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槛世奢靡-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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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他决计不想让这个妖女害的秦穹语失去了他的工作,沦为她的丈夫,如果她心里藏着魔鬼的那道门还未完全开启。他帮她开,那门上或许有斑裂的油漆,他不怕弄脏手。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堂堂妖莲帮大小姐,竟然以我来做要挟,获取一个男人?可笑,当真是可笑。”他的声音那样嘹亮,让唐可薇心头一震,唐可薇蹙着眉头,看着他,久久不语,右手笑眯眯的看着她:“盯着我干嘛?我是豹军的上邪公,不需要别人来替我讨饶!我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怕你,左手,他会为我报仇的,你信不信?”
  唐可薇冷冷淡淡的道:“他不会替你报仇的,因为,你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死的那一刻,也就是他死的那一刻。”说到此处,她甜笑了起来。
  右手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如果你敢伤害左手,我不会放过你。”他忘了,此时的他就像小孩子手中的木偶玩具,随时容易被折断,没有半点的反抗之力。
  唐可薇道:“本来么,谁也伤害不了左手,但是,幸好有你。我知道你跟左手的关系非浅,江湖上关于你们的故事我也听过不少,如果我告知天下人,豹军的上邪公——右手在我的手里,于七日后在冬月岗处斩,你认为,左手会不会出现?他只要一出现,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你认为,他能不能逃得掉?”
  右手瞪着她:“你……你……”他一时气结,说话都在打抖,“你用心……可真够良苦的……”
  “仇恨如跗骨之蛆,怎能叫我不用点心计?”唐可薇的眼睛,眯了一眯,她的手,抚摩上右手的肩膀:“到了那天,一定很热闹,堂堂豹军上邪公,落在我唐可薇的手里,等着脖子上的那一刀降临,这,一定很有趣。”
  右手咬着唇,摇着头:“不,不……你就算布下天罗地网,也休想伤害左手,他本来就已经失踪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一定不会来,他不会来的……”唐可薇挨近他,在他耳边轻呼:“如果他不来,我也自得其乐,因为,见你流血,见你断头,我很快活,至少我的仇人减少了一个,我还是赚了,你说是不是?”
  右手心下有些发寒,他只是一个俗人,也怕死,也怕流血,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满是血污,倒在地上的模样,他闭上眼睛道:“你真不是个东西。”唐可薇的眉头紧蹙,右手又接着道:“唐大小姐,你是一个毒辣的女人呢,你敢跟左手作对,我佩服你的勇气,不过,就算你骗得了天下人,赢得了全世界,也害不了我心爱的男人,你的那些心计,一定不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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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当左手睡着的时候,他真是全天下最招人爱的一个男人。
  他的眉毛是那样的飞扬,鼻梁是那样的挺拔,使全世界的女人,都愿意亲近。可是,只要他一睁开眼睛,那么,没有胆量的女孩儿,就不敢靠近这样的一个男人。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过于咄咄逼人。
  此刻,他醒了。但是,他眸子中的那一层魄寒尽失,只遗留下仿佛夜色一般的柔情。这样的柔情,会使所有的女人心在发抖,转瞬死去。不过,他这样的柔情,却不是为了任何一个女人所出现的。
  多么美好的沉梦,梦中,他与他心爱的人相会,在那遥远的地狱深处,有最美好的迷梦。而当他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开满鲜花的地府,也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脑袋枕着塞满粉蓝色羽毛的枕头,而是置身于空无人烟的荒野大陆——周遭的草丛发出梭梭的声音,陪伴他的只有鼹鼠钻出的或高或矮的丘洞。
  “是呀,我在做梦……”太美好的东西,总让他怀疑是在做梦,所以,当他一睁开眼睛,看见漂浮着白云的天空时,他便立刻明了,方才的美好体验,只是一场空荡荡的梦。
  风吹拂着四周的草丛,草叶随风飘舞,就像粉蓝色的羽毛漫天飘过来一样,遮住了他的眼睛——多么美好的梦呀,尽管梦里的死魂们有些吵闹,但是,真的是一个快活的梦境。梦里,有右手柔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抚在他的肩头。
  他坐起身来,无暇去拍干净身上的杂草,也无暇去理顺混乱的卷发,只望四周望去,山崖,还是那个山崖,但是那个持着扫帚扫地的胖和尚,却已消失无踪,而山崖下的那幅精美斑斓壁画,此时却被一层又一层的苔壁取代。他们就像奔跑的小孩一般,一轰而去,再也追不回来。
  “怎么什么都没有呢,我明明,明明见到……”左手走到崖边,用手将那崖壁上的藓苔轻轻扳开,那藓苔之下,也不过就是一层层山岩,再无其他。什么壁画,什么白马,什么四兽,全部都是空。他再四处望去,见周围有一个烧成烬的火堆。若不是这火堆就在身旁,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给移到了另外一处地方。啊,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究竟是他在寻觅画中人,还是他才是被金色相框所包围的静物?
  “我到底睡了多久?”他拍了拍头颅,望着蓝天,不管睡了多久罢,他的心中到底燃起了希望,这希望如向日葵一般,永远朝着太阳,于是,他朝着那胖和尚指点的方向而去,不管前路何方。
  如此走了一天光景,终于到达了一处村庄,见到有人的踪影,左手本是欢欣雀跃,转瞬又愁上心来:我身上的钱也没有了,一分钱逼死英雄汉,惟独我手上这钻石金表,倒还价值不菲,可像这样的无名小村庄,哪里会有当铺呢?也罢,随便找个小子,换几十元钱,先吃顿饭,然后再打个电话,我就可以回上海了。
  说干就干,左手果真找着了一个识货的年轻人,将钻石金表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卖出——区区二十元,对他来说,倒也够吃一碗馄饨了。
  他来到泥泞遍布的街道,说是街道,左右却挤满了赶集卖菜的农民,一脚下去,不是踩着泥,就是踩着摆在地上的摊子,这里虽然是个小村落,但貌似这一天正好是附近农民赶集的日子,因此人头涌动,还势为壮观。说起来,这样的地方,是无法诞生右手这样一身雪白的男人,也不会有贩卖着菊花与蔷薇的花店,但是却别有一种市井之真。左手走了一小段路程,才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馄饨,左手虽然富贵,习惯了在播放着旧唱片的咖啡厅喝下午茶,但是对于贫困的、不干净的地方,他其实并不陌生,因此倒也吃的很香。
  这小吃店开在一家似乎快要倒塌的木板房里,房里有只家猫,身上很多跳蚤,将毛咬的一缺一缺的,可是它倒是耐的住痒,依旧睡得很香,在那家猫坐着的板凳前的一张木桌上,有两个小混混围拢一桌,吃吃喝喝,他们一会儿看看墙上挂着的那台黑白小电视里的新闻,偶而眼光扫在左手身上——疑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人,落魄在此处?他就像蛾群中飞过的奄奄一息的大孔雀蝶,饶不住叫人多看几眼。但是他们也不敢多瞧,看上几眼,就把眼光收回来。
  一个穿着红衬衣的青年人,把脚叉在板凳上,他因为吃得热了,把衣服略微的掀开,甚至于让人疑惑,是否该给他在这寒冬之月为他准备一台电风扇让他凉快凉快。就听着这人一边喝酒碰杯一边道:“你听说了吗?妖莲帮的帮主唐王被人杀死了?”
  唐王可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他一死,在福建地区传的可快了。听说他死了,这些小混混似打了激素一样,其实当真不关他们的事,可是他们也兴奋,仿佛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杀菌。又听另一个穿着蓝衬衣的男人道:“听说了,貌似是跟豹军的人过不去,被杀了。你说傻不傻,太岁头上动土,真够傻的。”
  左手听他们这么说,嘴角倒露出了几分笑意。黄衣男又道:“不过,虽然是这样说,但那豹军似乎也并不平安喜乐,那唐王虽然死了,但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似乎要为她父亲报仇血恨了,这回押了那豹军的上邪公,明日在冬月岗处斩,嘿,你说这女娃子胆子可真大,豹军是公认的中国第一大帮,她也敢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虎父……无犬女,对,虎父无犬女。”
  左手本来嘴角露出的笑意,因这几句话而僵在了那里——豹军,上邪公?冬月岗,处斩?他因这忽然的一怔,发出謦咳之声来,又引得那二人瞥了他一眼。
  红衣男接着道:“豹军那可是大不如前了,你没听说嘛,那豹子头一死,这新任的上邪公,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否则,能叫那妖莲帮如此作践?别看豹军是大帮,但大也有大的难处,人多,反而人挤人,站不起来。”
  左手听他们说得如此热闹,又牵挂着他们所说之人,便将碗筷放下,站了起来,欲向他们走过去打听情况。想不到他在大山里迷路的这些时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怖的事情,谁料得他刚一起身,忽然听得店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闪开,都闪开!”

十四章 雪螺夜莺冬月岗 高山流水断头歌下
更新时间2011…11…29 22:06:42  字数:5959

 这小吃店本就是开了门做生意,大门敞开四方客来,外面发生的事情,在屋里也看的一清二楚,左手也是高大,尽管那屋外人头攒动,但也看的仔细——只见几辆摩托车,突突的行驶过来,在这种穷乡僻壤的闹市行驶摩托,可和在北京宽敞的六车道行驶摩托是不同的,弄不好是要撞死人的,可那摩托车上的人,似乎对周遭的人丝毫没有关心,依旧驰骋而去,临了还朝挡路的人踢上一脚,以泻烦躁。周遭的水果与蔬菜摊子,都被卷入了车轮底,鲜嫩的苹果撒满一地。
  摩托车的车轮发出的突突声是那样的划破长空,引人憎恶,引人恐惧。那些被撞伤的摊贩怕这声音的很,吃了亏也不敢声张。左手蹙了蹙眉毛,走了上去。
  其时,前面几辆摩托车已经开了过去,最后的一辆摩托车,因路面实在太烂,地上杂物实在太多,一时间还未开过人群,那摩托车上的汉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忽然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拧住了他的下巴,将他从车上扳了下来,这汉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重重得摔在了地上,疼得直叫唤。
  左手骑上了这辆摩托,突突的往前开去——他的温柔娴雅的右手,还在前方等着他呢。可惜,他没有闯出去,摩托车群见尾部的这辆摩托车发生意外,都渐停了下来,那领头的便是马家四兄弟的马神,他一回了头来,见得骑在摩托车上的男人竟然是左手,心里着实吃惊不小,他连忙招手猛呼:“把他包围住,别让他跑咯!”
  八辆摩托车就这么转了方向将左手包围住,马神脸上露出微笑来——如果能够抓住左手,那么,他定可名扬天下!
  左手被这些摩托车包围住,就像不小心撞在了蜘蛛网上的蝴蝶,他冲不出去,也不想冲出去。马神迎面对他,笑呵呵的道:“左手,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左手冷冷笑道:“你认识我么?我可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忤逆我,挡我前去的罪名,只有死路一条。”马神哼一声道:“傻瓜,你以为你还是曾经在豹子头庇佑下的左手吗?如今豹军想要你这条命的人多了,更何况,就算你是一条龙,可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所站的地方是谁的地盘上?”
  “这么说,你知道自己是一条犬——还是一条恶犬呢?”
  左手笑了笑,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更是亮的发炯。“你……”马神气的语结,肩胛骨微微抖动。其时,周遭民众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禁不住好奇,也就留在不远处默默观看。
  微风吹拂着左手的长发,他环顾左右——
  包围住他的这八个人,他并不放在眼里。只不过,他倒不觉得在这时候应该由自己出面解决。他高声对着周遭百姓道:“这些恶行恶施的妖帮弟子,想必让大家吃了不少恶气,我就不信,大伙儿真受得了他们,现在他们只有八个人,而你们却有成千上百人,十个打一个难道还打不过他们?男人们,你们的血气都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洪亮,四方皆可闻之,话一出口,引的众人哑口无言。半饷,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是豹军青龙堂的……左手,他……的手下弟子成千上万,有他在,妖莲帮根本不敢为虎作伥,我们……听他的话,把这几个王八蛋给灭了!”
  这一句话虽然说来有些颤抖破音,却还是叫人心头一热,左手循声望去,见是方才在那小吃店里碰到的那两个小混混中的红衣青年,这红衣男和黄衣男站在一块,面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对于周遭的其余平头老百姓而言,并不太清楚豹军是何物?左手又是何人,可对这两个小混混来说,那可是如雷灌耳的大人物,大帮派。他们方才听闻妖莲帮人称他为豹军的左手,又见他虽然髯胡旧衣,气度却非池中之鱼,何况方才擒拿那贼子露的那一手实在是惊天动地,因此确信他便是他们景仰已久的人物——豹军青龙堂左手!
  话说,这些百姓们早受够了妖莲帮的闲气,早就想出这一口恶气了,只是,他们谁也不敢挑头闹事,如今,终于见到有人肯出面对付妖莲帮,也激起了他们的一腔热血,他们又想上去将棍棒施于这几个恶人身上,又有些不敢上前,只听一些妇道人家道:“不管怎么说,这人是个好人,该放了他才对。”“说的对,应该放了他。”放了他,放了他的呼声渐起,四周的民众渐渐聚集起来,包围了八辆摩托车,高呼:“放了他,放了他!”
  见到这些人虽然始终不敢对这几个妖莲帮的人行使以暴制暴,但是肯挺身而出要求他们放他一条路,左手心里面也颇感欣慰——毕竟他们有刀具在身,又逞凶多时,这些民众的反应也是正常的。那八辆摩托车上的人,也渐渐动摇惧怕了,其中一人挨近些问马神:“马哥,你说是留还是放?”
  马神满脸怒气,他终究没有想到这些平民竟然敢如此放肆,憋足了劲儿大吼一声:“你们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但是没人理他,“放了他,放了他!”之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左手脸上的微笑更深了。
  这样一来,马神不得不怨恨自己所带弟子太少了些,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就只能寻思道:今日这扬名立万的机会,难道只能作罢了?
  左手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冷冷道:“看到没有,我才是个真正的皇帝,我才是条真正的龙,如果你想要跟我斗,趁早摸清楚自己有几斤两重,否则,吃憋的只能是你这条该死的龙虱。”
  马神鼻子中哼出一声重气,他喝道:“走,我们回去再说。让开,让开。”说着,便发动摩托引擎,闯开众人,扬长而去。其余摩托车队,尾随他而去,见他们终于退了,周遭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尽管江湖险恶,他们却也做了一回英雄。不过,不是所有妖莲帮弟子都那么幸运抽身离去,那被左手拧伤了下巴在地上打滚的那一名妖莲帮弟子慢了一步,还未骑上摔倒在地的摩托车,就被左手拦了下来:“且慢,带我去冬月岗,否则,你被拧伤的不止是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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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冬月岗,距离武夷山不过几百里路程,因在群山之上,终年积雪密布,因而人称冬月岗,这里地势不广,周遭松林森森,当地政府发展旅游无望,因而贩卖于私人产业,被唐王收买,成了妖莲帮的斩将之处。
  这里的天空格外的蓝,空气稀薄而干净,现下正是夜晚,天上的银河群星清晰的仿佛萤火虫,一抓就是一把,可是人伸了手去,什么也捉不到,到底是一场空。
  白天方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毯,松树上的松针全成了白色,映衬得枝干愈发的黑。有风飒然而至,更使人感觉周身发冷,远处传来夜莺的叫声,夜莺的声音那么动听,却被乌鸦的声音掩盖住,天上一群乌鸦飞过,它们每一只都有黑色的羽毛,每一只都发出“呀……呀……”的叫唤来。
  在这样干净的雪地,明媚的星空下,右手的鲜血莫不是非得流淌在此地?
  而此刻,他的双手被反捆于后,目光涣散毫无颜色,嘴唇发白。
  且,被两名大汉押着,往刑台而去。
  他的身体已经被冻的发白,那一身的怯红早已不见,他就像被缉拿临刑的罪犯,心里充满了恐慌,然而,这样的冰冷却使他的恐慌渐渐麻木,一身单衣的他,内力因内毒的蔓延渐失,也失去了御寒的能力,在没有被砍头之前,兴许他会被冻死。
  他的神经已然麻木,偶而想起左手来——或许,他该为这最后的时刻多动脑筋,去记忆一些活着时应该思想的人,思想的事,然而,只要一想起他来,不免使他本来冰凉的心更多了悲凉——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光明堕落于黑暗的一瞬间,仿佛热闹过后人内心的空虚,所以,幸福的日子太盛了,更映射出不幸的日子太悲惨,或许他就不该遇上他,免的离别的时候太悲哀,他早就应该去听信,那些喜散不喜聚的人言谈的哲学,就不会有这一刻魂飞魄散前的悲凉。
  人散后,一勾新月天如水,映照着冰凉的人间。这刑场附近把守着森严的妖莲帮弟子,他们每一个人都盯着右手的动静,令右手觉得自己像是科学家研究台上的对象。而在一处名叫雪螺台的高台上,唐可薇批着一身黑色的貂披风,帽子盖住脸的上半段,只遗留下她丰满的嘴唇暴露在外,却也可以知道她的目光所及,便是右手。
  在她身旁,是马英,马英并不说话,这个菲律宾的小伙子,若非武艺高强忠心耿耿,唐可薇早就不会要他了。她现下觉得累了,紧绷的神经想要片刻的休息,便闭上了血红的眼睛道:“我也累了,你帮我看着,我要养一下神。”马英领命,静侯于旁。唐可薇到底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人,固然是为了父亲,她要报仇血恨,可她到底不喜欢亲眼看到人头落地。
  右手被五花大绑,抬上了刑台,此时离二十一点还差几分钟,等到了时间,他便要人头落地,侩子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睛中流露的不是人类的感情,他已经见惯了死亡,丝毫不觉得有何不适。他就当面前即将被砍的是一棵树,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右手被押跪在了地上,长发遮挡住脸庞,也看不清他有何表情——只有他知道,他在闭上眼睛。
  人闭上了眼睛,遗留下的只是一片黑暗。偶而思想如电视录象倒播般回放,记起的,便是一片湖边的绿地,一阵微风抚过,吹动绿叶飘起,桃花盛开,红枫遍野的绿地……那时他没有眼睛,一如现下也不见光明,他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所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却记得那首歌: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一想到这首歌,他那纯真的面庞,即便在面对死亡时,也依旧如冬末的脆竹,布上冰雪却仍然坚挺。
  马明被任命负责这一场刑罚,他所站的位置,离邢台有十米远,但位置更高,使他就像站在巴黎铁塔上视人居高临下,只见他单手放于腰间,缓步走前几步,高声颂道:“死刑犯右手听宣,你杀戮我妖莲帮帮主唐王,正如羞辱我妖莲帮所有帮众,罪无可恕,判斩立决,右手,念你到底是豹军上邪公,容你在死前留下遗言,你此时还有什么话说?”
  右手心里明白,唐王是东方春瑶所杀,但就算与己无关,以唐可薇之性,恐怕也要迁怒于己,左右也是一死,不用再枉送一个小女子人命,只是睁开一双眼睛,幽幽道:“我只是一个黎民百姓,担上了上邪公之名,却并无实权,因这名受了多少折磨,半点甜头却没有尝到,想不到临死前倒还有这样一项益处,也罢,我只希望我死后,能将我火化,骨灰送回上海青龙堂——左手手中。”
  马明心里一怔,想了片刻,又道:“放心,我们定会留你全尸,了你心愿。”右手的眼睛闪了一闪,道:“不用留我全尸,烧成骨灰,一了百了最好。”他知人死后尸体逐渐腐蚀,十分可怖,不愿左手见其这般模样,宁愿燃烧成灰烬。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临死之前,能够有人为他梳理长发,让他干干净净上路。
  马明见他主意已决,低头看了看表,秒针滴答滴答过,已经到达二十一点,而此时,左手还没有出现,看来,他是不会来了,他抬头看唐可薇所站高台,见她依然屹立,并未有任何的表示,便也只能依计划行事,将手高抬一挥道:“你好好上路吧,上邪公,行刑!”
  鼓手敲击大鼓,一声声咚咚咚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周遭弟兄们将手抓做拳头,整齐划一的挥动着,嘴里高呼:“杀了上邪公,为唐王报仇!杀了上邪公,为唐王报仇!”右手的心随着这一声声鼓声瑟瑟跳动,侩子手一步接着一步的走了过来,他一身嫖肉,脚下每踩一步,这刑台下的木板便一颤,惹得右手的身子也轻轻颤动——
  啊,左手终究没有来,他的心如迷雾蔓延,又如细雨飘下,将他淋湿。
  终于,侩子手走到了右手身旁,将右手的头发拨开,露出他光滑美丽的脖劲,再举起大刀,“嘿”的一声,往他脖子上招呼下去——
  “等一下!”忽然传来一声大吼,在冬月岗四周遍布回声,惊起乌鸦遍飞,那侩子手听闻此声,手上的动作亦停了。唐可薇闭上的双目一睁,他来了?可,这声音……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警服的汉子,喘着粗气走上了冬月岗,在他身后,一些戴着墨镜的警察跟着他。
  是秦穹语?见他前来,唐可薇又惊又喜,而右手的脸上却布满了失望。唐可薇连忙往楼下走去,待下了雪螺台,那在台下守卫的房宿亦跟着她,她黑色披风的裙摆在雪地上划出一条痕迹,一直到达秦穹语跟前。
  待到了他的跟前,唐可薇又故作矜持了,她掩饰住眼睛中的热情,淡淡的看着他:“没有想到,来救右手的不是左手,而是你,你明明知道我要他的性命,你偏要与我为难么?”
  秦穹语的眉头皱成一团,“我不是来救右手的,我是来陪他一起上路的。”唐可薇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听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唐大小姐,你机关算尽,在这冬月岗布下重重人马,若非我带了一群警察上来,根本就不可能突围,左手他又如何上得来?我知道,左手与右手是你的目标,你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因为,右手死了,我也会跟着而去的。”
  “你……你说什么?”唐可薇的嘴里吐出白茫茫的气团,转瞬便灭了,她忽然怒从心来,用那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猛的一下,狠狠的给了秦穹语一巴掌!
  她瞪着他,怒不可遏的道:“我再……怎么机关算尽,我也不会害你的,你说你要跟他而去,是什么意思?你也要寻死么?你要我背负着害死你的罪名,苟活于世吗?秦穹语,你好狠的心肠……你好狠的心肠!说起机关算尽,我不是你的对手!为了你,我撑着悲伤,到上海找你,可你却对我如此冷淡,到如今,连我要为我父亲报仇,你都不允许!你吃准了我,你……吃准了我,你不会为了我做什么,我也不会为了你做什么的!”她的眼睛闪烁着几许泪光,可就是没有滴下来,她晕头转向,往回走了几步,捧着心口道:“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你一枪射死我该多好,你就不该救我,你就不该救我!不该的,不该的……”她对着天空喊道:“父亲,你为什么要舍我而去,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走以后,女儿是这样的无能,连你的仇,也无法替你报,没有了你的保护,天下的人都在与我为敌,连我最心爱的人,也在不停的伤害我……”
  她就这样大喊大叫着,秦穹语就这么看着他,他的脸被打的通红,忽然之间,他眼睛往上一翻,沉重的身子就这样倒在了雪地里,这样的变故,让唐可薇心下一惊,她连忙扑了上去,“秦大哥,你……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无论她怎么拍打摇晃秦穹语的身躯,他依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唐可薇急坏了,只听秦穹语身后站着的一名警察道:“秦警司他……唉,他太疲劳了,前一段日子,他去了美国和西藏,风尘仆仆的回来后,手还给冻伤了,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带队,我们这些兄弟,也是最后一次陪他出行任务,其实,上一回秦警司派弟兄来妖莲帮搜查,完全是越权行事,上级已经批评了他,这一回,他亲自带着弟兄前来阻扰你杀害右手,他的警司生涯,定然是会结束了,所以,他已经递交了辞呈,在这次行动过后,他便不再是一个警察了。如今,他不光是肉体上的疲劳,精神上的打击也不堪重负,他始终是个血肉之躯……”
  唐可薇这才明白,秦穹语是因为双重的疲劳而晕了过去,她看了看他的手,他的一只手戴着黑色的手套,她将那只黑色手套取开,只见他的手却是铁黑,那是严重冻伤才会有的颜色,唐可薇看不下去,忙将他的手套戴上,她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湿润,晶莹剔透的,她转过头来,对房宿喊道:“把水给我。”
  房宿随身带着热水壶,她将热水壶递给唐可薇,唐可薇喊了一口水在喉咙里,然后一下子吐在秦穹语的脸上,之后,她不停的用手拍打他的脸,希望能够将他拍醒,可是依旧无用,见他始终不醒,唐可薇孤注一掷,将自尊与羞涩抛在脑后,一只手将秦穹语的鼻子的捏住,另一只手将他的下巴抬开,长呼一口气,嘴对嘴的对他进行人工呼吸。

十五章 霜雪折花宿沐暖 昨日朝露浅笑姬上
更新时间2011…12…4 2:00:04  字数:6120

 这,是唐可薇的初吻,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次又一次的,对他进行人工呼吸,这样试了十几次,秦穹语依旧没有动静,见他始终醒不来,唐可薇哭闹道:“我求求你,快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她哭了一阵子,便将眼泪擦干,命令房宿道:“他不醒过来,也许是这里太冷了,房宿,将他抬到我的房间去,快……”
  两个女人就这样,将秦穹语扛回了一间开满了暖气的房间,这里,是唐可薇在冬月岗的房间,布置的温暖舒适,唐可薇将他扶上了床,命令房宿出去以后,便将灯轻轻的关上了。
  她将黑色的披风解下,里面是一件红色的毛衣,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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