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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天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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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意外地默契起来,小心翼翼又往林间走了一段,只听得“簌”地一声,身后有什么一闪而过,像是动物蹿过树丛,那声响原是不大的,但因林间静谧,显得尤为突兀。
  两人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一步步往声音消失处挪去,南宫月忽的大叫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胖子在捣鬼,你别走,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气呼呼地追了上去。
  “南宫月!”桑霁急急往前一拉,拉了个空,只好跟着追上去。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第十七章 熙华

  南宫月跑了一小段,怒气渐消,便开始后悔了,林中漆黑,看走眼了也说不定,再说胖子每次见了她都是缠着不放,怎么会见了自己就跑,就这么追过来实在太不理智了。
  “桑霁?”
  她轻轻唤了一声,四面树影幢幢,无人应声。
  她试着往回走了几步,不料又看到了那个人影,这回她没有声张,不动声色跟上那人。
  走了一会,隐约看到幽幽几星光亮,她努力眨了眨眼,发现前面原是有幢大宅子,借着那一点灯火,看清了两人多高的大门,门边两座森然栩栩的石狮。
  那人一闪身进了大门,南宫月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悄悄跟了上去。
  推开厚重陈旧的大门,里面是个庭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除了墙上连块的斑驳黑影,概是藤草之类。
  正屋大门敞着,里面摆着道屏风,寥寥几张桌椅,昏暗着,总有些阴森之感,也看不太真切。
  南宫月犹豫着是该退还是该进,犹豫间就瞥见屏风后面探出个大脑袋来,那脑袋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南宫月一惊,定了定神,这才看清那人正是那“面目可憎”的胖子平乐。
  胖子神情古怪,对着她一通挤眉弄眼,似是在暗示她什么。
  南宫月察觉出不对劲,猛然回头,一人不知何时站于她身后,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紧贴着她堵在门口,她迅速往后跳开一大步。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宽肩窄腰,身形高大,脸面五官轮廓刚毅,一双鹰目陷在阴影里显得尤为深邃锐利。
  南宫月直觉男子不好招惹,暗自警惕。
  男子道:“是她?”双唇微动,听声音倒也浑厚柔缓,只是一面唇角微微勾着,带出一点不动声色的阴冷。
  南宫月尚不明就里,只见那胖子急忙对男子摇头道:“不是她不是她她才不是月亮!”
  男子却不理会胖子,眼睛望定南宫月:“南宫月?”轻笑着,一派傲然,带着明显的不屑。
  南宫月疑道:“你又是谁?”
  这一问无异于是承认自己是南宫月了。
  胖子挤进两人之间,背对着男子向南宫月凶道:“我大哥是谁关你屁事!还不快滚!”
  南宫月一愣,胖子何曾对她这么大声过,放在以前给他十个胆也不够,今天这是怎么了,该不是脑袋坏了吧?
  南宫月正奇怪,又见他一面做出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面冲自己拼命眨眼,南宫月再迟钝现在也知道胖子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了,眼前被胖子称作大哥的男子怕是要对她不利。
  她以前倒是听胖子提起过他大哥熙华,说他大哥如何本事,如何照顾自己,南宫月向来讨厌胖子缠着她说话,胖子说什么她都是一耳进一耳出,从未往心里去过,只想着胖子这个窝囊的样子,他大哥再本事也本事不到哪去。
  南宫月绕过男子欲走,一只脚刚要跨出门槛,“砰”的一声,门自动合上了。
  这门合得太快太过突然,南宫月被吓得一愣,这一愣就愣住了,全身上下只眼珠子跟唇舌能动,也不知那人对她使了什么术法。
  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可是自己跟这个熙华根本见都没见过,没理由找她麻烦啊……
  南宫月感觉那人转过了身,随即听到胖子急道:“大哥,你让她走吧,我才不喜欢她,多看一眼就让人讨厌。”
  另一个声音冷冷道:“就算不喜欢了,也要等得到了再丢。”
  这半清不楚的话叫南宫月气得直想破口大骂,可嘴巴还没张,眼前一晃,整个人不知怎的竟已仰面躺在了床上。
  “月亮!你没事吧,你怎么样,月亮!”
  耳边是胖子急切的声音,视野里一双肥手小心翼翼伸过来想扶她起来。
  南宫月急忙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拼劲全力终于将头略略偏了,死死盯着胖子以示警戒。
  胖子讪讪把手缩了回去,人也坐远了一些举手保证道:“月亮你放心,我不对你做什么!”说着,一颗大脑袋垂着,两边脸颊竟微微有些红了。
  南宫月兀自使力挣扎,挣扎几次不得,忿忿道:“胖子,你倒底使了什么妖法,可恶!”
  胖子急忙为自己辩护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大哥!”
  “可恶!”南宫月气呼呼一阵,语气生硬道,“喂,还不替我解了!”
  胖子坐过去一点,伸手,顿一下,又缩回,两边嘴角一挂,为难道:“这个……这是我大哥弄的,我……我解不开……”
  “没用!”南宫月忍不住骂了一句,看胖子十足的委屈模样,叹一声道:“罢了,你先扶我起来。”
  胖子乖乖应了声,僵着手臂将南宫月扶起。
  这是一间简单的卧房,靠窗的桌上燃着一截红蜡,南宫月没好气地问:“喂,你那个大哥去哪了?”
  胖子轻轻摆手嘘声,向门口处指指,压低了嗓子道:“他在外面!”
  南宫月微微拧眉,不耐道:“他倒底想怎么样?”
  “嘘!嘘!月亮你轻点,万一被我大哥听到了……”
  南宫月气道:“你就这么怕他?”话虽如此,声音倒底还是轻了。
  胖子老实道:“我以前是不怕他的,可是今天他抓了你,我就怕了……”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最后扭了扭嘴巴不作声了。
  南宫月运气一阵,又低声念了几句符,察觉胖子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瞧,干脆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正专心致志,听到胖子小声道:“月亮,你让我亲一下好吗?”
  “你敢!”南宫月霍然睁眼,一记眼风过去,胖子差点就跳起来,屁股都离开床铺一段了,终于还是又坐下去了,两手捏着耳垂可怜兮兮道:“我知错了……”
  一屋子微弱的光线下,胖子耷拉着眼角,倒挂着嘴角,一脸无辜,倒也没那么可憎了。
  南宫月不知怎的觉得胖子这样子也蛮可爱的,半开玩笑地道:“胖子,我觉得你要不是这么胖,说不定也挺好看的。”
  胖子那眼角嘴角立刻就扬起来了,眉开眼笑:“真的?月亮你真的这么想吗?我有时候也这么想的!”
  南宫月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便在此时,一人闪身而入。
  是苏忘遥。
  “哥哥?”南宫月惊喜万分,“哥哥你没事?你来救我吗?”
  苏忘遥轻步快速走到床边,抱起南宫月,又对坐着不动的胖子小声道:“快!桑霁撑不了多久。”
  “是你?”胖子心中奇怪这人何时成了月亮的哥哥,不过现下帮月亮逃出去才是要紧,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一半,“砰”的一声,一人撞门而入,连人带剑重重摔在地上,正是桑霁。
  随即有人冷哼一声迈入门槛。
  胖子立马挡在几人面前道:“大哥,你放他们走吧!”
  “没出息!”熙华闲庭信步一般逼近过去,走过桑霁时,顺脚在他背上踢了一下,刚刚半爬起来的桑霁便又疼得倒回地上。
  苏忘遥将南宫月放下来交给胖子,而后抽出腰间软剑,瞬间欺身攻上。
  软剑银蛇一般游走,看起来每一下都贴着熙华,却始终差那么一点,连对方的衣衫都没擦到。
  苏忘遥手臂只恢复了四五成,动作远不比之前灵活,而那个人根本还未还手,斗下去早晚是个输。
  苏忘遥心念急转间,桑霁已支剑勉强站起,两人交换个眼色,苏忘遥手下动作骤然加快,逼得熙华不得不还手,桑霁则抓住机会一下子从其背后攻去。
  熙华这一还手,苏忘遥胸口结结实实受了一掌,顺着那掌往后急退数步,未能稳住身形,连着带翻了床边两只高脚凳子,桑霁那一剑却未得手,只划破了熙华后肩处的衣料,自己反倒被对方一手捉住腕子,一手掐住了脖子。
  “桑霁!”
  熙华原本是要将桑霁脖子拧断,听到南宫月的惊呼声,动作一滞,缓缓皱了眉道“桑霁?”将人拉近了看了一遍,而后将手一推,松开桑霁,“我不杀周济的弟子。”
  身后,苏忘遥软剑将至。
  熙华之前那一掌用了七八分力道,苏忘遥受下那掌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剑失了准头便又落空,反又被打飞出去,额头磕上床脚,昏了片刻,硬撑着醒来时,看到不远处胖子正护在南宫月身上:“不要杀月亮!”疾呼一声,将整个后背留给熙华。
  熙华在其后肩上轻轻一点,胖子惨叫一声,抱着南宫月的手臂微微松了,他这么个大个子,竟被熙华拎小鸡似的轻轻松松拎起来丢去一旁,撞上墙壁,头一歪,昏了过去。
  南宫月此时手脚已能活动,但身上多处受了内伤,后退着手脚并用着要爬起来逃跑,眼见熙华一掌袭来,心知躲避不过,抱头“啊”一声,闭着眼睛侧伏在地上,耳听一声钝响,小腿上一重,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熙华那一掌却迟迟未落。
  南宫月小心翼翼睁眼一看,原是桑霁在危难时刻横里扑过来替她受了一掌,那一掌熙华是想将南宫月毙命的,使了十二分的力道,桑霁受这一掌,登时一口血喷出,扑在南宫月腿上,一动不动。
  熙华没想桑霁会扑进来,心下一惊,正要搭手去探桑霁颈脉,桑霁忽的一个翻身抱着他双腿大声道:“苏魄!快走!带南宫月走!”
  熙华一愣,怒火中烧:“找死!”使力抬脚,极欲狠狠踹这人几脚。
  桑霁死死抱着他,咬着牙,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熙华看他已是命悬一线,气息奄奄,一脚下去怕是要将人直接踹去冥府,他不想杀他。
  这一犹豫,苏忘遥便带南宫月逃远了。

  第十八章 遇狼

  “南宫月……南宫月……”
  一口气奔出八九里地,苏忘遥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将南宫月放下,南宫月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听到苏忘遥唤他,微微将眼睁了,一只手摸索着抓住苏忘遥衣袖:“哥哥……”
  苏忘遥当她是神志不清,错将他当做了自己哥哥,反握住对方手,轻声道:“月亮,我在。”
  “哥哥……抱抱月亮……”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苍白的脸上有种死别的意味。
  苏忘遥看得不忍,轻手轻脚将南宫月抱回怀中,让她将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待南宫月闭上眼睡去,伸手去掰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南宫月抓得牢,他怕弄醒她不敢太用力,掰了一会始终也掰不开,便放弃了,后仰靠上石壁,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睡去。
  他睡得浅,醒来天还未亮,天边一弯弦月,苏忘遥不知道自己这一觉才过了大半个时辰,毕竟年纪轻,底子好,便是这一会也恢复了大半体力,他动了动,发现一条手臂已被怀里的女子枕得没了知觉。
  夜深人静,南宫月的呼吸声听来有些迟重,苏忘遥伸手一摸南宫月额头,烫得厉害,轻轻摇着她唤道:“南宫月……月亮……月亮……”
  南宫月似是呻口今了一声,眉头皱着,一副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样子。
  苏忘遥从未照顾过人,更别说还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他想着要出去找个大夫才行,可是四周围不见人迹,怎么进来的他记不得了,该往哪出去就更不清楚了,只知道现在是在个很大的林子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林间现出个模糊的人影,看轮廓是胖子,胖子应是发现了他们,径直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月亮怎么样了?”
  苏忘遥道:“身上烫得很,我看要赶紧出去找大夫才行。”又道,“桑霁呢?”
  胖子道:“放心,我大哥说了不杀他他就绝对死不了,我是趁我大哥给桑霁疗伤才偷偷跑出来找你们的,我领你们出去,只要出了这林子我大哥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熙华跟南宫月什么关系,跟桑霁什么关系,为什么出了林子他就拿他们没办法,苏忘遥觉得莫名,又听胖子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我就不找大哥帮忙找月亮了,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讨厌月亮……”
  苏忘遥心道,原来他也不清楚。
  胖子尚在轻声唠叨,苏忘遥“嘘”一声伸手虚虚掩住胖子嘴巴:“有人!”
  胖子赶紧闭了嘴,眼珠子滴溜溜滚了滚,待苏忘遥松开手后探身往外看了看,缩回来时一脸慌张:“是我大哥!他……他好像看到我了!怎么办?”
  “先带南宫月走,我断后。”将南宫月交给胖子,打算出去引开熙华。
  刚刚跨出一步,衣袖被人拉一拉,苏忘遥原以为是胖子拉他,顺着自己手臂看下去才知是南宫月。
  南宫月不知何时已经半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一点,嘴巴动了动,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咯咯的声响,似乎是想叫“哥哥”,可是又实在没力气出声。
  苏忘遥手腕一动,轻轻将衣袖割断,柔声道:“南宫月,要撑下去,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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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忘遥昏过去前看到的是一双玄色的短靴。
  他还记得那时候跟熙华缠斗,心里估计着时间想胖子应该走远了,得了机会施展轻功一路疾奔,他自知功夫不如熙华,一身轻功还是不错的,跑着跑着四周树木越来越密,光线也越来越暗,他稍稍放缓了脚步,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踩了个空,整个人顺着个陡坡滚了下去,滚落的过程中腰部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猛撞了一下,他趴在地上呜咽着辗转一阵,身上的剧痛渐渐转为麻木。
  又趴了一会,想起来时才发现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撑了好几下就是撑不起来。
  他稍微等了一会,听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侧过头去,眼见不远处两点亮得渗人的绿光,竟是头孤狼,那狼瘦得很,龇着一点森白的牙齿,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吼声。
  越急身体就越是动不了,苏忘遥知道现在跑是跑不掉了,挪动手臂悄悄摸了两颗石子拽在手里。
  那狼徘徊了一阵,大概是确定了地上的人没什么威胁,忽然一个躬身张开血盆大口猛扑上去。
  苏忘遥手中石子还未掷出,半空中的孤狼忽的侧飞了出去,落地扑腾了几个滚,呜呜几声,夹着尾巴跑远了。
  而后,苏忘遥就看到了那双靴子,他想自己应是得救了,戒备一松,掌中的石子也滚了出去,他累极了,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来,只混混沌沌感觉那人的手顺着他脊骨摸了一遍,然后将他打横抱起。
第十九章 肖无

  “醒了?”
  耳边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破锣一般,沙哑得有些过分。
  苏忘遥睁了睁眼,突然进入的日光迫他重新闭了,再睁开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受惊了一般蓦然就瞪大了。
  “我吓到你了?”男人说着,脸上浮出一丝歉然,那是一张狰狞如鬼的面孔,左边小半张脸上的皮肤像是下过雨的烂泥地一样凹凸不平地翻着,及至右边眼周也是粗糙微皱的,根本看不出年纪,那双眼倒是很好看,也很亮,盛着笑意,非但不狰狞,意外的,还有几分亲切和善。
  苏忘遥咳了一声道:“没有。”不自然地错开眼,扯开话题,“是你救我?”
  男人点头:“在下肖无。”
  “苏魄。”
  苏忘遥说着,一只手往后撑着想坐直一些,这一动,全身骨头像被抽出去又塞回来过一样,又酸又痛,叫他忍不住抽了好几口气。
  男人搭手扶他坐起来,苏忘遥这才打量起身处的地方。
  入目处还是数不清的树,只是那些树长得有些怪异,乍一看像是光秃的柳,可是那些柳条比寻常见到的要长许多,一直垂到地上,结铺成一团。
  肖无道:“这种树叫千蛇柳,听人说千蛇柳白天是柳,到了晚上就是蛇,那些细长的柳条是他们进食的口,一旦钻入皮肤便会将人的血肉吸食殆尽。”
  苏忘遥奇道:“竟有这种树,我以前倒是没听说过。”心里有几分不信。
  肖无道:“趁着天还亮着,尽快找路出去,不然到了晚上,这林子里什么古怪都有。”说着将手伸到苏忘遥眼下,“能走吗?”
  苏忘遥冲肖无微微一笑,拉住眼前的手,借力一跃,站了起来。
  身体有些不适,但没什么大碍。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渐渐雾起,肖无道:“果然有雾,如果我猜的没错,穿过这雾墙我们就能出去了。”
  手往后一伸准确地握住苏忘遥的手:“走。”
  苏忘遥忽然被人这样握着,心里多少觉得别捏,只是也不好抽手,就由他这样握着了。
  前面的肖无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这地方邪气重,万一失散就不好了。”说着不知看到了什么,脚下顿了一顿,松开苏忘遥,径直往左前方走去。
  苏忘遥跟上前去,只见一人仰面倒在棵千蛇柳下,腰部以下小半个身子都盖上了柳条,那些柳条密密结成一片,那人淹在里面像淹在水里一般,双目圆瞪,身子连着头面都浮肿着,早就断了气的。
  苏忘遥想到肖无说的“千蛇柳白天是柳,晚上是蛇”一股寒意上涌。
  肖无脱下外衣,要将人留在外面的部分盖了,苏忘遥忽的抓住他的手。
  肖无疑道:“你认得他?”侧头看向苏忘遥。
  苏忘遥道:“不认识。”皱眉想了一下又道,“有些眼熟。”松开了肖无。
  肖无这才将人盖住了。
  两人继续往雾气更浓处走去,苏忘遥心思却还在那具尸体上,越想越觉得那人眼熟,想着想着猛然就记起来了,不是煞生门的人吗,似乎是一直跟在齐三身边那个,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父亲派人寻他来了?
  苏忘遥这样想着,心里一阵高兴,可是那人的脸肿成那样,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就算没看错,那个人因为寻找自己而死也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越往前走那雾越是厚,最后连看一臂之遥的人也有些模糊了,肖无在前,苏忘遥越看越觉得肖无的背影熟悉,连走路的姿势也熟,握着他的手也是一样宽厚温暖的,不正是自己父亲吗?
  苏忘遥心中一悸,鬼使神差地就唤了一声:“父亲……”等意识过来,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所幸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应是没有听到。
  雾气越来越浓,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甜腥。
  苏忘遥一想到苏定逍,心里百般滋味都出来了,心想着若现在拉着他的是父亲,他就再也不生父亲气了,就跟父亲回煞生门,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出来了,虽然父亲狠心断过自己手臂,但也就是那么一次,十七年来也就那么一次对自己不好,他想起那时候苏定逍嘴对嘴喂自己喝药,柔软的唇靠上来,熟悉温暖的气息,唇角被咬破时那一点腥甜,父亲的舌一定也很柔软……
  他想着想着就着了魔一般,口干舌燥,浑身燥热起来,自己却浑然不知,直到拉着他的人忽然停下脚步,不回头地道:“这雾有问题。”
  听到声音,苏忘遥心神一定,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一张脸顿时就烧了起来,心跳得厉害。
  肖无拉着他加快了脚步,最后简直就是在跑了,苏忘遥感觉到肖无手心里黏黏的,全是汗,所幸两人跑了一会,雾气又渐渐薄了,最后终于出了那个林子。
  这一晚,天色完全暗下去前终于寻到一家客栈住下。
  客栈倒是很大,却不见什么客人,只门边上两盏昏黄的灯笼,看不清里面的格局。
  老板四十上下的模样,相貌平凡,略有些发福,一只手撑在半人多高的柜台上,脑袋一冲一冲的,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睁开眼,一抹嘴角的哈喇子,笑容满面:“两位住店呢?”
  肖无正要接话,里边小屋里传出个爽快泼辣的声音:“来客人了吗?”
  轩门处棉布帘子一挑,一身大红的女子一步一摇地出来了,短袄,长裙,大胸细腰,黑亮的长发于脑后挽个发髻挑出一束垂在胸前。
  艳俗至极的打扮,昏暗的光线下不知怎的叫苏忘遥眼前一亮。
  好看的女子,苏忘遥见得多了,但这个女人身上仿佛有种特别的东西让他觉得很不一样。
  肖无摸出一两碎银置于老板面前:“两碗饭,再炒几个菜。”拉起兀自发愣的苏忘遥去边上的位子上坐了。
  老板娘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饭菜齐全,笑盈盈亲自端了上来:“两位慢用。”
  菜盘子落桌,颈边的那一束青丝正好垂过苏忘遥眼前,苏忘遥呆了一呆,总觉那头发落得有点撩拨人的意味,又见女人凤眼一转,目光正好对上,胸口猛地一窒,急忙垂下了头。
  老板娘似乎是笑了一声,摆完了饭菜,款着水蛇似的腰回到柜台那,凑在老板耳边低语几句,半掩着嘴吃吃地笑。
  苏忘遥大为窘迫,觉得那两人是在笑他,又不敢去看,有点气恼。
  肖无轻声道:“是你身上的雾毒还未散尽,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苏忘遥夹菜的手僵了一僵。
  其实他自己也隐隐知道是吸了雾气的缘故,但这种事总是让人不自在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继续发烫。
  匆匆吃了几口,各自去了厢房,苏忘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夜深人静,身体里的欲望愈加清晰起来,怎么也压不下去,最后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身体蜷着,索性任自己胡思乱想,倒是坦荡了。
  终于有了睡意,却又被隔壁的声响吵醒。
  木床吱嘎的声响,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像是说话声,又不像,男人的声音一直低沉压抑着,女人的一会高亢,一会又成了低低的抽泣声,又痛苦又愉悦。
  苏忘遥在被子底下用手捂住了耳朵,可是那些声音根本就隔不开,他听了这一会当然知道隔壁的人在做什么,好像他越是不想听那声音就越是响了,像是一群看不见的虫子不停地在耳膜上啃咬,□难耐,嗓子眼渴得厉害……
  苏忘遥一个蹬脚将被子踢开,对着一室漆黑,怔怔地。
  因为之前被子捂着出了身薄汗,现在被子没了,身体凉下来,脑子也有些清醒,只是一闭上眼,脑中控制不住浮现的画面实在不堪,他反复睁眼闭眼几次,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蹿起来,胡乱套了身衣服就出了房间。
  走廊上黑,他摸索过去,随便摸进了一间房。
  之前老板说过这里没其他客人,而肖无的房在他隔壁,他走了也有段了,肯定不是肖无的房间,就放心进去了,结果也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个不稳就朝前跌去。
  没有跌倒地上,有人扶住了他。
  “小心!”
  是肖无。
  肖无的声音原本沙哑,可是现在听来那种沙哑里像是藏着某种暗示,苏忘遥不由一下握紧了扶着自己的那只手。
  四目相对。
  五指不见的黑色里,苏忘遥竟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光,亮亮的,暗欲汹涌。
  有什么瞬间炸开。
  苏忘遥仿佛是此刻才忽然想起来,当时在林子里的不止他一个人,吸入雾气的也不止。
  呼吸声渐渐急促,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苏忘遥感觉到那个人从他身后缓缓贴了上来,两只手环着他的腰,脸上的粗糙似有若无地摩挲着他的脸……
  “嗯……”他轻轻呻口今了一声,全身都灼烧了,口鼻间进进出出都是烫人的热气……

  第二十章 五钝使

  “若是不愿,随时推开我。”
  低沉暗哑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仿佛隔得很远,它钻进耳道,滤过耳膜,过了很久才进到苏忘遥脑中,痒痒的,把人撩拨得心荡神摇,苏忘遥捉住仅有的一点理智缓缓分析出来自己要推开的不是肖无,而是自己的欲望。
  这对他来说似乎困难了些。
  那人的唇贴上他后颈,反反复复吻在一处,灼热,迟缓,粗重的喘息,带着明显的压抑。
  记忆碰出一星火光,关于玉华殿里那一个晚上,他懵懂着觉出一点深刻的绝望,又迅速被欲望掩去……
  “苏魄……苏魄……”肖无抱着怀里酥软的身体,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一遍遍落在一室夜色里。
  “苏魄……”
  “苏魄……”
  “魄儿……”
  苏忘遥此刻理智全消,自然听不清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扭动着身体,既想挣开,又想获取更多的刺激,像是整个人被一团热气蚕茧一般层层裹着,没有出口,呼吸都觉得困难,甚至开始埋怨身后的人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那样渴望,再下去,大概就要开口相求了,苏忘遥迷迷糊糊间忽觉脑后一痛,一切都安静了……
  肖无又抱了他许久,终是叹了一声缓缓将脸抬起。
  夜色恬静,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隐去,那轮廓分明就是苏定逍。
  他将人横抱起来放到床上,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稚气未脱的脸完全露出来,呼吸甜腻,眉头还微微锁着,潮红未退。
  “不该由着你一个人出来的。”
  伸手轻轻抚去他眉间不平,低了头,笑得既懊恼又无奈,眼中的宠溺浓得化不开。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眼前安静下来的人下巴尖了,鞋子脏了,衣摆脏了,一处袖角还是破的,虽然苏忘遥这个样子在旁人看来还是养尊处优的公子模样,苏定逍却还是不满地拧了眉头。
  帮他脱下靴子,一抖床上棉被盖上,苏定逍忽的察觉到了什么,把手伸到鼻子下面嗅了下,再嗅一下,指腹上淡淡的咸肉味道,刚刚替他脱靴子的时候……这下子眉头更紧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锦衣玉食供着他十七年,怎么一出来门就成了这副模样,实在气人,应该现在就把他弄醒,抓起来狠狠打他屁股,嗯,这么一想自己身为父亲好像还没打过他屁股,这小子的屁股手感还是不错的,做起来的时候就很舒服,打起来一定也很舒服吧,苏定逍觉得还应该庆幸自己刚刚控制住了,不然他这双臭脚还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呢?
  苏定逍一下子想不到词,只觉得心情大好,倾身过去在苏忘遥唇上连着亲了好几下,转身出了房门。
  房中,已有一人等候。
  苏定逍推门而入,那人恭敬道:“门主!”退在苏定逍身后,声沉色敛,一身利落。
  苏定逍将桌上烛火拨亮了一些,漫不经心道:“和尚怎么说?”
  那人道:“依了生大师所言,五钝使是冥域之使,辅冥主,分担冥主七情六欲,至于五钝使分管冥主五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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