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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标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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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着的脚踩在荆棘上也感觉不到了疼痛,前面的道路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通往何处,越来越大的雨珠一颗一颗砸入少年模糊的眼睛。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少年睁大了眼睛,赫然矗立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座大得离谱的古老城堡,紧接着巨大的雷声几乎快震碎他的耳膜。
铁门紧闭着,古老的城堡在夜色映衬下显得阴森诡异,身后密集的叫嚷声也越来越近。少年发了疯一样推着生锈的铁门,但直到皮肉陷入铁栏杆之中,铁门依旧纹丝不动。
“啊!啊!啊!”少年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尖利的叫声和惨白得吓人的脸,就像是暴晒在烈日下的厉鬼。沾满鲜血的双手再重重一推,刚才半分未动的铁门竟然被推开了。不敢置信看着敞开的大门,少年愣住了,直到叫骂声再次传来才绝然奔了进去,与此同时,铁门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后合上了。
猛然睁开眼睛,淡淡的药草味便侵入鼻腔,温暖舒适的气息包裹着全身,躺在柔软毛毯下的人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迷蒙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
掀开毛毯之后,夏尔特才发现自己受伤的手臂和脚都已经包扎处理过了,全身虽然酸麻,精神倒是恢复过来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已经是一片沉黑。赤脚落在华美的红色地毯上,夏尔特发现房间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应该就是公爵大人的府邸,美丽的普利斯堡,很多人梦寐以求进入的私人领地。安德烈?C?普利斯,年纪轻轻便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在贵族中鹤立鸡群,威严不凡,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尊贵地位与巨额的财富。但出生丧母,少年丧父,连唯一的亲妹妹都早早离开,或许正是上帝体现公平的方式。
推开门之后,走廊上壁灯明亮的光立刻倾洒进房内,长长的走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雕琢精美的金色烛台,暖色的光铺在猩红的地毯上。两侧的房门都紧闭着,夏尔特试了一下,发现全部上了锁没有办法打开。
好奇心牵引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一副巨大的壁画前。壁画的色彩在这夜色中显得尤为魅惑,画上人的眼睛更是像漩涡让人几乎移不开目光。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去触碰,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手,因为认出了壁画上的女人。连退数步,夏尔特摇了摇头,想把脑海中可怕的念头甩出去,快步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
走廊尽头正对着一扇门,那扇门和其他的房门差异很大,门上的六芒星标志引起了夏尔特的注意。他朝着门走过去,就在转动门把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穿着睡袍的安德烈,他盯着夏尔特放在门把上的手,深沉的目光复杂不明。
“不好好呆在房间里休息,怎么跑出来了?”安德烈走近,将手上的大衣抛了过去,冬日的冰寒在深夜尤为明显,只穿着单衣的夏尔特不自觉发着抖,赤着的脚衬着猩红的地毯,更显苍白。接住大衣的夏尔特发现上面还存着温热的气息,闻起来并不讨厌,所以披上裹紧了自己。
“肚子饿了?”当“咕咕咕”的几声异响突然响起后,见着几分尴尬的夏尔特,安德烈问道。
烛光晚餐明显很浪漫,更何况还是公爵大人亲自下厨。看着安德烈在厨房中的身影,夏尔特显然有些不适应,而即便这时,忙碌的公爵依旧风度翩翩。
等到公爵的作品上桌,夏尔特依然带着新奇的目光,毕竟出身贵族,实在难以想象有机会锻炼厨艺,更何况身为男性贵族。坐在了餐桌前,夏尔特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味道怎么样?”
“很美味。”夏尔特一边咀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安德烈看着他因塞满食物而鼓起的脸颊,久违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明明是不同的,但在这一刻腐烂的心却像有生命地跳动了一下,见酱料沾在他嘴边,安德烈不由自主拿起餐巾帮他擦去。
做完之后,安德烈也诧异于自己过于亲密的动作。他放下握着的餐巾,望着眼前的人,一瞬间感到不真实,同时神经末梢也一阵钝痛。
“怎么了?”见他脸色一变,夏尔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没事,只是老毛病犯了。”如针刺般的疼痛一阵一阵,即便经历了十几年,也依然没办法习惯。
夏尔特起身站到安德烈身旁,带着暖意的手帮他轻轻按摩着太阳穴,渐渐地,疼痛便不那么剧烈,连呼吸都可以放松下来。第一次见面的冷静肃杀,第二次遇险的勇敢无畏,安德烈见着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很想知道他重重面具下的真实脸孔。
从未与风|流一度的人有过第二次接触,这次竟打破了一贯的原则。惯守的旧例打破,带来的后果无可预料。
“你这一生都将在孤独黑暗中度过……直至腐朽……弑父的罪人是被神抛弃的……”恶毒的诅咒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安德烈唇角是一丝冷笑,不是神抛弃了他,而是他早已背叛了上帝。从未被神眷顾的人,又怎么理解圣光沐浴的感觉?
桌上是一封信,以鲜红的血液书写,同时信中还附送了半颗心脏,写信者声称自己来自地狱。又一名男性贵族丧命,死神的脚步步步逼近,不同于其他三件凶杀案,这次凶手将寄了一封信到了警局,不知是对特权阶级的嘲笑还是对警方的示威,或许二者兼有之。
信件送到的时候,夏尔特刚就餐完,见到血淋淋的东西差点干呕出来。相比于夏尔特,安德烈倒是很平静,看完信之后便坐在了沙发上。
“有什么看法?”没有问为何警方将这么重要的信件送来,夏尔特问的是案情。
安德烈将信放到桌上,反问道:“虽然封锁了一些消息,但案情想必你也了解了一些。作为一名优秀的律师,你认为凶手会是什么人?”
夏尔特看着信封上鲜红的字体,“又一个变态杀人魔?”
“又一个?”安德烈一手撑着额际,一手放在椅背上,优美唇线边的笑几分慵懒几分调笑,却是十分的勾人。
“道貌岸然的绅士外表下,说不定正是一颗疯狂嗜血的心。”夏尔特笑道:“宫廷乐师杀人案不也正是这样吗?”
安德烈对自己曾经破过的案子倒没有讨论的兴趣,“按照你的想法,你认为凶手有怎样的特征?”
“公爵阁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征求意见是为了参考还是考验?”虽然这样说,夏尔特还是分析了自己的想法:“首先,他必须有相当的解剖学知识;,一般的人是不容易造成那样整齐的切口。其次,考虑到凶案发生的时间都是在夜晚,不易被发现的阴暗角落,缺乏充足的光线又不得不警惕周围的情况,在这样极端的条件下,可见凶手绝对是个熟练的用刀者。而要完成这样费力的谋杀,体力上也有着严格的要求。”
“当然满足了这三个条件的人不在少数。”夏尔特看着他笑道:“例如公爵阁下您,就完全满足了这三个条件。”
“我记得您曾经就读过医学,造诣很高,解剖和操刀自然不在话下,至于体力……”唇边的笑几分邪恶,“作为曾经亲自体验过的人,我应该有发言权。”
“更重要的是,我第一次遇到公爵的地方,正是红磨坊,所以最后一个条件,您也完全符合。”走近依旧安然坐在沙发上的人,“那些被杀害的人,都曾经出现在红磨坊。”
“所以你的结论是,我是凶手?”触手可及的温热肌肤,感受到温热血液的脉动,“你就不怕我这个杀人魔扭断你的脖子?”
侧脸看笑得危险的男人,夏尔特深黑的眼带着笑意,“这些都只是推测,更准确的推理,自然是要看公爵阁下您。毕竟您掌握的信息,比我准确也比我全面得多。如果您愿意分享的话,自然就能消除嫌疑。”
“所以这算变相的威胁?”他的手掌渐渐在他的脖颈合拢,扣住那致命的部位,感受着皮肤下不算明显的起伏。
“不,不是威胁,是恳求。”他直视着他的眼,“我只是希望被警方监控的我的当事人,能够早日摆脱嫌疑。”
扣在颈上的力道未松,安德烈调侃的语气飘忽:“有这么尽责的律师,威尔逊先生真是好福气。不知道为其他当事人服务时,坎贝尔律师是否同样卖力?”
“当然不。”毫不迟疑的否认,他凑近公爵的耳边,用着肯定的语调:“能为公爵大人做事是我的荣幸,万死不辞不在话下。”
“希望律师先生能一直记着这句话。”
拿着气球的男孩晃神般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怯怯地,看着潮涌般的人群,紧紧地抓住手里唯一的气球。在游乐园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再从天黑等到了天亮,直到最后,母亲也没有再出现。
几个金发碧眼的少年猛地将低着头的男孩撞翻在地,男孩手磕破了一个大口子,握在手里的气球因为无意的放松立刻被风吹走了。男孩看着气球越飞越远,急忙爬起来想要抓住气球,但矮矮的身子什么都够不到。
几个少年无视男孩,继续向前走去,可他们还没走几步,男孩就冲了过来挡在他们面前。
“把气球还给我!”男孩很瘦弱,声音却很响亮,坚定地堵住了那几个人,不让他们离去。
“哪来的小屁孩?滚开。”为首的少年一推,男孩便向后退,再次栽倒在地上。可是他们还没走多远,男孩又追了上去,大叫着要他们还气球。几个少年脸上都现出不耐的神情,开始捏起拳头。
满脸伤痕的男孩最终只能在夕阳的映照下遗留孤独的身影。他一边走一边痴痴的看着天空,继续找寻着气球的影子。天很黑,男孩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独自回到家。站在敞开一条隙缝的窗户旁边,他就听到了剧烈的争吵声。
“这么说夏尔特不是我的儿子?”有记忆以来每天都酩酊大醉,神志不清的男人这次却异常清醒,声音气急败坏。
背对着门的女人没有说话,于是满身酒气的男人随手就抓起了一旁的菜刀,发狂一样地砍了过去。被吓坏了的女人惊惶侧开,锋利的刀锋直接砍进了木桌里。手腕被扯住,没办法逃开,两人推搡间,女人脚下一失,直接栽倒在地。表情变得十分凶恶的男人眼看着就要落刀,慌乱中,女人抓起地上滚动的木棍劈头盖脸就打,粗大的木棍一下击中男人头部,将他敲昏了过去。
惊慌失措的女人见男人没有了动静,本想立刻跑出门,可是余光却扫到了男人攥在手中的菜刀。
飞溅的血花就像梦魇一样可怕,却是残忍的现实。女人慌忙逃离了现场,只剩下窗台边无法动弹的男孩和瘫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五天后,警方来到了现场,清理现场时他们惊讶地发现了蜷缩在墙角的满脸淤青的男孩,那个时候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是谁杀害了你爸爸,你看到凶手了吗?”
“为什么不到外面求救呢?”
“这个孩子所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可能以后都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人们叹息着,男孩的眼神却依然空洞麻木。他喃喃自语般,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后来警方把这个无家可归的孤儿送到了教会送开办的孤儿院里。故事就此告一段落了。但是那些黑暗中默默的饮泣,却没有人听闻。
多年来的梦魇不曾消失,但在发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用力去爱,其实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有爱人的能力,因此不怕,多少伤心痛苦还是失望;,起码还是可以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连环凶杀案灵感来源于曾经名动伦敦的开膛手杰克,总觉得这个时期的伦敦华丽又阴暗,血腥又浪漫,所以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变得比较合理。
4
4、Chapter4 。。。
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穿着深棕色外套的男子出现在门口,脖颈上缠绕的白色毛线围巾衬得脸部线条更为柔和,他朝着餐厅里面望去,立刻有一只手抬起为他指引方向。
在座位上落定之后,男子就脱下了沾染白雪的大衣,屋里暖热的空气与飘零着大雪的屋外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坐在对面的英俊男人喝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才开口问道:“坎贝尔律师是从普利斯公爵的府邸赶过来的吗?”
夏尔特抬眼望向对方,“没想到威尔逊先生对我的私事感兴趣,不过个人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艾伦?威尔逊的面容在屋里暖色的灯光下带着奇异的光彩,他眯了眯幽深的眼,放下了端在手里的咖啡。“凌晨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三十八岁的子爵查尔斯被发现在主教广场,除了同样割断喉咙,肠子被扯出之外,还被挖去了心脏和部分肾脏。巡逻的警员在一点半之前确定广场没有异样,后来广场另一角发生了大规模的斗殴事件分散了注意力,两点半的时候发现了子爵的尸体。”
“心脏和部分肾脏?”夏尔特想起昨天晚上信件中夹带的半颗心脏,看来应该就属于这位子爵。“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当然是在家里休息,我孤身居住,没有不在场证明,早上警方已经找过我了。”艾伦冷笑:“警方现在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只要是曾经和那些人有过接触的医生都被列入了嫌疑人名单,要是我是凶手,怎么会愚蠢到让他们这么轻易怀疑我?”
身为外科医师,又和第一个受害人有过接触,艾伦从一开始便被列入嫌疑人黑名单,随着凶案的不断发生,他的嫌疑不但没有洗去,反而越来越重,因为每次发凶杀案的时候他都没有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处境堪忧。
饮了一口咖啡,带着苦涩的温热液体温暖了在外被寒冷侵蚀的喉咙,夏尔特问道:“威尔逊先生确定昨夜是独身一人?”
知道他的问话意有所指,艾伦并未回答。
“当然这是你私人隐私,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些棘手。”
“律师先生束手无策了?我记得你之前可是信心满满地保证让我摆脱嫌疑。”
“你不必担心,只要找出凶手,你也就不会有嫌疑。”
“看来你现在已经胸有成竹了,可以透露一下相关细节吗?”
“我只负责帮你洗脱嫌疑,可没有解答你疑问的义务,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就请额外付费。” 夏尔特拿起一旁的大衣起身,“一个星期后,我保证你能继续回去工作。”
看着远去的身影,艾伦再次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刚毅轮廓的英俊脸庞在冬日造成的阳光下仍有几分阴霾,但随着唇角的翘起,寒意似乎也在慢慢融化。
窗外的白雪早已经停下,和煦的金色光芒让安静的书房比平日略减阴冷。翻看着书的人低垂着眉眼,淡淡的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冷峻的面容也带上了几分暖意,特别是那双狭长的眼眸,金色波光隐秘在浓密挺翘的睫毛下,静谧黯然,完全让人看不透。注意力全被书籍吸引,在另一人打开房门缓步走入的时候,他眼睛抬也不抬。
挡住迎面而来的袭击,安德烈淡然地接住对方直接对准他的拳头,目光却没有从书上移开。
“公爵阁下能发现客人来访,真是难得。” 红发的男子倚靠着书桌,唇边的笑意很浓。
“不。”安德烈抬起头,“是你的速度太慢。”悻悻地收回手,红发男子对这已经玩了多年的游戏还是乐此不疲,尽管每次都失败而归。
“那晚玩得可尽兴?”红发男子半坐在桌子上,目光落在那人凌厉的眉眼上。安德烈合上书,“这种私人问题,我没必要回答你。”
红发男子耸耸肩,对他的回答倒也没惊讶,“工厂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在处理中,不过没什么大问题。”那人对自己信心满满,他自然也不必去担忧。红发男子凑近,望入对方如深海一般深邃的眼睛,“公爵阁下应允的事情何时才能够兑现?”
平静对上带着妖异色彩的瞳眸,安德烈伸出手捏住对方尖细的下巴,调笑道:“我答应过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不过要付出的代价,你自己也要想清楚,我可不是个会手软的人。”
淡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阴暗的落寞,不过还是扬起了笑容:“荣幸之至。”
松开手后,安德烈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过往的记忆如同书籍一页一页在脑海中翻过,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不是吗?
“听说坎贝尔律师正在为公爵做事。”闭着眼的人面容此刻带着戾气,更显出了那份惊人的美丽,红发男子紧紧盯着,“公爵的魅力真是谁也无法抵挡。”
“罗杰尔。”未睁开双眼,却依旧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我并不喜欢别人议论我的私生活,你应该明白。”
手指抠着桌面,感受到隐隐的痛,罗杰尔带着笑:“遵命,我的公爵大人。”
工业革命的发展使得这个岛国在世界范围内占据了极其广阔的殖民地,几乎是本土面积的一百倍。取之不尽的原料来源和广阔的产品销售市场,更加速了英国工业水平和工业质量的发展。
这小小的岛国,在工业炊烟的渲染下,一跃成为主宰了世界发展潮流的强大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人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外扩张的殖民,疯狂的掠夺,大不列颠帝国繁荣的布幕下,是殖民地的民不聊生,屠杀,抢夺,阴谋,贪婪,鲜血和罪恶占据了这些国家的领土,文明被中断,强迫性纳入大英的版图,源源不断的财富流入英国金字塔的顶端,虽然大英的旗帜飘扬远方,但是底层阶级的人民的生活却没有因此改善,他们从生产的主体沦为机器的附属品,备受压榨。
贪婪的残酷,金钱覆盖下的丑恶,无数的白骨在机器的轰鸣声下发出凄厉的哀号。但是社会在进步不是吗?人类又跨进了一个发展的新时期。
所以卑微的人,只能被历史的车轮碾进尘埃里,但又是谁,高呼着人人生而平等,用最为慈善的面容,欺骗着无数的信徒。
安德烈一踏进工厂就皱起了眉,空气中散发的恶臭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紧随在后的夏尔特打量着像蜂巢一样的地方,在这嘈杂的轰鸣中,无数的人忙碌着,麻木的姿态就如同正在运转的机器。他们大部分骨瘦如柴,双眼干涸,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缺乏睡眠,或者二者皆有之。
“这里是工厂的主厂房,主要的生产工序都在这里进行。”工厂的负责人,今年刚满五十岁的安东尼为他们介绍道,详细说明着工厂里的劳力分配状况。
厂房内机械粉末形成的粉尘很浓,可是生产的工人们都没有任何的防护设施,其中很大一部分工人还是妇女和未成年的儿童。
相比于宽敞的厂房,工人所住的地方狭窄得如同蚁窝,男女混住,整个长条形的房间里密密麻麻摆满了木质的床板,散发着一种不明的味道,污迹斑斑的地方,晚上不知道要容纳多少的人,他们没有洗澡的地方没有照明,有的只是每天少的可怜的工钱和廉价的带着酸味的饭菜。
皇家委员会曾受命调查工人生存状况,报告内容使得整个英国为之震动,之后立即在文学里被反映出来,它们分别从道德和美学的观点出发,不断地掀起批评工业主义的浪潮。可是过了那么久,一切还是没有改变。蝼蚁般的人民,在统治下的权益从来不能保证。
“那些工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却依旧衣衫褴褛,连一日三餐都不能得到保证。”夏尔特说道:“当然,公爵的工厂相比较于其他的工厂已经相当仁慈了。”
安德烈的目光依旧停在忙碌的人群上,侧脸带着不可触及的冷漠:“人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命运,很多的工商业者都是通过这种方法摆脱了贫穷,甚至到海外去也是途径之一,命运从来都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普通人的无奈也许公爵阁下并不能了解。身处于不同的位置,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是来自与生俱来的身份,同样是由自己争取。”安德烈目光绵长,在父亲过世后,因为被怀疑弑杀生父,家族中视他如蛇蝎,一个落败的少年贵族,是别人无法想象的艰难。如果不是果断放下伦敦的牵绊,只身从军,也许现在他已经成了贵族花园里的养料。
“所以官司还是要打下去?”夏尔特转过头,对方的侧脸在阴沉的空气中依然是光彩夺目,“现在还是一样的决定?”
“那你呢?如果我坚持,你会帮助我这个冷漠的资本家吗?”
“律师的职责就是帮助自己的当事人,我自然会不予余力。”
“所以选择名声还是选择利益,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是的。我相信公爵阁下的智慧与良知,总会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安德烈嘲讽一笑:“良知,这种东西可从来不存在贵族之中。”
“我相信公爵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安德烈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笑了出来:“这倒是新鲜的评价。”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工人下班的时间,蜂拥着的工人从厂房走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人群让人有种压抑感。即便从未出现在这个名下的工厂,公爵出众的容貌与气质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虽然没有停下脚步,注视的目光却也没有因为迈出的脚步而移开。那些目光不仅是对他容貌的关注,还有另外一种更为复杂的东西。
衣衫褴褛的工人,和人群之中衣着华美,容貌傲人的上层阶级。如此鲜明的对比,如此深刻的沟壑。
注意到安德烈并不不愉悦的表情,随行的人员开始催促那些下了班的工人离开,工人中有为数不少的少年和儿童,他们的目光没有一般孩子的灵动雀跃,像是一潭死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动作快一点!”高大的男人拿着粗木棍敲打着,凶神恶煞。
一个瘦弱的男孩跟在人群之中,低着头慢慢向前走,身形有些像鞠楼的老人。他步伐太过迟缓,高大的男人立刻朝他呵斥了几声。男孩惊讶地缩了缩身子,但是因为饥饿疲惫,脚步也没办法加快,甚至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
“该死的!”高大的男人粗声骂了一句,毫不留情地挥舞起木棍,重重地打在了男孩单薄的脊背上。木棍与骨头碰撞发出濒死般的声响,骨瘦如柴的男孩直接载到在地,像是破烂的布娃娃,鲜红的液体从脏污的衣服上透了出来。
这在工厂里十分常见,其他工人也没表现出惊讶,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瘫倒在地的男孩挣扎了一会,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男人的叫骂声中畏惧地想要加快脚步,可是虚浮无力的脚支撑没多久,又摔在了地上。
男人叫骂着又想挥下木棍,这时有人阻止了他。凶神恶煞的男人见到阻拦他的人的脸之后立刻变了脸色,僵立在那里。
“公爵大人。”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听闻过这位年轻公爵铁血手段的人都难免恐惧。
“滚。”简短的回答。
看着挣扎着想要爬起的男孩,安德烈伸出手,但又在半空中突然收回。脑海中浮现的是赤|裸着上半身,背后被鞭笞得鲜血淋漓的少年影像,少年扶着墙,艰难喘着气,朝着光的地方伸出了手,得到的却是挥舞过来的鞭子,让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失去希望之后眼神只剩空洞,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
借着他爬起了一些的男孩因此再次跌回了地上,脊背发出了碎裂的可怕声音。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有一线之差。比起资本家的残忍无情,戏弄本就卑微的生命更令人难以忍受,周围带着毒液的眼神全部聚集在了失神的公爵身上。
“嘭!”枪声突然破空而起。
瞄准了公爵的子弹没有射进他的身体,而是让迅速挡在他前面的人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浓稠的血液喷涌而出。尽管经历了无数险恶,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面对着鲜血,安德烈永远也没办法平静。
怨恨的眼神却带着冷笑死去的男人。
挡在他面前的女人,美丽的脸庞扭曲着,无力地抬起手,呼唤着他的名字。
抱着布娃娃的女孩,甜甜地叫着哥哥,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利爪撕成碎片。
那些拼命想遗忘的记忆,在此刻突然都汹涌着奔腾而来。全身发冷,握紧手,却止不住颤动。
“普利斯家族的诅咒,直到腐烂变成枯骨也不会消失,你将会孤独一生,所有的人因你而死……”循环的诅咒,不变的噩梦。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夏尔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的男人。胸口疼得厉害,每呼吸一口就抽痛一次,但他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触上了那张疲惫的脸,因为他看到了他眼睑下,深深的青色。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红发的男人看到已经醒来的人冷笑着哼了一口气:“坎贝尔律师,你可真会装。”
作者有话要说:②【皇家委员会曾受命调查工人生存状况,报告内容使得整个英国为之震动,之后立即在文学里被反映出来,它们分别从道德和美学的观点出发,不断地掀起批评工业主义的浪潮。】引用于英国工业革命相关资料。
5
5、Chapter5 。。。
夏尔特看着满带嘲讽冷笑的人,脸色丝毫未变,淡然收回手,微笑道:“试问罗杰尔先生,哪个骗子能演戏演到不要命?如果枪伤都能伪装,那我的演技岂不是太过高超了?还是说医生都像瞎子一样好欺骗?”
罗杰尔细长的眼睛盯着病床上的人,向前跨了几步,“从你那次代替艾维在红磨坊表演我就怀疑你了,如果不是故意接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前去工厂视察,一次遇到野熊袭击,一次遭遇枪击,这么戏剧化的发展可只出现在剧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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