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八家将 by杀千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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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伊文思一踏进店里，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但是他却没有多在意，东看西看，四周有被皮包着的椅子，曹骆曾告诉过他这叫沙发。沙发上各有着一男一女，他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他只感觉到里面「醉」的味道很重。
「请问你是伊文思先生吗？」
伊文思点点头，看着刚刚走到自己面前，穿着一身西装的斯文男子，开口说道：「我要找工作。」
「当然，来这的都是找工作，请问你有经验吗？」
伊文思摇摇头，「这里是要做什么？上面说可以轻松月入好几万。」
男子点点头，露出微笑，「是的，在这里工作其实很简单，你只要陪陪客人喝点酒，聊聊天就行了，而你所赚的薪水则是以客人所点的酒的总价抽百分之三十。」
伊文思沉思了一会，点点头，「那我现在可以开始工作吗？」
快点工作然后快点给房租，他可不想一直被他挑房租的弱点来威胁。
「当然，以你这种美貌，相信月入数十万不是梦，在这之前请你先签这张合约书。」
伊文思看了合约书上所列的条项，虽然他看得懂字，却有看没有懂，东方的叙述好像比西方繁杂，算了，管他的，他接过男子手中的笔，在白纸底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英文？差点忘了，因为你的国语说得太好，忘了你是美国人。」
美国人？他可没说过自己是美国人，看来台湾还是个会以外貌自我断定对方的国家，得记下来才行。
「这样就行了，那现在我带你去换衣服，请跟我来。」
伊文思顿了顿，点点头，就这么傻傻的跟着斯文男子来到后方的更衣室换上了西装，开始了他的第一份工作——「牛郎」。
在这做了将近三天的伊文思，他发现其实这里的环境真的就像那男子所说的，轻轻松松，只要和异性顾客聊聊天喝喝酒就行了，还好他在天界的酒比这里的酒浓多了，所以千杯不醉。
虽然对那些被称为女性的凡人在自己手臂上或身上东蹭西蹭时不是很喜欢，但也不到完全不能忍受的地步，毕竟这是他在东方人间的第一份工作，他可不想堂堂天使……呃、半天使，被人们说不认真工作，坏了天界名誉。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不是人就是了……
每天的傍晚出半夜归，曹骆也都觉得奇怪，问他工作找得如何，他说还不错，薪水很多，不过是大夜班。之后曹骆问他什么店，他回说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店名，接着曹骆竟然又问他是什么店名，他也只能说出「德斯罗文」这四个字。
结果曹骆碎碎念着什么好像有听过的话语后便开始陷入沉思，他今早就是在他思考时溜出来的，不知道他回家后曹骆会不会又继续问他一堆问题……
「吶，文思，你在想什么？恍神可不行喔~」
伊文思一愣，耸耸肩，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对着身旁穿着红色低胸洋装的女子露出专业性的微笑，「我在想着你什么时候会再来，我想天天都看到你呢！」
女子一愣，满脸通红的露出笑容，「你好死相喔！吶吶，我以后天天都来好了，今天为了你，我再多加一瓶『维多维斯』好了。」
维多维斯——　一瓶要价三十万的高级酒。
伊文思露出微笑，站起身正要对着前方的吧台喊出酒名时，眼前突然冒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突然从「地板」冒出来的。
他怎么会在这？怎么会穿成这样？他……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身旁传来的阵阵尖叫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曹骆」二字未脱口而出，一条锁魂铁链立刻缠绕在他脖子上。
眼前身穿神装、画上大花脸的冬季大神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一旁看起来像是主管的男子，丢下一笔钱在桌上，冷冷的说道：「他，我赎走了，从此以后他跟你们毫无任何关系。」
用力一拉，他和伊文思的身影顿时凭空缓缓消失，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响起在一间名为「德斯罗文」的牛郎店里。从那之后，此店家不仅上了新闻头版，还仗着神明加持之名生意兴隆。
「干什么，你干什么啦！」伊文思一边用力扯着脖子上的铁链不满的大吼，一边因为被拖着往前走而跌跌撞撞，最后啪一声，整个人往前摔倒在地上。
曹将军看向后头揉着膝盖手肘、一脸哀怨的金发男子，手一收，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铁链立刻收回他手里。但当他看到伊文思脖子上所留的红色链痕时，顿时暗悔自己的冲动。
本来今天也是钟馗大人再次命令他们出去抓妖，而很顺利的，那条街上所残留跑回的小妖都被他们收光了。收完妖，他正要回去时，却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东看西看却发现气息是从一家牛郎店散发出来的。该死的，他怎么没想起「德斯罗文」是牛郎店啊！
什么东西不当偏偏跑去当牛郎！？
尤其是看到女人在他身上磨蹭时，更是没由来的火大，才会一时失去理智直接用锁魂链扣住他脖子，一想到这，曹将军又开始陷入越来越后悔的情绪中。
「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啊！」伊文思咳了几声，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瞪着他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耶！这下可好了，工作不到三天就玩完了，这下子我要怎么赚钱，你说啊！」
「你可以找别的，干嘛一定得找那个，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牛郎耶！是在出卖自己时间和身体的工作耶！」曹将军也火了。
伊文思听见他发怒的语气、感觉到他神威的挤迫也火了，握紧双拳，开口大声反驳：「你只丢了一份报纸就叫我找工作，是你说上面的工作随我找，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又没人教我我怎么知道，是你跟我要房租的还好意思凶我，凶什么凶啊你！」
拉扯开领带一把扔在地上，瞪着眼前画着大花脸的冬季大神，以为天使没脾气吗？抱歉，他伊文思就是因为脾气太不好，不懂温柔和爱才会被踢下凡的，「八家将了不起啊！东方了不起啊！大不了我用游的游回西方去！打死我都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哼！」
「你游到一半会先溺死。」
「……」
看着陷入犹豫的伊文思，曹将军露出苦笑，身一转变回穿着衬衫和西装裤的曹骆，脸上的花妆也已消失无踪，他缓缓走上前，开口轻声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的确，我没仔细告诉你是我的错，这次我会陪你找到新工作，先回去好吗？」
伊文思沉下脸，「少来。」
「真的，我们回去再好好谈谈，今天煮炒面好吗？」
「……我要虾子多一点。」
曹骆露出笑容，太好了，交涉成功！「没问题，累吗？」
「你以为做那个工作我很喜欢都不会累吗？」
听见他带有些微怒气的反问，曹骆顿了顿，伸手抱住他，摸摸他的金色长发，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们回去吧……」
伊文思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
曹骆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挥，一道夹杂着神气的光芒环绕在他们四周，光芒消失，两人的身影也同时消失在深夜的街道上。
「怪了，是我喝太醉了吗？」一名男子摇摇晃晃的揉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突然消失的两道身影。而之后，这条街便开始流传出不可思议传说「深夜的金发无脸男」。

伊文思看着东少一块西少一块的报纸，抬头看着拿着发出阵阵冷光的剪刀的曹骆，吞吞口水。
很好，这次直接把不能做的工作全剪掉，留下这么一小撮又薪水少的工作给他找，月薪一万六的、两万的，比上个工作辛苦而且钱又少，房租缴一缴，还剩一万多，台湾的东西又贵。
前天他看到的那个闪亮亮的小圈环少说也要三、四万，天使最喜欢看起来blingbling的东西了，而闪亮亮的东西又很贵，他好想要喔，要是上个工作的话肯定一个月就可以买到了，现在这些工作……唉……
「我真的不能做上个工作吗？那个比这些轻松又有更多钱赚耶……」
「你想回去？」喀嚓、喀嚓！剪刀发出寒冷的气息。
「没、没，我只是问问看而己，我、我找别的，找别的……」
拜托，要是被那剪刀剪到还得了，说不定他会把他美丽又自傲的头发给剪了……还是乖乖找工作吧，可是看起来好像都很辛苦耶……
曹骆看着一边低声咕哝，三不五时又皱起眉头盯着手中残破的报纸仔细看的伊文思，叹了一口气，将剪刀放到一边，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其实他也不想让他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不过时间和地点逼得他不得不板起脸孔威胁，毕竟他可不想再让他回去牛郎店那种地方，像他这么单纯的天使要是被污染或是发生什么事，他实在是不敢想。
「喂！喂！曹骆！」
听见旁边传来的呼喊，曹骆回过神，转头困惑地看着一脸兴奋的伊文思，只见他将报纸整个塞到他面前，指着上头的一小角，开口问道：「这个，我可以做这、个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以下乘一万遍）」
曹骆非常有耐心的等他把第二万遍的「可以吗」说完之后，看看报纸上写的工作，上头写着「清青红茶店，征正职者，月薪两万，意者请洽：0939XXXXXX」
泡沫红茶店？看起来是正常多了，「这工作还差不多。」
「那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跟他们说！」
看着一脸开心、边转圈跑到电话旁拨号码的伊文思，其实这样的气氛也不错，而这个天使……其实没想象中的糟糕，挺努力的，只不过有时脾气坏了点。
「曹骆、曹骆！他们说我可以耶！明天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要我带你去吗？」
伊文思摇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是我的工作，当然要我自己去才行。」
「是你拉不下面子问我路吧。」
伊文思一愣，脸红的反驳，「谁、谁拉不下面子，反正我自己会想办法到那边啦！你烦恼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曹骆挥挥手，拿起一旁的杂志一边翻，一边偷瞄正在用手撕下泡沫红茶店的征人启事的伊文思。
真是的，跟小孩子没两样，老是认为自己做就行，别人不能插手，看来自己得偷偷跟着去才行，要不然他迷路了该怎么办？明天的上班可能要迟到了……
很顺利的，这次伊文思在这家泡沫红茶店工作已经一个星期了，而老板是个很温和的中年男子，有时候没事就会叫他到门前扫一下地，明明地刚刚就已经扫过了，老板还跟他说要不然装装样子站在那都可以。
一开始不知道原因，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因为可以吸引女性凡人。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那些女性老是粘着他，想跟他要一些身家数据或约会，不过因为她们身上有着甜甜的粉色味道，那些是包含着崇拜与喜欢的「无形质」，是天使的主食之一，失去翅膀的他常常觉得吃不饱，但是闻到这些味道他却觉得精神和饱足感都有上升的倾向，所以他也就乖乖的站在那当个活人招牌。
平常他的工作除了扫地之外，一开始到店里就得先帮忙煮些红茶之类的东西，另外还得帮忙调饮料，不过他学东西很快，所以一个礼拜就学会了各种饮品的调法。
店里的其它人都是很好的人，不会有排挤问题，反倒都满喜欢这个聪明又可吸引到大批客人的异国人，虽然美女的目标不是他们，不过可以看美女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从早上八点出门到晚上七、八点下班，伊文思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曹骆的家，既然
他租了也算他的家吧，那就称为他的家吧！
「我回来了……」一踏进玄关，伊文思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
他伸伸懒腰，缓缓经过亮着灯光的客厅，最后来到厨房，不过看到正在瓦斯炉前煮着食物的背影，他又不想显现出自己弱的一面给他看，于是拍拍脸，提起精神跑到餐桌前坐着，开口问道：「今天吃什么？炒饭？火锅？」
「我做了意大利面。」曹骆将刚完成的两盘意大利面端到餐桌上，坐到伊文思对面，
开口问道．．「怎样，这次的工作感觉如何？」
「挺好玩的，我会泡很多饮料，下次弄给你喝喝看！」
当人类其实一点也不好玩，工作比他当天使的时候还要辛苦。
「……伊文思，你工作到今天就好，我已经打电话跟老板说过了，下次别再去了。」
「为什么？你怎么又擅自决定！」伊文思用力往桌面拍了一掌站起身，愤怒的吼道。
曹骆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那个工作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是我来决定不是你，曹骆，你别太过分了，上个工作你直接把我拖走，这个工作也是你同意我才去做，结果一个礼拜……我只做一个礼拜，你未经我同意就擅自决定我的去留，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喜欢白色的东西沾上污点。」
「什么？」
曹骆看着他的双手，缓缓垂下眼，才一个礼拜就把原本漂漂亮亮的双手弄得红一块紫
一块，上面还有着些许的烫伤破皮，他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看到他这样。
「你的手……本来很漂亮的……」
听到曹骆的话语，伊文思先是一愣，接着不知所措的互握着双手，眼神四处飘移着，
不敢直视眼前的男子，「你是……不想看到我把自己弄得很辛苦、很糟糕吗？」
「嗯。」
「……那……这次就再听你一次，我、我再找别的工作……」
「不用了，你来跟我一起工作，过来帮我忙，你不用付房租，每个月我会给你五千块的薪水。」
他有听错吗？不用付房租还每月给他五千块？他是被妖怪附身啦！？不对啊，他是驱
鬼神将，怎么可能会被鬼附身，不过他怎么突然不爱钱了还要倒贴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被伊文思一直盯着的曹骆将头偏向别方，不自在的搔搔头，「总之我的工作地点比你
那些好多了，不会被烫伤或是被女人摸，顶多得跟一些小鬼用无知的语言对话。」
「小鬼！？」
「就、就是小孩子啦，我们常常会说顽皮的小孩是小鬼，不是那种鬼啦！」
「咦、喔……」伊文思似懂非懂的搔搔头，虽然他有点搞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得和人类的小孩子相处就是了，他再度望向曹骆，接着突然露出满足的微笑，「甜甜的紫色加黄色……」
「甜甜的紫色加黄色？」怎么又是这种怪句子，而且他那副像吃到美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甜甜的……甜甜的……」伊文思念着念着突然打了一个饱嗝，然后便摇摇晃晃的走到曹骆身旁，双眼一闭身子一倾，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脸？颊上浮起的两抹红晕，使他白皙的脸庞更为动人美丽。
他像是喝醉酒般，一边在曹骆身上磨蹭一边不停喃喃念着「甜甜的」。缓缓的，动作慢慢停上，他也陷入了沉睡中，脸上带着幸福无比的表情。
曹骆终于回过神，对于刚刚的情况先是沉思，再来是困惑，接着是省悟，大概自己身上散发出什么气息让他觉得像粮食或是酒类般的好吃。听说天使的食物与东方神明不同，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不过自己身上到底是散发出什么气息会让他觉得好吃，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趴在他大腿上熟睡的人，伸手将他抱到自己的身上靠着，再牵起那双布满红红烫伤的双手递到唇边，顿了顿，嘴唇轻触碰手背，淡淡的金光发出，原本布满红块的双手再度恢复之前的白晰，丝毫看不见任何伤痕。这样就行了……
「辛苦了……」
带着浓浓关心及怜惜的气息环绕在整间房子里，主人没发现，不过怀里睡着的人倒是再度发出低呓：「甜甜的……紫色和黄色……」
天使就算失去了翅膀，却依然的敏锐，对于美食与美酒绝不放过，而对于伊文思最好的食物，则是带着紫色的关心及黄色的怜惜还有粉色的喜欢。
但是对于温柔和爱他却是一点也不了解，而等到他未来了解的那一天，他却恨不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了解，因为……那会使他更加痛苦……


3

「这里……工作？」伊文思看着眼前不算大又不算小、上头写着「向日幼儿园」的房子，困惑。
「走吧。」曹骆示意他跟上后，便推开前面的铁门走进广大的庭院里，伊文思先是一愣，接着赶紧追上他的脚步，好奇的眼神东看西看。
旁边有着一堆放着玩具的沙丘，另一边有着荡秋千及翘翘板，微风轻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听起来格外令人舒服，而且这里也有许多各种淡淡的美好气息环绕着，有许多好食物……不，应该说甜点才是。
才刚想到这，前方屋子位于中间教室的门突然打开，几个小孩哒哒哒哒的朝他们飞奔而来，脸上带着单纯可爱的笑容，最后则是围在曹骆四周。
「老师、老师，你今天好慢喔！」一名有着黑色短发的女孩一边拉着他的袖子一边抱怨。
「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下次我会准时的。」
「老师、老师，你看我刚刚画的图喔！这是老师，这是小枫喔！」一旁留着两根黑色辫子的女孩，开心的高举着一张用蜡笔画出的图画。
「嗯，画得很好哟！」曹骆微笑的摸摸女孩的头。
「老师！」
「老师……」
「好好好，我知道了，今天我带了一个大哥哥来喔！从今天起他要和草莓班的草莓们一起相处学习喔！」
草莓班的草莓们！？他第一次看到用那种幼稚语气说话的曹骆，看起来完全跟平常爱钱又奸诈又严肃的八家将曹骆完全不一样，感觉好……好想笑……
噗哧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在广大的庭院，伊文思抱着肚子毫不留情的大笑出来。
曹骆轻挑眉，微笑的对着身旁的孩子们示意他们回班级去。看到他们跑远的背影后，曹骆缓缓走到伊文思身旁，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挺好笑的？」
「嗯！你看起来好幼稚喔！」
曹骆耸耸肩，「别忘了今后你也要这样子。」
伊文思一愣，露出苦恼的表情，「一定要吗？」
「一定。」坚定的声音刺进他的胸口，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他不知道要怎样跟那些小孩子们相处，不知道要怎么对他们温柔。
曹骆看着他苦恼的表情，多少也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人家说天使是最温柔的，但眼前的天使偏偏不懂得如何温柔，用说的应该也听不懂，所以他才带他来这，想让他在孩子里学会如何「温柔」。

「为什么我得穿上小鸡图案的？」
伊文思看着刚刚曹骆帮他穿上的围裙，摸着上头的图案，再看看曹骆身上穿的兔子，不满的继续说：「我要兔子，天使要配白色才好看！」
「兔子是我专用的，你只是个助手，所以只能穿小鸡。」
「你、你欺负我！」
「我哪有欺负你啊？别随便乱诬赖人。」
「你、你……」
看着伊文思一脸气呼呼脸鼓鼓的样子，曹骆觉得他真的就跟小孩子没两样，好想捏捏他的脸颊。但是他知道捏了以后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所以他很有理智的保持不捏状态。
不过他如果一直生气的话，对他的工作可是会有很大的影响的。对伊文思，曹骆也只是无奈加苦笑，伸手脱掉自己身上的围裙和他身上的围裙交换，绕到他身后帮他绑好带子。
「吶，我把小白兔托给你照顾了，别弄脏了。」
听见他的话语，呆楞住的伊文思缓缓回过神，伸手摸摸身上的小白兔围裙，脸颊泛起不自在的红晕，而曹骆看到他的样子则是发起楞来，直到小朋友们围囤在他们身旁大听呼唤才回过神。
看着皱起眉头的伊文思，再看看拉着他衣袖的无数只小手及浮出兴奋表情的脸庞，曹骆很无情的直接转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看着被小朋友缠住的伊文思轻笑出声。
「吶吶，大哥哥是外国人吗？」一名有着黑色短发的女孩「欣欣」兴奋的问道。
因为刚刚大家都有跟他自我介绍过，而记忆力很好的他很快就记起来眼前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天使……」
曹骆稳住险些滑落的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自豪外加呆呆的伊文思，这家伙居然直接把自己的底细给招了！？哪有神会直接在凡人面前承认他自己是神的啊，真是的……
「天使？我妈妈也常说我是小天使耶！」
「我妈妈也是……」
「我爸爸也有说……」
「你们也是天使！？」
「错，他们是小草莓。」为了阻止这位呆天使把所有底细都给翻出来，曹骆走到伊文思身旁看着小朋友们微笑说道：「小草莓们是不是该回位子上了，把自己的画画用具拿出来，等等我们来画天使草莓吧！」
「好──！」
看着兴奋的跑到后方柜子拿用具的小朋友，曹骆收起笑容，望向伊文思，「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天使吗？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承认你是天使。」
「可是……」
「知道吗？」
听见他带有胁迫的声音，伊文思只好闷闷点点头，承认自己是天使有什么不好，他现在也只能在这群小孩子前面说出自己是天使这种话，毕竟……
「我现在只是个凡人……」
「什么？」曹骆转过身困惑的看着他。
伊文思一愣，摇摇头，「没事，我以后不会再说出自已是天使这种话了，我会学习当个人。」
「伊文思？」
「就这样吧，别再说了。」伊文思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走向拿出色笔、蜡笔就定位的小朋友们。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样下去，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的感觉。行动总比思考快，下一秒，曹骆就已冲上前拉住金发男子的左手，将他拉往教室外头，关上门。
「你干什么？」
「抬起头。」
不见他抬头的曹骆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拾起头，而在此时，几滴温热的液体自脸庞滑落在他的手指上，他感觉到烫人，不只手指，连他的胸口都彷佛被烫到般疼痛。
他张开口，望进他布满悲伤泪水的水蓝色双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抱住他，静静的承受他的泪水，早知道就不要对他说这种话了，要是他高兴管他爱怎么说，反正他也会心甘情愿替他收尾。
天使总是比人来得直率，更何况是失去翅膀的天使，悲伤只会消耗他更多的生命力，还好这里的气息此任何地方都来得好，所以伊文思顶多哭一哭没事，可以再补足元气，要是在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我不要……当凡人……我要……回去……我想回去……」
听见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曹骆的双手缩紧了些，哑声道，．「我知道了，我帮你，我帮你，只要你不再哭，我帮你……」
为什么他会觉得不想放手？不想他继续哭，又不想帮他，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搞不懂了。
「你要……帮我？」
曹骆咬牙，说出与心里相反的话，「……对，我帮你，我会帮你……」
伊文思盯了曹骆许久，眼眶中的泪滴轻轻滑落，他伸手摸摸空无一物的背部，垂下眼，「耶稣大人说……他说我得学会温柔和懂得爱的时候才能回去，之前的我太过高傲无情……曹骆，你要怎么帮我？」
「……」
「我不喜欢小孩，我只爱我自己，我不相信别人，对于如此自私的天使，你要怎么帮？」
「伊文思……」
「对于一个被毁掉翅膀的天使，你要怎么帮？」
一句句问话深深刺进曹骆心里，是啊，他要怎么帮？一开始他以为他是妖魔差点杀了他，他只知道他是天使而不知道他的翅膀早巳被毁，对于他，他什么都不了解，这要怎么帮？
就算帮不了，他还是想帮，因为，他根本就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坏。至少他知道，他所
认识的他拥有的是宛如孩童般的一面，一个真正善良的天使。
「只要你愿意让我帮，我会想办法。」
伊文思错愕的抬头望着他，对方带着浓浓怜惜的微笑，他真的想帮他吗？．
他伸手回抱住曹骆，将头埋进他怀里，「温柔和爱到底是什么？普通食物对我来说不能填的肚子你知道吗？任何负面气息都会毁了我，你暸解吗？」
「……温柔和爱……用说的你不会明白，但我相信只要和那些孩子们相处一段时间后你就会了解了，既然普通食物你填不饱肚子，那我带你去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而负面气息……」曹骆垂下眼，露出微笑，「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毁了你。」
「橙橙的……甜甜的……」
曹骆一愣，低下头一看，怀中的人早已陷入宛如酒醉状态般的憨笑，一边喊着「橙橙甜甜的」一边傻笑。
仔细想想，其实他这样也满可爱的，不过橙橙甜甜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柳橙汁吗？自己身上有柳橙汁的味道吗？没有啊……
算了，顶多等等醉倒时再把他背回家就好了，真是的，跟小孩子一样……
曹骆露出无奈的笑容，看来今后有得磨了。
　
在向日幼儿园工作了两个星期的伊文思，已经渐渐开始习惯和小孩子相处的「无知语言」模式。
比如说，当小枫对他说：「文思哥哥，小枫画的你好不好看？」
这时就算上面是扭曲到畸形的人像，他还是笑着说：．．「嗯！非常好看喔，小枫好厉害喔！将来可以当画家喔！」
什么叫无知语言？就是陪小孩一起幼稚啦！
又比如说，当草草指着用纸张做成的、狗不像狗猪不像猪，简直「猪狗不如」的纸雕对对他说：「文思哥哥，我做的猪猪可不可爱？」
他就得回答说：「真的好可爱呦！继续加油喔，呼呼呼……」
为什么要加呼呼呼？这就是无知语言的特级用法，说话最后一定要加「呦」、「喔」、「呼呼呼」、「哇」这四种用法，要让小孩觉得你跟他们一样可爱才行，这就是无知语言的精髓。
当然不止无知语言，伊文思和学生们的互动也越来越好，每次看小朋友们的家长来接他们时，一定会来个十八相送，而曹骆也只能苦笑再苦笑。
送走最后一个小朋友的伊文思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黑板上的涂鸦，上头有着乱七八糟线条的飞机、小山、长颈鹿，小孩子们的想象力总是出乎意料的好，还有天使……
虽然他已经不曾再开口说过他是天使了，不过今天小雨却在黑板上画出属于他的扭曲人像，后头加了一对翅膀，她说……
「伊文思大哥哥看起来白白的，而且又那么漂亮，我妈妈拔拔说天使都长得很漂亮，大哥哥一定是个天使！」
天使啊……不过他现在却开始觉得当人其实也不错……
「好了，差不多该去找他了。」伊文思站起身伸伸懒腰，一边槌着肩膀一边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便看到了曹骆微笑的脸庞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甜甜气味。
「把小鸡围裙脱下来吧，我帮你把外套拿来了。」
本来抢着要小白兔的他却在隔天抢回自己的小鸡围裙穿上，着实吓了曹骆好大一跳，结果伊文思却只是丢了一句「我不喜欢小白兔了」的话给他，本来还以为他是因为哭太久而脑筋趴带趴带，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他多心了。
伊文思点点头，将围裙脱下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接过曹骆递过来的外套穿上，关上教室门。
「西红柿班和橘子班的老师叫我问你下礼拜有没有空，想请你帮忙布置运动会的场地。」曹骆伸手帮他把长发拨好，一边问道。
「我吗？」
「嗯，要你不想的话也没有关系。」
「喔，我可以啊！我可以帮忙！」
听见他的回答，曹骆先是一楞，接着突然做出捧心动作往后倒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