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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陆纪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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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宥抬脚一踹,低喊一声:“滚!”
周芜子立刻夸张的扭了扭,拖着自己的“残腿”满脸愉悦的滚了。
而众人关注的焦点,帝君一行此刻正陷入苦战。
兽魔杀也杀不干净,而他们的体力实在不能在这样硬撑下去了,龙九也深知这一点,他不再专注于和兽魔拼杀,而是扫开漫山遍野的黑色,搜寻还活着的士兵,把他们带到背上。
幸存者被救得差不多,龙九再一次腾空而起,俯瞰地表那沸腾的黑色,龙首转了转,便冲着一处俯冲下去。
魔兽迎风而动,快速都往那里移动,竟是一层层叠了起来。飞禽是先行军,发出一阵阵尖啸飞扑而至,青龙速度不减隔空发出一声长啸,一群鸟兽死了七七八八。
数不清的兽魔拼凑着翻腾着竟是从地面竖起百丈直冲天际,浓重的黑色形成不太规则的手型,移动着五指的部分收拢像是准备捉住这条长虫。
青龙在空中陡然一停,直把一群人摔了个跟头,它将身体竖起龙嘴大张发出愤怒的吼叫,足以震动天地的龙啸却将那只黑色大手手心部位冲凹了一块,却丝毫不影响它遮天蔽日的盖将下来。
青龙背上的人们惊慌尖叫,今天一天的遭遇几乎逼疯了他们,以往看来神龙那高大的身躯现在居然是这样的弱小,什么邪不胜正都是骗鬼的,只有更强大的一方才能活下去,而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就要毫无意义死在这群无头无脑的魔物嘴里了!
看着死死跪坐在龙脊上一个个绝望的战士,秦熠扯着嗓子让他们站起来,却被风灌了满嘴,那风冲击着他的喉管不一会他就感觉到口中的腥气,然而他还在继续着叫喊,宣泄着无能为力的怒火。
龙九无法正面迎击,快速后撤准备迂回前进,而那黑手虽然巨大却极为灵活,靠近青龙那一侧的部分坍塌散开直直的向神龙背上袭击。只见它几个翻腾躲避着,却因为顾及脊背上的人不敢动作太大,很快就有兽魔扒了上来。
这瞬间点燃了秦熠一行病态的狂热,一群战士怒吼着将弯刀□□兽魔的身体里,他们用杀戮宣泄自己的绝望。不断地有兽魔或是人类死去,龙九不敢停歇摆动身躯向目标蹿去。
这是背上忽的一痛,青龙闷着发出一声哀鸣,拼命稳住身体,丝毫不回头查看的直奔向前。
突发的异变和兽魔战的难舍难分的人没有看见,秦熠却是注意到的,一双眼睛当即就红了,提剑就冲了过去,目眦尽裂的瞪着那三只鸟兽。
那鸟兽似乎也被魔气改造过,一只有一人多高,爪喙皆是锋利,它们停在靠近龙首的位置,用爪子撕开龙鳞尖喙啄着里面的嫩肉,立刻就是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痕。
那群鸟反应不慢,秦熠冲过去的一瞬,它们就扑闪到另一块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剥青龙的龙鳞。
秦熠一击不中反而让伤口更加扩大,他血液翻腾脚尖一点化为一道残影,几只鸟兽避无可避终究被对穿的捅死了。
龙九此刻终于赶到了那个地方,俯身下冲神龙摆尾的一扫,扇出一道飓风将那犄角旮旯的东西全都卷了干净。落地的瞬间,秦熠立刻跳下,食中二指相并为剑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向前一划,地上立刻出现一道白光与两侧山体相连形成一个罩子——这是第一个界
兽魔立刻掉头扑了过来,界的外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喘的气大了些就真把这层界给吹塌了。
秦熠却显得镇定自若,他慢慢向后退接连起了五层界,颜色也从第一开始的白变成了最后的金,界的力量依次增强,这也是上次大战中留下的成果,这五层界直接抵挡人魔的攻击尚可拖延一阵,如今面对外面一群猫猫狗狗更是丝毫不非力。
龙九选的是一处缓坡两侧则是延伸的山脊,视线开阔很适合他们休整。
众人力竭的瘫在地上,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氛围,秦熠心事重重的转过身,青龙已经不见了,他扫了几眼,在界的最里面找到了他,龙九险险的半靠在山岩上,垂着头似是在休息。
秦熠走过去与他面对面坐下,龙九闭目养神,低骂了句:“走开,在我这里碍什么眼。”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只是了些底气,秦熠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将人带到自己怀里,龙九挣了下却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嘶的吸了口凉气,老实的不动了。
从后望去,龙九左肩的部分从肩头到肩肌到琵琶骨的部分彻底撕裂了,伤口深可见骨,皮肉与衣服黏在一起难舍难分,所幸龙九自身控制了周边血脉,血被控制住了。
秦熠抱着他没敢动,手下意识的揉了揉他的后脖子,喘了几口气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给你上药,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诗经 郑风 将仲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就是人言可畏的意思,之前用错了典,虽然貌似还没被发现不过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在这里给大家道歉嘤
☆、第 16 章
龙救本想说我他娘的心脏被挖都受了还受不了你给我上药?最后又想话多浪费体力,不耐烦的恩了一声,就让他折腾去了。
秦熠有随身带些治伤药的习惯龙九是知道的,和毛毛躁躁的自己不一样那个人总是很有计划至少看起来是那样。
秦熠给他撒上药粉,龙九估计是疼麻木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可惜现在没什么干净的布料,创口只能敞着透风,龙九表示自己无所谓,一副我要睡觉谁都别惹我的架势。
秦熠拿他无法,由着他在山岩上窝出一个自己舒坦外人看着别扭的睡姿,站了起来。
要说龙九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的,他们处于一片山坳,整个界穿过岩层是个完整的球形,几处山坡被圈在里面,虽然山上被兽魔祸害了一遭却还是有些幸存的野兽的,水则可从空气中凝结,生存是不成问题的。
他扫视了一圈瘫倒休息的几十人脑中只有冷冷的四个字——丢盔弃甲
都是在和平环境中长起的士兵,平时对抗不过零星兽魔,一个人如果在一个战斗中独自杀死两只魔物都是可以挺胸抬头洋洋得意一番的,从未被这些“手下败将”们逼迫到这等境界。
罢了,一代人流血流汗也不就希望后代可以长命安康吗。
他叹了一声无奈的想着,手从胸前摸出那枚白玉,完美无瑕的玉石还带着温暖的体温,手指细细拂过“长命安康”四字,郑重的将它收了起来。
“恭喜你们,”他朗声说道,几个士兵抬头愣愣的抬起头来,“活了下来。”他顿了顿,人群依旧是无精打采,他也丝毫不在意,“休息好的人去山上找点吃的,原地休整。”
忽有一人沮丧到:“吃饱了做饱死鬼么?”
像是瞬间点燃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帮人愈发的死气沉沉,人群间传来似哭似笑的动静,这些人被外面的魔物吓破了胆子而如此直面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却在着残喘的间隙亢奋起来——那是种压抑绝望却兴奋甚至放纵的情绪
一个士兵狞笑着抄起自己的弯刀突然发出一声暴喝竟是冲上前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刀向秦熠砍去!
他的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亢奋神色,秦熠却是十分的冷静,只见他脚步微移那人弯刀戳了个空再想变向已经来不及了,秦熠干脆利落的卸了他的刀,抬脚狠狠的一踹那人往地上一倒他顺势就踩住他的胸口,那人怒吼的勾起脖子却被冰冷的刀尖逼停了。
秦熠冷喝道:“只会向攻击同伴的废物!”斜目一扫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钉在原地,“还有谁,我奉陪到底!”
他毫不掩饰的杀气让一群人不进反退,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他目光移回再次受到他的直面压迫,那士兵突然回神直觉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胆,顿时颤抖成一颗皱巴的咸菜,结巴着喊着帝君连求饶都不知道该如何求。
秦熠盯着他看了一会,剑尖向下压了压锋利的剑刃立刻就让他的皮肤滚出了滴血珠子。
那人紧张的涕泗横流一个抽搐空气里弥漫起一股骚气——竟是尿了
秦熠嫌恶的移开将弯刀甩开,再次向众人喝到:“休息好的给我站起来随我去林子里找吃的!”
祁远岸一直小心的缩在一边,他也是有幸被救回来的一个,方才众人看起来都不太对他不敢惹事,现在气氛终于平复了些立刻他就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
秦熠蹙眉看了看他,眼睛上下扫了一遍,冷笑道:“你?去捣乱么?浑身上下几两肉还不够给那帮野兽当诱饵的,老实呆着!”眼睛一转,“你留在这里照顾龙君”秦熠想这小孩手上没劲至少不会弄疼他。
后来又带几个人走了,祁远岸被打击的有点无法自拔,垂头丧气的给龙君当佣人去了,过去后龙九还闭着眼,他就老老实实坐在一边静候吩咐。
龙九啧了一声,他以为是要发话了就往前凑了凑,那人却开口赶人:“走开点,碍眼。”
大概是被帝君打击大发了对这句轻轻浅浅的嫌弃没了感觉,却到底不敢碍着事有缩了回去心下揣度您闭着眼睛呢我怎么碍啊。
“你说句话啊!干杵着装死啊!”龙九觉着这小孩真是不上道,心情不爽的开骂。
祁远岸脸涨得通红,心中大骂:“您不刚还说我碍眼吗?!我从哪能领悟到您希望我碍你的耳啊!天!理!何!在!”郁卒的开口:“我以为你不让我说话。”
“我这么说了吗?我根本没这么说!”
祁远岸默念伤者为大伤者为大,眼睛在瞟瞟他后背上的伤,当真就不生气了——这人救了他们的命呢
“那龙君想说些什么?”
“这都还问上我了。”他心中无奈想到,挣扎了一下决定不和自己过不去,屈尊降贵的开了金口:“还活着多少人?”
“……五十多个吧。”祁远岸扫了一圈粗略的算了算。
“唔。”龙九随口应着,缓缓睁了眼,看着祁远岸问,“你怎么活下来的?”这确实是他很想问的,祁远岸虽是青年男子然而在这群将士之间简直是朵小娇花,他以为这小孩早就死了。
祁远岸脸色白了下去,垂着头嗫嚅道:“有一位姓胡的大哥,出事后一直护着我,最后挺不住了,还造了个界,把我包在里面,后来,后来被你救了。”
祁远岸越说越难过,他想人家舍命保护他这么一个外人,对自己来说那么重要那么感恩的事情,结果他嘴笨几句话就翻过去了。
龙九见他面色惨白,眉毛一皱,教训道:“你难受什么!你这条命是别人帮你捡回来的,老老实实活着就是对他的报答,嘿,你个怂蛋!哭什么!”
祁远岸一边抹掉眼泪花子,一边辩解:“我没哭,没哭。”
龙九简直被他气得五脏俱疼,吹胡子瞪眼道:“你还要我说笑话娱乐你一下是不是!”
结果祁远岸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龙九简直没脾气了。
好在这么一闹,悲伤的气氛七零八落,祁远岸也显得自在了些,他想了想问道:“龙君,刚才,众人的样子好奇怪,我认识那个砍帝君的人,他——平时不是那个样子的”
龙九睨了他一眼,对这人的敏锐很有好感,冲结界外面扬了扬下巴:“被那群东西影响的,”他顿了顿,“战士在死亡线上挣扎了那么久,体力的消耗,精神的疲乏,他们自己感觉不到但其实兽魔正一点点勾起他们的负面情绪,刚才那个场面再发展下去不用等那些怪物了,我们自己会互相残杀至死。”
祁远岸一个哆嗦还没打完,就听龙九补充道:“但你怎么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他皱着眉想了几分钟,总结了个天经地义的答案,咂嘴道:“八成心眼没长齐。”
“……”
众人在秦熠“你要是找死我就让你死个彻底”的震慑下不再闹妖了,跟着帝君在林子里一通转悠还真让他们收货不小,打了窝兔子,还猎了只鹿,有了吃的一群人几乎是乐乐呵呵把东西往下抬,有个兵似乎小时候就是在山里长大的,懂得分辨野菜也拾掇了一小把。
秦熠警惕的观察了一会发现人都恢复了正常几不可闻的吁了口气,低头找到了几味有助于止血生肉草药,随他们下去了。
“快看!我打到了不少东西!”
闻声,留在下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发出短促的惊呼,大体还能动的都凑近去了,秦熠绕过人群冲龙九走来,祁远岸难得识趣了会不动声色的走开了,跑去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秦熠坐了下来,把草药拿手捏碎,龙九瞧着那汁液横流的有些膈应,默默偏了头,秦熠也没说话弄得差不多了就把草药敷在了伤口上。
这一下直接压到了伤口,龙九的抖了下,到底没叫出来。秦熠把手拿开的时候他长吁了口气。
秦熠神色复杂,心想:“天塌下来其实都是他再顶,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人,那么厉害做什么!”无缘由的有些怨恨。
“你又怎么了?”龙九皱着眉瞅了瞅他那黑的都能滴墨的脸,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在无理取闹。”
“……”
真是难得有这么一份自觉,龙九干笑两声,不远处已经点了柴火,肉都插了起来,一想到要吃烤的半生不熟的肉了心里有些郁闷。
秦熠知道他事儿多,自己起身跑去给他烤了几块肉,拿回来的时候龙九一脸惊讶,随即就愤怒的吼道:“你自己不是会吗!那你之前让我给你烤的吃!”嘴上还不耽误吃。
“……”
真是有的吃还堵不上那张嘴。这段时间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丑,刚才去拿吃的还吓退了一帮人。
随后祁远岸也给他带回来了一些,祁远岸长年一个人住,研究院里面事务繁忙他作为青年劳动力被别人当陀螺轮着抽经常忙得快要入土为安,吃饭之类对他而言只是为了生存,总而言之就是这几块肉烤的看起来入不了龙九的眼,他也一点不想尝试这几块焦炭是什么味道。
龙九不由身体向后仰了些,面上维持着亲切近人的表情和蔼可亲说:“本君这里还有,你今天辛苦了,身体又弱留着自己补补身子吧。”
祁远岸呆了呆心里赞叹道真是个好人啊!感激涕零的走了,龙九不漏痕迹的松了口气,估摸着这孩子有点缺心眼,挑挑眉又接着啃东西吃了。
兔肉蛮好吃,秦熠拿来的东西够他吃个七分饱,正想着要不要死切白赖的让他在弄一点来秦熠就塞给他一把草。
他眨了眨眼,要换药了?
“别想着再吃肉了,这是野菜刚顺便拿来的,饿了吃这个。”
“……你把我当兔子喂啊!”
“兔子吃草,不照样长那么多肉。”
“我能和那玩意儿比吗!”
秦熠拧着眉就吼道:“连兔子都比不过你还好意思了!”
“……”
龙九觉着他那套地痞流氓的脏话没有一句能表达此刻他暴躁的心情,横眉冷目的表情做了几次硬是骂东西。
秦熠此刻也冷着脸低喝一声:“你就不能老实点!我恨不得把你那道伤移到我自己身上随便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他的态度实在叵测龙九傻了吧唧愣了好久,彻底哑了,心里面就循环俩字——我操
他鄙视了下自己,活了多少年了风月场上都滚成姹紫嫣红的老油条了每次听到秦熠叽歪一些话立刻脸就烧的慌。还当自己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么,狠狠地在心里啐了一口。
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他那么宝贝?
他苦恼的思索着,俩人小时候简直是两只毛都没长开的公鸡,凑在一起就是咯咯咯的互相叨,后来长大知道要脸了就相看两相厌的凑合着对付,再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黏在他身上扯不下来了才惶恐的发现那些不能言说的甜蜜却异样的心思。
龙九皱了皱眉,心想那时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手里不自觉摸了个草放嘴里叼着。回想起来的都是些片段,有他们斗嘴的,有他琢磨剑招一练一天的,还有那些嚼着他身世闲话时常甩他脸色看时,他每每克制却眼神带毒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可当龙九回忆起这些糟糕的发现自己的心跳并没有比那么些年前慢些。
大概,世上真有那种感情,纵使时光飞逝却依旧鲜活如初。
慢慢地嘴里发苦,他还无奈的想心情都影响到味觉了,回过神才反应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嚼了根野菜!
他恼怒地把烂菜叶吐到了地上,一旁的秦熠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周身阴郁的气氛都给冲散了不少,仰着头,魔兽并没有放弃冲击界,界壁不间断的泛起波澜,映在他眼睛里颇有点流光溢彩的效果。
龙九用脚捅了捅他,待他偏过头问道:“你刚才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秦熠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界,随后叹了口气站起来,龙九有些不满的瞥了下嘴,心道这人真……放弃用语言和人交流了。
秦熠走开飘了句:“有些郁闷罢了。”
龙九若有所思了想着,最后得出结论——这人确实在无理取闹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了一天终于正常了。。于是补上今天的份
☆、第 17 章
帝都
这几日因为海民总督传令使携军出征的消息,百姓的情绪终于压下去了,虽然对郑少青依然颇有微词但是好歹皇宫门前暴动的人群已经没了,只是坊间气氛变得更为压抑些,帝都内几处寺庙被求福上香的人挤得水泻不通。
凤白看着线人传来的情报,曲着指节敲击桌面,细长的眉一挑,他长得白皙,五官十分精致,有些男生女相,一双眼睛生的狭长,斜目挑眉颇有些顾盼生情的调调。
只听他轻言道:“秦熠真得民心,这样的时候你想吞并掉东大陆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赵珏正襟危坐静默不语,凤白并不在意,低笑道:“啊是,你阳寿将近怕是等不及了吧。”
赵珏像是对这样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睁眼轻瞟凤白,淡道:“管好自己吧。”旋即起身离开。
赵珏出了门,守在屋外的侍从立刻跟上,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侍从立刻凑前接过,低头垂目的听着吩咐,赵珏说:“将这个传给东大陆郑少将。”低低应了一声悄然离去了。
他回到书房背手而立,望着东方喃喃道:“还差一点了。”
郑少青长期熬夜脸色泛青,连各位大臣都看不下了,集体请愿让他身体为重。他长叹口气,近些日子的压力的确对他的身体造成了负荷,脑子都抽着疼,虽呈了他们的意却没离开书房,单让侍从搬来一张躺椅将就着睡了。
然心中总是不安,睡不深,听着门外细细的动静儿便悠悠的转醒了,他缓了一缓,起身的时候眼前还是黑了一瞬,撑着桌面歇了几个呼吸,待恢复了正常便朝门口走去。
“少将刚睡着,你且待一会吧。”说话人虽言辞客气语气却是有些不耐,他跟在少将身边已久,那人对他有恩,看他顶着压力忙于正事这么久多少是有些心疼的。
来人也有些急切,他看着手里的信函说道:“请您让我过去吧,这信上写着加急,我耽误不起啊,而且这寄信人——”
“怎么寄信人是谁?”
两人皆是一愣,立刻回过神来恭敬作了一揖,郑少青拍拍先前不让人进屋那侍从的肩膀,低声却不严厉的说:“平安哪有你这样办事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吗?”
平安低头谢罪却在少将看不到的地方瞪了那送信人一眼。
好在郑少青也没真的动怒,教训了一句就让他平身了,接过来信,那人便得了大赦的退了下去。
看到那寄信人上书的是赵珏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回房间将门带上了。
撕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面色不善的将信纸揉了扔在一边,赵珏的一封信言辞恳切,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和希望两君早日归来的愿望,然后又表示如果需要自己可以派兵支援边区,说魔物是东西大陆共同的敌人等等。
郑少青政治头脑可能算不上好,与周芜子比起来都算得上稚嫩,可他也不是个傻子,赵珏说的真诚可一封信掰开了看想要说的无非是出军进入东大陆,请神容易送神难,让他们进来了还真赶得走吗?
没有利益可图,他西大陆何必帮外族渡劫!
郑少青深呼几次,面颊露出分明的咬肌轮廓,感觉太阳穴拧着般的疼。片刻后终于平复了些,吐出口浊气,抽出信纸坐下提笔斟酌一番,行云流畅的完成回信,属好自己的名字寄了回去。
然而让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回绝了西大陆援助的事情也被泄露了出去,坊间又掀起轩然大波,认为他居心叵测的,认为他至两君性命于不顾的,呼吁让魏宥暂时掌权的,处处□□,偷窃盗物之事频发,整个帝都乌烟瘴气。
翌日,皇宫门口架了张桌子,上铺一张请愿书却是递往西大陆让他们出军救主的,从皇城门口浩浩荡荡排着长队无数人签上自己的姓名,军队本想制止,却被扣上了叛国的罪名,少将知道后勒令军队不准武力镇压,至此事情已经全部失控。
郑少青也终于病倒了。
魏宥面色凝重的赶往皇都,看见他的民众都高声呼喊他的名字,空气中释放着亢奋因子,吼叫着让他杀了叛贼暂代国事。
他冷目扫过兴奋的人群,只觉每一人都面目可憎。
没有任何表示,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走进了皇宫,一墙之隔天差地别,皇宫内已是一片死寂,侍从做事的动静都非常轻微,他环顾这精致的雕梁横柱飞檐青瓦,只觉是个华美的坟墓。
提了口气向前走去,这次他没有去书房,少将病倒后被安置在一处别院休息,他便是往那儿去的。
房间里有着浓重的草药味,大臣侍从医师挤了满满一屋,都是一脸愁容的望着床榻,魏宥来后众人冲他颔首致意,他回了礼节,站到了一边,平安看到了他俯身冲郑少青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床榻上便传来沙哑的嗓音唤了声:“魏大人。”
魏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近,平安随即将众人领了出去,留给两人单独的空间。
魏宥开口道:“少将身体如何?”
郑少将低笑几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杂音,抿了抿嘴:“闲散久了,这点压力都顶不住,身体吃不消了。”
百年前与人魔大战,郑少青率军出击,多少次的死里逃生,身上扛着的是万万人的性命,组织进攻殚精竭虑,这样的一位英雄没有在倒在战场上却在流言蜚语恶意中伤下病倒了,想及此魏宥心中无限唏嘘。
一时无话,郑少青叹了口气:“魏大人,你是聪明人自是知道那西大陆是不会好心援助我们的,如今我已倒下,赵珏那小儿必当更加张狂,你务必小心些。”
“魏宥幸得少将信任,自当不辱使命。”
郑少青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魏大人,这个位置最是不好当,赵珏那人,”他深吸一口气,“这上面无论是谁他都是要咬的。”
魏宥自是明白,然而郑少青这点到为止的关心却不得不让他动容,他应道:“魏宥明白,必当紧追少将步伐决不后退。”
闻言郑少青忍不住笑了几声:“你千万别像我,再倒下一个可再让谁去顶啊。”言罢,停顿瞬息,“记住自己是谁,只这一条便可无往不催了。”
说完最后一句便像是卸了包袱,彻底昏睡过去。
魏宥接过这烂摊子,第一件事便是清查皇宫内外成员,连着几番搜索一无所获,心下奇妙的轻松许多,虽不敢完全放心但那些消息大概都是赵珏派人在坊间放出去的,秦熠当政后礼贤下士赏罚分明,整个朝廷凝聚力颇强,内外勾结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这节骨眼上没人背后插刀子不得不说放下一口气。
第二,便是派人在坊间处理流言,先是说西大陆的险恶用心指责西大陆皇帝才是幕后主使,后又不断放出郑少青的病情状况,一时间言论又掉转了方向,总算不把一嘴脏话对准自己人了,之前中伤少将的民众有不少良心过不去,接连几日在皇宫门口留下了很多慰问品,
可安闲不了几日他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赵珏回应了东大陆民间所写的请愿书,派军东进援助帝君!
他压住狂跳的心脏,快速将消息用咒符传递给周芜子和龙九。龙君已受魔物围困多日,因为兽魔干扰一直没有传回消息,他抱着一丝侥幸给龙君传信,希望能被收到。
再说边区,秦熠布下的界果真十分耐用,虽然因为连续几日魔兽的冲击最外的两层界都碎了,可里面还有非常坚固的三层依旧阻挡着魔物的进犯。
龙族恢复力强,龙九的肩伤已经愈合留下一道新鲜的疤,连续几日的休养让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非常好,龙九颇有点蠢蠢欲动,这界是个单向的界,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面的却是可以出去的,他算了下日子帝都的援军应该快到了,老龟息着也不是办法,便跑去和秦熠商量。
秦熠听完来意当下就不留情面的回绝了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出去之后就进不来了你有考虑过么!”
“当然,”龙九不放弃的尝试说服他,“按郑少青和我们最后一次通信所说,周芜子已经带兵前来支援算来也不过今日前后便可到达,我只需坚持到他们过来就行,并不会孤军奋战。”
“我希望你和援军汇合的时候能以最佳状态迎战!”
他吼道:“这并不影响!大家都在界里面我不用担心你们攻击起来会更加放得开!”
秦熠脸色一变,面部肌肉都在抽搐,几个深呼吸后他咬牙切齿低吼道:“你在说我拖你后腿吗!”
龙九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表情有一丝慌乱,张了张嘴绕了几回才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顿了一会,叹道“我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对不起,之前和你说的忘了吧我不会违抗指令。”
他离开的背影简直刺痛了秦熠的双眼,所有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最后随着一声叹息全都飘散殆尽,他抹了把脸沉静下来去找龙九。
龙九心情有些抑郁,这还是第一次为自己喷出去的话后悔,龙戢虽然对他放的宽,但原则上的问题从来不马虎,绝对信任每一位战友的力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切忌妄尊自大,切忌独自奋战!
他默念着龙戢的教导,心骂:“你把那些和自己站在一起奋勇杀敌的人当成什么了!”
秦熠找到他时便见那人握着寒锋,剑招舞的极快,伴随着体力的消耗一行行热汗从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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