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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沫灵异事件簿(鬼巷外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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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低头喝水,掩饰我脸上控制不住的暗笑。果然没读过几年书的梁顺一听就紧张起来,神秘兮兮的凑上来连说带比划的把他遇到的听来的事全告诉了我们。
“这楼,怎么说呢,就这俩礼拜吧,开始有点邪乎。晚上睡觉有时候能听见抓墙的声儿,开始以为是耗子,后来变成哭声了。还那阁楼里摆东西的位置会变,要光我的东西这样可能我会觉得有谁动了或者自己忘了什么的,可听说好几家都这样。有两家听说要搬,受不了了,闹停啊。我TM要有钱我也搬了,媳妇成天晚上睡不着觉这你受得了么!”
“您这层住了几户?”
“我想想昂……三,四,四户。”梁顺比着手指头数道,“几乎都碰见过怪事。”
我突然想起上楼时看到的人,随口问:“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吗?”
“老大爷?老宋他们家有个老太太,七八十岁吧,没老大爷啊。”
我“咦”了一声,没再问,脑子里回忆着那个老人的样子,突然想到到底为什么觉得别扭
——是衣服,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将近半个世纪前,大概六七十年代的棉袄样式,而且未免太脏太破了点,棉花都翻在外面。最奇怪的是,他胸前似乎还挂了个牌子,看不清是纸还是塑料,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字。
现在想来,不正是文革时被批斗的老知识分子的打扮吗。
从梁顺口中也打听不出别的,我和陈麒婉言谢绝了他留我们吃晚饭的邀请,离开了他家。出门时我又往阁楼上看了一眼,天色已晚,那里的光线比来时更加阴暗了,而且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沫沫,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什么了?”陈麒握着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嗯,应该是个鬼吧,我开始以为是人呢。”我撇撇嘴,“你知道什么了没?”
“差不多吧,比我想的麻烦点,今晚我得去盯着那女生,要不该出事儿了。”
“我也要去!”我急忙表态,陈麒在身边什么鬼对我都没有威胁,反倒是看陈麒收鬼的机会少之又少,怎么能错过。
陈麒一挑眉毛,眯起眼,说:“女生宿舍你打算怎么进去啊?”
第5章 倒吊人(下)
经过楼管窗口的时候,我紧张的头都没敢抬,可还是被叫住了。楼管大妈探出头来和我身边的张君盼打招呼:“回来了啊,今天没事了?这同学是?”
张君盼忙解释道:“啊,韩阿姨。这是我高中同学,听说我最近有事特意来北京看我的!住招待所挺贵的,能让她住我寝室吗?”
大妈在我脸上来回看了几遍,才眉开眼笑道:“行,行,小姑娘长得真水灵。别影响其他同学休息就行,快上去吧。”
张君盼陪着笑把我拉上了楼,刚走出大妈的视线,我俩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妈呀,真让你给混进来了!”她笑道,“还真别说,你戴上帽子就露个脸,我都看不出来是男生!”
我没好气地叹道:“我怎么听不出来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女生公寓楼的构造和我们略有不同,每间屋内有卫生间,水房在走廊两头,尽头有一扇窗户,窗下是暖气。张君盼指着窗子说:“我今天早上看到她就吊在那里。”
我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把帽子摘掉了的缘故,不少经过的女生都表情隐晦的看着我,让我不好意思再站在走廊中间,催促着张君盼先进寝室再说。
从走廊尽头往寝室走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什么贴着我的身体蹭了过去,回头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刚刚坐到张君盼寝室的椅子上,我的脸就白了,因为我看到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刮到了一截脏兮兮的绳子,上面斑斑点点散布着黑色的陈旧血迹。
“你能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么?”我把那条绳子提到张君盼眼前,她满脸惶恐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是什么?”
我愣了片刻,没有回答,转身跑回了走廊。
这是晚上7、8点钟的女生寝室走廊,刚才还不时有嬉闹声回荡的廊间此时悄无声息,人影也不见一个,白色荧光灯管发出吱吱的电流声,照得地板、消防栓和寝室的屋门都带着一层暗白的光雾。
身后有响声,我猛地回头,于是看到了那个女人。
倒吊在半空中,头冲着地板,头发垂下来扫在地面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已看不出本来面貌,她就那样倒吊着,也没有移动,只从眼中慢慢的流出血泪来。
我们僵持了几秒钟,她的身影渐渐淡去了,当我以为她消失了的时候,突然她又出现在我面前不远处。虽然见惯了与我面对面的鬼,像这样头下脚上的带着幽怨乍现还是把我吓得不轻,我往后退了一步,肚里暗骂起来。
过了片刻,她又消失了,这一次我紧跟着回头看向身后,果然看到了她倒吊着的背影,肮脏的衣服下面瘦骨嶙峋,头发像枯草一样垂在地上,我的存在似乎并未影响到她,她在半空转了个身,面向着一扇寝室的门。
我恍然意识到,那是我刚才出来的那扇门,是张君盼的寝室,她还是冲着张君盼去的!想到这我急忙冲过去,她却已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屋里传来张君盼的尖叫声。
该死!我破门而入,一瞬间走廊像醒过来了一般,又恢复了方才的喧闹,也不时有女生走进走出。屋内我没有看到那个倒吊的女人,只有张君盼一个人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瘫坐在寝室的地上。
我扶起张君盼,瞥见地上掉了一张纸,正是中午陈麒打发她的那张字条。看来那怨魂并没有走,只是暂时被这张条吓退了而已。
“你看见她了?”
她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我忽然看到她颈间若隐若现的有什么东西,一探手,竟然摸出来半条绳子。女生头发长一直遮住脖子,我和陈麒又都没有仔细看过她,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这里。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了,我警惕的回过头去,却是陈麒。
“你怎么……”张君盼的嘴立刻张成了“O”型。原本就没有实体的陈麒和陈麟,只是通过影响人的感官神经而让人认为看到、摸到了他们,自然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不过张君盼是不可能明白的。
陈麒没有答话,接过我手上的两截绳子,又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出了门,临走时回头对张君盼说:“没你事儿了,解决了。”
张君盼的嘴还是保持着“O”型,眼光却定格在我和陈麒交握的手上。我脸上一红,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赶紧带上了门。
出门后,整个楼道又变得阴森而空静,想起刚才那个倒吊的女鬼,我下意识的捏了捏陈麒的手。
“怎么了?”陈麒反握住我的手。
“你刚才去哪了?”
“去找人查了一下那阁楼的事。”
“查出什么没?”
“嗯,那阁楼上应该还有两三个怨魂,我已经叫无常去收了。这个估计死得比较惨,怨气附在那根绳子上,那女生把绳子弄断了,她追着自己怨气过来的。”
“还真是绳子,那个女人跟这条绳子有什么关系吗?”
正疑问,头顶白炽光的灯管闪了一闪,带动着整个楼道的灯管都明灭了起来,楼道里响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以非常快的速度的接近着我们。
突然陈麒一扬手,将半截绳子甩了出去,又用力一收,只听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跌在了我们面前,陈麒甩出去的绳子正缠住了她的双脚。
女人抬起头,双眼流着血,愤恨的怒视着我们,却一步不敢靠前。
陈麒面无表情的丢给她剩下的半截绳子,冷然道:“多大的恨,在我面前都敢这么嚣张。”
女人接过绳子,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的透明散去了。
***
几天后,陈麒又带我去了梁顺家的阁楼,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听梁顺说,已经没有怪事发生了。
我站在阁楼的楼梯口向里张望着,有些发怔,直到陈麒从身后抱住了我。
陈麒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给了他一个笑容。
最后那一瞥,阁楼上像是放映了一部立体电影。
夕烧昏黄的光透过细长的窗口打在阁楼中央的人身上,那是个女人,足踝被捆住倒吊在铁梁上,身上满是血痕未干的伤口。在她身边站着几个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穿着文革时期土绿色的兵服,肘上袖标红得刺眼。他们不时玩弄着女人的私密处,抑或用坚韧的柳条抽打她,每当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就齐声哄笑。
墙角还斜倒着两三个人,手脚被反绑着,全身伤痕累累,目光涣散,神情漠然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或许这就是那女人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景象让我突然想起常萌萌给我看的那张塔罗牌,以及那天她喋喋不休的解说。
倒吊人,他们在现实中支持正义,因而使恶人恐惧,进而陷害于他们,将他们倒吊起来受刑。倒吊人明白挣扎对于他们是没有用处的,因此只能在颠倒的世界中,重新审视生命的意义。
我没有告诉陈麒我看到了什么,我知道他也看得到。
在他眼中的世界和我所认识的世界一定是不一样的,也许每个人只是一缕幽魂,只是一串生辰八字,也许所有的前世今生,因缘际会,对他而言都可以一目了然。
而我的存在,对陈麒而言,是变数,是定数,还是劫数呢。
想起那时问他为什么会爱我,他也是这样的抱着我,他说,在劫难逃。
第6章 人替(上)
冬至将至,陈麒突然忙了起来,有时很多天都不见人影。去年冬至前后似乎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我回了老家,所以还没有什么感觉。今年寒假放的早,一个人在家里也就格外的无聊了,想来想去,我决定去趟雍和宫,找顾戌那老头子聊聊天,学点知识。
刚踏进顾戌的小院,我就呆在了门口。原本空旷的院子里此时堆满了杂物,小到香烛寿糕,黄纸朱砂,大到铜鼎火坛,纸船石雕,尽是些诡异莫名的祭祀用品。
几乎半个身子埋在祭品堆里的顾戌探出头来,苦笑道:“沫公子,恕老朽分身乏术,您自己先进屋坐坐吧……”
“这是要干什么啊?”自从知道了我和陈麒的关系,顾戌对我总是敬畏有加,我抗议了很多次也改不过来,索性随他去了。
“下头快过年了,忙准备呢。”顾戌终于钻出来站起了身子,使劲抖了抖身上的土,佝偻着把我领进了屋子。
“阴间也过年?”我好奇道。
“那是自然,冬至日就是阴间的大年,热闹起来不让阳世的啊。”顾戌给我沏好了茶,也坐下来,“这个阳世也有说法,每到冬至民间各地都要扫墓祭祖,以慰阴灵。”
我回忆了一下,小时候乡下确实有这个习俗,只不过现在越来越不被重视,很多传统节日已经没有人过了。
“那陈麒也是因为这个才忙的?”
“左师右师身居权位,自是要主持大局之人……呵呵呵……”顾戌连声笑道,“说起来,您还未亲临过阴市年呢,记得去年左师说过想带公子去看看的。”
我顿时来了兴趣:“有那么热闹?”
顾戌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闪着兴奋的光,大点其头:“大闰之年,老朽还曾亲见过一次右师真身,实乃三生有幸之事啊!”
“真身?”
“是,左师右师是麒麟座下双生龙子,穷三界之极,也仅有阎魔罗阇可列其上位。右师真身乃雷火麒麟,通体赤红流火,独右角,那一年仅现一瞬便已势动九天磅礴,万灵伏地,祥瑞之气经年不散,现在想想,就如昨日之事一般。”
雷火麒麟,好气势的名字。我想了想陈麟推着眼镜皮笑肉不笑的别扭表情,实在无法将他与顾戌形容中的那种神物等同起来。
“那陈麒呢?”
顾戌遗憾的摇摇头道:“右师真身,两千年间也仅现过那一瞬,左师真身,莫说顾戌,怕是幽冥阴世里也还无人得见……老朽只知道左师真身名唤霜白,其余的可就一概不知了。”
霜白,这名字听起来就冷艳,倒是与陈麒那副冰冷的气质很相投。
“顾戌,小沫在你这……”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还在意淫着陈麒的真身,陈麒本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看到我,似乎没有觉得意外,倒是问了一半的话吞了回去。
“你不在,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这了。”
“闲?”陈麒一挑眉,“那要不要跟我去阴世一趟?”
就算陈麒不说,我也一定会要他带我去见识见识阴间的新年,现在他提出来,我自然是连连点头:“年祭吗?好啊!”
“年祭?去年我管,今年归陈麟管,我还有别的事。我是想问你想不想跟我去收个魂。”一听不是去过节,是去陪他加班,我顿时没了兴趣,正想摇头,他又接道:“是个宋朝的厉鬼。”
“宋朝?这家伙够厉害的,活到现在得有700多岁了吧,难怪要你亲自出马搞定。”我冲他一笑。
在一旁的顾戌忽然恍然大悟状,陈麒也微微扬起了嘴角:“不是活到现在,是我要回宋朝收……”
“我去我去!”不等他说完,我就蹿了起来。
想不到有个神通广大的恋人,还能体验一回时光之旅,这等美事岂有拒绝的道理啊。
再一次回到鬼界的时候果然和上次大不相同。上一次生死未卜,心情也沉重,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除了对各种难辨的幽冥之音加以想象,并没能亲眼看清。这一次,浓黑的雾气都散去了,街道的样子也一览无遗。
地面是我上次看到的碎石板路,有些潮湿,不时有寒气从脚下淌过。两边的建筑看不出风格,只能说非常古老,并不像我想象中的灰黑,反而是扎眼的鲜艳颜色,正红,正黄色,但都隐隐笼罩着一团黑气,说不出的诡异。几乎每座建筑门口都挂着白穗子,遍地是香灰,有的家院前还堆放了很多纸扎的人偶,惨白的脸颊上两朵殷红的圆点,目光生硬而冰冷。
我看得有些不舒服,问陈麒:“那些纸人是什么?”
“那叫人替,是过年时为他家里人避灾用的。”陈麒说。他手里拿了一支白蜡,说是蜡烛,烛火却始终笔直向上,没有丝毫晃动。
“避灾?是让这些纸人替他的亲人承受来年的灾祸吗?想不到死人还会为自己活在人世的亲人祈福啊。”
“当然了。”陈麒微微一笑,“人活着的时候碰见很悬但有惊无险的情况,说不定就是死了的亲人代替承受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看那些面目呆板的人偶,也不觉得有多厌恶了。
越走的深,周围的魂魄魍魉就越多了起来。他们有些还保有人的样貌,有些已经支离破碎,还有些甚至只是一团灰,而在那团灰的中央,有两只滚来滚去的眼球。我曾经听到过的那些或叹息,或低泣,或喃喃咒骂的怪异声响,就是由他们发出来的。除去这些,他们倒都还是正常的行走和交流着,当陈麒经过时,他们都会闪身让开道路,并且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表达出“行礼”的意思。
陈麒说,只有这一层的街道才有正常的阴间生活,他们都是灵魂完整并已处于轮回链中的魂魄,还有前世的记忆,也保留着死时的形态。当转世的时辰到来时,陈麟那边的无常就会带他们上路,并且斩去他们的前生。
而斩去前生的过程,是在地府的其他层经历的,他们前世的罪孽越深重,这个过程就越痛苦,但又必须经历。而在此之前,在这一层的生活中,他们也可以为自己的前世偿债,以抵消转生过程中的惩罚。
正说着,一架看似马车却没有马在拉的双轮篷车向我们驶过来。车停到我们身边,挂帘一掀,露出一张俊逸不驯的脸,那张脸摆出他招牌的嘲弄表情,跳下车开口道:“哥你看去年你的年小沫就不来,到我的年他就来了,你媳妇怎么管的啊?”
陈麒偏了偏头,淡然道:“你忙去吧,我俩有事,年你自己过吧。”说罢绕过陈麟上了车,又把我拉上去,这才回头对发愣的陈麟说:“车借走了啊!”
我本想回陈麟几句,索性也忍了,看他的脸色,恐怕心里不定怎么骂他哥呢。陈麒波澜不兴的等我上了车,车子开始移动,才掀开帘子一角偷偷观察陈麟的脸,回过头时,笑容满面。
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面前是一条只能容身一人通过的羊肠小径,深得看不到尽头,里面更是黑漆漆的一片迷蒙。两边的墙壁是纯白色的,白到没有一丁点的污迹,反而给人以一种压迫感,让我很想抄起点什么在这面墙上划几道,以解我心头的不安。
“这儿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过。”陈麒说,“你先进去,我跟着你,哪都别看就往前走。”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摸着墙边当先走了进去。
我以为陈麒会跟在我后面,但是走进巷子的一刹那我发现,墙在我身后合拢了。无奈我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墙壁狭窄到几乎擦着我两侧的肩膀,由于缺乏参照物,我总是感觉自己在原地踏步。而且我发现自己开始出现幻听,先是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一时是陈麒,一时是已故的高学辉、武博华,一时竟是母亲的乡音,我很想回头,却因为陈麒的话生生扳回了自己的意志。渐渐身后的声音弱下去,头顶又传来了奇怪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急切的抓着墙壁像要爬下来,但却被什么阻止了,只是一直在我头顶徘徊。
我加快了脚步,头顶的声音没有弱去,反倒离我越来越近,甚至不时有一只皮肤枯皱的手或是垂下来的头发出现在余光里。我完全可以想见那是怎样一幅景象——在这条通往历史漩涡的小径之中,有着多少妄图改变自己命运的不转之魂沿墙壁攀爬着,张望着,等待路过的人与他们双目对视时,就取代他们回到轮回而将对方永远禁锢在这里。
最终看到光亮的时候我已经跑起来了,即使是这样,仍然感到这条路实在太长了。
第7章 人替(下)
走出窄巷时,四周异常安静,空气湿漉漉的好像刚下过雨。陈麒并没有跟上来,这让我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如果和他走散了,意味着我有可能会回不去。回头看看,果然身后没有了所谓小巷,而是一面突兀的墙壁——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据观察应当是某一座宅院的天井,只是似乎已经荒废多时了。我坐在天井的石桌旁边等了一会儿,陈麒没有出现,连无关的人影都不见一个。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无网络信号”的字眼,我自嘲的笑笑,决定看看宅子里有什么能帮上我的。
天井有几级石阶连通着外面的回廊,我摸了摸回廊扶手,心里一紧——上面没有积起灰尘,说明这里并不象看起来的那样是荒废的,也就是说,这里有人在。我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人会把自己的住处整的像栋鬼宅,走廊立柱的漆风蚀剥落,尽是斑驳,灰秃秃的墙瓦上也杂草从生。
原本我一边走一边四处打探,还未察觉有什么不妥,等绕着回廊走了好几圈才回过神来,从刚才起,我就没有走出过这段走廊,尽管四周景物相近,根本看不出空间的转换,还是能感觉到我从一开始就在原地兜圈子。也就是这时,我注意到前方很远处有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的立着。
“陈麒?”我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应,我向前走了几步,那人影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不管怎样上前看看再说。这样想着,我朝人影走过去,但是无论怎么接近,那人影仍旧与我保持着最初的距离。
这宅子太鬼了!我开始焦躁起来,真不该跟陈麒来这什么鬼地方,宋代人宋代鬼我一个也没见到不说,跟他走散了,现在还被困在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回廊里,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曾经听迷信的老人说,在山里或者墓地遇到鬼打墙只要闭上眼睛走或者倒着走就能走出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闭上眼转了个身,开始沿着回廊的扶手一步步倒退着走。
走了一段,果然觉得和刚才不太一样,似乎是走进了正确的路,我心中暗喜这招可行,说不定能找回我来时的那个小巷。
就在我庆幸不已的时候;我的迈出的后脚跟磕到了某样东西,随即后背也附了上去,我一转身,与我平视的高度正对上一张生硬而苍白的脸孔。笔漆描绘的呆板眉眼,两颊晕染着鲜红的墨色,活脱脱便是那地府中排列在魂户门口的纸扎人替!
这种情况下猛的撞上这么个东西,我吓得怪叫了一声,谁料那东西一张嘴,竟与我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怪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我退后了一步,纸人倒是没有贴上来,四周也没有其他动静,空寂的回廊氤氲的雾气中只有我和它僵直的两两对望着。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把心一横,一低头绕过那纸人拔腿就跑,跑了几步觉得身后也没东西在追,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待再回过头看前方时,那张死板的白脸又在眼前了。
这不是玩我嘛!?我愣了半晌,再没别的念头,一脚踹倒了面前的纸人,与此同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一张面部肌肉不时抽搐两下的脸盯了我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祖宗!”
我掐了掐那张熟悉的俊脸,确定不是幻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脸上的表情愈发纠结,眼看就要发作,我赶紧岔开话题:“你可算来了,我差点让那东西玩死!”说着一指地上的所谓“人替”,却发现刚刚被我踢翻的纸人又不知了去向。
“是我差点让你玩死,”陈麒没好气道,“你整整比我们要去的时间晚了一个甲子!”
我吐了吐舌头,赔笑道:“才六十年嘛,对你来说不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陈麒在我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知道对我要收的这种半人半鬼的东西来说一个甲子能增进他多少修为么,就会给我添乱。”
我乖乖闭上了嘴,看来是刚才逃也似的跑出那巷子,无意间走错了出口。
陈麒没再说什么,抬手凌空划了几道,空气中的薄雾就散去了,回廊还是那个回廊,只不过周围多出来很多东西让我乍舌不已——横七竖八的,全都是刚才我看到的那种纸糊的人替。
陈麒牵了我的手,径直往回廊深处走去。
一路上我不愿多做形容,因为那感觉实在是太压抑了,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人替,都是一样的苍白刻板面无表情,在接近我和陈麒的瞬间就自行燃起幽蓝的火苗而成了灰烬。然而在它们烧着的刹那,那笔墨描绘出的五官中却摆成了各种狰狞扭曲的表情,口中发出凄惨的嚎叫声,男女老少,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那种让人听了心中惶然的刺耳嘶鸣。
我想起陈麒在地府中说的话,如果说人替都是死者为自己在世的亲人承受灾祸的替身,那么此时此刻灰飞烟灭的这些人替所承受的是谁的痛苦?
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陈麒捏紧了我的手:“这些都是我要收的那玩意造出来的。”
“可这些不是死人才能造的吗?”
“要么说他人不人鬼不鬼呢。”陈麒说,“一只脚早迈进棺材了,却靠这玩意给他自己续命,搅得人鬼两界轮回六道很多记录都是乱的,不收了他,陈麟得花半年对他那本儿破册子。”
“那收这魂的差事按理说也应该是陈麟的吧?”
陈麒一愣,冷颜道:“他……他不是忙活过年吗。”
我斜眼看看陈麒微有点窘的侧面,不由肚里好笑。
突然陈麒停了下来,我定神一看,身处的位置已不是刚才的回廊,而是一间灵堂。头顶上和四周都是白麻布的帐子,正中央是三层棺椁,我们刚靠近,棺盖就自行弹开了,一个人从里面坐了起来。
我有些愕然,这就是陈麒要收的魂吗?坐起来的人,八九十岁的样子,身着长袍,慈眉善目,仙风道骨,说是为患的恶魂,倒更像是修行的得道高人。
“老朽早料到有此一日,不成想竟能引得麒麟双子左师亲至,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陈麒并不理会他的客套话,伸手一掐,老者头顶便有一缕白烟升起来,缓缓凝成一个人脸的样子。
四周渐渐暗了,像是无常引魂时的黑雾压下来。我退后了几步,看陈麒将已然放弃挣扎的老人的魂魄逼出身体。过程还是有些糁人的,难以想象这个人利用人替为自己消灾去病究竟苟活于世过了多少年月。那具躯壳在灵魂渐渐抽离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皱缩腐败,脸慢慢的瘪成一团,眼球由于眼眶的塌陷而鼓出脸颊,成了一具彻头彻尾的僵尸。
就在我全神贯注看着陈麒收魂时,蓦地一双手卡住了我的脖子,大惊之中那张枯败发黑的脸孔竟已近在咫尺,腐烂的双唇间裸露的两排森森白齿挤出一个得意的怪笑,再看棺材那边,哪还有僵尸的影子,分明是一个纸糊的人替!
那边陈麒察觉有异也已立刻掐指转过身来,正要出手,那僵尸突然怪笑一声:“且慢!这小子现已是老朽的人替,你若对老朽出手,伤他莫怪!”
陈麒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看来这怪物所言非虚。
脖子上的手越卡越紧,情急之下,顾不上多想,我抓住那双手用力一掰,竟掰断了好几根手指,我趁势一肘撞在僵尸咧着白牙的脸上,把他踢到一边,边揉脖子边骂:“我替你个头!”
再一看陈麒我笑了,真没见过他那么吃惊的样子。
地上的僵尸已然彻底成了尸体一具,想来方才陈麒所收的确是他的魂魄没错,只不过多修炼了一个甲子功力的他在最后关头将自己的肉身与人替互换,暂时摆脱了陈麒,妄图制住我做最后的挣扎。人替都是没有生命的纸人,他把我这个活人当作他的人替,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吧!陈麒确实无法对他出手,因为无论做什么都会由我替他承担,但要是我这个人替自己动手的话,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
差事告一段落,我们一起回到了幽冥地府,时间尚巧,刚好赶上冬至之日。虽说是鬼界,新年之时竟也是张灯结彩其乐融融,看来陈麟办起正事来确实一丝不苟,可圈可点。
看到我们,陈麟似乎还想说两句什么,终于没说出来,不管是觉得欠了他哥一个人情,还是每次想损人都被反摆一道总算长了记性,总之是生生忍住了。
我很想呆在这里等到过完年再回去,不过陈麒说,就算是我的偏阴体质也不能在这死人的地界耽搁太久,还是把我送回了人世。
冬至的夜晚是最长的。躺在陈麒家黑色的大床上,想象着地下的年祭上,百鬼将为亲人消灾而制作的人替集中起来点燃,在火光中祈祷着尚在人世的亲人们一年平安,我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陈麒于是便陪着我,整夜搂着我的肩膀。
“陈麒,”忽然想起顾戌的话,我叫了他一声。
“嗯?”
“你的真身叫霜白?”
“……嗯。”
“是什么样的啊?白色的麒麟吗?有人见过吗?”
短暂的沉默后,陈麒轻叹了一声:“没有。连陈麟都没见过。”
窗帘没有拉严,窗外是北二环不夜的灯火,陈麒半眯着的眼睛在夜光中格外明亮。
那一瞬间,我的好奇心却消尽了。无论他的真身是怎样的,他的灵魂就只是这一个,他既然敢给我不散不灭的生命,就敢许诺我不离不弃的爱情,无论他是陈麒,还是别的什么。
他终是我的。
第8章 红衣(上)
天气渐冷,我窝在沙发一头抱着笔记本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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