十一皇子龙杞月。
而后来兰昌颜在那场妖火之中没了声息，千针阁之人也以为他已丧身火海，人死迹散，对他的调查便也耽搁了下来。
“兰昌颜……碧落……”
杞月喃喃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忽然涌上心头，只是时间太过久远，怎么回忆，都已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与影，看不起其中实质。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种有什么事情不在掌控的感觉……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如若是他，总有一天会站出来的。”龙夜寒伸手将杞月额间的眉峰抚平，勾着唇，笑容浅淡。
杞月亦是轻轻一笑，合上眼，慢慢睡去。
不错，如若有仇，他自会跳出来的。而他，也不必亲自去寻。
晌午过后，一行人再次驾车出发，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一次自然是仔仔细细，倒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没有了雪铃马的脚力，即使是上等好马，也是到了第六日，才终于到了罗狮岭。
罗狮岭其实是一大片低矮的丘陵，一片相连，绵延不绝，丘陵上都是绿绿葱葱，熬是好看。
偶尔一两处山顶岩石显露，便会呈现出一种厚重的灰色，远远看着，像是戴了顶帽子似地，而那草地稀疏处显露出来的红壤，便更是这个地方才有的景观。
罗狮岭的周边围绕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庄，都是在山与山之间比较空旷的地方建的，山腰上就近种着果树，屋外围着稻田，花香鸟语，看上去倒也清幽闲适。
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停了马车，小镇自然比不上毫阳那么热闹，但比起周围那些小村庄，也算得上人气旺盛了。
至少此刻在近黄昏的时候，外边还有如此多的叫卖声还价声，都已说明了此处的人流兴旺了。
住进一处客栈，刚刚在客栈中坐下准备用膳，杞月不经意的往窗外一望，便微微皱起了眉。
那个身影……
那个自窗边一闪而过的身影，看起来，却是有些熟悉呢……
杞月转过眼看向无恋，果然看见她呆愣的望着窗口，面色惊愕，虽然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可在场的哪个是容易糊弄的主？无恋神色之间的那丝不自然，早已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却没有人问出口而已。
“小二，上菜。”
夜莺将这些都打点好，才引着龙夜寒与杞月两人上楼去了。
杞月临走时深深地看了无恋一眼，唇角竟是扬着一个分外兴味的笑。这一次，他似乎又有戏看了呢……
无恋，他出现了，你要怎么办呢……
该向谁报那所谓的仇，你想清楚了么……
“杞儿又在想着什么鬼主意呢？”
龙夜寒搂着杞月的腰，踩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哪有呢……”杞月眯着眼笑，印在眼中的全是龙夜寒的温柔，“寒喜欢看戏么？”
龙夜寒低低一笑，深沉的眸被杞月的笑容耀起几分光芒闪烁。
“如若杞儿相邀，那自然是不容错过的……”
第四卷 天下 第三一一章 孽缘，结局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无恋的声音伴着哭腔从那边传来，杞月躲在屏风这边听着，第一次见无恋如此激烈的情绪，他也忍不住伸了伸舌，一边用眼色示意龙夜寒不要出声，一边慢慢放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
“琴儿……”
男子的叹息声加剧了无恋不能自已的抽泣。花瓶被无恋扫落在地，“啪啦”一声碎成无数片，有几片碎片还弹到了杞月的脚边。
龙夜寒看着杞月似模似样的拍着胸口好像被吓着了的模样，不由的牵唇一笑，一直皱着的眉终于放开。虽说如此行径实在与身份不合，但若是杞儿的意思，那便也罢了。
杞月朝龙夜寒笑了笑，转了转眼眸，浅紫色的眸中流转着说不出的光华溢彩，龙夜寒随之勾起唇，心知他的杞儿又在想着什么鬼主意了。
这边两人情意流转，那边，却仍是一片隐约的凄惨凋零之景。
“你到底想怎样？你别忘了你我的身份！当初，你就不该……”
无恋音调之中的抽搭声分外明显，一声一声的像是从心底嘶吼出来似地，直直像是要破开了人心。
一阵扭打声伴着无恋的话语一同传来，虽然被屏风所阻隔，但是杞月仍能想象得出，那个叫做“锦”的男子定是搂住了无恋的腰，说不准，还吻了她。
只是，不知无恋会做出什么选择？
选择……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无论是相遇，相恋，还是离开，到最后的伤害，她都没得选择……从来没有……
无恋捂着心口，似乎要将从那其中不住涌上的异样情感全然压下似的，她的双眼含着泪水，却强忍着不允许它落下，嫣红的唇咬得苍白。
眼前的这个锦衣银袍的男子，还是与十年之前那般意气飞扬，即使是皱着眉，也未能让他的华贵超然有一丝的折损，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眸中，几乎瞧不出有什么太多的情感。
这个男人就像是被时光抛弃在外，十年了，却是一点儿改变都没有，就连站在那里时的华贵姿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琴儿，别闹了。”
低沉好听的声音环绕着无恋，却让她忽然在唇边扬起一个分外脆弱的笑，隐约的嘲讽，不知所指的疯狂，全都没有人看得见。
“琴儿，听话。”
锦伸出手揽住无恋的腰，低下头，将下巴放在无恋的发顶摩擦着，动作亲昵，可是无恋一直没有落下的泪却在这个时候划过脸庞，没入锦的衣衫之中，瞬间不见。
“锦……”
你还只是以为我在闹么？你以为我还是不懂事，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任性无知的那个少女么？
这一次不一样了，锦……这不是闹气，你哄我的话听在耳中，也不过是伤口撒盐而已。
锦……
你要我怎么办，锦，为什么要来见我，锦，为什么还要出现，如果你就此消失了，我还能骗自己，不去想你……
两颗泪珠从无恋闭上的眼睑下流出，转瞬之间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明晃晃的泪线。
“锦，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低低的话语，不易觉察的撕心裂肺，却是显而易见的恍惚伤悲。
我根本不该遇见你，更不该爱上你……
“琴儿……”
锦的心里刚升起一些异样之感，便觉得心口一凉，紧接着，心口便被一阵热烫所覆盖。他知道那是什么。
“琴儿……”
一丝慌乱也没有，锦低下头看向那双被泪光淹没了的墨色眼眸，伸出手，缓慢而坚定的将她脸上的泪抹去。
伤悲不适合你呢，琴儿……
锦有些虚弱的挑起唇角，可是眼睛却慢慢闭上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遵从……
无恋全身瘫软的靠在墙上，反手搂抱着这个被她亲手送上黄泉的男人，愣愣的睁着眼，不知为何，泪水瞬间湿了脸。
锦……
她回转脸，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男人。那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男人。
手控制不住的抚上了他的脸，他的眉，眼，鼻，唇，一点一点的抚摸着，然后慢慢泛起笑容。
这就是她所爱的男人呢……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的父亲？
为什么！
为什么……
温热的血染了无恋一身，可是她却觉得很冷，很冷很冷……
她轻轻的笑着，可是那笑容却太过迷离，淡淡的阳光下，像是随时会消失的幻象。对不起，锦，我骗得了世人，可是却骗不了自己，我爱上的是我的生身之父，锦，为什么……
不过，锦，你不知道，真好……
直到最后，我也只是你的琴儿，那个什么都不会做的琴儿……
无恋眼神迷离，颤抖的手握上了插入锦心口的匕首，用力将其拔出，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锦，来生，我不要做你的女儿……只要情人，只要情人，好么……
凄美一笑，匕首刺入了胸膛。
“锦，你要是再装下去，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杞月拉着龙夜寒走出屏风，他的脸上，居然还是带着笑意的。那弯着的眉眼里，也只有调笑，没有一丝同情之意。
原本该是奔赴黄泉道的锦忽然一个旋身，两人眼前一花，再看时，无恋却已经失去了意识，被锦抱在怀里，血液染红了她的大半边身子，泪痕未干，只是那血不是她的血，泪却是她的泪。
龙夜寒眯着眼看着这个面容异常华美的男人，眸色沉沉难辨。以杞儿的口气来看，两人是认识的么。
锦抬起手将无恋脸上的泪拭去，这才抬起头，看向两人。眼眸却在看见那满脸笑容的红衣少年之时倏然眯起，而在视线触及少年身后的那个气势沉稳却内含锋芒，叫人不能忽视的男人时，却是忽然泛起了警觉的冷芒。
“是你。”锦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的却是龙夜寒。
“寒帝。”
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杞月发觉锦的身体是紧绷着的。他回过头，看向龙夜寒，眼神里带着探究。
“寒与他认识？”
龙夜寒轻笑着，在锦身上探寻着的眼神却分明带着冷意。
“不认识。却不知阁下如何知晓朕的身份？”
猛然眯起眼，一阵迫人的气势带着万钧之力朝着锦压去。锦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难看，抬起头时，唇边已落下一丝血痕。
方才的伤于他虽不致命，可是失去的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
杞月看着两人之间莫名甚妙的变成此刻这般的剑拔弩张，不由的拍了拍额头，握了握龙夜寒的手，等龙夜寒会意将气势收敛，才对锦说道。
“锦，不认识我了么？”
锦看向杞月，印象中，似乎是有这么个整天穿着红衣的少年，只是，他的脸上，从来没有过这么灿烂的笑容，那双眼眸里，也只是一片空荡荡的浅紫，茫茫然看不出半分波澜。
“果然是不记得了么？真是，早知便不提醒你了。”杞月有些不满的说道，龙夜寒低笑着，知道杞月此时说的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锦默默然看了杞月半晌，终于迟疑的叫道。
“千魇大人……？”
杞月唇角的笑容扩大，“还不算太笨……”
得到了杞月的确认，锦看了两人片刻，忽然跪下身子，沉声道。
“请千魇大人救她。”
“哦？”杞月笑着，他知道锦所说的救并不是单纯的治好她的伤，或许，还要他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吧，可是，“锦，你拿什么代价来换？”
“杞儿！”
龙夜寒猛然将杞月揽入怀中，越过杞月灿烂异常的笑，锦看到龙夜寒脸上不容错认的杀意。
他不许，杞儿身上再少些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许！
第四卷 天下 第三一二章 帝王，弱点
沉沉的杀意压在锦身上，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双臂牢牢护紧自己怀里的人，仰起头，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墨色的眼瞳里，耀着谁也说不清的诡色。
“原来寒帝，也不是无懈可击。”他唯一的弱点，就是被他揽在怀里，能够让寒帝眼神温柔如水的那个少年。
只不过，这样的弱点于他而言，却不知是阻碍，还是幸运。
锦看着那少年仰头在寒帝的唇边印上一吻，看到寒帝的杀意忽然收敛，然后，便是那少年转过身来，凉凉的笑意不及眼底，这个模样，才让他倏然将眼前的红衣少年与多年前那个面容沉静得不像话的千魇殿主联系起来。
“锦，若不是你帮过我，我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锦知道，若不是过去，面前笑得温和的两人会直接取了自己的命吧。
血一样红的衣衫被白色护在后边，即使是以这样的姿态，杞月说话的时候，神态仍是带着不动声色的傲然的，让人看着，以为是对人类不屑一顾的天上人。
可是那话语之中莫名的寒意，却又是实实在在。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费尽心思接近寒，是谁的主意。看在过去的份上，我原谅你的错误，与西幻合作，还真是愚蠢之极，走无恋这一步棋，更是让人恶心……你以前做了什么我可以不管，但是你要记住，锦。”
杞月忽然眯起眼，看向锦的神色中带着温良的怜悯。
“被抛弃的棋子，是不会有重新启用的一天的。妖宫里边，你以为会有顾及旧情的人么？”
这种话，说出来都笑死人呢。猜忌，离间，背叛，可是偏偏，没有相信。除了血契，妖界什么都不能信，这种道理，也要我教你么？
锦没有抬头，看不到杞月眼中缓缓流转的千般心绪，可是龙夜寒却察觉到了，一个吻印在杞月的唇上，低沉却温和的笑意将杞月猛然从回忆中拉出。
寒……
杞月忽然觉得在这里与锦说这些分明就是无用，过去种种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所有的，其实现在他都已经不必在意，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过去苦苦追寻的东西。
杞月弯起眉眼，伸手握住了龙夜寒的手，看到龙夜寒唇边扬起的一抹微笑，心里一动，像是受到蛊惑似的，不由自主的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辗转。
只要这一样，其他的，他都可以舍弃，都已经不需要……
若有若无的水泽声惭惭淡去，锦慢慢站起身，回想着杞月临走时传给他的那句话，面无表情，眼中却似乎闪过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我不会容忍第二次，回去跟长青说，东离寒帝，是我的。’
锦知道千魇殿主指的是什么。当妖族说某人某物是他的的时候，便是再怎么，都不会叫人染指的。妖族天生的独占欲，决定了他们怎么都不会让别人碰自己的东西，除非他自己不要了，否则别人若是有所觊觎，定然会受到来自于主人的致命追击。
可是，若是寒帝……
寒帝，有那么容易将自己送出去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千魇殿主如此明确的宣布所有，张扬的像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似的。
以前，就算是应子彻，他也不过是淡淡的警告别人不要去碰而已。
可是这一次，我的……么……
“我的……”
锦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怀里的无恋身上，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却不知是不是无意识的自言。
入夜，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中，杞月趴在龙夜寒身上，幽幽转醒，却又忽然瞪大了眼，狠狠的盯着那个神情餍足的男人，低吼道。
“拿出来。”
龙夜寒的笑容里，温柔像是满的要溢出来。可是那说出来的话，却让杞月想要杀人。
他轻轻开合着好看的唇，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不要。”
“我叫你把你的东西拿出来！”
杞月撑起身子，已经开始咬牙切齿。可是一看到两人胸腹之间那些还未完全干涸的粘腻液体，又忍不住红了脸，拉过薄被将自己裹住，可对上龙夜寒笑得温柔的眼，却总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心动。
“杞儿怎么了？”
龙夜寒看着杞月泛红的脸，明知顾问。
不把那东西管好，还敢问怎么了。杞月磨牙，猛然起身，身后传来的一声“啵”的轻响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我要沐浴……”
下了床，有些颤巍的走了几步，被龙夜寒拦腰抱起，轻柔的话语不知为何，便轻易的抚去了刚才的不满。
“一起……”
沐浴过后，靠在龙夜寒身上任由他帮自己擦着发，杞月半眯着眼，带着些慵懒随意的讲述着锦的事。
“锦曾经是长青的手下，后来长青不要他了，就要他走。”一段纷繁复杂的是是非非在这样简单的言语下失去了颜色。
只穿着白色里衣的杞月忽然勾了勾唇，笑道。
“那时，还是我送他道人间界的呢。”
龙夜寒有些好笑的点了点杞月的鼻子，“原来杞儿还是挺记得对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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