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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夜之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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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侍女们进入公主寝宫,替东之国神女朗月公主换上盛装,淡施薄粉,一路引至神坛。神坛前,黎王垂手而立,器宇轩昂,修长挺拔的身姿英武非凡,确与朗玥记忆中的兄长无疑。神坛下是数以千计的王城子民,带着无比崇敬与狂热的眼神翘首以待。
与王兄对望一眼,朗玥登上神坛,众人皆匍匐下跪,虔诚祈福,场面庄严而盛大。祈福完毕后,便与王兄一同返回宫殿,一切似乎都如预期般进行着,并无异常。
“王兄,朗玥有些累了,想早些回房休息,若无其他事便退下了。”朗玥欠身道。
“嗯。”黎王忽而叫住她:“朗玥。”
朗玥回过头,清丽的脸上略显愁容。
“辛苦了。”黎王道。虽是一母同胞,但朗玥自小便接受神谕做了神女,因为身负神职,十六年来两人甚少相见,每次见面,即便再是想念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朗玥望着兄长,轻点一下头,便从大殿上离开了。
黑幕降临,如钩新月早早地爬上了树梢。遣退了左右的侍女,朗玥独自一人循着记忆中的路前往天籁境地。
如亚素所说,一路上果然有侍卫把守。朗玥小心绕过侍卫,不觉中已置身天籁境地之外。月夜下,听得里间流水潺潺,虫鸣蛙叫。伸出手去,一圈紫色光晕如涟漪般散开。深吸一口气,只觉馨香扑鼻,心旷神怡,倾身穿过结界。乌拉的结界既是为守护东之国所布,除了王上,便只有历代的神女能有资格开启结界。
“你来了,朗玥殿下。”亚素立于葫芦泉边,怀中抱着一只白兔,手掌轻柔抚过白兔受伤的后腿,弯身将白兔放在地上,白兔左右环顾,片刻便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你不像是巫师。”朗玥怔怔地看着亚素。
“殿下为何这样说?”亚素不解道。
“我从不知道巫师也会怜惜受伤的白兔。”朗玥说着,看着亚素的眼神越发生动。
“殿下错了。”亚素道,“昨日夜里,亚素在殿□上施下咒语,引殿下来此,殿下如今还认为亚素是好人么?”
“咒语?”朗玥痴痴地应着,却似并不惊诧。
“不错。若不是咒语,殿下何以愿意来此?”亚素上前,指尖轻触朗玥眉心,“殿下不用担心,咒语在殿下进入结界之时便已解除。”
朗玥闭了眼,感受从亚素指尖传来的沁凉。“不,国师错了,你的咒语于我根本毫无用处。”
“绝无可能。”亚素的手指停留在朗玥眉间。
“因为,即便是国师不对朗玥施咒,朗玥已也打算只身前来。”朗玥笑着将亚素的手贴在胸口,“感受到了吗?朗玥的心。”
“殿下的心?”亚素感受到朗玥的心跳得极快,那是少女萌动的情意亟待得到回应。
“殿□为神女,怎么可以……怎可动情?”亚素抽回了手,急忙背过身去,沉下声来,“更何况亚素是巫师。”
“世间万物皆有情,我虽身为神女,为何不能有情?”朗玥道,“只是国师还未遇上能让你动情之人。”一行清泪从闭上的眼睛里流出来,“我虽知是错,可我却阻止不了,如果国师可以,便替朗玥阻止了吧。”
“殿下说的不错,是亚素错了。”亚素转过身,让朗玥埋首靠在自己胸间,“亚素不该请求殿下的搭救,玷污神女之职。”
怀中的人儿明显一怔,仰起头来,已是满脸的泪,“国师是说宁愿一辈子困于这天籁境地,也不愿接受朗玥的心意吗?”
“亚素并非此意。”亚素将朗玥扶离自己的怀抱,“殿下请回吧,亚素已经决定若是殿下一天不忘亚素,亚素便一天不出这天籁境地。”
许久,朗玥哽咽着声音道:“朗玥明白了。”转身向着结界走去,少女娇弱的背影惹人怜惜。
“王兄。”朗玥将一身神女装束卸下,只着一身素白衣衫跪在黎王面前,“王妹想辞去神女之职,恳请王兄成全。”
“为何?”黎王放下奏本,轻皱眉头,不知道自己的王妹为何突然有此举动。神女一职是多少王亲贵族所向往的,无时不在祈祷着有一天神谕会降临到自家的头上。
“因为王妹爱上了一个人。”朗玥道,“王妹自知神女不该妄动私情,可若要王妹舍却,唯有一死。若王兄仍念及同胞情谊,还请王兄垂怜,答应除去王妹神女之职,下嫁此人。”
“真有此事?”黎王显得超乎寻常的平静,直直望着朗玥。
“是。”朗玥应道,已是声泪俱下。
深叹一口气,黎王起身将朗玥扶起,替她擦拭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是哪家公子这般好福气,能让我们朗玥公主如此动心啊?”
一月后,东之国神女朗玥公主被辞去神女一职,下嫁左侍大人之子左裴。
☆、第五章 神女之死
“本王有些事想对你说。”黎王说着,自嘲地笑笑,眼神深邃。“呵,本王这才发现本王身边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
“黎王殿下有什么话想对亚素说,便说吧。”亚素道,感觉得到外面那人平日威慑的声音今日竟透着些无力。
“神女出嫁了。”黎王道,“本王的胞妹,东之国的神女朗玥公主昨日出嫁了。”
“什么?”亚素倏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为何?”
“一个月前,她哭着求我辞去她神女之职,说她爱上了一个人。”黎王道,皱了皱眉,“朗玥与我乃一母同胞,虽甚少见面,毕竟本王只有这一个妹妹,见到她痛苦万分的模样,本王突然有一种十分心痛的感觉,遂不顾众大臣反对,答应辞去她神女之职,了却她的心愿。”
亚素静静听着黎王的述说,未曾想过向来与人马首是瞻的昊天大帝竟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过,更令他愕然的是,朗玥公主竟然不惜违背神谕引起众怒,辞去神女之职,只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你,应了?”亚素纤长的手指微微屈起,“亚素不知,公主殿下恳请下嫁的是谁?”
“左侍大人之子左裴。”黎王说着。亚素看见呈现在泉水中的黎王不断地皱眉,就像是从一开始便觉察出事有蹊跷。“朗玥在未进入神庙之时,便是此人贴身守护着。左裴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也算是一个良材。本王想不通,朗玥回到宫中不过几月而已,这情根究竟是何时种下的?”
亚素不发一语,眼睑微垂,朗玥公主的一片痴心情意犹在耳边。朗玥下嫁左裴,可是为了回他的话?“殿下若是一天不忘亚素,亚素便一天不出这天籁境地。”确然,他是这么说过。如今,她既选择嫁作他人妇,是否便是为斩断这段孽缘,还自己一个自由之身?原本静若止水的心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泛起层层涟漪,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究竟是什么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朗玥公主这般作为,自己却更是无法安心出这天籁境地了。“啊。”随手拾起一片嫩叶喂向不知何时跑来身旁的白兔,不想却被白兔咬破指尖,如红宝石一般的血珠滴落泉中,晕染开来。
“何事?”黎王急道,向前迈出一步。
“无事。”亚素淡淡道,“所谓情字,本就毫无征兆。黎王殿下又何必执着于它的来去?”
隔了很久,只听黎王温声说了一句:“素,我想见你。”
本以为那人已经离去,亚素心里略略一怔,“殿下难道不知,若是殿下执意进入,对于亚素来说,先师布下的结界便似一张网有了破洞。”
“本王知道。”黎王道:“本王亦知道,大凡巫师都有以灵体相见的能力。”
莫非黎王已经知晓神女进入结界的事?亚素先是一惊而后摇摇头,试探性问道:“若是亚素不肯呢?”
过了许久,那端才又传来话:“难道你就这般憎恨本王么?”迈出去的脚步停在原处,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素,你……”忽见亚素从草间轻步而来,黎王张大了嘴,一如在大殿之上初见时一样,飘飞了思绪。
十年了,当年雄姿英发的少年君王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蓄了胡茬的面容也愈发刚毅沉稳,眉梢眼角尽显王者之姿。然而,巫师亚素却依然如十年前一般年轻貌美,不,或许尤甚于十年之前。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寥若晨星翩若惊鸿,想是那岁月也必是忌惮黑袍巫师的魔力,这样的一个人便是用风姿绰约也是不足以形容的。当年在大殿之上,内心虽惊艳于此人的风华而激荡不已,但既是身为王者,在众臣的面前岂能轻易流露,只是眼下,便无须诸多顾虑了。
“亚素怎敢对谁有所忌恨,亚素既身为巫师,理应被人忌恨才是。”亚素垂下头去,眸光流转。
“谁敢?”黎王喝道,虽明知眼前的不过是亚素的幻影,黎王仍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慰那张神色凄清的脸。正待要触及时,那抹幻影却越来越淡,瞬间便化作无数零星碎片消失了。“素……”,低吟一声,黎王盯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出神,半响,像是意识到什么,满面惊骇,匆匆离去。
一连几日,只要一合上眼,亚素的幻影便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更可怕的是,自己竟如此热烈地渴望与他相见,甚至想与他肌肤相亲。黎王从软榻上惊醒过来,额间已是细汗密布。“怎么会这样?”黎王双手捂头,呼吸粗重。历代君王原本养一两个男宠并非稀罕之事,可亚素虽有天人之姿,花月之貌,毕竟是人人避而远之的黑袍巫师,亦不同于那些描眉涂脂,身段柔弱,娇嗔连连的戏子,自己怎会产生轻薄之念,这对于贵为储君的自己简直就是大逆不道。黎王的一颗心百般纠结,细细思索,亚素说的不错,所谓情字,本就毫无征兆,又何必执着于它的来去?自己对于巫师亚素的这番莫名的情愫又是何时种下的?一年,两年,或者更早以前?突然发觉,自己利用金翎羽箭请求亚素永远陪伴身边,为己所用,此番用心莫非冥冥中便是别有深意?
只是,亚素啊,亚素,即便得到他的人,又如何得到他的心?岁月如梭,韶华易逝,难道还要他继续等下去?
话说朗玥公主下嫁左侍大人之子左裴,次日便隐居别院,供奉神像,如同仍是神女一般每日吟诵祈福,说是要洗去身上罪孽,但求宽恕,与左裴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左侍大人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当初黎王突然赐婚于左裴时,内心便是惴惴不安,实难揣摩黎王之意。如今,每每见到儿子,不是一脸倦容,就是发呆出神,一声不响把自己关在书屋之中,一关就是三日三夜。
这一夜,月亮隐藏进厚重的云层之中,久久不肯现身,天边几颗孤星执拗地闪着幽暗的光。一阵夜风吹进屋里,熄灭了神像前兀自流着泪的白烛。朗玥站起身来,拨弄烛芯。
“朗玥殿下。”清冷的声音传进屋内,如一支蛊惑的曲,朗玥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
“请别再如此称呼朗玥了。既已嫁作他人妇,请称呼朗玥为左夫人。”朗玥转过身来,莞尔一笑。
“殿下近来可好?”亚素一袭黑袍立于竹帘后,鬓发轻扬,仿佛夜之魑魅,随时便要融进这黑夜里。朗玥觉察得出这并非他的灵体,而是真身。他终于肯从天籁境地出来了么?
既是中了黑袍巫师的咒,又怎会好?深吸一口气,朗玥笑道:“公公和裴都对我很好。”
“殿下下嫁左裴,可是因为亚素?”
朗玥心下一紧,避开竹帘外射进来的目光,侧过头去,“裴与朗玥本就有婚约,只是因为朗玥接受神谕成为神女,婚约便自动解除了。当朗玥知道,裴公子对朗玥一直痴情不忘,朗玥感动之下,便决意下嫁与他。”
“那为何殿下会一人在此?”亚素抬眼将房内物什一扫而过。
“那是因为,朗玥既身为神女便不该妄动私情,既是动了私情,便不该辜负为夫爱上他人。所以朗玥在此忏悔,希望洗净一身罪孽。”朗玥说着,便闭上眼跪在神像前,“朗玥自知罪孽深重,国师就成全了朗玥吧。”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溢出眼眶。
“殿下若希望如此,亚素又岂能阻止?”亚素道,将一只镶嵌着黑曜石的手环放在地面上,“此物甚通灵性,殿下将它带在身边,危难之时亚素自会知晓”。随后裹紧外袍,绝尘而去。
感觉到竹帘外的身影消失,朗玥跌坐在软垫上,神情恍惚,泪水止不住地涌出,似乎要流尽一生。掀开竹帘,将手环贴在胸口,“啊,他是来带我走的吗?”
亚素一路向西,只知道这东之国恐怕再也容不下自己了。
几月之后,东之国神女朗玥公主便在别院饮香自尽,口中喃喃念着,唯有如此方能洗去一身罪孽,馥郁香气环绕尸身久久不曾散去。
因为曾被辞去神女职务,所以葬礼一切从简。
亚素出逃,王妹之死,弄得黎王心力憔悴,挥一挥手示意下葬,“等等。”黎王道,从朗玥的手腕上取下一只手环,手环上镶嵌着的黑曜石一如那人的眼,美得撩人。
☆、第六章 碧湖初遇
西之国日落城境内,曾在战争中遭到毁坏的珈蓝神庙今日重建落成,新珈蓝神庙较之以往更加金碧辉煌,宏伟庄严,四根擎天大柱高耸入云,四壁精工细作坚不可摧,一百八十座大小神像皆由纯金打造,可谓是日落城自修复以来最大的一项工程。神子蓝珞一袭湖蓝神袍,头戴束发金冠,左右两边各立一个妙龄童子,高声宣布庆典开始,神殿下人头攒动,欢呼雀跃。
“神子果然是神子,今日得见果真非同凡响,俊逸出尘啊!”有人惊呼道。为了得见神子蓝珞一面,不少日出城的居民不惜跋山涉水日夜兼程而来。传说,神子本为大统帅安翼所擒,是公子禇夜求的情,褚澜王当下便赦免了他的罪,并大发善心,耗重金修复了珈蓝神庙,令其继续为民众祈福,为国效力。
“据说那公子禇夜一见到蓝珞眼睛都直了,莫不是为了他的美色所以才将此人留在身边吧。”人群中,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眼珠一转,低声调笑道。
公子禇夜虽贵为澜王之子,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故此围绕公子禇夜的谣言从来都是千奇百怪,花样百出,比如刻下。
“胡说什么,蓝珞容貌纵然再是漂亮,可他总归是个男子,又身兼神职,你这么说岂非不但污蔑了神子,就连城主也一起污蔑了?”一个身着黄衣的青年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哼。”那青衣青年斜嘴笑了一声,“这漫天的传言,却从不见公子禇夜出来为自己争辩过,你怎知就不是如此呢,我看你啊,定然也是被那蓝珞的美色迷得晕头转向了吧。”
“你——”黄衣青年气极,欲待出口辩解,却瞧见神子蓝珞正朝这边看来,神采风姿确让人忍不住有些心动,慌忙低下头去,瞪了青衣青年一眼,“胡说什么!”
两人正自谈笑间,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将二人打断,“请问,珈蓝别馆是往这个方向去么?”
珈蓝别馆原是珈蓝神庙用来供旅人歇足的地方,经过日出日落城一战,神庙尚且差点被毁,别馆更是无可幸免了。新落成的珈蓝神庙中已修筑了供前来参拜的人所设的居所,所以之前的别馆顺理成章被舍弃了。
“请问,珈蓝别馆是往这个方向去么?”见两人望着他发愣,亚素以为是未听清自己的问话,于是又问了一遍。
黄衣青年呆呆地抬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前方一指。
“多谢。”亚素略一颔首,裹紧衣袍,朝着黄衣青年手指的方向行去。
“那谁啊?”过了半响,两人方回过神来。
“你问我,我问谁啊?”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喃喃道:“他去别院做什么?”
“要不我们跟上去瞧瞧。”青衣青年提议道。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迅速从庆典上离开,悄悄跟在那一抹人影身后。
不多时,亚素便行至珈蓝别院,除了一湖碧水,其余的都已是残垣断瓦,满目疮痍。“竟会毁坏至此。”亚素轻叹一声,略一侧身,对着身后说:“两位还有事么?”
“法师误会了,我兄弟二人只是有些好奇,不知法师为何会来这废弃已久的别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青衣青年略一欠身,拱手道,而那黄衣青年则像是丢了魂儿般望着亚素兀自出神。
“两位不用对我如此恭敬,我可不是什么法师。”亚素淡淡道。
“不是法师?”青衣青年面露吃惊之色,张口结舌,“可,这身长袍?”
亚素眸光一转,皙白胜雪甚而有点苍白的手掌上黑雾渐渐聚拢,一张骷髅脸在其间若隐若现。“我是巫师。”
青衣青年的神色随即从吃惊转为震惊,口齿也变得越发不伶俐了,“怎,怎么会呢?”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伸手去拽仍望得痴迷的黄衣青年,可任凭他如何拽黄衣青年都没有反应,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你,你把他怎样了?”青衣青年大呼,脚下已是有些不稳。
亚素垂眸,手掌中的黑雾如一缕袅袅的烟聚拢又散开,“带着你的朋友走吧。”
听见亚素说放他们走,青衣青年浑身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对,对不起。”慌忙拉着黄衣青年离开了。
“你,真的是巫师?”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亚素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光裸着上身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湖里。他双臂交叉,邪魅一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亚素闭了眼,转身便要离去,“我只求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看来此处是再不能住人了。”
“那倒未必。此处风景宜人,碧波荡漾,我看倒是个住人的好地方。只要稍加修缮定是一处世外桃源。”湖里的人大声道,似乎生怕岸上的人听不真切,“我叫阿夜,流浪至此,如若不嫌弃,你我就此将它修缮一番,一同住下如何?”
虽然心里确实有些喜欢这里的宁静,但也非只有这一个选择,师父乌拉离世后他便一个人居住,加上之前被困于天籁境地长达十年之久,亚素便早已习惯一个人,更何况他还要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这些事情却并不能为人所知。
亚素停下脚步,“你不怕我?”
“怕。”
没想到湖里的人会不假思索地答道,衣袍下纤长的手指略微动了动。
“可我一个小混混,你没必要害我。”见他不答,湖里的人继续说道:“你虽是个巫师,却是个好心的巫师,至少不会随便害人。”
“好心?”亚素转过身来,幽深的眼眸里透着黑曜石一般的溢彩,那是一双无与伦比的美丽眼眸,美丽得让人心惊胆战,美丽得让人无所适从,美丽得让人躲不开,也逃不掉。
“我刚才真的以为你会杀了他们。”望着那一双眼,禇夜险些就要失神,忍不住走上岸去,刚迈开脚,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见到一直喜欢的碧湖,一时激动便脱了衣服扎进水里,刻下还什么也没穿裸着呢。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脚,缓缓说道:“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作为目击者的我应该不会有好下场吧。可我想错了,你不过是在吓唬他们,还放他们走。可见你既不想暴露行踪,却又不想伤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可又没地方去,所以便只有自告奋勇做你的监下囚了,不知巫师大人你意下如何呢?”
听了他一番话,亚素眯起眼,这才仔细打量起立于湖中的人。从他的体态形貌来看,至多不过弱冠年纪,眉眼鼻唇无一不配合得恰到好处天衣无缝,不失为一张好看到让人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脸,裸着的上身,水汽还未干,肌肤纹理紧实而平滑。此刻,他眉眼上吊,唇角微扬,歪着头正等待着他的回答。亚素并不相信像这样的一个人会是浪迹于市井的小混混,可他却又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出现在这一池碧水之中。
“咳咳……”见那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站在水里的下半身已然有些麻痹了,禇夜颇为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巫师大人看了这么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亚素收回目光,长睫微颤,“我本不习惯与人同住,既然是你先来,便不好赶你走。你我二人便各居东西,互不干扰吧。”行了一步又道:“还有,我本家姓梅名若溪。”
听他的意思便是应允了,不知为何,禇夜觉得松了好大一口气。忽而想起方才那人注视自己时的眼神,内心竟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有点紧张,有点害怕,甚至还有点害羞。紧张是因为怕他认出自己,害怕是因为他难以预测的巫师身份,害羞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光着身子与他对视了许久?“呵……”自嘲地笑笑,想他公子禇夜什么时候也学会害羞了?
于是两人遵照约定,于碧湖东西两处各修缮了一间屋子出来。屋内虽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再加上绿水青丘的好景致,倒也十分惬意。收拾好屋子,亚素推开窗户,一阵湖风便迎面而来,他脱下巫帽,兀自闭目安神,吐故纳新。
“你……”愣了一下,禇夜从衣兜里掏出几个色泽鲜艳的野果放到他桌上,“一早去附近的林子里摘的。”
睁眼看着那几个鲜艳欲滴的野果,“谢谢。”亚素说,“以后不用为我如此费心。”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禇夜道:“你我现在既然同住一处,那便是邻居了,是邻居就应该相互关照不是,你若是不喜欢我拿走便是。”说着,便真要去拿桌上的果子,亚素见状神色略微一暗却也不去阻止。
禇夜叹一口气,将满手的果子又放回桌上,压低声音道:“你虽说过,以后互不干扰,但是我却不能真的忽视你的存在,更何况本就是我邀你同住的。这些果子,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拿回来的道理。”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往后,你若不让我进你的屋子,我便不进来便是。”
望着那一抹有些落寞的身影走出屋子,指尖不觉间已触及桌上的野果,“热的。”亚素低喃一声。方才他明明说是去附近的林子里摘的,可这方圆十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林子,若不是走了许久的路,又一直将果子捂在怀里,岂会将沾满露水的果子捂热。正思及此,窗外传来一阵入水的声响,循声望去,晨光流泻,一个人影如一尾金色的鱼正自游回对面的屋子。
☆、第七章 鱼水之交
无力地靠在冷硬的木床上,发尖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禇夜轻扬脖颈,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心境却仍是起伏难定,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出那人脱下巫帽时的情景。身为西之国最强大的城主之子,什么天姿国色他没见过,只是比起本就以美貌闻名的挚友蓝珞皆只能是黯然失色,蓝珞的美是清雅的,多少带了些阴柔的气质,而那人的美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总之不像是从人世间来的,尤其那一双幽深到仿佛望不见尽头的黑瞳。
他自然不会幼稚地以为巫师都是面貌丑陋的家伙,可却也不曾想会有多么的出众,而此时此刻正住在湖对面的那人竟有着这等绝世之姿。怎么回事,公子禇夜可从不会为美色什么的心悸过。方才在他面前,言行举止竟表现得如此失常。“若溪吗?”禇夜以手抚额,喃喃出口。或者,这不明所以的心悸,不过是出于一个男子对于另一个优秀同类的欣赏吧。
“少主。”查克俯首单膝跪下。
“说。”
“乌拉死了。”见主子并未指示,查克继续说道:“据属下推测乌拉已经死了至少十年。他本有一个弟子,名叫亚素,十年前便已失踪。”
“你是说,水晶球失踪了。”禇夜俊眉微蹙,半合双眸,咬碎一口皓牙。好不容易得到那另外半只水晶球的消息,偏就这么毁了。
“是。属下怀疑,水晶球极有可能就在巫师亚素的身上。”查克不无肯定地说,定是暗自搜索了不下十次。
“巫师亚素?”口中念着,禇夜稳定下心绪,眸光一闪,“那乌拉的尸身?”。
“属下已嘱人带回。”查克道:“只要乌拉的尸身在此,便不怕亚素不来寻。”
“很好。”禇夜上前,看向查克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温柔的赞赏,“你很得我心,查克。”
咚咚……
两人的对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禇夜使眼色让查克从后窗离去,懒懒地应了一声:“谁?”
“我,梅若溪。”
“若溪?”一听见这个名字,方才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境竟又有了些波动。开了门,那张毫无瑕疵的绝世容颜映入眼帘,却不知那宽大的灰袍之下又是裹着怎样的一副躯体。暗自深吸一口气,笑逐颜开,“你怎么来了?”
“谢谢你的果子。”亚素说道,“果子很甜。”
“是吗?你喜欢就好。”方意识到人还站在门外,禇夜不好意思地侧过身,“要不要进来坐坐。”
“嗯。”亚素颔首,抬步进了屋子。屋里的摆设竟比他住的那间还要简陋,若不是桌椅都未曾沾染灰尘,定然不相信这里也是有人住的。
“其实你不用专程来道谢的,再说你不是已经谢过了吗?”禇夜替亚素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
“你好像很喜欢水。”亚素忽而道,指尖抚过杯沿:“我瞧见你在水里的样子很快活。”
“咳咳……”禇夜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你看见我在水里,很快活?”
“你,还好么?”亚素道,一双幽眸正对上他惊诧中带着莫名欣喜的眼神。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很快活。”禇夜顺了气,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方才那人是在关心自己么?搁了杯子,不紧不慢道:“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水淹死,我告诉自己,若真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太亏,所以就每日一个人偷偷练习,练着练着便越发离不开了。在水里我的确很快活,一种胜利者的快活。”末了那几字不觉便加重了语气。
亚素静静听着,一直到他说完,目光转向窗外,一只白鹭俯冲而下迅疾叼走一尾小鱼,“水里的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钓起,却也那么快活。”
夕阳垂落,柔和的暮光洒进屋内,亚素已经离开了,禇夜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那只他未饮一口的瓷杯,内心的思绪百转千回。不知坐了多久,直至窗外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不清,直至完全陷入黑幕里。禇夜推开房门,夜凉如水,天边几颗繁星闪烁,暗夜、流光,一如那人的眼。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却似浑然不觉夜里湖水的冰凉,轻声推开那人的房门。
轻手轻脚来到那人的床边,隔着半尺的距离,细细看那一张绝世的容颜。“你,果真是巫师么?”低语出声,“你告诉我,我可以和一个巫师做朋友么?”半截白烛摇曳着,将那人的影印在墙上,忍不住便伸手抚了上去,即便只是他印在墙上斑驳的影,却足以惹人遐思,步步沉沦。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怔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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