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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临阵磨枪by恺撒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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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搂住展龙腰身,柔声道:“师兄,你想逃跑不成?”
这激将法委实浅陋,展龙岂能上当,只垂目冷笑道:“师弟,故人太多,你可是舍不得?”
展长生见他咄咄逼人,纠缠不休,剑眉微皱,也生了几许不满,索性转身闭口不言,不愿再同展龙辩驳。
展龙凝视展长生清冷挺拔的背影,心头一股怒火烧得愈发焦灼,突然揽住他腰身,自木船中一飞冲天。
夏桐生见那二人腾空,情急之下大叫道:“呱!爹爹!”它奋力跳高,朝展长生扑去。
那小小的金绿玩意却不过堪堪擦过展长生袍角,便跌回舱中。
木船仿佛知晓目的地一般,依然风驰电掣,朝着修业谷外的石屋飞去,将夏桐生送回石屋之中。
待那金绿蟾||蜍跌落进一片紫蓝花海中,随即被冲来的团团圆圆险些一脚踩扁后,那木简方才现了原形,化作小小一条木片,朝着那师兄弟二人所在处疾追而去。
展龙跃至半空时,已然化作了龙形。这黑龙却不过手腕粗细,修长如蛇身,鳞片温润如暖玉,纠缠在展长生腰腿胸肩上,稳固圈住他,将他拖拽向上,直入云霄。
高空中罡风凛冽,云海无边涌动,展长生只觉耳畔风声震响,一阵腾云驾雾,那浓厚白云便阻断视野。一人一龙跃出云海,仿佛登入仙境一般。
展长生周身被绑缚得结实,不禁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只得皱眉喝道:“师兄!”
那温热鳞片的龙身轻轻托起他后脑,龙头居高临下,圆睁一双黄金瞳孔,沉声道:“长生,清河村灭,长宁州亡,你曾与我说过什么?”
展长生仰头对上他狭长金瞳,只觉那眼中有极热却又极冷的钢针刺来,叫他神魂一阵激荡,胸口不觉悸痛紧缩起来。
往事如浮光掠影,走马灯一般掠过。展龙以仅存的现世之刃换他重活一次,传他仙法,助他修炼;护他周全,任他差遣;更立下命誓,与他同生共死,一体难分。
魔枪嗜血,更蔑视凡人,却为他的缘故,容忍他收留夏桐生,更收留众修士拜入斩龙门下。为免受灵气血肉蛊惑而发狂,更是深居简出,避开修业谷。
林林总总,回忆起来,却尽是步步退让、处处包容。
昔日那位只因熔炼碎刃要多花两日,就嫌弃麻烦,不肯救人的桀骜魔枪,不觉间竟为他忍让至此。
白雾茫茫弥散眼前,展长生垂下眼眸,手掌轻轻贴合黑龙细鳞上,低声道:“天下之大,十方三界,我只有师兄了。”
他说得动情,只觉温情满溢,险些湿了眼眶。那黑龙却垂下头颅,伸出细长红信,在他鼻尖一扫,冷笑道:“既然只有我了,那修业谷,不必再回。”
话音一落,他便骤然将展长生缠紧,一路笔直朝日升之处冲去。
展长生大惊,忙道:“师兄!孤掌难鸣,独木难支,若有众人守望相助,总好过你我疲于应付。”
那黑龙充耳不闻,只道:“一群鹌鹑,做得了什么。东极洲中藏了件至宝,三年内就要出世,你随我前往那处安居,正可一面修炼,一面等候宝物出世。”
三年时光不过沧海一粟,然则却正值多事之秋,于修业谷众人,至关重要,若是此时袖手,展长生多年心血,只怕要毁于一旦。
故而他心头难免焦急。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展龙隐忍这许久,终究暴露本性,要强硬逼迫他行事。
他与展龙共处这些年,虽早就将师兄暴躁性情摸透,此时见他蛮横无理,却愈发不能忍受。不禁奋力一挣,怒道:“师兄,你何必非要做这等事?”
那黑龙却将他缠得愈发紧,细长龙身滑动卷缠,鳞片几欲挤碎展长生护身剑域,又是一声冷哼:“长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往日我纵你让你,莫非还不足够?如今便是抉择之时。你选不选我?”
展龙口中虽说选不选,金瞳中却饱含威胁,只要听他答得不顺己意,便要施加惩处。
展长生气极反笑,曲腿又是狠力一挣,顿时变了脸色,沉闷哼出声来。
却是那黑龙细长坚固的蛇身嵌进腿间,碾压过要害,又于挣扎之时,磨蹭出成片的爱||欲横生来。
展长生又窘又恼,却不敢再胡乱挣扎,只得僵直了身躯,如今凭空悬停,无处着力,全凭黑龙将他托起,这触感便愈发鲜明敏锐,展长生面色渐渐泛起细微潮红,只得低声道:“师兄……我自是选你的,先、先寻个落脚处……”
然则他身躯种种变化异动,哪里瞒得过与他肌肤紧贴的展龙。那黑龙身躯滑动,黑鳞略张,几近粗粝自他腿根嫩肉处磨蹭滑过,如血的细长红信轻轻在他鼻尖、唇缘轻扫,宛如描摹一般,沉声道:“你瞧着我同那灵脉纠缠时,莫非想着这些事不成?”
他一面问得暧昧,一面又弯曲龙尾,伸进展长生长衫下摆,在尾椎骨处厮磨轻扫。铁铸般五趾分别用力勾扯,清脆裂帛声响起时,便将展长生那云白色六铢衣扯成了褴褛布条。
被迫裸裎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展长生怒火攻心,脸色涨得通红,耳根犹如火烤,奋力抽回手腕时,骤然弓起身躯,怒喝道:“展龙,莫要欺人太甚!”
展龙却沉沉一笑,龙身骤然一松,展长生只觉身形骤降,情急之下,手足并用将它牢牢抱住。
便如同主动迎合一般,自发紧贴龙身之上。
那黑鳞便愈发灼热,陷入展长生肌肤之中,灼热气息吐在青年耳畔,红信钻入耳孔之内,刁钻抽动起来,“师弟,不如……”
展龙尚未宣之于口,展长生却已明了他意图,大惊失色,再顾不上其余,只奋力挣扎,险些自龙身缠绕间脱出,嘶声怒道:“休想!”
展龙见他抗拒至此,未免心中不满,却仍是化作了人身,将那乱动的青年搂在怀中,皱眉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如今不过换个模样亲热,便立时翻脸无情。凡人凉薄,连你也不例外。”
木简遥遥飘来,眼见得主人近前,便即刻化出了船型,宝船庞然,有三层之高,轻易将展长生与展龙二人包进船舱内。
展长生终于脚踏实地,一颗心随之落回实处,见展龙神色郁郁,不假思索,转身便将他搂紧,柔声道:“师兄,并非……凉薄,不过是有违人伦,未免……惊世骇俗。”
展龙却不像往日那般回应,仍负手而立,皱眉冷笑道:“我连人都不是,你同我说什么人伦?斩龙枪有化人、化龙、化枪三形,并非只有人形能行双修,归根结底,你不过爱我人形皮相不成?”
展长生百口莫辩,只觉肩头微凉,心头愈发失落,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只是细细思忖时,却发觉展龙言之有理。他连魔枪灭世也不在意,又何必拘泥于他的人形?
良久,他便只是心头低叹,缓缓将碎成布条的破衣衫自肩头扯下,低声道:“师兄……你……要变小些。”
一阵热风袭来,将展长生卷缠摁压,展长生被这黑龙一卷,便正正跌落在软榻之上,那滚烫灼热,抵住他磨蹭的要害之物,却半点不曾“变小些”。
黑龙金瞳犹如燃烧一般,牢牢紧盯展长生裸裎身躯,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
展长生窘迫不堪,任那黑龙肆意在身躯上盘曲游走,只觉从今以后,节操碎裂,再无归途。
……
宝船稳稳悬停高空,掩住了满室旖旎缱绻。
半月之后,宝船悠悠归来,在修业谷外的青空中赫然现身。
一头金羽雕清越鸣叫,仿佛先遣使者般,威风八面穿透护谷大阵。
斩龙门众修纷纷涌出庇护之处,聚集在议事厅前演武场上,个个神色激动。
众人唯恐展长生与斩龙枪弃谷而去,若果真如此,斩龙门便如同群龙无首,覆灭不过顷刻之间。如今见得主心骨去而复返,自是个个雀跃,险些高兴得落下热泪。
一头黑龙自宝船上空腾起,沉沉龙吟,鸣动千山,却分明透着股餍足与愉悦之意。那黑龙略一摆尾,金瞳犹如骄阳映空,只略略朝谷中一扫,众人只觉无上威压当头朝下,肩头千钧重,便身不由己,跪了一地。
那黑龙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庞大身躯没入云层之中,只叮嘱道:“师弟,先前累得狠了,在谷中莫要太过劳神。”
展长生面色潮红,脚步略略虚浮,只得扶住船舷,争分夺秒调息,咬牙怒道:“有劳师兄挂念。”
他朝着船下展望时,却发觉一道异样的宝光在一片空地上夺目闪烁,不觉略略皱起眉来。
第九十二章 金鳞
这次返谷再无旁人耽误,展长生便花了几个时辰将谷中大大小小杂务处置完毕。
期间夏桐生百无聊赖,便趴在团团头顶,跟随在展长生身旁,对众人迎来送往,却又因为百无聊赖,时不时张口打个呵欠。展长生只得由它折腾。
杂务了时,杨章步入议事堂中,柔声道:“今日时辰到了。”
夏桐生闻言,急忙用力一跳,径直蹦到杨章手中,急不可待一般朝着议事堂外叫嚷:“呱呱,快些!”
展长生亦是随杨章一道,出了正堂,朝堂后空地走去。
那空地中央又有一口枯井,四周满布的却是象征人间福瑞财帛的符纹,展长生在半空所见的珠光宝气,正是自这井口中涌出。
杨章一面走向井口,一面同展长生分说清楚,却原来夏桐生所化的这小蟾||蜍名唤金蟾,乃是招财聚宝的瑞兽。只怕当初刘宝关押夏桐生的那口古井本是个聚宝盆所化,怎奈封闭在秘境之中,聚财的宝气隔绝,只得淤积井中。恰逢夏桐生入井,他乃是凡人之躯,却又修炼小有所成,经脉能容纳宝气而不致爆体而亡。
故而吸纳了聚宝盆中聚宝灵气,更因此顺势化成了聚宝的瑞兽。
既然寻到了根源,难题便迎刃而解,这些时日里杨章便将滞留夏桐生体内的宝气引出,在修业谷中再造了一个聚宝盆。
这口井约莫十五丈深浅,此时往井中望去,却已能瞧见井底金银珠宝、仙灵法器散发夺目宝光,约莫堆积了一丈。
夏桐生便跃入井中,趴在成堆的珠宝中,张大蟾口。
法阵齐齐运作,自金蟾口中丝丝缕缕飘出些金气,没入法阵符纹之内。
如此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珠宝上那只金绿小蟾突然轮廓变大,回复了人身,却是个寸缕未着的少年。
杨章早有准备,将一件衣衫抛下,那少年纵身一跃,接住长衫,匆匆套上,便撑住井栏翻身,大叫道:“爹爹你可算回来了……我先同圆圆算账!”
一面言语,已一面匆匆跑得无影无踪,只远远传来少年同乌云灵罴此起彼伏的吼声。
展长生抬起一只手,本待抚摸那少年头颅,如今虚悬空中,无处着落,他不觉失笑,转而道:“多谢杨兄费心。”
杨章笑得温润如玉,应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只是宝气未尽,他这人形,每日只能维持不足两个时辰。”
展长生苦笑,也知晓此事急不得,只得随他去了。
他又望向杨章,二人视线交汇,便各自心知肚明,如今总算要谈到正事。
杨章早有准备,只抬手道:“展代掌门,我杨氏上下同其余诸人,肯助斩龙门而与五族盟作对,虽为报恩,却也不只为报恩,而是另有成算,望掌门莫要多心。”
展长生听他坦言相告,心头略略松口气,只道:“杨兄但讲无妨。”他又请杨章回了议事堂,二人对坐,促膝而谈。
杨章道:“五族盟初立时,固然是为平衡各方势力,求的是匡扶正义,庇护弱小的正道。然而天长日久,人心如风云变幻,眼下早将初衷置之脑后,人人党同伐异,争权谋利,只不过五族盟根基深厚,故而人人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却是个机会……”
展长生见他笑的如沐春风,便揣测问道:“这机会竟在我斩龙门不成?”
杨章仍是笑道:“展代掌门英明。追根究底,这机会正是着落在斩龙枪身上。”
他突然肃容,一字一句极为慎重,“五族盟谣传魔枪灭世,实则却是神枪创世。”
杨章不待展长生追问,便已取出了一枚灰白的骨符。
上古时期,修士少有开矿,多用灵兽的毛皮骨骼制符,毛皮易毁,骨骼易碎,留存至今殊为不易。
展长生便谨慎接在手中,又听杨章道:“符中是我杨氏家谱,先祖早有遗命,我杨氏子弟,莫敢不从。”
那符中所载委实简略,又处处含糊其辞,全篇以观,却是个同展龙所言截然相反的典故。
传闻屠龙仙人击破无垠墙,并非只是一时兴起,实则另有深意。概因十洲三国注定要经历一场滔天洪水,仙凡两界,无从逃脱。唯有神国高高在上,不受天灾。然则一道无垠墙阻断逃生路,封神台又有神将严防死守,纵使凡人灭绝殆尽,神王也绝不容许卑贱蝼蚁玷污神国。
屠龙仙人凡人出身,自然不肯袖手旁观,方才有了击破无垠墙的壮举,只可惜功亏一篑罢了。
不觉间斗转星移,距离大天灾降临之日,却是愈发逼近了。杨氏先祖便叮嘱后人,世代侍奉斩龙枪之主,救世便如救己。
故而杨章同族人一商量,索性举家前来斩龙门,一则为守祖训,二则为报恩,三则……却也是为杨氏一族搏条修仙坦途。
杨章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大义私利,巨细靡遗,皆对展长生分说清楚。
人与人交际,全在一个信字。杨章诚意十足,展长生如今察言观色也能查知一二,自然信他。
展长生垂目沉思,这典故倒同他在唐国时读过的野史相似。传闻全世界遭遇浩大洪水,苍生灭亡殆尽,唯有极少数精英乘上名为诺亚的巨船,方得侥幸逃脱。而后这少数精英繁衍生息,重现人族辉煌。
却想不到他重生于修仙大陆,仙人们个个本领通天,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终却仍旧难逃一场洪水……
若是如此,修仙又有何益?
展长生又问道:“修仙大能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为何却挡不住一场洪水?”
杨章垂目,低声叹息道:“我等何尝不愿将这祸事消弭于无形,然则据传这洪水乃天河决堤,自天而降,纵使大罗金仙也没有补天的本领啊……”
展长生心中微微一动,便忆起同展龙流离在两处异界时,遭遇的两场洪水,皆是毫无征兆,自天而降,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其中只怕另有玄机。
展长生便肃容道:“杨兄,你既然信我,我必不负所托。”
杨章大喜,急忙站起身来,朝着展长生深施一礼,却不再多加言语。
展长生目送那青年离了议事堂,手指轻敲扶手,心头渐渐有了决断,亦是起身离去。
他不过迈出议事堂大门,便察觉那井中异样,便返回空地,朝井中张望。
璀璨珠宝光芒之中,另有一点极暗极沉的金光混杂。
展长生略略招手,灵力无声无息侵入珠宝堆中,将那点金光团团包围,提拽出来。
刹那间,山谷上空阴云骤然密集,电闪雷鸣,白光如匹练,直朝展长生手中奔去。
展长生强运灵力,堪堪避开一道雷击,急忙攥紧那点金光,身形骤然一闪,便自原地消失无踪。紧追而来的数道雷光视护谷大阵如无物,接二连三劈在空地上,留下一个散发袅袅青烟的深坑。
展长生却已避入了金塔异界之中,手持那金光,缓缓步入小红楼的书房内,坐在窗前细细查探。
手掌摊开时,有数道伤痕,好在痊愈倒也极快,展长生并不放在心上。
那金光原来是一片不足半个巴掌大的金鳞,轻薄得几近透明,有若正午阳光凝结而成,鳞片上微微带有环形纹路,犹如水波层层荡漾开来。坚固无比,边缘锋锐,灵力如海涛无尽,能引动天机。
想来应是上古神兽的鳞片。
展长生只觉这鳞片似曾相识,略一扬手,将乾坤戒中的典籍玉符尽数取出,点点荧光星罗棋布,盘旋包围在展长生身侧,偌大的书房却仿佛漫无边际,将这成片星光尽数包容在房中。
他神识展开,在这浩瀚如烟海的典籍之中寻找类似记载,花了半日功夫,终于长叹一声,将半枚残破的上古骨符抓在手中。
点点星光就此隐去,只留了那半枚骨符,其中残篇断牍所记载的,正是这金鳞的来由。
这金鳞并非出自上古神兽,而是……神王伏羲。
伏羲原形乃是上古大蛇,其蛇鳞乃是天下至坚至刚之物,每次进化,皆要先将金鳞尽数脱下、收拢,以天地神力炼化,令其长大一圈,再重覆蛇身。
故而那金鳞上层层纹路,正是伏羲的年轮。
那残篇中记载,伏羲幼时进化,曾被某个仙人偷袭,不慎遗落了一枚蛇鳞,至今不曾找回。
想来便是展长生手中这一枚。
神王蛇鳞乃是天下至宝,必是受金蟾招财聚宝的宝气吸引,同人间珠宝一道落入井中。想不到夏桐生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场奇遇,竟额外带来了好处。
展长生难按捺心头激动,早已想到了这蛇鳞的用法。
斩龙枪乾坤九炼,水行有神泉,土行有五色石,火行早得了师尊所赠的阳极金乌火,皆已完成。唯有金、木二行,至今未有头绪,这蛇鳞属金,天下宝物,金行者无出其右,用以助展龙九炼再理想不过。
展长生思及此处,再不耽搁,将那蛇鳞慎重收入藏宝阁中,便匆匆离了金塔。
他双足才落在空地上,便发现眼前一名美貌无双的绿衣女子,似是候了许久,见他现身,便盈盈福身,嗓音如黄莺初啼,婉转动人,“九天玄女拜见万界之主。”
第九十三章 变小些
展长生一怔,垂目朝那女子看去,皱眉道:“九天玄女不在神国清修,为何现身在凡间?”
玄女抬起一双莹莹美眸,对上展长生视线时,突然霞生双靥,衬得一张玉白美貌愈发粉嫩动人,复又敛了双目,轻声道:“吾奉西王母之命,前来迎接万界之主回归神国,侍奉……左右。”
最后一句时,这美人说得娇羞无比,引得人心生遐想。
展长生却仍拿一双清冷星眸打量于她,暗暗叹息,不免生出几分遗憾。
凡人但凡修仙,所寻所求,又何止一条长生道?反倒恨不能坐拥天下富贵权柄,从者成群、美人如云。
然则展长生今生今世,同各色美人却再无半点缘分了。
既然不为美色所惑,九天玄女口中的回归二字,便格外刺耳,展长生不觉皱眉,又问道:“我何时成了神国子民,当得起玄女大人回归二字?”
九天玄女听他言辞清净,丝毫不为所动,心下不免失望,面上却仍是恭恭敬敬道:“万界之主身系神泉,荣养众生,万仙千神,存亡皆在阁下一念之间。神国自然虚位以待,万界之主切莫自谦。”
展长生笑道:“我如今当真时来运转,接连天降喜讯。”先有神王蛇鳞从天而降,如今又有神使奉上成神捷径,当真是一夜之间扬眉吐气。
九天玄女虽然对半日前骤降的天雷生疑,然则如今看不出半点端倪,她只得安静垂目,却已做了决断,手指在长袖下悄悄扣住了东华大帝所赠的石符,口中却是劝道:“自屠龙叛变,神国再不曾接收过凡人封神,阁下如今的机会,委实万载难逢,还请万界之主慎重考虑。”
展长生却不假思索,只道:“不必再费唇舌……”
话音未落,骤然变生肘腋,一道玄金剑光自展长生背后呼啸而至,擦过那青年肩头,牵引得发梢、衣摆同时扬起,说时迟那时快,不待他分辨清楚,那剑光已分裂为两支,分别穿透九天玄女丹田、紫府,将她修为、神魂一同击得粉碎。
轰然炸开的碎裂声中,那美人短促惊呼,便化作了万千破碎的白玉碎屑,纷纷扬扬,散落在绿草地枝叶之下。
展长生手中阵盘尚未及发动,这美人便被解决得干脆利落,不见展龙有半点怜香惜玉。他只得长叹一声,上前躬身,将一枚石符拾捡在手中,摩挲少许,收入乾坤戒中,方才低声道:“有劳师兄了。”
展龙冷哼,身形在半空显现,腋下却赫然挟着个华服少年,他落地时随手将那少年往地上一扔,展长生只及展开灵力,将那少年落势阻了一阻,平稳落在草地上。
这少年头束紫金冠,身披金线绣的银沙袍,衣物饰品件件华贵,样貌更是同夏桐生别无二致,不是胡不归还有谁?
此时那少年双目紧闭,呼吸绵长,静静躺在绿草地中。
展龙却不满道:“你迟迟不肯下手,莫非因这妖孽允诺要迎你入神国,便心动了不成?”
展长生叹道:“师兄为何总不肯信我……无非想着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罢了……你怎的将胡不归掳来了?”
他话风转得极快,不愿再同展龙纠缠,展龙倒也随他,提起脚尖,在那少年臀侧一踢,那少年却仍是安睡不醒。展龙冷哼道:“他绑你儿子,我便绑他的儿子,礼尚往来。”
展龙难得学会礼尚往来一词,却偏生用错了地方。
展长生苦笑不已,却也有些许欣慰,展龙此举虽然冒险,却皆是为他的缘故。更何况将这少年自那叛国卖友的杀父仇人手中救回来……也是善事。
他便扬手招来了风瑶,叮嘱为这小公子安排住处。
风瑶匆匆赶来,见了这相貌同夏桐生一模一样的少年时,不禁凤眼圆瞪,却也深知进退,并未开口追问半个字,只命仆从将那少年带走了事。
展长生直至此时,方才得了余裕,终于嘴角上扬,转身笑道:“师兄,我有礼物送你。”
展龙却道:“正巧,我也有东西给你。”他手掌一翻,露出掌中的半圆珠子,犹如夜明珠熠熠生辉,正是他降服的灵脉,又经一番淬炼,最终只凝成了这半颗灵脉珠。
这珠子形状大小,正合嵌入金塔身中央,深厚雄浑的灵力,可将金塔内的异界拓展一倍有余。
展长生却犹豫不决,迟疑道:“师兄不如留着灵脉炼化碎刃。”
展龙却脸色一沉,愠怒道:“如今还嫌弃师兄不成?”
展长生百口莫辩,索性收下灵脉珠,当着展龙面前,将这珠子嵌入金塔中,展龙方才脸色稍霁。
随后二人离了修业谷,在防备森严的石屋之内再度进入金塔。展长生又引展龙迈入藏宝阁中,郑重其事打开了存放蛇鳞的宝盒。
展龙将蛇鳞一招,捏在手中,只眯眼一扫,便确定了真伪,哼笑道:“伏羲那厮将这鳞片爱若珍宝,千亿年来,不过遗落了一枚,如何就落入你手中?”
展长生此时别有用心,也不便提夏桐生与那聚宝盆之事,只笑道:“正是天运所归,师兄,这神王蛇鳞,与你做聘礼可足够?”
展龙眉头一挑,神情难辨喜怒,只用一双黑沉如夜色的眼眸看向展长生,沉沉问道:“聘礼?”
展长生却不知为何勇气陡生,握住展龙手腕,颤声道:“师、师兄,与、与我成……成……”
他眼神闪烁,语调渐低,却仍是吞吞吐吐,说了出口:“成……婚。”
展龙却收回手来,转身沉思许久。
藏宝阁中寂静无声,展长生不觉掌心渗出汗来,一颗心咚咚狂跳,两腿打颤,却不敢做声,只战战兢兢看那人背影。
仿佛候到地老天荒,方才见展龙转回身来,眉心微蹙,神色冷漠,断然道:“不成。”
有如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展长生只觉识海中白茫茫一片,一颗心直朝不见底的深海,无休无止沉下去。
展龙见他神色恍惚,抬手将他手臂握住,又道:“我与你结了命誓,天下誓约,无出其右,盖不了,断不得,再不能结道侣誓约了。”
这修仙大陆的誓约也有讲究,简言之,便是“由浅入深易,由深入浅难”十个字。
譬如二人初相识时,相见恨晚,愿结为好友,便可结道义之约,这誓约约束极少,纵使违背,处罚亦微不足道,无非是友人间的情谊证明。
若是更进一步,愿并肩战斗,彼此信赖,又能结歃血之盟,互为臂膀刀盾,共同进退抗敌。这誓约若是违背,轻则重伤,重则修为受损,约束力亦是比前一层要严重许多。
如若更进一步,则可立道侣誓约,可使二人同命共运,生死相系。
这些誓约层层推进,犹如刀刻入石,一层尤比一层更深。后一层能覆盖前一层誓约,前一层却盖不住后一层。
唯有命誓世所罕见,已是彼此间最深一层的约束。
换言之,他如今同展龙的关系,早已不是道侣,胜似道侣,又何必拘泥于一个称号。
展长生想通此节时,满腔阴郁烟消云散,却只觉手臂一紧,被展龙拽到眼前,对上那魔枪一双怒火暗沉,黑影渐生的双眸,那人杀气腾腾,森冷道:“你如今反悔也迟了。”
展长生如今分毫不惧,反倒迎接一般,张开手臂,将展龙紧紧抱住,扬眉笑道:“师兄……我欢喜得很。”
那楼外天地受灵力滋养,正缓缓拓宽,故而时时清风拂过,吹得楼下太素竹林沙沙作响,此时传来,便仿佛无数生灵为他欢呼鼓掌一般。
展龙垂手放在他腰际,面上却分明显出几分困惑来:“你欢喜甚么?”
展长生抬头,轻轻在展龙下颌啄吻一下,笑道:“师兄喜欢我。”
他语调笃定,不容置辩,展龙果然不同他辩驳,反倒皱眉问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展长生道:“师兄当我是甚么人?”
展龙倒是回得极快:“是我师弟。”
展长生眉梢微扬,又问道:“若是有人与我为敌?”
展龙答得理所当然:“杀了。”
展长生又问道:“若是有人要同我成亲?”
展龙周身气息一寒,冷道:“杀了。”
展长生再问:“若是有人自荐枕席?”
展龙怒道:“一并杀了。”
展长生只觉展龙此时怒目金刚的模样顺眼得很,笑得愈发如沐春风,又仰头在他下颌啄吻一下,方才柔声道:“师兄,我要同你行道侣结缘大典。”
展龙欲言又止,神色间难掩困惑,末了却只将这青年紧紧圈在怀中,抚摸展长生浓黑长发,应道:“随你就是。”
展长生靠在师兄怀中,只觉天高地远,岁月悠长,而他所等所候的,也不过是这一刻罢了。
旖旎之中,展龙却又道:“既然如此,便依我一件事。”
他略略垂首,双唇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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