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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计划作者:齐程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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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能在回去的时候看到他。”路西法说。
“可能吧。”米迦勒靠在护栏上，借着薄弱的月色翻阅着圣经，“你就这样让萨麦尔走了？”
“不然呢，我有什么理由阻止他？”
“我总是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关于什么？”
“例如……哈米吉多顿？”米迦勒啪地合拢了书，询问地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不置可否地摊开手：“可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在这儿。”路西法用手轻轻地梳理着他的金发，“那个在人类的那本圣经中会带领恶魔带来世界末日的魔王，在这里。在你这么需要我的时候，我觉得我没这个功夫去理那见鬼的哈米吉多顿。”
米迦勒在第一时间对“你这么需要我”几个字表达了不认同，然后委婉地指出：“可是撒旦——也就是萨麦尔，他也可能是，”他停顿了一下，将书翻到了启示录那一页，推到路西法面前，“人类圣经中会带领恶魔带来世界末日的魔王。”
路西法的笑容不变：“听起来有点糟糕。”
“比我们能想象的情况更加糟糕。”米迦勒说。
然而，整整一天，他们都没有受到来自敌方的攻击。这与之前他们不知疲惫、永无止境的进攻和骚扰相比，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发生了什么事？”詹尼疲倦地坐在湿漉漉的草坪上。她的厚外套上面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她的恐惧轻易地表现在脸上。呆在城堡中的大多数人和她一样，已经失去了本就不太富足的战斗力。“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米迦勒拿着望远镜一言不发地观察着。那群人类的驻地出奇得冷清。原本时常冒出的来自篝火的烟雾也跟着他们的动静一起销声匿迹了。
“我想去看看。”米迦勒放下望远镜，建议道。
“我不认为是个好主意！”詹尼瑟缩了一下，满脸的不情愿。
米迦勒将一杯加热过的牛奶塞到了詹尼手里：“我去就可以了，你们在这儿等着。好好休息一下，也许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詹尼伸手接住牛奶，忽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好像很紧张似的。她将米迦勒的手抓得很紧，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支撑：“你保证？”
“我不能保证，但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直到你们安全离开。”米迦勒诚实地说。
詹尼挣扎着站了起来，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很惊讶的话：“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去那儿？”米迦勒也露出了一丝费解的神情，“你会害怕吗？”
“我……”詹尼深吸了一口气，她张开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努力地组织合适的词句，“我也想能出一份力。”
“我也想去。”一个细细的声音像是春天偷偷钻出土来的嫩芽。伊丽莎白仰起小脸，无辜的大眼睛睁得滚圆，表情却显得很认真。
“孩子不行。”米迦勒说，“太危险了。说实在的，我真的不建议你们谁一起去。我一个人就可以。”
“我要找到我的爸爸。”伊丽莎白说。
“我会帮你找到你爸爸。你得留下，你不能去冒险。”米迦勒并没有退让。
“好吧，我在这里等。”伊丽莎白倒并没有坚持，“你们要把他找回来。”
米迦勒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现在去？”费伊问道。
米迦勒轻点了下头，“费伊，你和塞斯一起留下来怎么样？”
“可以。”费伊转而征询地望向塞斯。
沉默寡言的高个青年正在往枪里压子弹，闻言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暮色变得深沉起来。天空的边际仍有橘红色的云朵，美丽的色彩让它们看起来在剧烈地燃烧，而黯淡的铅灰色开始逐渐地吞噬那些亮色，展现出黄昏与夜晚的交错相接。他们是从小树林中穿过去的，稀疏的枯草上有一层薄薄的白霜。路西法抱着米迦勒，六扇羽翼飞行时产生的冷风让植物们都瑟瑟地发着抖。
他们在那座临时搭建的灰色平房前停了下来。
房屋前的空地上有一块篝火余留的灰烬，空气静谧得让人不解。
米迦勒伸手推开那扇半掩的门，一阵刺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Chapter。54
地面上发黑的血迹像一条条狡诈的长蛇，蜿蜒地顺着地面上的细小沟壑流淌开去。
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交叠着，他们向外突出的瞪得滚圆的双眼上布满了血丝，手腕上都被划开了深可见骨的口子。周围的窗户玻璃被砸得粉碎，散落在地面的碎渣子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割出一道一道的伤痕。凝固在他们皮肤上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土黄色颗粒。
米迦勒震惊地看着眼前可怖的场景，缓慢地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丧尸能做的。而且这种味道……”
路西法抱着手臂，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硫磺？”米迦勒不大确定地问道。
“恶魔做的。”路西法轻轻啧了一声。
“萨麦尔？”
“难道是我吗？”路西法无奈地一摊手，“他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了。”
“是啊。”米迦勒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声，“现在我们不仅要面对那难缠的四个骑士，还要面对一帮把人类当正餐的低等恶魔。”
“他们把他惹火了。”路西法倒并未觉得恶魔的出现会让事态失控到何种程度，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说实在的，他们很难得见到萨麦尔，更难得见到他生气的样子，至于他愤怒到带着恶魔来打击报复，更是一幕新鲜而精彩的戏码。
“他们应该怎么办？”米迦勒问，“我是说呆在城堡里的人们。”
“离开。如果他们不想成为配菜的话。”
“你们回来了。”老远之外，他们就看到了费伊焦急地来回踱步的身影，当她注意到他们时她即刻迎了上来，“我觉得我已经无法想象更坏的情况了。”
“发生了什么？”米迦勒问。
“土地上种植的无论是蔬菜、果树，或是粮食，已经全部腐烂了。”
“……腐烂？”
“一夜之间。”费伊忧郁地回答，“我们已经无法继续呆在这里了。”
“我们所携带的那些物资呢？”
“我是说，所有的。”
米迦勒和路西法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并不需要食物，但是费伊他们不行。清晰地分辨出米迦勒眼睛中的担忧，路西法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我们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午餐时间？”费伊苦恼地按着自己的额头，“在没有食材的情况下，吉米可没法——”她的话被自己给及时收住了。费伊的嘴唇轻微地抖了抖，眼眶飞快地红了。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对不起，我还没习惯……”
“我也没有。”米迦勒说。
吉米一直是个快乐的大男孩，在大学的时候能抱着平板电脑切一晚上的水果，即使是在救援的路上，他也会趁着自己休息的时候偷偷切上一局，然后遗憾地说没法调成全息模式。
他也曾站在篝火前，火苗在他笑弯了的眼睛里闪烁。他披着塑料桌布，假装自己是个超人，举着喇叭爬到车顶，振臂高呼：“来吧，随着我奔跑吧，朋友！我们终将突出帷幕重重！帷幕重重……重重，然后呢？真糟糕，我好像忘词了。”
——来吧，随着我奔跑吧，朋友。我们终将突出黑暗的帷幕重重，在黑夜的尽头，在黎明的起点，在明烈的阳光温暖的海水里，在金色的希望绽放的森林中，我们终将重逢。
救援的飞机在夜幕降临前抵达。
“再次见到你们真是好极了！”舱门刚刚打开，莉莉丝便脚步轻快地跑了下来，她大大咧咧地伸手勾住米迦勒的脖子，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想我了吗，美人？”
她软绵绵的身体紧贴着米迦勒，低声补充道：“糟糕了，我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的反应太迟钝了。”路西法伸手拎住她漂亮的毛皮衣领，将她一把拉了出来。
“太不绅士了，路西。”莉莉丝嗔怪地看着他，“尤其是对一个美丽的女士。”她不满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奥利弗也来了，哦，我的宝贝小费伊也在这儿，顺便说一句，可爱的吉米呢？我有点想念他的苹果馅饼了。”
“吉米牺牲了。”费伊轻轻地说，“他离开我们了。”
莉莉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变得低了下来：“哦，噩耗。”她摆出深思的表情，“难怪奥利弗说……最近和他失去了联系。但是我们没想到的是——”
米迦勒做了个手势：“先停下这个话题，空中救援站的情况怎么样。”
“更坏了。”莉莉丝简明扼要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费伊问。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饥荒在蔓延。科学家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无法将它们安然无恙地保存下来。物资全部被转移去了真空无菌空间，有一部分至少现在还安全。”莉莉丝仍然穿着高跟鞋，让人费解她怎么还能如此健步如飞。此时她正无意识地用鞋跟轻叩着地面，敲击出与目前的情况极其不吻合的欢快的节奏来。
救援人员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将城堡中的幸存者引到了飞机上。
“我们要去哪里？”伊丽莎白被詹尼抱在怀里，她向那个全副武装的女军官发问。
“到安全的地方去。在空中。”女军官温柔地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伊丽莎白凑到詹尼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詹尼点了下头，又抱着她像莉莉丝那个方向走去。
“米迦勒，我们要走了。”伊丽莎白脆生生地说。
“一路顺风。”米迦勒有些意外地发现她们都看着他，急忙回答道。
“谢谢你帮我去找我爸爸。”她说。
米迦勒轻轻叹了口气：“很抱歉不能将你的父亲找回来。”
“这没什么。”伊丽莎白平静地说，“他受到了蛊惑，他背叛了相亲相爱的大家，他死了。我知道。”
她的眼睛里也没有痛苦，没有惊慌。只是像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稳地说着自己亲人的死讯。
詹尼被她的眼神弄得感到有些害怕，她急忙安抚性地拍着伊丽莎白的后背：“别说了，宝贝。”
“好的，詹尼姐姐。”伊丽莎白温顺地靠回她的怀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无害的小动物。
Chapter。55
打头的飞机之后跟着两艘巨大的救援飞艇，军官们正拿着扩音器要求下飞艇休整的人们迅速返回到飞艇上。伊丽莎白和詹尼在舷梯处冲他们轻轻摆了摆手，便随着涌动的人流一起登机了。他们站在原地，目送着飞机和飞艇缓缓地升空，在强烈的光线中，它们开始模糊变小，并且消失在了薄薄的云层里。
“又是重新出发的时候了。”莉莉丝拿手指轻巧地弹了弹自己的宽边帽子的帽檐，露出漂亮的棕红色双眼，“准备好了吗，追寻骑士的人们？”
“有件事，想说一说。”沉默寡言的大个子突然说道。
“怎么了，塞斯？”费伊显然有些意外。
塞斯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塑料袋：“硫磺。”
莉莉丝的脸色变了：“你在哪里找到的？”
“敌人的营地。”塞斯言简意赅地说，“在你们回来之后，我又去了一趟。”
“……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你就不怕那儿有一屋子的丧尸等着你把你当晚餐吗？”莉莉丝瞪大了眼睛。
塞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在灾难爆发之前，我就一直做这些。”
“做什么？”费伊好奇地问。
塞斯做了个有些古怪的偏头动作，嘴巴轻轻地朝一边撇了下：“找这些在我们这儿游荡的东西。”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子。“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开始甩开黑夜的伪装，光明正大地出来游荡吗？”
“有这种可能。”米迦勒无奈地说。
白天的温度一直保持在零度以下，而丧尸们的行动能力也受到了冰雪的阻挠。它们有的甚至被下垂的冰凌子戳破了脑袋。公路边的土地早就荒芜龟裂，一道道长长的口子像是地面被利爪撕裂一样。
即便在这样的气候中，对付丧尸变得便捷了一些，而事实上，除了知情者，没有人意识到有一大批更可怕的非人类物种正在靠近。而他们的难对付程度，远远凌驾在丧尸之上。
你看，对于那些仍然拖家带口的逃亡的人来说，他们会怀抱着一丝希望，当他们在路上碰到一群同样漫无目的游荡的人。寻求生存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积累下来的人类的本能。他们小心翼翼地邀请他们进入自己的帐篷，将仅有的水和食物拿出来给他们一些，询问他们是否安好，能否同行。但当他们想要邀请的伙伴却露出了血红色的双眼，将手伸进他们的身体，攥住那颗仍在扑扑跳动的心脏。
因为弥漫在空气中的黄沙就像咧开大嘴的怪物，他们的越野车上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沙子，碎石混合着泥土像是雨水一样顺着车窗玻璃滚落下来，刺耳的锯子一样难听的声音让莉莉丝第一个忍不住提出了抗议：“我们能不能停下来，先把这些东西弄干净再继续出发？”
他们选择在一个塌了一半的帐篷前停靠。
费伊抽了抽鼻子，不大舒服地问：“你们有没有闻到……”
“血。”塞斯低沉地冒出一个词。
“没错，血。”费伊重复了一遍。塞斯示意她退后，直接用枪轰开了帐篷门，就看到了眼前可怕的一幕。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猎杀过好多怪物，这样的场景并不算陌生；在这段救援——也许更应该称之为流亡——的日子里，费伊这样的漂亮姑娘也磨练提升了自己忍受各种艰苦甚至极恶的环境的能力，但眼前那些尸体的惨状还是让她觉得胃里有酸水正在往外冒。
他们的脖子是被粗暴地拧断的，头部和脖颈之间还有一丝丝的皮肉粘连在一起。用开膛破肚来形容也不为过，青紫色的沾满了血的肠子流出了腹腔，能清晰地看到和肌肉已经分离了的骨骼，心脏的位置是空的。
“他们吃人类的——心脏？”费伊看起来快要吐了，她原本捂着嘴巴的手指越捏越紧，最后忍不住捏住了嘴唇防止自己干呕出声。
“他们……吃这个？”米迦勒不大确定地看了路西法一眼。他因为对方皱眉的小动作从他淡漠从容的表情中看到了那流露出的一丝不解。
“事实上，这种更应该称为怪物。”塞斯拿一根手指堵住鼻子，一只手撑开了死人的眼皮，然后迅速让它们合拢，“他们全身的血管都爆裂了。”他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巾擦拭着手上深紫色的血迹，“根据传说，他们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无法跨入地狱，他们的能力没有恶魔强悍，更接近于野兽。”
“我也这么认为。”莉莉丝附和道。这种东西如果被误认为是恶魔也太丢脸了，至少在食物的问题上，他们还是很有品位的。她有些厌弃地想。
米迦勒一直在绕着帐篷踱着步。他揽着手臂，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当他大概绕到第五圈，费伊都忍不住想开口让他停下来的时候，米迦勒忽然停下脚步，用鞋跟轻轻扣了扣地面：“这里。”
“你发现了什么？”奥利弗已经去吐过一回了。他的鼻子终于适应了这令人恶心的味道，但他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米迦勒示意他们看帐篷的四周：“行李，书，枪支。有一些东西不在这里。”
“什么？”费伊问。
“食物。”塞斯说。
米迦勒嗯了一声，鞋后跟仍然抵在那一块地面上。那里受到敲击后能发出明显不同于另外的地方的清脆响声：“他们没有把粮食放在外面。这下面应该是地下储藏室。”
“而且他们的帐篷很坚固。”奥利弗的手在帐篷支架上抹了一把，“都是军用材料，看来他们为逃亡做了充足的准备。”
“但是很遗憾他们没有撑过来。”米迦勒惋惜地说。他边说边蹲了下来，揭开薄薄的一层地毯之后，便露出了通道的入口。
他用手拂开表面的粉尘，顺着摇摇晃晃的楼梯往下走。地下室的光线很昏暗，米迦勒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黑暗中的房间的模样。左右各有好几个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巨大的箱子。米迦勒打开手边的一个箱子，整箱的东西都已经腐烂了。他轻啧了一声，将散发着古怪味道的箱子重新合拢。整个空间由于黯淡而显出了一层奇怪的幽蓝色光线，就像是凌晨时分的寒冷的天色。
Chapter。56
米迦勒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一个身，轻轻地将袖子上沾染的灰尘拍去。他右手边的架子并不像其他的那样排布得满满的，而是摆着几个银色的烛台，在这样灰暗的环境里仍好像在闪着一层光，上面插着几支短短的、表面附着着一层蜡泪的白色蜡烛。蜡烛外围还摆着几个高脚杯，杯沿雕刻着十分复杂的纹路。米迦勒将其中一个杯子取了下来，手指划过上面的花纹。他才发现那并不是纹路，而是一长串以诺符咒。
在烛台和高脚杯包围的最中间，放置着一本硬皮的本子，看起来像是一本日记。
他将本子给取了出来，扉页上仍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主人的名字，正中倒是用漂亮的哥特体写下“启示录”几个字。
“启示录？”米迦勒有些疑惑地将标题念了出来，然后翻到了下一页。
“2033年3月16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今天我和家人去商场购买了许多面包和饮用水，足够塞满货车的车厢。丽莎似乎还不认为那是什么可怕的情况，她坚持觉得那只是一种新型的流行感冒病毒。
——她可能觉得我疯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今晚我还不能忘记去将衣物收拾好，我必须在黑夜来临之前再去买一些防身的武器。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安然地逃出这座城市。
2033年3月17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我们已经在前往首府的高速公路上了。丽莎在开车，她看起来被吓坏了。药店已经被抢购不空，我认为我们的药物不够充足。路上到处是尸体和挣扎着的垂死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救他们？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又有谁会来救我们呢。”
米迦勒捏了捏鼻梁，借着薄弱的光线阅读上面细小的字让他的眼睛隐隐作痛。这像是一本在世界末日的逃亡过程中记录下来的日记。
“2033年3月20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丧尸病毒在威内拉斯爆发了。半个城市的人都死了，另外的人加入了浩浩荡荡的活死人队伍。有人放弃了求生。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珍惜生命。
2033年3月25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我目睹了一场可怕的小战争。（“那个——的女人”这句话并未写完整，便被日记的主人用笔重重地划去了，似乎为了防止窥视，他将定语完全涂抹干净，使得纸背仍然显示出了一团团黑色的墨迹）占领着高地的持枪者将所有希望到达他们的庇护所进行修整的人杀死了，夺走了他们的食物和饮用水。一具具冰冷苍白的尸体躺在营帐前面，他们怎么能够在杀死同胞之后安然入眠呢？我和丽莎离开了，我们找了一个小山洞，打开了一份牛肉罐头。在这样的日子里，能吃上一餐热乎乎的肉食，真是一种奢侈。
2033年4月1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丽莎在入睡之前说她希望那只是一个愚人节的游戏，等她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这是一个美好的梦想，但我请求她千万不要抱有将会成真的希望，我们现在是在末日中苟且偷生，一条紧绷的神经和多方位的全面思考将会从丧尸嘴里救下我们的小命。
幸运的是，他正在努力，不是吗？”
虽然他有一小部分的言语显得有些含糊不解，但大部分都显示了这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日记。米迦勒想不通为什么他要用“启示录”在作为这本日记的标题。他直接跳到了日记本的最后几页，作者的字明显凌乱了起来，有的书写的字母看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甚至是补了几笔让单词能看起来完整些。
“2033年12月8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了许多，我感觉快冻坏了。丽莎在发高烧，我们的药品不够了。罗纳德出去找食物了，周围充满了危险。他们仍呆在城堡里。梅丽莎穿梭的速度加快了，在完全真空无菌的状态粮食也只可以保存三十天左右。救援中心一定满心以为他们找到了好方法呢。
2033年12月9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城堡遭到了进攻，吉米？肖的死亡激怒了萨麦尔。墨水快不够用了。”
米迦勒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还未来得及让他细想，他忽然从背后被人桎梏住，一只手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本日记扔到一边，挣脱不了的巨大力量一左一右地将他的双手压在了墙面上。
“哇，金发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刺耳，沙哑。
“什么人？”米迦勒问。
“人？我们可不是这么卑劣的物种。”身后的人舔了舔嘴唇——那种啧啧称奇的、欣赏美味的声音让人觉得有些反胃。“你是谁？这儿的人我们明明已经杀光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
“让他把脸转过来。”在他背后的那个家伙命令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等看到被手下桎梏着的金发青年之后，血红色的眼睛里冒出了奇异的光彩。“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你们是恶魔？”米迦勒问。他尝试着活动了下手腕，却被左右的两只恶魔束缚得更紧。
“你害怕了？”对方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他缓慢地挪动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米迦勒面前，呼吸喷到了他的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米迦勒反问道。
“对，宝贝。来，悄悄地告诉我。”他作势凑上前来。他的面部肌肉因为强烈的兴奋都有些扭曲了。
米迦勒屈起膝盖，重重地踢在了对方的腹部。红眼睛的魔鬼吃痛地退后几步，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你信不信我吃了你？”他盯着对方冷静而漂亮的蓝色眼睛，“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吃掉你的心脏。哦对了，你的眼睛这么好看，可能也挺好吃的。”
米迦勒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似乎被对方的形容词给恶心到了。
魔鬼双手一抖，两把锋利的尖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像杂耍一样将刀子在手里玩弄着，然后将刀刃靠在了米迦勒的左手手腕上。
“你要做什么？”米迦勒冷冷地瞪着他，“停下来。”
他好像并没有听见似的，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他加大了力道，将刀锋重重地划了下去。他看着汩汩涌出的鲜血，饥渴地舔着嘴唇，凑到眼前金发青年手腕上的伤口处，贪婪地吸吮起来。米迦勒握紧拳头，用力挣扎起来。该死的，因为失血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没有力量，他无法挣脱恶魔的桎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右侧的那个魔鬼同样拿出刀子，划开了他的手腕。
“你可以继续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红眼魔鬼抬起头，露出邪恶与暴虐的笑容，他的嘴唇周围满是鲜血，他重复着舔嘴唇的动作，一点都不想浪费一滴血液，“太甜美了，你的血。我迫不及待地想将你身体里的血放干净给我享用。别试图向你的同伴们求救，他们听不到的。”
米迦勒漠然地看着他们。
“萨麦尔大人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自由地消灭你们。这是你们人类的宿命。”他咧开嘴巴，表情凶狠而残忍。
“真的是萨麦尔？”
莉莉丝忽然轻轻抽了抽鼻子，左右环顾了一下：“米迦勒呢？”
“地下室吧。”费伊和塞斯两个人正在整理帐篷里琐碎的物品，将一些相册和电子器材都扔进了一个大包里，希望能够发现一点什么。
莉莉丝狐疑地走向地下室，微微蹙着眉头。
“怎么了？”路西法问道。
“血的味道。不过很淡……嗯，你们天使种族都是这样。”她压低了声音回答。
Chapter。57
路西法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他绕过莉莉丝，直截了当地走向地下室。
莉莉丝继续抽着鼻子，她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丝丝困惑的表情。她略微停顿了片刻，便也跟了上去。
他们从那块正方形的入口进入地下室时遭到了小小的阻碍。但那种低级的屏障对于他们来说的作用就像是帐篷外面挂着一层又薄又难看的塑料布。莉莉丝用涂抹着红色的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像是破布被撕开的声音。地下室那一星半点的灰暗光线也透露了出来。
恶魔停下了动作，看向入口处，下意识地舔干净嘴角的血液。趁着他们发怔的片刻，米迦勒屈起手臂用力击打向旁边的恶魔，大幅度的动作让鲜血再一次从伤口涌了出来。红眼恶魔慢吞吞地将脸重新转回来，目光一直锁定在米迦勒手腕的伤口上，他的眼白也全部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被米迦勒击开的两个恶魔又重新向他逼近，他们的口中发出嗬嗬地低吼，对血液的渴望快把他们本来就残留得不多的理智给磨光了。忽然，像是有冰冷的锁链套到了脖子上一样，恶魔不受控制地被向后拉去，他们的手痛苦地在半空中挥舞起来，不自觉地摸向脖子，想将那紧紧地缠着脖子、快令他们窒息的东西给拨拉开——但脖子上明明空无一物。
“我们迟到了吗？”莉莉丝的询问声里带着淡淡的调侃。
米迦勒对她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疲倦的笑容：“有随身带纱布吗？”
莉莉丝摇了摇头。
“怎么了？”路西法问。
莉莉丝拿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路西法，示意他转身去看那三个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墙上的恶魔——他们的嘴边都有一层血迹，在路西法冰冷的视线的注视下，那个红眼睛的魔鬼还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这种在魔王眼里无异于挑衅的动作彻底激怒了路西法。他的手指轻轻一动，悬空贴着墙的恶魔们突然感到身体也被紧紧地绑了起来。那些链条紧紧地缠着他们的四肢，将他们越缴越紧，深渊的寒冰嵌入了他们的骨髓，让恶魔们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萨麦尔？”莉莉丝不确定地问。
“你最好问问他们。”
莉莉丝卷起袖子，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她用脚尖踢了踢恶魔的膝盖：“你的长官是谁？谁让你来的？”
恶魔的神情仍然看起来十分痛苦，领头的家伙却倔强地瞪大眼睛：“我们效忠于萨麦尔大人。”
莉莉丝拖长了腔调，慢慢悠悠地“哦”了一声，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萨麦尔在哪里？”
“为哈米吉多顿做准备。”
莉莉丝也有些困惑。天堂和地狱的关系并不像人界宣传的那样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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