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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锦作者:药十九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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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发现自己被人所救,却与自己的家人失散,也不知家人们是否还活着。
开始几日这女子郁郁寡欢,终日不言不语,且落水后感了风寒,还受了湿气,只能卧病在床。方晨也不是多话的性格,每日干完农活,先将他娘一早做好的饭菜端到那女子床前,一口一口喂她。
他说,粗茶淡饭,还忘姑娘见谅。
那女子只是摇了摇头。
一来二去,日日几乎连三句话都讲不上这两人,居然就互生爱慕了。
方晨这么木纳性子又认真过头的人,居然也会在拾柴的路上摘上一些野花,放在那女子床头。每天早上,女子醒来后,必然都能看见一束还带着晨露的野花放置在床头。
而这失魄女子,看着这束花,竟也会缓缓笑起来。
于是我心下便了,这两人这时大概是对上眼了。
我对自己道,莫急莫急,要待这俩人循环渐进感情越来越深直到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时候,我再一把将他们分开。
只是一想到这世间大概也只有我这一个神仙整日像背后灵似的守着人家,只为找到机会拆散一对有情人,我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后来女子会开口说话了,会和方晨交谈,也能下床帮方晨他娘忙做些家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方晨也渐渐不再是那副深沉模样了。
方晨他娘看着这女子的眼神俨然是看儿媳妇的眼神。
君未娶妾未嫁,金童玉女男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只可惜绝非天造地设。
我依然只是蹲在他们那泥土和茅草搭成的屋顶,不动声色地看着。
这是我看过的最冗长的一部折子戏,却一直未曾失去耐心。
我很奇怪,原来付一心予他人,只需要短短半月。纵然我曾是凡人,如今也不大能了解。
我从衣兜里摸出烟杆,弹指点燃,闷声抽了起来。
半个多月未曾见过的木府星君突然从天而降,直直落在我身旁,我没有太多惊讶,盯着屋檐下正在编草鞋的方晨出神。
“你要看他们看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动手?”木府在我身旁坐下来。
“我不知道从何下手啊。”这种拆人姻缘的事我实在下不了手,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如果拆了十座庙就能让我不来斩断这红线,我倒是很乐意去试一试。
“棒打鸳鸯,万古流芳。”木府又道出一句歪话,而后对我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去杀了那女的。”
“您能别学火德星君么。。。。。。”
“第二,你去勾引那女的。”
我一脚把木府踹下屋顶。
入夜后,我也回了小明山上。木府说他是奉火德星君之命来视察我的差事进展,和我谈天论地胡诌诌了半天后,就被我赶走了。
饭后,泫泽一边为我捏肩一边同我闲聊。“仙君最近真忙,整日往外跑。”
“有件不得不做的事啊。”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泫泽宽慰我:“总会有做完的那一日,仙君不必总为此烦心。”
我点点头,思量着是否该快刀斩乱麻。
而我心里,还一直端着另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QAQ
第10章 第九章
木府星君来向我讨债,我才记起之前许诺过他的那二十坛青梅酒。可是我最近忙着攘人之美,没甚心情去酿酒。
木府不依,吵吵嚷嚷说我不守诚信,我没办法,只得命泫泽帮忙摘些青梅来,放在大盆里浸泡备用。青梅得在清水里泡上三个时辰,期间木府同我唠嗑。不可避免地又谈到我得推方晨入情劫的事,木府星君捋了捋半长的胡须,嘲弄道:“你再不动手,他俩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我撇撇嘴,心里倏地窜出一个想法,而后不由得为我的想法笑起来。
“嘿嘿嘿嘿。。。。。。”我一面笑一面抓住了木府的手腕,“变幻身形的术法是什么来着?”
木府被我的奸佞邪笑给震住,“你,你怎么了?”
“我想好了,我要变成一个女人。”
“。。。。。。去勾引方晨让他爱上你后甩掉那个女人然后你再甩掉他?”木府第一反应便是这类不入流的戏文。
我叉腰蔑视他,嗤之以鼻,“才不会是你这般幼稚想法。先别废话,赶快教我术法。“
木府无奈,吐出一句咒文,又告诉我手诀,我照做后,摇身一变,陡然觉得胸前多出两块东西,沉甸甸的,极不适应。
我以浸泡青梅木盆里的水为镜,照了照自己的容颜,还算满意。又一挥手给自己整个换了身农妇装扮,回房里取来一塞满棉絮的软垫,左右系上绳,绑在腹部,再以衣物盖住。
乍一看,的确像是怀胎七八月的妇女。我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得意洋洋地给木府展示起来。
“如何?”我问道。
木府厌弃地指着我肚上那一团,“这是什么?”
我爱怜地抚摸那坨软绵绵的东西,“方晨的骨肉,你看,我们连孩子都有了,那个女人若是知趣,定会自己离开。”
木府身形微有晃动,抬手扶了扶额头,“疯了,疯了。”他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去勾引方晨呢。。。。。。”
我不满,“此等卑劣且无耻的行径,有违我仙者身份。”
“我也实在是不觉得你这般就能给仙者们长脸。”
我不再理会他,捏了个手诀就要移至方晨他家,木府赶紧制止住我,提醒道:“把声音也换了,一妇人家顶着一把彪悍男音,你想隔应死谁。”
于是片刻后,我出现在方晨家门前,捂着肚子,深吸一口气,叩指敲门。
开门的是方晨他娘,见着我后微有诧异,目光移到我的腹部,神情更为疑惑,似是在想是否与我相识,那女子闻声也过来了,两人就这么同我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他娘才问道:“夫人您。。。。。。找谁?”
我学着女子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莞尔一笑,道出早已在心中拟好的台词:“伯母幸会,贱姓于,乃方晨情人。”
方晨归家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他一进门,显然就感觉到家中气氛不对,脸色僵了僵。那女子红着双眼站在一旁,他娘坐在屋中,脸黑了大半。因为我毕竟是客,在她们看来又怀有身孕,也被请入座。那女子教养甚好,不吵不闹,还为我上了茶。
我看到方晨回来,赶紧放下茶杯,本想立刻飞奔到他面前,忽然想起自己这时是身怀六甲的妇人,于是变成一手扶腰一手搭在腹部,慢腾腾地一边向他步去,一边眼泪汪汪地说道:“郎君,为何你这些时日都不曾去探望妾身?孩儿就快出世,你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语气之怨念,让我都不由得佩服了自己一把。
方晨当下身形僵硬,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不待他说什么,那女子咬着嘴唇,提起裙摆就碎步疾走出门。
方晨立刻追了上去,我气定神闲地重新坐下来,小口啜茶,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他大概是拉住了那女子,语气慌乱得竟不似他:“阿秦,你跑什么?”
叫阿秦的女子哽咽起来:“我要去找爹爹和哥哥。。。。。。”
“你一女孩家,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路,你想怎么找!”他愈发焦急起来。
“总之我不要再留在这!你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骗我?!”
“什么孩子!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哪会有女子连自己的情郎都不识得,给自己的骨肉乱认爹的!”
。。。。。。
稀里哗啦,好不热闹。
方晨的娘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问我:“这。。。。。。于姑娘,你腹中骨肉,当真是晨儿的?”
我赶紧两手掩面,嘤嘤装哭。他娘不好再问,讪讪地坐直身子。
这时方晨拉着阿秦又进了屋,面上浮着一层薄怒来到我面前,语气还是极为得体,“这位夫人,我不知道你来此是何意,若要骗财,我家这样子你也见着了,若是为其他的,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
我抬头,喑哑着声音质问他:“方晨,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忘了么?你说过要娶我也忘了么?如今你有了新欢,就要踢开旧人,我受苦不算什么,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方晨看来是真的火了,也不顾什么教条礼节,一把拽起我就要把我赶出去,他娘看到立刻来劝:“晨儿啊,人家毕竟有身孕。。。。。。”
我不依他,扒住桌子边沿哭天喊地,入戏甚深,一边那阿秦也一直掉着眼泪要离开,方晨又顾着去拉住她。
场面混乱不堪,你拉我扯,互相推搡,忽然一个东西从我衣摆下滑落出来,扑腾一下落到地上,虽然没发出半点声响,但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方软垫。
我顿时傻了眼。这戏还没演完,怎的就露馅了呢。
那三个人此刻都盯着我。
门口意外地响起一个声音:“娘子!”
我转头,看到木府满脸担忧地冲过来拉起我:“你怎么又跑出来捣乱呢?”而后连连对他们道歉:“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家娘子有疯病,一犯病就喜欢装出大肚子的样子到处给孩子找爹,对不起对不起,惊扰到各位了,真是万分抱歉。”
不等他们有下一步反应,拽着我就跑了。
离开他们家我们就移了身形回到小明山,我也变回原来的模样。木府一直在笑,弄得我极是窘迫,“你一直在偷看?”
“这等好戏,我可不想错过。”他擦了擦眼角,都笑出泪花来了。“你看你被这个差事折腾成什么样了,接下来要去扮什么?那女子的旧情人?”
戏演砸了,我甚是烦心,挥挥手:“什么都不扮了,事到如今,就用下下策好了。”
“噢?下下策是什么?”
我一屁股坐到院中的躺椅上,开始抽烟杆。
“直接拐走那姑娘,抹去她记忆。”
木府挑眉,“你早该这么做了。”
但他不知道,这是我最不愿意选的一种方法,我更愿意走歪路,想尽法子让那阿秦自己离开方晨,也不愿意是我亲手将她从方晨身边夺走。
拐走那女子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拐走后要把她安置在哪。我这小明山是万万不行,怎么说也是仙人居所,实在是不好留一凡人在此。
我想到当日他们逃亡最后马车坠崖,如果她能活下来,她的家人应该也有幸免于难的。木府也帮我去问过司命星君,只是司命说在世之人的事他是不能告知于人的,一星半点也不透露。
我和木府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连二郎真君的哮天犬都借来了。这神犬鼻子最是灵敏,我夜里偷偷去方晨他们家顺来阿秦姑娘的几滴血,让哮天犬去找有相同味道的血的人,终是找到她的兄长。原是那次劫难后,他们家中尚还幸存的只有她哥哥和她二人,她哥哥也是落入河中,被冲去了其他地方,在几十里外的村子被人发现救起,现下也正四处寻找她。
有了她兄长的消息当夜,我就隐了身形,潜到方晨家中。
自阿秦来了后,方晨每夜都是在厅堂打地铺,此时他睡得正沉,我蹲下来打量他。阿秦出现后,他的五官不再那么冷而僵硬了,变得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睡得很安稳,呼吸平缓。
我望了他许久,终是开口,缓缓地对他道了一声对不起。
把阿秦从方晨家偷偷带出来后,我施了法术抹去她遇见方晨之后这几个月的记忆,又连夜悄悄送到他兄长那里。
至此,这红线终于被我扯断。
第11章 第十章
我本以为斩断这红线会花上许久时间,原来也不过就凡间数月。
拐走阿秦之后几日,我心中有愧,不敢去看方晨,就上了昆仑仙境向火德星君复命。这回见他时,仍是在麒麟宫的养心池,他半身浸泡在水里打坐,背影笔直。
我立在他身后,打算等他起身再同他请示,他却背对着我,先开了口:“怎么?”
“正神大人吩咐的事,小仙已办妥。”我连忙躬身回他。
“嗯。”他浅浅应道。
我又对着他的后脑勺等了半柱香时辰,见他再也没有说话,便试探道:“那小仙就不打扰正神清修了,先行告退。”
他又嗯了一声。
我退出了池中央的亭台,走在浮水石路上,此番虽仍觉得那水中莲花造就的步步生莲景象美轮美奂,倒也不似上次看到时那般惊艳非常。
最近与昆仑仙境来往得较为频繁,又屡次拜访天府宫,同司命星君也熟络起来,于是他便常邀我喝酒下棋。
他之前提到有次被木府拉去过小明山上品尝我酿的青梅酒,虽然我并不记得他,木府带来过的仙友实在太多,我的记性又不好。他说他对那味道念念不忘,可惜很少有机会下界,于是这次我特意捎了一坛,从麒麟宫回小明山之前,先去了他那一趟。
司命星君正忙着编撰手中的命格薄,见我提着酒来,好不高兴,邀我同饮。
这昆仑仙境是个奇特的地方,虽仍有日夜,却不曾有过四季之分。仙境内四处瑶池熠熠,百花斗艳,桃李纷飞,俨然如春。而仙君们的府邸则全凭自己喜好装扮,比如麒麟宫的养心池常年是夏日莲花,司命星君喜欢秋海棠,天府宫内,举目望去,一片红灿。
司命偏偏又是个喜着红衣的人,个头也矮,往院落中一站,我一下子分不出哪是花哪是他,不由得窃笑起来。他问我在笑什么,我说,海棠太美。
他只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带着我在一处亭内坐下。我俩虽都爱喝酒,然不胜杯酌,酒入舌出,却也是相谈甚欢。
杯光错影间,我问他:“你在编写那些凡人命格时,都在想什么?”
他咂咂舌,说道:“想得最多的就是,今日找谁喝酒。”
我俩都一番大笑,我边笑边说:“当神仙就是好啊,不会被浮尘凡事所困,见得多了写得多了,早已觉得兴趣索然了吧。”
司命星君已是微醉,眼神颇亮,看着我道:“静北真君,你也是神仙。”
我把目光方向远处,“噢,是哦。”
入夜后我才回小明山,一路上晕晕沉沉,差点没从祥云上摔下来,就快到小明山时,我却一个转身,去了方晨家。
我隐了身形,进了他家那间小破屋。村人夜晚没有什么消遣,都入睡得早。方晨的房内空空荡荡,即便阿秦走后,他仍旧睡在厅堂。
也许他觉得阿秦还会回来。
我如同带走阿秦的那晚一样,蹲下身子,细细看着熟睡中的他,不知不觉,竟看了半夜。
小明山上迎来几场秋雨,秋雨凉人,我日日坐在屋檐下观雨抽烟,如此闲度数日。
雨停后,我下山去找方晨,这回我没有撑起结界,而是以凡人的身份去见了他。
他见着我,并没有表示出太多惊讶,只问我缘何来了,我说是为家中跑生意,正好路过于此,顺便来看看。
他深信不疑,我发觉他对别人说的话从来都不质疑,或者说是他本就不在乎是真是假。
其实他是个性子很淡的人。
不过我救过他娘亲,这是他有目共睹的,所以于我总归还是要热情些,我一来,他便下厨张罗,把家中最好的吃食都堆在我面前。
他娘亲知道我便是救她的那位公子,感激涕零,几次差点跪下,都被我扶住。
她握住我的手,哽咽地称我为神仙公子。
还真被她说中,可不就是神仙公子。
她同我家长里短地聊起来,我一面听,一面注意方晨。我知阿秦不声不响地离开对他打击很大,可他面上全无一点表现,他还是我初认识时的那个方晨,五官偏冷,人却是温良的。
就连眉梢带着的那一点柔气也没有消失。
但我知道,他在夜里,再也不会去阿秦睡过的那张床上困觉。
用过饭后我就告辞了,我告诉他们我和家中的人都在邻镇整顿,明日继续赶路。我让他们止步,不必送我了,方晨还是跨门而出,“我送你到村口,到那株梧桐树下。”
我没有拒绝。
至始至终,他未曾向我提过阿秦半个字,我纵使很想问他,可无法解释为何我会知道,只能作罢。
我于他,大概除了他娘亲的救命恩人这个身份,连朋友也不是。
村口那株梧桐树上的白花早已被秋雨打散,枝桠上除了绿油油的叶子,一片花瓣也无。
最后他说,锦里,慢走。
后来有一夜入眠后,我又做了梦。
我坐在桌前,烦躁地抄写一篇又一篇那些圣人留下的文章。有人走过来,轻轻按住我的手,让我笔头一顿。那人温和道:“少爷,这样的字是过不了关的。”
我搁下笔,仰头看他,语气里带着我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撒娇:“宋师傅,我究竟还要抄多少遍今日才能放课嘛?”
那人笑答:“只要你背会这一篇即可。”
醒来后我躺在床上发呆,司命星君那我身为孟锦里那一世的命格薄里,我父亲为我所请的先生,没有一个姓宋。
山中清净,日如小年。
这一日,我仍是坐在院里饮茶抽烟,远远地看见一只仙鹤飞来,直接入了结界,落在我院中时即刻化身为一童子。
原是昆仑仙境上的一名仙鹤童子,他朝我辑了个身,便道:“静北真君,天帝召见。”
我一时有些懵了。
除了刚飞升时因为要被赐号面见过一次天帝,这五百年间,我是再也没见过这位顶头上司。
一下子我冷汗如瀑。
难道是因为我为凡人续命的事被他知道,此番召我前去清理旧账?
我一路战战兢兢地跟着仙鹤童子,跌跌撞撞入了玄天大殿,跪在天帝脚下,头都不敢抬。
天帝唤了声我的名字:“静北真君。”
“小仙在。”
“你这五百年来守山有功,只是前些时日你私改凡人命格,还扰了三山正神下界修炼。”
果然是叫我前来算账的,我忙一磕头,“小仙知错。”
“不过火德星君正神上奏说你已将功抵过,即便如此,虽不会降你仙品,但你仍是有违天规,此番便罚你于麒麟宫内思过百年,你意下如何?”
我能说不好么。
“谢天帝宽宏大量,小仙甘愿受罚。”
思过百年不是个事,可是为什么是在麒麟宫内?这么说,我居然要面对那火德星君整整百年!
这么一想,我五脏六腑都搅动起来,难受得不行。
我就这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出了玄天大殿,遇上木府星君,他关切地问我:“今日在殿上就有人参了你一本,说你不顾天条,私改凡人命格,还是火德正神力保你。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打哪听说了这么一出,简直多嘴得很。后来我又听说你被天帝召见,如何?”
“小命是不用担忧,不过要在麒麟宫思过百年。”
木府很是同情我,拍拍我的肩:“走吧,我陪你回小明山收拾收拾。”
我几乎泫然欲泣。
我们穿过一处长廊,一路同我叽叽喳喳的木府忽然就住了嘴,停下脚步。
我抬头,发现一位面生仙友迎面而来,这位仙友长相很是阴柔,且与其他身带缭绕仙气的仙君极是不同,他的身上,竟满是黑雾煞气。
居然还有这样的仙人,倘然走在昆仑仙境上。
我望了眼木府,竟把我惊到。我见过木府各种神情,却真没见过他一脸冷漠,目露凶光的模样。
根本是我平常连想像也想像不到的。
看来面前这位煞气满满的仙友与他梁子结得不小。那位仙友看到我们,勾起嘴角,声音也是阴阴柔柔的,不过平和得很,倒也没觉得讨厌。“木府星君,真是好久不见了,在下可是甚为想念你。”
木府冷哼一声,“计都星君,在下也是每日思你念你,想着你究竟何时才能被送入诛神殿。”
原来这位仙友便是和木府同为九耀星君之一的计都星君。
计都星君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这昆仑仙境里,想要我被剔仙骨塞入轮回道里的仙友太多,不差你一个。不过你能念我至此,我还是很开心的。”
说着他又瞟了我一眼,虽说看着我,却仍是在和木府说话:“你这几百年,日日就是同那只畜生和这种半吊子仙人在一起鬼混?难怪看你修为毫无长进。”
木府握紧了拳头,似是在克制自己:“有种你就当着火德正神的面叫他畜生试试。”
计都星君笑了声,“无妨,若有机会,我会的。他不是只神兽么,难道不是畜生还会是人?”
说着抱着双臂,一脸余悦地从木府身边擦肩而过,遥遥远去。
我尽管很少上这昆仑仙境来,但仙友没见过一千也有几百,大家见面都是和和气气互相寒暄,纵使傲慢如火德星君,也不会这般出口恶毒,今日倒让我见着个稀奇。
自打同那计都星君打了照面后,木府心情一直欠佳,我问他为何和这计都星君如同仇人相见,他也只是挥挥手,“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后他又看了我一眼,“今日在殿上参你一本的就是他。”
“这种家伙,真是枉为仙!”我立刻同仇敌忾。
木府断断续续给我讲起这计都星君的来历,“他原本是条蛇妖。”
难怪长相如此阴柔,不过世间妖物历经修炼位列仙班的虽也不少,但大多不过挂个闲散仙职,或是同泫泽那般被打发到其他仙君手下做事,而他竟然能成为和木府星君平起平坐的九耀星君之一,还真是少见。
木府又道:“一般妖怪要修仙,至少得花上一千年,你知道他只用了多久么?三百年。”他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他走的捷径,便是专杀那些为恶的妖物,诛杀后,吞下他们的内丹,将他们的修为占为己有。一般来说,这种捷径虽可以走,但风险太大,因为那些天地得而诛之的恶妖通常都极为强大,保不准就丧命在他们手中。他命好,天生就是修仙的料,法力无边,欲杀欲勇。就这样,其他妖怪需要一千年才能得到的修为,他只花三百年就有了,后来挨过了三道天雷,也没有灰飞烟灭,就这样成了仙。尽管他杀气重,可是也确实没有违法戒条,他杀那些恶妖,反而是为民福祉。”
“那他为何得了计都星君这一职?”我问道。
“计都星历来就是凶星,除了他这般煞气重的,还真不是随便哪个仙君能镇得住。”木府说罢又扬扬手,“不提他了,晦气得很。”
我虽好奇他和计都星君之前的过往,因为能让木府厌恶成这般的,必然不是普通事,不过木府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我便也就没问。
作者有话要说:
计都星君出场~
第12章 第十一章
听说我要在昆仑仙境上思过百年,最难过的是泫泽。
他一声不吭为我将行头收拾好后,泪眼婆娑地拉住我的袖口。我低叹一声,摸着他的头顶,“没事的泫泽,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仙君。。。。。。请早点回来。”他抽了抽鼻子。
我捏了捏他的手心,“百年而已,你知道的,对于仙人来说,不过尔尔一瞬。”
泫泽抽鼻子的声音更响了。
“你为我好好守着这小明山,等我回来。”我又对他道。
过了好半天,他才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袖口。
泫泽为我收拾的行头里都是我平日里常用之物以及一些衣裳,七七八八,竟然有三大包,堆在我那一方小院中。
木府为我施了个法术,将他们缩得只有手掌大小,让我藏在衣袖内。
“火德正神肯定是不会让你带如此多东西去他那思过的,此番且藏好了,别让他发现。”木府叮嘱我。
可是我们都太小看火德星君了。我入了麒麟宫后,那位笑吟吟的仙子将我引到书房,火德星君一身纯白长衫,长发垂落,手执一本书卷,正坐在书桌前。一旁碧紫的兽脚香炉中喷出细细白烟,缭绕半屋。我进来后,立在桌后向他躬身请安,他将眼神从书册上抬起来,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第一句话便是:“袖中藏着什么?”
我只得拿出来呈上,一面解释道:“都是些日常物,这样带着更方便些。”
火德星君大手一挥,我手中的东西便隔空飞到他手上,他看了眼,便起身行至我面前,将手里的东西朝地上一扔,那小玩意刚着地,就膨胀起来,变成原来大小。
他蹲下身去,一件件将什物翻出来,先是几壶青梅酒。
“思过之日,必须滴酒不沾。”说着放到了一旁
而后又是一盒烟叶和一支烟杆,“我不喜烟叶味。”然后又放到一旁。
接着是一大堆蜜饯豆干麦芽糖之类的零嘴,他抬眼看了我一下,“你可是来踏春郊游的?”
“还有这个,”他打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副牌九骨牌,不冷不热缓声道:“带着这个来,你难道是想同我一起玩?”
我觉得我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得好,在一旁默默地垂着脑袋。
最后他起身,轻抚了一下微皱起的衣衫,悠悠道:“孟锦里,你是来思过的,不是来游憩的。”
我只得连声道:“正神大人教训得是,教训得是。”
他侧头,唤了声:“容箜。”
那位仙子推门进来,垂头应道:“正神大人有何吩咐?”
“带静北真君去为他准备的别院住下。”又看了看我道:“只许拿衣物去,其他东西暂时放我这,待你思过期过后再还给你。”
我拾起那几件衣衫,在心里暗想,其他东西好说,只是那些零嘴和烟叶放了百年早就霉透了,谁还会要。
退出书房之前,他站在桌旁,低头看着手指间随意翻动着的一册书卷,轻缓道:“一会安置好了,来养心池。”
我抬眼望了望他对着我的笔直而修长的侧影,很快又垂下眼帘,低声应道:“是。”
唤做容箜的仙子似是极爱笑,动作言语间轻快又不失端庄,一面为我带路,一面同我聊起来,笑颜如花,“仙君请将路记着罢,以后恐怕容箜不能次次都为仙君引路。”
我朝她颔首:“这些回都有劳仙子了。”
容箜又笑起来,发上别着的珠坠也轻轻晃动着,“不劳不劳,仙君能来这麒麟宫,奴家心里高兴着呢。”
她似是怕我不信,继而又连忙道:“这麒麟宫,除了奴家,伺候正神大人的仙子仙娥只有几位。正神大人喜清净,而且啊,不喜欢看到陌生的面孔在这麒麟宫内走动,我们这些人都是从一开始便侍候正神大人的,这许多年,一直都没来过新人。”
为我准备的那方别院和我在小明山上的府邸差不多大小,只是太过干干净净,院中的一草一木都显得不近人情。
容箜帮着我拾掇好屋内,带着歉意看着我道:“本该先为仙君泡上一壶热茶,只是正神大人方才让仙君去养心池,这茶只能晚些再泡了。”
我赶紧道:“无碍无碍,我还得再这里待上许久,这茶不愁喝不着。”
容箜听了,又是盈盈笑起来。
她将我带到养心池处,就告退了。我远远就瞧见火德星君已在池中亭了,不敢怠慢,匆匆步到他身旁。
他身上已褪下了外衫,一袭单薄深衣垂到脚腕,见我来了,转身赤脚踏下亭台另一边入水的台阶。我看他这架势,知他又是要入水打坐,心里想着他莫不是要我也和他一起沉在这池水内静修吧?
他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微一侧头,指着台阶前的空地对我道:“你坐这便可,池中水是万年寒冰所融,太凉,不是你能受得住的。”
受得住我也不想坐在水里打坐,我乐呵呵地在他指着的地方盘腿坐下。他也坐在了水下的石台上。过腰的墨发末梢浮在水面上,沉不下去,随着他坐下去时带动的水纹一同晃动。
我偷偷伸出脖子看到他小半张脸,顺着他方才的话拍了下马屁:“不愧是正神大人,如此寒水,也能日日入其中修行,稳如泰山。”
他眼睛是闭合着的,回我话时,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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