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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鬼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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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幅人类的样子,确实是我幻化成人型的样貌。至于本尊,我不希望你见到。”
听了安樨的话,林天一身体抖了抖。
安樨的本尊,到底是有多恐怖多逆天啊?竟然不希望自己见到?!
“虽然你已经,呃,存活上万年了,问题是以你那边的标准,你到底成年了没啊?”
看安樨的样子,明显就是个十八岁以下啊!到书店想买本□的书都要被查身份证的!
听了林天一的问题,安樨皱眉道:“我不大理解你说的成年不成年的问题。”
“在四界里,都是以实力的强大来划分的。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可以分成幼年期、成年期和成熟期三个阶段。若是论实力的话,我自然是已经成年了的,但却还未能达到成熟阶段。所以处于哪个阶段和我的年龄并没有必然联系。”
林天一又好奇道:“每过一个阶段,你的人类外形会有变化吗?”
“那自然是有变化的。”
安樨难得有耐心地陪着林天一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忽然反问道:“你问那么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天一当下心里颤颤然。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天一面对安樨虽然毫无胜算,但多知道一些讯息总是好的。
“呃,也没有,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毕竟,我们都这种关系了……”
怎么说,也算是炮友了吧?
谁知,安樨竟搂了他道:“是,我们关系早已非比寻常,你想多知道一些也是应该的。”
林天一感觉有些无法解读安樨话里的“非比寻常”是什么意思,炮友罢了,如何谈得上是非比寻常?但他也没胆拆安樨的台,只得讪讪地应了一声。
“可是,我都听说人仙疏途,你与我这样,就不怕触了什么天规?”
虽说现在安樨是他的护身符,但也没必要跟自己如此颠鸾倒凤吧?就算他有所谓的九真纯阳的八字,也不一定要通过交媾才能被安樨所用吧?
林天一也不相信自己能有这般大的魅力,能让安樨一眼就看上自己。
“这浑元之中,分为四界。”
“天界、地界、人界、魔界。”
“我既是判官,自然属于地界。地界不如天界规矩多,魔界就更是恣意。我只要做好我的职责便是,跟你上床又没有谋财害命,就是阎王知道了也说不得什么。”
“再说了,阎王那老货不也是有个捧在手心里的人界小情人么?自己上梁都摆不正,更没立场去指责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安樨嗤之以鼻地补充说明道。
听安樨这么一说,林天一的心都凉了半截。
原本他还指望着阎王老爷能给他做做主呢,现在看来安樨就是一个三不管的货,只要他的本职工作没出岔子,根本就没人会约束他的行为。
“那,那你什么时候会进入成熟期?”
安樨反问:“你为何想知道这个?”
林天一苦着脸道:“你现在还不是成熟期,那玩意就已经如此恐怖,若是再进入成熟期,人类的相貌也会随之改变,我根本不能想象到时候你会怎样……”
想起安樨的尺寸,林天一只觉得胆寒,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看林天一一副畏缩的模样,安樨笑道:“你放心,我早就知道你们人类没用,在那方面我会非常克制自己的。再说了,这次完全是为了教训你,你若乖乖的,也不会受今日的苦。”
林天一在心里暗骂:做四五次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克制”?
“你得记住,我已在你家和公司布下结界,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只要不要走出结界范围,就不会有危险。”
安樨抚着林天一的背,再次交待道。
想起之前的恐怖经验,林天一缩了缩脖子,直应着知道了。
这次他确实没胆再重蹈覆辙了,不仅安樨教训人的方法很有威慑力,林天一也更怕被恶鬼吸空阳气而死。
安樨见林天一被自己弄得垂头丧气没了精神,便又安抚道:“你也不必沮丧。我之前答应过要给你捉只宠物来。若是有那只东西陪着你,你自可以随处移动,不必像这样再拘于一隅。”
“那东西上次已经被我捕捉到了灵长,虽然遁逃了,但也不过在我掌控之中,撑不了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内即可落网。”
难得安樨出言安慰,林天一为了给安樨面子也只得打起了精神。
“如此这般,还要多谢你了。”
安樨啄了啄林天一的唇。
“对我何必言谢。”
说话间,安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是回想起了些什么。
林天一总觉着奇怪,明明安樨是对着他在说话,但却又像是不单单对着他说话一般。
感觉总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只不过,安樨已经选择让话题结束了,林天一也不好再问,只得闭了嘴去。
9第9章
好不容易在床上把安樨的火给浇灭了,林天一这两天倒是收敛了不少,毕竟上次是被那些事情吓怕了,虽然跟安樨呆在一起有时候也是觉得寒毛直竖,但确实比没命要好。
到了第三天晚上,林天一还在书桌前挑灯夜战,想把手头的一份企划案给弄完。安樨在他工作的时候向来也比较收敛,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来。
书房里的西式笨钟敲了十一下,林天一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
原本躺在书房沙发上看杂志的安樨听到钟声后一跃而起,走到书桌前把还在揉眼的林天一给扯了起来。
“你,你干嘛?!我工作还没做完……”
“少拿工作给我说事。”
林天一这几天以来耍的小心思他心里门儿清,只不过看他还算乖顺,安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逼得太紧了狗急跳墙不是?
不过现下他打断林天一的目的还真没林天一脑子里想的那么龌龊,只不过收网的时间到了。既然是要给林天一抓式神,那他本人也到场才好。
“喂,到底去哪啊……”
林天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安樨贴了一道符在他额头上,然后只觉得浑身一阵阴寒,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自己的肉身倒在沙发上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天一顿时傻眼,看着自己眼前变得有些透明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已然虚化成模糊的一坨的下半身,爆出一声惨叫。
“我,我的长腿呢!还有,还有那玩意儿呢?怎么连菊花都没了?!”
看到自己的幽灵状态,林天一觉得自己彻底龟裂了……
“嚎什么嚎!吵死了!带着魂状的你比较好掩人耳目。你也不想明天看到报纸头条报道说民众看见有僵尸在天上飞吧?”
安樨受不了林天一的少见多怪,走到柜橱去取了一张薄单子,盖在睡在沙发上的林天一的肉身身上,转过身,朝林天一伸出了手。
“来,拉着我的手,别给走丢了。”
林天一是第一次呈现魂状,必定不太适应,若是被风给吹跑了可就麻烦了。
林天一哪里敢不从,乖乖地将手抵到了安樨的手里。
安樨白皙的手掌紧紧地握着一只透明的大手,那种调调很不搭,但感觉不算差。
“走了。”
“啊!那是墙啊喂!撞了撞了!!!”
安樨扯着林天一的手直接就往墙上冲,林天一被拽着也撒不开手,眼看着就要撞个头破血流。
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林天一小心地挣开方才下意识紧闭的双眼,却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幕景象所魅惑。
今日恰逢十五,圆月当空,如玉盘一般悬挂在湛蓝的天际。
平日里林天一向来无心欣赏所谓的月色,但今日的月亮虽明澈,但却又若有似无地笼着一层薄雾,透着些微的妖冶之气。
安樨凌空而立,身后就是那抹圆且大的妖媚之月。
微风鼓动安樨耳际的短发,林天一再次看到了安樨那抹殷红的眸色。
许是并非初见,故而也没有了原先的惧意,林天一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安樨的眼眸,只觉得那眸子比潭渊更深,似没有尽头一般,能将人的魂魄活生生地吸食进去。
“傻子,吓呆了?你现在是魂状,穿个墙不会有事。”
看着林天一呆呆傻傻的模样,向来面无表情的安樨竟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眼波流转,唇色潋滟,安樨那绝美的五官因这一笑而彻底地灵动起来,林天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霎那间漏跳了半拍。
“我们得赶快,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被安樨扯着在天上一通乱飞,林天一也不用使劲,在发现自己绝对不会从半空中掉下去摔成肉饼之后,竟然开始欣赏起脚下的城市璀璨的灯火起来。
等神经大条的林天一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安樨已经位于一处民房之前。
看到这房子的周边环境,林天一不禁皱了皱眉头。
哪怕就是再发达的大城市,也总是有些黑暗的角落,贫民窟是每个摩登城市抹之不去的伤疤,时刻提醒着人们现实的残酷与每个人人生际遇的差距。
这种污糟的地方林天一从来没有涉足过,以前也只不过在一些小说或者电视上见到过相关的描写。
民房的第一层被用来做了店铺,开的是理发店,但室内却透着粉色的灯光,即使到了深夜也没有关门打烊,几个穿着暴露的发廊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得倒是灿烂。
街道狭窄得不可思议,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垃圾腐坏的味道,林天一皱着眉刚想抱怨,就被垃圾桶翻倒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几只流浪猫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我们今天要找的人在这?”
林天一皱了皱眉——这实在不像是牛逼的人会生活的场所啊!这栋建筑,连楼梯口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估计是被居民随意堆放的杂物给掩盖了,也估计是楼梯的灯早就烧了。
“走吧。”
安樨扯着林天一继续穿墙,对于他来说,能不能找到楼梯都是无所谓的事。
林天一闭着眼再次撞了一次墙,等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又再度被屋内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他和安樨现下所在的,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房间”。
那只是在通道的尽头的走廊,因为正好有窗户,所以住户用木板把那块多余出来的走廊做了隔断,弄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木板上虽然有门,但明显是不知道从哪个二手市场甚至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门给装上去的,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特别大,透出屋里昏黄的灯光。
林天一正疑惑着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安樨捂住了嘴。
“笨蛋,想再把我的猎物吓跑一次吗?小心我把你的屁股揍烂!”
安樨在林天一的耳朵边低语,林天一只觉得一阵凉气钻入,身影没来由地更透明了些。
根本不需要撞门,安樨又“夹带”着林天一穿进了那所谓的屋子里去。
林天一定眼一看,这屋子外表虽然简陋,但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整洁。
地面上铺的是那种十元一摞的软塑料制成的拼接式的榻榻米,床虽然是旧的,但床上的被单褥子却是干干净净的一整套。
墙壁已经许久没刷了,面儿上看起来很斑驳,但靠近床的那一块地方贴上了小碎花的DIY墙纸,也是廉价货,但却看得出来贴墙纸的人用心良苦。
床头柜上有一盏与这个屋子非常不搭调的欧式台灯,看得出来是高档货。床头柜旁边是一个简易衣柜,衣柜前摆着一个矮桌,看起来是吃饭用的。
屋里的空间不足以放下凳子,那榻榻米估计就是让人席地而坐的,上面还放着两个心型的软垫。
一个女孩躺在天蓝色的被褥里,这么热的天气却要盖这样厚的被子,那苍白的脸色和过分突兀的五官,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被病气所缠绕。
虽然不会看相,但林天一却也大概看得出来那瘦弱的女孩印堂透着黑,估计是阳寿快到了。
林天一看了看身边的安樨,想起他的判官的身份,又看了看床上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女孩,便想着这家伙不会是带着他来索命的吧?
林天一向来最恨被生离死别的那种悲痛情绪所缠绕,当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安樨感受到了林天一异样的波长,立刻将他给圈在了自己怀里。
“我知道你八字阳气重,来到这种阴气过剩的地方肯定会不舒服。但是也没办法,你就靠我怀里,应该会好受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靠近安樨就有用了,但林天一这次难得的没有挣开。
在林天一有些微微走神的时候,破屋子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茉莉,我回来……了……”
只见一个魁梧的男人手上拿着盒饭进了门来,却在见到安樨的那一刻,手上的东西幡然掉地,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馄饨汤的味道。
那男人面如死灰,神色凝重得让呆在安樨怀里的林天一也不禁觉得寒气甚重,反倒是安樨依旧是面瘫脸,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不自在的感觉。
“阿邈,你回来了啊?”
正在双方无声对峙的当口,林天一忽然听到原本在睡觉的女孩轻轻地唤了一声。
“怎么把馄饨都给撒了?没被烫着吧?”
林天一这才发觉原来能看到他们的只有那个男人而已,因为他们正杵在那女孩与男人之间,如果能看见的话没理由是这个反应。
那男人见了安樨之后冷汗不禁滑下额际,但见安樨似乎没有立刻要发难的意思,便强自振作,走到了女孩床边安抚道:“我没事,是我不小心,你再睡会,我收拾一下,再去给你买一碗来。”
那女孩估计也是累极了,才说了两句话就有气无力地。
那魁梧的男人赶紧托着她的后背,扶着她重新躺回去,那温柔小心的动作让林天一不禁看得两眼发直——这也跟那男人的硬汉形象太不相符了。
看到男人在女孩重新闭起眼来的时候,用手在女孩的眉心点了一下,估计是施用了什么术,看样子接下来的时间里,女孩暂时不会醒过来了。
魁梧的男人转过身来,什么也没多说,就跟变戏法似的,一转身手上就握了两柄通体黑亮的断刃,手臂上的肌肉隆起,青筋直突,身后也凝起一股黑色的气旋,看就知道是要跟安樨拼命的架势。
被那那人的黑气惊扰到,林天一只觉得胸口一闷,面部表情有些紧绷。
安樨立马就注意到了,脸上的神色一凛,双眸神色瞬时飙红,身后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旋如巨鹰张开的翅膀一般把林天一护住,生生地将那男人的气旋给逼了回去。
“邈,你明知跟我作对会有什么下场,何必还负隅顽抗?”
那被称为“邈”的男人皱起眉鼻,头发也像安樨那般变长炸起,嘴中露出两枚像狼兽一般的尖齿,嚎叫着向安樨飞扑而来。
看邈执迷不悟的样子,安樨嗤了一声,右手幻化出一条带着荆棘的鞭子,左手迅速在林天一周围设了结界,将林天一护了起来。
看似修长瘦弱的安樨与如小山一般强壮的邈缠斗在一起,双方兵器交击之时,一阵剧烈的波动似乎让房子都晃了数下,看着不断在闪烁的台灯,林天一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这事不要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
那邈估计是怕伤到床上躺着的女孩,一心只想将安樨引到室外去。但安樨哪里会上当,手中的鞭子舞得更是虎虎生风,又因为邈因为女孩的缘故打起来畏首畏尾施展不开,安樨的鞭子更是占了上风,没到百招就将邈手中的双刃给打落了一只。
“茉莉在三日前气数已尽,你就算再这般护着她,靠妖气而生的她也只能不停地痛苦下去。你若是为她着想,就更要束手就擒。”
安樨字字冷冽,在地界执掌判官印多年,什么场子没见过?
虽说邈是上古式神的后代,但怎么说也并非直系的一支,血统也有混杂。要一刀砍了它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但安樨这次可不是为了要收妖,降服这种难驯化的畜生比杀了它要难办多了。
邈身上已被安樨的鞭子抽得鲜血淋漓,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看着左手的刃也被安樨的鞭子给抽掉,这次安樨可一点也没手下留情,在刀刃落地的同时,邈的左手手腕也被活生生地削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鲜血喷涌而出。
邈痛苦地单膝跪地,绝望的嘶吼振聋发聩,让林天一的耳膜生疼。
“为何,为何要逼她至此?!”
看着床上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的茉莉,双目竟流下血泪,林天一虽不明所以,但仍旧被那样的赤裸裸的悲痛刺得眼眶发酸。
安樨冷笑道:“何谓逼她?若论起来,她今日之下场,也不过是你一手造的孽。”
“若你在妖身觉醒之后就断然离开,也不会让她罪孽更重。现下你若再不收手,她在地府呆的时日就更长,受的折磨更多。”
邈悲恸道:“我留在她身边自是我造的业障,为何要算在她的身上?这不公平!”
安樨道:“茉莉这世承受的种种,皆因她前世所种的因造成。原本你若不加干涉,她这世走完就能圆满,下世轮回自有应得的际遇。”
“可正是因为你强插一杠,破了她的命盘,你还为她造下杀孽,这些自要由她来还。杀孽为孽罪中最重,要入阎罗第十殿的森罗地狱受尽折磨数百年,才能化清业障,重入轮回。”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我愿替她受尽这一切苦难,只求鬼莲大人高抬贵手!”
邈在安樨面前跪下,虽然身形高大,却卑微得如一只蝼蚁。
林天一被这样的铁汉柔情所震慑,禁不住也想开口为他求情,但却被安樨的一个噤声的手势给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今日我必须带她回去。”
看安樨态度坚决,邈整个人面如死灰,挫败地跌坐在茉莉身边。
“茉莉,想不到,我竟害你至此!”
颤抖的大掌轻柔地整理着茉莉的头发,记忆中原本鲜活亮丽的姑娘,此刻正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
想到这样善良的姑娘竟然要下森罗地狱受尽苦难,听闻那里的血池刀山,邈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口中咳出。
“你自不必苦痛,你若愿意,我可消去你记忆中关于她的任何片段。”
安樨声音虽冷,但却不算无情。
“茉莉,你让我如何能忘……”
你让我如何能忘,你那双充满了温暖与爱意的双手?
10第10章
好饿……
那种让人濒临死亡的饥饿感,他穷其一生都无法忘记,那种被刀斧削凿肠胃的恐惧。
父亲和母亲到哪里去了……
他从臭气冲天的垃圾堆里用了最后的力量颤巍巍地爬了出来。
身边的蟑螂被他的动作惊得四散逃跑,头上的苍蝇却不甚害怕,不断地在它身边绕着圈。
饿。
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别的问题,就连身上的伤口造成的疼痛也快被遗忘。
他只想吃东西,也只有食物才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颤巍巍地迈开脚步走到胡同口,路的对面是一个门面不错的小区,小区外的人行道上一个老头正支着一个流动摊点,正在卖鸡蛋灌饼。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他只觉得两眼昏花,直觉让他迈开腿,悄悄地走到了那个摊点旁边。
老头佝偻着后背,北方的冬天实在太冷,若不是为了生计,也没有人会在清晨的时候顶着寒风在冻得结冰的空气中做生意。
老头脚边的垃圾桶里积累了不少的厨余垃圾,破碎的鸡蛋壳,有些瑕疵的菜叶,还夹杂着一些边边角角的肉屑。
他支起身子,用爪子够到了一个鸡蛋壳。
里面的蛋清散发出腥味儿,可在他眼里却如同甘霖般珍贵。
他伸出舌头贪婪地舔着,可那一点点东西又如何能满足辘辘的饥肠?
他只想再多吃一些,以便能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生存下去。
可是,他的动作有些太急了,被他扒住的那个垃圾桶重心不稳,哐当一声倒在地上,里面的垃圾散了一地。
小区的保安看到了,立刻走过来斥责那老头。
“你是怎么回事?本来让你在这里摆摊已经很为难了,你别把垃圾弄得到处都是,到时候要是居民投诉了我们可得赶你走!”
那些保安每天都在老头这里吃免费的早餐,所以才“网开一面”没有把老头撵走。
小区的人流量大,即使是被几个保安连吃带拿,老头赚得钱也比之前的要多一些。
老头唯唯诺诺地道了歉,刚想回过头来收拾,就看到一个原本正打算买灌饼的顾客皱了皱眉。
“这种卖食物的摊子怎么还会有野狗?真是脏死了!也不知道卫生不卫生,灌饼我不要了!”
那原本在摊位前等着打包带走的胖妇女骂了一句,身后几个原本也想来买灌饼的人看到了老头脚边满地狼藉,也摇了摇头走了。
原本还算红火的摊口前顿时冷清了下来,老头定眼一看,真有一只黑色的狗儿正在那堆垃圾里翻找食物,顿时肝火直起。
这俗话说得好,怜悯之心是富人专有的特权。
老头的老伴因为有严重的糖尿病,并发症已经让她双脚都烂了。注射胰岛素而产生的惊人医疗费用让老头只能起早摸黑地干活,而且还得经常躲避四处出击的城管,有时候还得被诸如保安一类的地痞流氓勒索。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块安生的地方,若是让这只野狗给毁了去,家中的老伴可如何是好?
老头恨极,抄起烧火棍就往那黑狗头上打去。
那狗儿吃得正欢,哪里料到会有这样的雷霆霹雳?
他只觉得天昏地暗地那么一下,然后身子就被打飞撞到了墙上。
口中吐出了鲜血,他倒在地上抽搐着。
烧火棍上带着血迹,老头站在原地呼呼地喘着粗气。
也许,他就快要死了吧?
眼前已经被一片血雾覆盖,身上的温度流失的速度惊人。
北风呜呜地挂着,夹带着城市的灰尘和雪花,从天而降。
他就这般倒在血泊里,绝望地等待死亡。
身边的脚步声络绎不绝,现下正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期,很多人从他身边走过,但会因他停下脚步的却没有。
那袭击他的老头收拾了地上的垃圾,又给保安送去几个灌饼示好,又继续忙开了。
等到早高峰结束,老头坐上三轮车嘎吱嘎吱地蹬走了。
周围的一切,都静谧得可怕。
“哎呀!这里有只狗狗!”
忽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如天使一般的可爱女孩。
“茉莉,你别招它!它身边那么多血,身上都是苍蝇,肯定已经死了!指不定还有什么病,你可别碰。”
“它没有死!它刚才听到我说话,还睁眼看我呢!”
那个名叫茉莉的女孩甩开了保姆的手,将奄奄一息的他抱在了怀里。
“狗狗你振作点,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茉莉,你还要去上学的!”保姆焦急不已,要是小茉莉出了什么问题,主人家肯定会怪罪她的。
茉莉哪里肯听,只是那样抱紧了他不撒手,他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她白色碎花的冬裙,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最后保姆没辙,又看那狗儿可怜,只能带着茉莉去了小区里开的宠物医院。
他的伤很严重,宠物医院的医生说要住院治疗,身上的伤口要缝针,而且营养不良还要打点滴,至于最后能不能救活,那只能看运气。
原本茉莉嚷嚷着要陪着他,但是这次保姆是说什么也不肯了。
“本来今天上课就已经迟到了,若是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就要给你妈妈说了哦!”
一听到保姆提到妈妈,小茉莉立刻眼泪汪汪。
“阿姨你不要跟妈妈说,我马上就跟你回家换衣服,然后去上课。”
茉莉平时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保姆跟她处久了,也禁不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
只是茉莉这孩子命不好,自己的生父在她才一岁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后来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
继父是个做生意的,手上有几个钱,不然也不可能在这种小区买房子,还给她请保姆。
继父待她算是不错的,再加上茉莉的妈妈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精明能干,现在夫妻两一起做生意,日子也算是过得红红火火。
茉莉的妈妈忙着照顾生意,对茉莉要求又比较高,若是保姆真给她妈妈告状了,茉莉少不得挨顿打。
所以茉莉还是很怕她妈妈的,除了救这狗儿的事情外,很少任性发脾气,乖巧得根本就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茉莉就这般一步三回头地被保姆带走了。
宠物医院的暖气很舒服,他终于感觉到不冷了,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茉莉与保姆的对话。
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他便在心中暗暗发誓。
若他能活下来,定不会忘了这份恩情,也不会忘了那双在冰天雪地之中,温暖得出奇的幼嫩的双手。
11第11章
最后,他活下来了,在连宠物医院的资深医生都瞠目结舌的情况下。
其实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那医生已经觉得“它”没救了。但无论如何作为医生也不能狠下心来当面拒绝一个用殷殷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可爱女孩,便答应了尽力一试。
原本想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抢救,然后等女孩去上学之后,那狗儿估计就撑不住了,但至少也别让那女孩亲眼看着它离开,这对小女孩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但奇迹发生了,等茉莉放学后急冲冲地催着保姆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伸出舌头一点点地喝粥了。
茉莉高兴地哭了,但因为他身上骇人的伤口没敢抱他,只是激动得眼泪直掉。
那泪珠滴落在他身上,就像观音娘娘净瓶中的圣水一般,带着些许普度众生的意味。
他被茉莉救活了,茉莉顺理成章地求着她妈妈让她养他。
原本像他这样高傲的上古式神,虽然妖力尚未觉醒,分支的血统也不是很纯,但也不至于让这样一个区区的人类作为自己的主人的。
可是他确实受了重伤,而且目前来说十分弱小——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也只不过三个月不到罢了。
恰逢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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