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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楣的境界[出版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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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猛烈的挣扎,力道大到装季腾的袋子都摔来甩去,然后李判官似乎终于挣脱了:「司刑大人,请自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慌张。
如果今早季腾没有读过哥哥辉煌的被调戏记录,一定以为总司刑大人是在体罚李判官,不过现在,世界已经没有那么健康了。
然后口袋又是一震,季腾判断李判官被拎了起来,有个声音似乎在调笑一般:「今天是吹了什么风,你居然舍得来这里看我?」
「没有!」李判官连退很多步,坚决地说。
对方似乎根本不信:「你若不想见我,干嘛要亲自来沉堂?你之前不是都让其他判官替你送死簿来的么?」
李判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开心:「平日只有君上出巡我才能随行到阴阳道外侧,其他时间都不可以离开沉堂。你明知如此还要来,不就是想来见我的么?」
「去你妈的想!」李判官这次终于要爆发了,但刚刚吼了一声,似乎想起了对方是总司刑,又蔫了下去:「司刑大人,请不要捉弄下官。」
然后,口袋外响起了更激烈的动静,季腾判断,两个人是打起来了。他在口袋里摇摇晃晃,感觉李判官分明不是对手,总司刑根本是闹着玩,还不时提点一下李判官的功夫。季腾终于明白这次最背运的不是自己,而是李判官。
这算是职场性骚扰么?季腾在口袋里正襟危坐,思考着这个照理说几千年后才会被思考的问题。
然后季腾不得不想到第二个问题。
这样发展下去,自己是不是必须从头听到尾?听别人的,而且还是待自己有若亲兄弟一般的李判官的活春宫,会不会给自己造成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障碍?季腾低头看了胯间一眼,心里哗哗流泪不止,到阴阳道之后自动归位的兄弟啊,感觉你迟早还是个被废的命啊。
然而这一次,神似乎听到了季腾的心声,呼啦一声,季腾感觉到自己飞了出去,然后是扑通一声响,变得平稳了。
季腾想了一会现在的状况,觉得应该是他们打斗的时候,李判官的衣带被不小心或者故意的扯断,系着皮袋子的衣带断了,皮袋子就顺势飞了出去。
然后,基于耳边的水声不断,大约就是飞到了那边的河流里。李判官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袋子飞了,正打得带劲呢。他们的喧哗声越来越远,季腾知道不妙了,自己应该是掉入那河流内被冲走了。
而据李判官说,这里是用法术交换了阴阳道的一块和人间的一块,那么如果一直沿着河流冲下去,自己是不是会被冲到人间?
如果被人捡到袋子,他们能不能打开?打开之后,如果是白天,那自己是不是就当场魂飞魄散了?而如果是晚上,那自己是不是就从此游魂野鬼了?
最最可怕的是,万一没被人捡到,自己是不是连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个皮袋里面千古?
季腾越想越可怕,赶忙去弄那个袋子的开口,可是毫无办法打开,这大概就是传说的收鬼袋,用来囚禁厉鬼的。他又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李判官若是发现了,会来找自己的吧?不过想到因为自己的关系,李判官可能正在受的天大的委屈,又觉得他不要找到自己比较好。
这么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一空,似乎自己被拎出了水里,耳边传来女孩温柔的声音:「这个不是判官的收鬼袋么?怎么在水里?」
既然对方知道是收鬼袋,那么应该还没有离开阴阳道,季腾松了口气。而且女孩的声音很温柔,季腾心里不免冒了几个粉红粉红的泡泡。
对方似乎提着口袋摇晃了几下,女孩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
季腾壮起胆子,在口袋里喊:「这位姑娘,我不是什么恶鬼,能不能麻烦你把口袋打开?」
外面静了一会,季腾赶忙又说:「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因故被关进来,出不去了。你若是帮我出来,我做牛做马,绝对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又过了好一阵子,女孩子怯生生的声音终于又响起来:「出来吧。」
感觉口袋被倒了过来,然后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季腾说了句:「我出来了,不要害怕。」
然后奔光亮处而去,同时似乎隐隐听到那女孩的声音回答了句什么,来不及去想。
季腾噗啦一声,用狗吃屎的姿势从那口袋里摔出来,感觉自己的脸扑到了什么柔软丝滑的东西上,一股淡淡熏衣香味,他稍微感觉了一下,似乎自己是扑到了对方的膝盖上。
季腾想了想就明白了,那姑娘必然是坐着的,把口袋倒过来让自己掉出,于是掉出来的时候自己就直接扑到对方的身上了。
这真是莽撞失礼至极,季腾一辈子还没跟哪个姑娘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满脸通红地想撑起身体,抬头说:「姑娘,小生无意冒犯——」
然后季腾囧了痴了呆了傻了脑残了被雷了被天雷了——这哪里是个姑娘?被自己扑在身上的,不是那在地板上看过倒影的阴阳道之主刑修是谁?
他傻乎乎地撑在刑修的膝盖上,做了一件全天下的鬼魂都不敢做的事情,趴在刑修膝盖上和他绝对专注但绝对不深情地对视;同时想着一件全天下鬼魂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温柔的女声,难道刑修是女扮男装?
这破天荒的对视仅片刻而已,季腾感觉目眩,刑修的眼睛有着奇特的流光,他不再敢多看,连忙移开双眼。
然后,他看见刑修身边蹲着一只稀奇古怪的鸟,它偏着头看他,吧唧吧唧那灰色的鸟喙,熟悉的温柔女孩声顿时响起:「有~种!」
娘啊!说话的不是刑修,是这只鸟!
季腾这才想起,他刚刚离开口袋的时候说了句「不要害怕」,那女孩声音是回了一句,现在想起来,当时它说的确实是「你不要害怕才好」。
此时,撑在刑修的双膝上,季腾生平看过的所有关于地狱酷刑的记录,以一种异常生动活泼的方式在他大脑里过了一遍。
季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要知道,如果刑修震怒,他就一头撞到地上请罪;如果刑修阴冷地沉默,他就一头扑到地上请罪;如果刑修一脚踢开他,他也能顺势被踢到地上去请罪;如果刑修慈祥地笑了——好吧这样的低概率事件只能用来理解什么叫「没有不可能,但绝不会发生」。
可是刑修却万年沉积岩般面无表情,在这样的安静之中,季腾以一根指头接一根指头的速度,打算缓慢而安静地从他膝头退了下去。
才刚退开一点距离,季腾突然瞄到刑修的手指动弹了一下,不好,要来了!
说真的,那一刻季腾心里很是翻腾,自己肯定是完蛋了,不过怎么也不能默默完蛋,干脆举报总司刑,好歹救李判官一命!
这么一想,季腾刚刚退开一点距离的身体,突然又啪啦一声扑了回来,再次扑到刑修膝盖上,而且这次不但扑,还死死抱住他的腿。
猛吸一口气,季腾大声说:「小人自知僭越,若有罚则绝不敢二话,小人如此斗胆,只求上告一事,总司刑假公济私,万望君上救人啊!」
季腾一气说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然而四周万籁俱寂,过了一小会,耳边才传来惊讶的女声:「你还真不害怕啊!」
季腾不敢理会那呱噪的鸟,然后,听到有如金玉落盘的清亮声音:「总司刑怎么了?」
有戏!
季腾不敢怠慢,忙放开刑修的双腿,连退七、八步,规规矩矩地跪好:「总司刑他——」顿了顿,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的事情比较好,想想,他又说:「君上,李判官危急,可否迟些再说,这事一看便知,无需赘述。」
刑修并未回答,季腾提心吊胆地等着,耳边传来噗啦噗啦的扇动翅膀的声音,肩膀一痛,是那只怪鸟落到了他肩上,鸟爪几乎刺入身体般紧抓:「小子,带路。」
季腾连声称是,低着头,任那怪鸟站在肩头,就向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君上,敢问这是何地?是否还在沉堂——哎哟?」
还没等到他说完,头发已经被那怪鸟狠狠揪了一下,那怪鸟低声道:「你真想永灭轮回啊?君上是你能随便问的?这里就是沉堂的最边缘!」
季腾一想,自己是顺着河水飘过来的,自然逆流而上就可以了。他忙低着头,一个劲在前方走,也不敢回头看一下刑修是否有跟上来。
那鸟生性啰嗦,一个劲在他耳边唠叨:「呀呀呀,我今日陪着君上来河畔走动,本是多风雅的事,怎么遇到你这倒楣鬼了——」
季腾不敢答话,只一路带着可能还跟在后面的刑修去捉奸,呃,救人。
第二章
刚绕过小山,季腾远远就看见了纠缠的人影,他正要大叫一声「住手」却被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嘴,只低低唔了一声,刚要反射性地挣扎,却瞥见怪鸟警告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应该是刑修。
果然,那清亮悦耳的声音又响起:「钩星,不要飞出结界。」
钩星,那灰不溜丢的鸟居然有这么个名字?
钩星很是巴结地靠了过来,当然它不敢落在刑修的肩膀上,只停留在了地上:「我说怎么这么近了总司刑没有发觉,原来君上设立了结界啊。那当然了,君上的结界可是完美之至——」
季腾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都这么近了总司刑他们却丝毫没发觉这边,原来是刑修设立了结界。不过既然如此,刑修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嘴?
仿佛听到了他的疑惑,刑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可说话,凡人魂魄气息混浊,易被发觉。」
说罢,刑修放开了手,向前走去。对了,如此近距离现场捉住罪状,想来总司刑也无可辩白。
不过,为什么自己也必须跟上?
季腾觉得自己衰得可以,本来在口袋里只需要听活春宫就可以了,现在却要边听边看,他心里念叨着「李判官,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然后做足心理建设,看了一眼。
这个距离,大约十丈开外,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黑脸黑皮那个,肯定是李判官无误,可怜的李判官,被拔得就要光溜溜的。而压住他的那个人应该是总司刑无误吧?
李判官战战兢兢的求饶之声不时传来,而总司刑则满口爱啊喜欢啊什么的,季腾大喜,听口气总司刑还没得手,他忙偷偷看刑修,希望他能赶快行动。但刑修却不动声色,只看着。
这时间久到了季腾已经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来抓现场的?
刑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如果他脸上能有一丁点兴味,季腾都能断定他完全是在这里看热闹,而不是来抓人的。但他偏偏面无表情,看着面前这一幕严肃得好像在凭吊先贤,季腾也不太肯定他究竟在想什么。
过了一小会,刑修突然喃喃说了几句话,季腾觉得头眩晕,片刻缓解之后,听到刑修说:「我设了更严密的结界,你可以低声说话了。」
不,君上~你设这么严密的结界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要交换观赏意见不成?你快去抓人啊!季腾满心苦楚,但只能点头。
刑修继续看了一会,突然转过脸来盯着季腾,季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刑修向来无表情的脸突然露出了些微疑惑,居然问道:「这种事情的感觉真这么好?」
这句话不异于晴天霹雳,而且还直接劈到头上!
不得了啦!如果刑修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那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可怎么得了?
季腾带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心情,坚决地说;「君上,这种事情一点乐趣都没有!真的,您看我,还记得么,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情毫无乐趣,所以干脆就自己切了去。您看,是不是,要是有任何的乐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能舍得?」
钩星却插了一句:「说不定你是喜欢作下面那个,不那么用得着?我看总司刑乐得很,不像没趣的样子。」
季腾狠狠瞪了钩星一眼,恨不得拔光它的毛:「这种事情有什么乐的?被男人压倒,还要这样那样,这这这——你没看见李判官多么凄凉么!?」
钩星不甘示弱,竖起羽毛跟他唱反调:「我怎么觉得李判官欲拒还迎哩?」
「你你你!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违逆天理!男人被男人压倒,还要被做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正常!」季腾几乎是低吼起来,急怒让他忘记了恐惧,直视着始作俑者刑修。
钩星也不怕,跳起来用爪子揪地的头发,一起看着刑修,像是等着他裁决。
刑修沉默良久,道:「我说的这种事情,是指爱情。」
一人一鸟,无地自容——
为避免过分尴尬,一人一鸟都假装没有听到刚刚刑修说了什么,一齐把目光投向总司刑那边。正好这个时候,总司刑似乎调笑了一句什么,李判官猛地一推,总司刑竟然被推开,连退几步正好背向季腾停住,季腾先是退了半步避让,突然想到这是个拯救李判官的好机会,隔了半晌才恍然地大叫一声!
一直嘻嘻哈哈的总司刑反应神速,哗啦一声把自己的外袍拉下,季腾只看到面前迎风扬起的淡色外衣和上面精致的花鸟刺绣,眼一花,发现李判官已经被一压一裹一挡,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总司刑才气息不稳地朝这个方向行礼:「不知君上来此,失礼。」
耳边传来什么东西细碎的破裂声,应该是结界被解开了。季腾这才真正看到了李判官,可怜的李判官被总司刑的外衣裹得像只蚕蛹,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拼命转动,看到季腾的时候,原本的惶恐变成劫后余生的欢喜,季腾和他遥遥对视,想着,总算不枉费自己接下来可能遭到的酷刑。
然后,李判官的视线越过季腾的肩膀,看向后面,然后眼神一僵,被裹得实实在在的他突然像只被针扎了一下的毛毛虫,噗啦弹了起来,先是努力跳啊跳啊跳啊,以总司刑半跪的位置为圆心绕了一大圈,跳到季腾身边。
季腾对他的远道而来露出大大的欢迎笑容,正要伸手去扶他,没料到李判官的反应是用力跳起,一个头捶,直接把季腾狠狠撞翻在地。
这一着可不轻,季腾被撞得头晕脑花,摸着脑袋才要抱怨,发现李判官也气喘吁吁地就地一滚,低声说:「你疯了,君上在此,你怎能如此无礼,快快跪下。」
这一幕似曾相识,季腾突然忆起那场旷世磕头赛,立刻觉得浑身不适。如果跪下就要磕头,他宁可躺在这里装死。
万幸的是,刑修没顾他们这边,只看了总司刑一眼,转身就走。
总司刑似乎叹了口气,作势要跟上刑修,只是起身时似有遗憾地看了李判官这边,顺带着就扫了季腾一眼。
这时季腾第一次看到总司刑本人(正面)。
他已经褪去长袍,只着精细贴身的衣物,却毫不猥亵,坦荡而立只让人觉得身姿挺拔。
但是季腾立刻明白了为什么李判官誓死不从。
脸,绝对是因为总司刑的脸!
总司刑的五官没有任何问题,客观来说应该是相貌不凡才对,尤其跟李判官那脸相比更是如此。但你与他面对面的时候,绝对不会被他的长相吸引。他脸部皮肤之下,泛着诡异的青色光芒,隐隐可见其下游走着数不清意义不明的图案,又像是字元。最重要的一点,当仔细看他的脸的时候,你根本意识不到他究竟长得何许模样,你的注意力会全部被他脸上那不停游走沉浮的字元吸引,越是看,越是觉得皮肤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若是真要仔细去看,你正在看的那形态就隐去,被其他图像替代,越是想认真看清,那图案的更替游动就越快,季腾只集中注意力看了一秒,就觉得满眼莫名其妙的字元,直搞到头痛脑胀。
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你除了本能地想去解读脸上那些未知文字,然后被搞到晕头之外,真的很难有什么杂念。
季腾估计李判官被压例的时候,肯定感觉跟被一本鬼画符书压倒差不多。
总司刑似乎轻轻一笑,转身而去。不过季腾完全想不起他笑起来的模样,记忆深刻的是当时他左眼下浮现的那个像「熇」的图形。
季腾还在苦苦思索那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判官在地上挣扎扑腾的声音总算惊醒了他,赶忙帮他解开了束缚,又张罗着寻回他的衣衫。
不时偷看一眼李判官,他内心明显受创,脸色死灰,季腾也不敢多话,只是突然想起有那么一、两次,自己兄长也曾这样脸色青灰地回家,关起门来砸东西。自己只当作他脾气不好,更加避开他,却没料到曾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季腾不禁觉得有些心酸,若是当时自己能多宽慰询问两句,兄弟感情更好一些,或者最后的结局不会是这样。兄长对自己,虽然不亲,但从无苛刻;一直刻意疏远的,其实是介意庶出身分的自己才对。犹记那时自己把那万恶的盒子交给兄长的时候,他愉快的表情毫无作假。
恍惚中,李判官的背影似乎跟记忆中的季钧重叠了,季腾忍不住默默扶住他,轻拍他的肩背:「对不起,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若是我当初——」
季腾的感触和悲伤被粗嘎的一声「我不是你哥」打断。
季腾及时把下面的话改成了;「若是我当初没有一意孤行非要进入,也不会连累了你受这个罪,我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这过错,万死难偿。不过,」季腾苦笑了一下:「恐怕我很快就要偿了。」
李判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季腾知道李判官若是知道了自己对刑修的失礼,怕被活活吓死,避重就轻地说自己对刑修失礼了,恐怕刑修很快就要来清算自己。
李判官仔细看了季腾良久,大约觉得他那悲苦的表情不像瞎掰:「你到底干了什么?」
未免吓到他,季腾只是苦笑着说严重错误。
李判官也不强迫,整理衣物整理良久,突然扔了自己的酒壶给季腾:「你帮我送酒给绮罗玄黄之间的看门人,」然后低声:「他就在里面,反正你犯的罪有一座山那么大,也不怕再添个石头了。」
季腾愣了一下,突然悟了!绮罗玄黄,是阴阳道中无数偿罪的场所之一,李判官说的那个他,指的应该就是自己哥哥季钧才对:「可是你不是说你不知道?」
「我刚刚不是读了死簿?」李判官狠狠瞪着季腾:「谁叫你每天在我耳边唠叨季钧季钧,不小心就读到了!」
「你啥时读的?」季腾突然省起总司刑那张脸:「莫非总司刑的脸上——」
李判官一个急旋,捂住季腾的嘴:「不要提这三个字,永远也不要提这三个字!还有死簿的事情,不想害死我也绝对不能提!」
季腾唔唔嗯嗯连忙点头,决心永远也不提这些危险字眼。
原来死簿居然是藏在总司刑的体内,难怪不让人随便读。
「快走吧,万一君上遣人来提你,就再没机会了。」
季腾走了两步,又停下:「不知判官大哥俗世姓名为何?单知姓李。」
李判官沉默了一下:「李攀。」
季腾对着李判官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李攀大哥,我这一去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便先拜别,我季腾今生欠你太多,来世——」季腾心里捣鼓了一下,也不知道得罪了刑修是否还有来世:「若还有来世的话,粉身碎骨,必以为报。」
李判官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背对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绮罗玄黄,听名字很不错,但却是阴阳道著名的处刑地,重罪者有相当部分被判入此地,抽洗罪行;当然绮罗玄黄还有另一个出名的地方,听说现任总司刑大人被提拔之前,就是绮罗玄黄的掌刑人。
季腾之前帮李判官整理卷宗时就曾留意过此地。重罪者的地狱阴阳道大约有数十处,每个处刑地的名字都言简意赅且形容惨烈得让人决心来世要挑战道德制高点。但同是重罪者处刑地,绮罗玄黄却有个听着很温和的名字,引起了季腾的注意。正因为当日多看了两眼,他大概知道这地方的位置。
腰间有送给看门人的酒壶一个,季腾胆儿也壮了些,再不避讳来往的判官鬼吏,一个劲向处刑地跑去。
根据文书记载「绮罗玄黄,重罪刑地之一,地处十门殿东南,从第七门出,穿过迷途长路,即可达到」,十门殿周边,季腾找到了一个挂着「第七门」吊牌的通道,就一条,走到尽头便是深入石壁的隧道。季腾探头看去,隧道内漆黑一片,只上下飘浮的数点昏暗灯光,从眼前延伸出去,勉强在黑暗中勾勒出蜿蜒扭曲的道路。
不知尽头,不知去路,季腾只能一味向前走,本能地,他尽量走在那两列灯火之中,尽然微弱光照之外,似乎只是稳定的黑暗,但不知为何,他却不敢走出去。有次他稍微靠近了灯火的边界,一股潮湿的腥味刺鼻,伴随着风声呼啸而来,风声从耳边一过,突然换做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而且距离之近,好似有妙龄女子攀肩附耳而为!
季腾刚仔细一听,那悦耳的笑声突然转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惊得他冷汗淋淋地四顾寻找,可四周只是黑暗一片,而那低笑惨叫,又化作没有意义的风声,不知刮去了什么地方。
越往内走,灯火越是稀松阴暗,那原本走到灯火界限才能听到的风声,开始肆无忌惮地刮过,季腾开始觉得身边似有人通过,细碎的脚步声,锁链拖曳的动静,惨烈的痛呼,一切清晰可闻。
走着走着,脖子突然一凉,像是被人呼了口气,季腾不敢伸手去摸,只回过头去,发现身后漆黑一片,那引导他来此的灯火全都不知去向,只剩前路的稀落灯火还在若有若无地飘移。
回不去了?季腾刚刚想到这点,就这么一刻的停顿,脚背上突然有奇特的触感,似乎什么东西从脚背上滑行而过,缠绕过他的左腿,滑腻冰冷,带着鳞片的细微皱褶感,由粗到细,缓慢而动。
季腾的喉咙颤动了半天才吞下尖叫的冲动,他不敢动弹半分,只斜眼看下去,双脚上什么也没有,但那皮肤的触感绝对不是作假,他只能静静等待那感觉过去。当最后一点滑腻的感觉从脚背消失的时候,季腾再不敢停顿,发狂一般朝前方的灯火奔跑而去。
开始奔跑,风声中的呼叫嘶喊变本加厉,不但如此,迎面的风带着潮湿的气息,异常沉重,好几次季腾都觉得那风是把自己狠狠向后拽,衣角袖口,时不时猛地一动,就好像有人在拉扯一般,有那么一、两次,季腾几乎感觉到尖尖指甲划过手腕的疼痛,他忍痛低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没有伤,没有指甲,没有拉扯的手臂,看不见,黑暗中有什么蠢蠢欲动,但就是看不见。
季腾不敢想不敢看不敢感觉,只拼命跑,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由上至下将他压倒在地,脖颈处传来锋利的触感:「擅闯禁地者,先奸后杀!」
说真的,季腾虽然被人压倒,脖颈处也抵上了不知是什么样的锋利刀刃,听到的话也不那么友好,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恐惧,只是狂喜。
一片黑暗恐惧中,总算遇到个可以用语言沟通的实体,虽然对方是用利器抵住自己,用语言恐吓自己,可那感觉,简直比亲娘还亲!
季腾哽了几下,对方力气太大,他别说挣脱了,根本连音都发不出来,这时候想到李判官给的酒壶,忙在身上摸索,然后拽了出来,再拼命反手举起来。
压在他背部的力量减弱了,季腾终于得了个空:「李判官让我来送酒给看门人!」
季腾手上一空,背部也松开,他好容易翻过身来,这才看见那个压倒自己的看门人——不过这个能叫人?
眼前是只硕大的怪鸟,个头不小的酒壶,它叼着就像普通的小鸟叼着颗黄豆似的,一仰头就把酒灌了下去,噗一声,它脖子一侧,酒壶啪一声甩回季腾手上,精准无误。然后这好酒的怪鸟似乎偏偏头,用那黑亮黑亮的眼珠子瞪着季腾。
季腾的第一个想法,是觉得那怪鸟在笑,第二个想法,开始觉得怪鸟长得有点眼熟。
如果撇去它的大小的话,似乎长得十分像刑修身边那只话唠的钩星。可是刚刚那个声音?
他思考的当下,怪鸟回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翼,季腾看到它立起的羽毛,有如刀剑般锋利,突然意识到,刚刚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其实就是这羽毛?
那怪鸟总算又回过头来看着季腾,再开口已经是美妙的女子音:「怎么,不认识了?」
「怎么是你?你的声音?你怎么变大了?」季腾挣扎着站了起来。
钩星用爪子梳着自己的毛:「绮罗玄黄的看门人本就是我们钩星一族,轮流当值。你看到的不是我,不过钩星都是异体同魂,所有其他钩星看到的一切,也是我看到的,你把它当作我或是把我当作它都没差。」
这是多么没有个人隐私的种族啊!
季腾跟钩星解释了一下是李判官让自己送酒来,钩星对为什么倒大楣的李判官要送自己酒感到不解;「我们钩星都爱喝酒,判官是知道,不过为何他要送我?嗯,兴许是我族参与了解救他的行为,所以感谢吧。」
钩星打着酒嗝,快乐地上下跳窜。
看它心情不错的样子,季腾小心地问:「唔,绮罗玄黄是什么样的处刑地啊?从没来过。」
「重刑者的悭罪之地。」
季腾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真想看看啊。」
钩星的眼珠子兴奋地转动着:「看看是可以,不过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要怪我啊。」
季腾大喜,忙问:「你是看门人,但是门在哪里呢?」环顾四周,仍然是漆黑一片,鬼魂号泣声始终不断,似引路的灯火确实到此就断掉,路到了尽头,门却没有。
钩星似乎在笑,它的表情很是诡异。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季腾突然有了种想拔腿就逃的冲动,这个时候,钩星突然鸟喙大张,迎头一口,季腾只看见面前猩红一片,整个被钩星吞了下去,浓烈的酒味让他恶心,失了知觉。
第三章
季腾醒来的时候,觉得昏沉沉黏糊糊,似乎身处某种极湿热之地。他张开眼来,也看得不甚清楚,四周雾气蒸腾。
躺了一会,季腾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忙撑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大片赤红的土地上。一阵一阵湿热的雾气,不断从前方涌来,很是不舒服。
他转过身去,身后是巨大的暗黑峭壁,一眼望不到顶,壁上无数小点,白色居多,间杂彩色,密密麻麻,直涌向了视不能及的遥远山顶。
山壁绝顶,无法攀爬。季腾只好回身,顶着湿热的雾气步步向前。
走了半刻,地面上出现一处巨大的裂缝,把地面整个划开。而湿热无比的雾气,正是从那里面一阵阵向外冒,季腾凑上去想看看,可裂缝里不竭的蒸气实在烫人,他靠不近去,只听了听声响,裂缝下汨汨之声不断,就像下面有一大锅滚开沸水,不断把滚烫的蒸气从那裂缝喷出来。
裂缝并不大,但是因为那可怕的热蒸气,季腾没法越过去,被困在这一侧,而蒸腾的雾气,让他也看不清那边有些什么,只是隐约觉得,那边似乎什么也没有。
正在迟疑的时候,地面之下突然发出惊天的轰鸣,沸腾的水声愈演愈烈,似乎就要喷射而出,季腾总算反应快,掉头就往回跑,刚跑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巨响,听似大量的水从狭窄之处翻涌而出。
季腾忍不住回头过去看上一眼,这一眼看来,把他活生生吓呆在原地。
从缝隙处爆裂而出的水铺天盖地,掀起数十丈的巨浪,带着微微的红色,像要吞噬他一般奔腾而来!只是那么一瞥,就已经发现那如高墙般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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