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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临阵磨枪by恺撒月-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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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镇魂碑一味吸纳魂灵,待枉死城中魂魄消失殆尽,方才缩回原先大小,飞快窜入展长生手中。

    入手时冰寒刺骨,沉甸甸几乎脱手而出。展长生急忙强运灵力,牢牢将那石碑抓握在手,收入乾坤戒中,而后道:“师兄,快走!”

    黑龙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龙吟,堪堪抬头时,却见自远处乘黑云袭来的众人竟生气勃勃,并非冥界住民,反倒是人间十洲三国的修士。

    靠近时人人手持青铜令、玄铁令,喝道:“奉五族盟令,诛杀斩龙枪!”

    随即五色光芒自令牌上暴涨,交织成困龙的阵法。

    展龙冷笑道:“本座碎刃收回过半,尔等鼠辈,萤火之光竟敢与明月争辉,罪该万死。”

    不待展长生开口,他骤然张大龙口,一股惊天烈焰咆哮冲出,眨眼就将森寒之处化作焦热地狱,那光辉刹那就被火焰吞没,随即乒乒乓乓声接连响起,正是成百的修士法宝不堪烈焰烘烤,炸裂成碎片。护身剑域一样挡不住展龙焦热烈火,躲闪不及者,生生在半空被烤成了焦炭,直坠地面。

    展长生早就对那令牌好奇得紧,如今见人亡令在,自是尽数卷入乾坤戒中。

    那黑龙连喷吐了三息,四周袭来的活人冥使便减少了六成,他倨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今日不赶尽杀绝,尔等好自为之。”随后一摆龙尾,朝着来路返回。

    展长生听闻却心头一沉,展龙何时懂得见好就收?分明是后力不继,血孽作怪,故而虚张声势罢了。他虽然忧心忡忡,却不敢露出半点端倪,只静立在黑龙后颈,暗暗扣紧阵盘,望向依然黑压压的人群。

    他神识广阔,自然瞧见了人群中簇拥的几名领袖,左庄与座下大弟子,连同伏麒赫然身在其中。

    伏麒许是察觉到他视线,不禁转过脸去。

    左庄却遥遥对上展长生视线,目光坚定,正气凛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展长生不知他如何这般镇定,却也不愿去纠缠,只冷冷横扫一眼,便取出怀里的棉线团。那线团乃以展长生神泉淬炼,故而不惧烈火,他将线团一扯,寻到了脱离冥界的出口,便跪下紧抱住黑龙颈项,促声道:“师兄,莫再耽搁。”

    被黑龙威势镇住的众修士仿佛也看出了端倪,再度袭来。

    那黑龙立时化回了斩龙枪原型,眨眼便飞窜离开原地,不过几息功夫,便摆脱追兵,穿过出口,回了山洞。

    刘忠早已守候在侧,见他二人回转,利落拔了长钉,连同棉线团烧个干净,困灵阵立时溃散,那二十余名朱衣的傀儡仿佛耗尽精力,一个紧接一个倒在地上,堆叠成山。

    展长生与展龙双双落地,滚做一团,他只觉师兄气息有若烈火,炙热急促,烫得肌肤生疼。不待他起身,展龙又扣住他两手压在头顶,粗暴撕扯他衣衫。

    刘忠不觉怔愣原地,开口也不是,退散也不是,直到展龙一声暴喝:“滚!”方才带着四名尚能活动的朱衣傀儡,跌跌撞撞出了山洞。

    展长生窘迫交加,待刘忠离了山洞方才曲起一腿,膝头顶在展龙侧腹,急急道:“师兄,遍地尸山,不如换个地方……”

    展龙俯身,堵住他嘴唇辗转深吻,过了许久方才喘息道:“尸山血海我也陪你闯过,如何就不能尸山血海陪我睡一次?”

    这般强词夺理,展长生顿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话。展龙却当他允了,轻轻松松扣住他抗拒的脚踝,托高俯身,肆意妄为。

    变故接二连三,展长生更将琐碎事抛在脑后。

    可怜那陆公子回过神时,三途河畔早已一片寂静,再无人问津。

第七十四章 五族盟

  广袤大地极东之处,烟波浩渺之间,有一座东极洲。日出时紫气东来,百般照拂这仙人聚集之处。传闻东极洲有天梯直通仙界,自然也只有福泽深厚,机运逆天者方能寻得天梯,荣登仙界。

    东极洲亦是如今五族总盟所在之地。

    东极洲中央有百花山,百花山下有唐家堡,那唐家堡依山傍水而建,每块漆黑砖瓦皆炼器而成,刻满防御符纹,乃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巨型堡垒。

    那被众星拱月般包围在正中,居高临下俯瞰全城的高楼,正是五族总盟的议事大殿。

    此时圆型大殿正中央正燃烧熊熊火光,一团足有百丈高的猩红烈焰自金色的圆型法阵中央腾起,直冲屋宇。烈焰中央则展现出清晰画面,所映照者,正是尚在冥界同八十八层界域之主交涉的左庄一行与斩龙枪短兵相接。

    一番厮杀,那些凝脉人修竟讨不到半点好,死伤大半,铰羽而归。左庄同清心宗宗主虽然同为金丹,二人却彼此忌惮,竟一个也不肯同那魔枪正面交锋,白白放任它与同党逃走。

    待入口关闭,那一人一枪便骤然断了联系,难觅踪迹。

    巨大火焰中央映照出左庄面容,如湖底巨岩幽深难辨,随即骤然一闪,火焰中影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五道影子在火焰外围成一圈,此时观望结束,那些身影便徐徐降落在地。

    正是五族盟的十五位长老。

    修仙大陆之上,仙、人、魔、妖、冥五族为平衡势力,各挑三名代表,同掌五族盟事务,平素里各自为政,若有需要重大决策时,才会齐集唐家堡。

    此次集会,正是左庄以共讨魔枪之名,恳请众长老发起。

    包围圈中一名红发女子,衣着颇有异族之风,以金黄奢华的金钱豹毛皮遮挡少许身躯,泰半肌肤暴露在外,高挑且优雅,美貌而凶悍,此时交叉手臂冷笑道:“这糟老头子自己找上门来,倡议五族讨伐斩龙枪,当真临到头上时,却只肯当个缩头乌龟,尔等人族,果然个个都是真汉子、大丈夫。”

    她说得讥诮,对面人族三长老各为一名老妇人、一个樵夫打扮的魁梧汉子,同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

    闻得此言时,那老妇同书生皆面露怒容,反倒那铁塔样的汉子略略抬手,制止同侪动怒,爽朗笑道:“龙生九子尚且个个不同,我人族之数何止千百亿,如何能以一人定生死。赤霞仙子此言未免偏颇……更何况斩龙枪霸道非常,再谨慎也不为过。”

    那红发女子一声轻笑,娇嗔道:“哟,乔先生好一张利嘴,我认输就是。”

    这般连消带打,就连那汉子脸色也是一僵,险些压不住怒火,最后只得转头去怨恨左庄胡闹,反倒生出这许多是非来。

    立在那汉子右侧的中年修士一身雪白长衫,衫袍隐隐泛出银光,身后背一柄等身大小的巨剑,正是仙族长老之一,此时淡然道:“闲话休提,眼看斩龙枪就要恢复如初,是捉是放,早做决断。我以为,斩龙枪太过凶险,不可放任于外。”

    在这剑修右侧,则是一个道骨仙风的清癯老者盘坐在硕大的白玉葫芦上,于半空中载沉载浮,垂眸应道:“正是,魔枪现身,乃灭世之兆,我五族盟岂能坐视,理当集全盟之力捉拿。”

    再往右侧,则是仙族长老之三,容貌难辨雌雄,肌肤泛绿,犹若树皮,翠绿长发一路直垂地上,同翠绿衣衫几乎融为一体,正是天地自然而生的木之仙灵。这木仙却道:“道分阴阳,物有正反。砒霜刀剑,能害人亦能救人,端看使用者立心的正邪罢了。斩龙枪亦如是,吾观那使用者道灵清正,并非奸佞之徒,各位何必要赶尽杀绝?”

    仅仅仙族三长老,便分作两人赞成、一人反对的两派,其余人视线交错,人族三长老道:“赞成。”

    冥界三长老却只有两位异口同声道:“赞成。”

    剩余一位并非人形,乃是独角金毛兽,在众目睽睽下,仍是默然不语,只缓缓阖上双眸,左右摇头,竟是否决的意思。

    冥界其余两名长老乃一名童子与一名身着袍服的官吏,那童子怒道:“谛听!斩龙枪与那同党将我冥界搅得天翻地覆,枉死城百万魂灵被夺取一空,你如何还敢为他说情?”

    那金毛兽无辜眨巴双眼,温顺在那童子手边磨蹭,却仍是坚定摇头,不肯赞同捉捕的提议。

    而后妖族一人赞同二人反对,魔族二人赞同一人反对,魔族反对者,正是先前对人族长老出言讽刺的红发女子。

    魔族为首的长老乃是个绝美男子,黑发微卷,仿佛清亮水波微微起伏,一路蔓延到小腿。长发间露出一对弯曲长角,肋后生出三对黑翼,温和叹气时,黑翼随之轻轻扇动,“赤霞,莫再犯糊涂。”

    赤霞朗声大笑,随即单手插腰,手指尖灵巧描绘,赤红魔力线在半空渐渐汇聚成一张俊美面容,赫然便是展龙,“素闻香贤宫主美貌天下无双,可惜比起这死物化成的人身尤有不及。爱美之心魔皆有之,我恋慕也是天经地义。宫主堂堂天魔之体,理当虚怀若谷,何必美貌比不过别人便耿耿于怀,非要置人家于死地?”

    香贤圣宫野心勃勃,夺斩龙枪、一统化外之域的意图昭然若揭,这女魔却举重若轻,只将他夺枪的心思当成美貌之争,未免令人啼笑皆非。

    香贤宫主却丝毫不放在心上,面貌沉静如水,只柔和道:“十人赞成,此事已决。”

    他上前一步,对面前的熊熊烈焰拱手道:“五族决议已定,将全力追捕斩龙枪,香贤拜请盟主令。”

    那烈焰中心原本为赤金色,此时乍然收缩成一点金黄,火焰层层如莲花瓣盛开,香贤宫主便径直伸手,将那点金黄抓住,捞了出来。

    正是五族盟总令,黄金令。

    反对的众人此时亦各自闭目不语,那赤霞也不过略皱皱火红眉毛,别过脸去。

    黄金令在香贤宫主手中化作无数微小金光粒子,朝着十方八面分散而去,将落入每一枚令牌之中,直接下达指令。

    受通缉者之一,此时却在展龙怀中小小打了个喷嚏。

    展龙抬起手,只在他头顶轻柔抚摩,另只手中握着镇魂碑,视线低垂,细细打量。

    这二人此时正坐在深山中一座孤峰顶上,居高临下,俯瞰连绵无尽的山峦叠嶂。

    展长生朝后倚在展龙怀中,却难忍好奇,不过安静了一时半刻,又问道:“师兄,如何了?”

    展龙方才将神识收回,沉声道:“清河村人俱在,只是被困得久了,前尘尽忘。你那些狐朋狗友,却一个也不见。”

    展长生神识入镇魂碑,只能查看魂灵完整与否,或光点或碎屑,不过是一堆食材养分罢了。

    唯有如展龙这般的死物,方能更进一步,将那些魂灵一个个个分辨清楚。

    故而展长生纵使心急想同亲人会面,此时却尚未寻到方法。

    尽管如此,将娘亲妹妹的魂灵收入碑中,却叫他心头安定许多。

    只是为何独独长宁军不见踪影?

    展长生不由皱眉,“当年那护国神盾四十万大军,莫非尽数转世了不成?”

    展龙嗤笑道:“魂灵入了冥界,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好用得很。那群冥使如何舍得放四十万大军前去转世?”

    展长生又灵机一动,坐起身来,道:“莫非有人招魂,将这些魂灵尽数招走了不成?”

    展龙将他重揽入怀中,欣然道:“孺子可教。”

    展长生又坐起身来,沉思道:“什么人有这般本事?又为何偏生要招长宁军的魂灵?”

    展龙略皱一皱眉,扣住他肩头,重新压入怀中,“以师弟之见?”

    展长生察觉了展龙行动,只得放弃挣扎,靠在他怀中不再乱动,只道:“胡岩风?”

    展龙见他不再乱动,方才神色稍展,一面把玩那缩小的石碑,低声道:“长宁军生前被他坑害,死后仍不得安生,受他奴役,也是孽障。”

    展长生面色渐渐森冷,一拳重重捶在身下岩石上,“我必杀此贼!”

    展龙道:“那厮背靠大树,爪牙众多,需得先断他臂膀。”

    展长生心领神会,首当其冲,便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天孤城。

    他便略略侧身,望向展龙侧颜,柔声道:“还请师兄助我炼魂兵。”

    展龙微微蹙起眉头,低声道:“麻烦。”

    展长生仍是唤道:“师兄。”

    展龙转过视线,却仍是道:“……麻烦。”

    展长生只得抬手揽住他颈项,在嘴角轻微触碰一下,再接再厉唤道:“师兄?”

    展龙皱眉,扣住这小修士后脑狠狠一咬,薄怒道:“哪里学来的死缠烂打。”

    展长生见他松口,顿时心头松快,也不顾嘴唇疼痛,只欢笑道:“师兄教导有方,身体力行,我自然学得快。”

    展龙道:“我身体力行教你坐上来时,怎不见你学得快?”

    展长生一噎,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再问道:“炼完所有魂兵,需要耗时几何?”

    展龙道:“三月有余。”

    展长生不觉喃喃道:“怎得要这许久……”

    展龙轻抚他后背,几如安慰一般,“十三年也等了,再多几个月又何妨。”

    展长生低声叹息,只得压下心头烦躁,静心修炼度日。

    前几日他在冥界遭遇元化宗与其他宗门联手袭击,安然返回后便严令斩龙门上下不可外出。

    好在修仙大陆极为广袤无边,修业谷地处偏远,斩龙门诸人竟从未泄露行藏。

    如今全门封锁,除了风瑶偶尔抱怨,不能前往通天坊采集物资外,众人仍旧各自修炼,甚至同傀儡修士过招,一切如常。

    展龙日以继夜炼魂兵时,展长生却自张易处获知了一个消息。

    长宁州闹鬼。


第七十五章 吾家儿郎

   琼英城中,义昭王府后花园内,胡岩风正同一名少年练剑。

    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模样,身着银锦衫,腰束白玉带,暗褐鹿皮靴表面密密绣了同色纹路,却是件轻身强体的法宝。

    虽然年未及弱冠,容貌举止,却隐然已有矜贵俊美的贵公子风范,手中一柄银剑划过时,仿佛匹练斩空,招招狠厉毒辣,专攻胡岩风故意露出的破绽。

    胡岩风一身黛青窄袖长衫,束发及腰,手中只持一根蜡梅枝代剑,形容淡漠,只轻描淡写便化去了那少年的凌厉攻势。

    二人斗得久了,那少年气力不济,白皙面容渐渐潮红,气息亦是跟随紊乱,剑招再不复起初的规整有序。

    胡岩风自下而上,斜挑蜡梅枝,铮一声轻响,银剑自少年手中脱手而出,在半空呼呼转成风车样,最后叮一声扎入远处的假山峰上。

    那少年两手扶住膝盖,喘气不已,汗珠密密渗出绯红面颊,将刘海沾湿,他又怒道:“不打了!父亲也不肯让我。”

    胡岩风将蜡梅枝放在一旁石桌上,将那少年沾在面颊上的刘海理顺,又接过一旁侍卫送上的锦帕,为他细细擦拭面上汗水。

    那少年气冲冲的神色渐渐好转,胡岩风便开口道:“善终如始,则无败事。不归,你不该松手。”

    那少年正是胡不归,此时面露惭色,低声道:“孩儿知错,只可惜孩儿未能继承父亲的天生武体,只怕终此一生,也难及父亲万一……”

    他说得酸涩,胡不归却依然紧皱眉心,打量这娇生惯养的少年,少倾,终究一声轻笑,抬手在他头顶摩挲,柔声道:“以武入道,万中无一,全靠机缘。仙途艰险,长生难求,不归,我有滔天本事,能护你一生顺遂,你只需勤加修炼,尽力而为,往后一切有为父。”

    胡不归却拍开他手持锦帕擦拭的手,冷哼道:“我堂堂男子汉,岂能只靠先辈余荫过活,岂非让人小觑了。我父亲是盖世英雄,虎父自然无犬子,日后瞧我的便是。”

    胡岩风一双刀刻般狭长双眼缓缓垂下,眼睑半掩,低声重复道:“盖世,英雄?”

    那男子低沉嗓音中,有说不尽的讥讽,道不完的嘲弄。

    许久终于沉沉笑出声来,目光黯如山雨欲来,望向天际。

    胡不归终是察觉了异样,上前拉住胡岩风手臂,茫然唤道:“父亲,孩儿可是说错什么了?”

    胡岩风尚不及回答,剑眉微微一挑,已转头看向后花园入口的朱红垂花门。

    不过须臾,一名身着琼英盔甲的传令兵匆匆奔入垂花门,迎面就见胡岩风正自候着,微微一愣,随即单膝跪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两手抱拳道:“王爷,墨先生回来了,在书房候着王爷传讯。”

    胡岩风道:“墨先生旅途劳顿,不必再费事,本王去见他。”

    胡不归亦是两眼圆睁,自胡岩风身后窜出来,喜道:“墨先生回来了?带我去见他!”

    他正要朝外奔去,胡岩风却一抬手将少年拦下,又道:“不归,我同墨先生有要事商议,改日再陪你玩耍。”

    胡不归只得应了。

    胡岩风率众人大步离了后花园,只剩下那银袍少年与几名侍卫、小厮。

    胡不归垂头丧气,一撩袍摆坐在蜡梅树下的石凳上,一脚踩住石凳边缘,下颌抵住膝盖,失落道:“良叔,父亲为何总不喜欢我?”

    他所唤的良叔正是李良,昔日曾同展龙大战的四名侍卫中,硕果仅存的一人。

    十三年光阴催人,昔日那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士,如今已近不惑,又在战场上中了敌军邪咒,伤了根本。虽有仙药救治,表面看似无碍,内里却已然风烛残年,再经不起摧残。乍看上去,满面皱纹,发色斑白,竟比胡岩风更苍老。胡岩风感念他鞍前马后多年,免了他军职,收他入王府做了个清闲管事。

    李良闻言,却只是低声叹息,昔日胡岩风将夏元昭之子留在身边之事,琼英降将人尽皆知。

    只是人人皆被下了封口魂咒,无论口述笔著,委婉暗示,如若要将此事告诉旁人,便立时受尽痛苦,七窍流血而亡。

    故而十三年零七个月来,胡不归只当自己是那王爷的血脉至亲,一腔孺慕,尽数寄托在胡岩风身上。

    李良苦涩一笑,垂下花白结发的头颅,低哑声道:“王爷这些年连姬妾也散尽,只求抚养世子成人,平顺继承义昭王之位。一番苦心,世子千万莫要辜负。”

    胡不归哼笑道:“我是嫡子,父亲生养再多弟妹也越不过我去。父亲……想必很喜欢我娘。”

    那少年张扬跋扈的眼神略暗了一暗,忽然转头问道:“良叔,你可曾见过我娘?”

    李良心道,见过,不过王府一名普通侍妾。实则却不敢应声,只暧昧摇头,顾左右而言他道:“说不定墨先生见过。”

    胡不归顿时坐直了身,却并未嚷着要去见墨先生,只冷淡道:“我乏了,回屋吧。”

    顿时一众仆从侍卫簇拥上来,护送世子回了自己厢房。

    胡不归大步迈入房中,却将屋中随侍的婢女小厮统统赶出门外,这才脱了鞋跳上床,自床头暗柜里取出一个乾坤戒来。

    翻找一阵后,那少年面露笑容,低声道:“找着了。”

    随即取出个黄澄澄的大海螺来,侧耳在海螺口上细细聆听。

    这海螺乃是用来探听消息的宝贝,胡不归先前动了手脚,将另一只海螺藏在了书房内,故而此时将耳朵紧贴在海螺上,便听见墨先生同胡岩风的声音隐约传来。

    却是墨先生叹气道:“……四十万战魂,神仙也控制不住,王爷慎重。”

    胡岩风冷笑道:“莫非要放任不成?你且说说,长宁州眼下是什么光景?”

    墨先生沉吟,过了半晌才无奈道:“一过酉时,家家闭户。”

    胡岩风沉声道:“正如墨先生所见,那四十万护国神盾纵使化作鬼魂,却依然牢记职责,一过酉时,便全城巡逻,但有异常,立斩无赦。只可惜——”

    只可惜战魂眼中,生者是威胁,活物即异常。

    故而这数月来,长宁州百姓死伤无数,长宁太守请来永昌国师,竟也被那战魂一气全杀了。昔日的护国神盾,虽然一心为民,不意却成了祸患。

    一切源头,自是因墨先生招魂术不济事而起。

    胡岩风怒从中来,重重一拍桌,斥道:“若不是你夸下海口,又何至于生出这许多麻烦。”

    墨先生声音里却生出些委屈来:“王爷,卑职瞧着你日思夜想十三年,心疼不过,方才勉力为之……是卑职的不是。”

    室内静了许久,胡岩风方才低沉哼笑出声,“十三年也等了,再多些时日又何妨……罢了,取聚魂幡来,本王亲去收魂。”

    咣啷一声响起,似是有人撞翻了桌椅,随即墨先生焦急道:“王爷!使不得,你虽有半步金丹之躯,却终究是以武入道,肉身筑基,万万不可与阴邪之物相抗!若是一招不慎,只怕魂飞魄散!”

    胡不归正听得入神,忽然传来胡岩风一声冷哼,旋即耳边炸开脆响。

    那少年心知这小机关被发现了,反倒跳下床榻,急匆匆推开门,朝候在门外的长随小厮喝道:“随我去书房!”

    胡岩风将藏在椅子下的海螺捏碎扔了,缓缓擦拭手指,面色阴晴不定。

    立在他身后的墨先生则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书生,身着鼠灰色长衫,神色不卑不亢,只闲定道:“王爷,还请为世子着想,招魂之事,千万要三思。”

    胡岩风忽而笑道:“这倒简单,十个个国师不够,便捉拿百个,百个不够,就凑千个——来人!”他扬声唤道:“取我紫晶令来。”他却不想想,十洲三国,哪来这许多国师供他使唤。

    此言一出,那气定神闲的墨先生也动了容,忙上前一步唤道:“将军!紫晶令何等尊贵,岂能用在这等小事上?”他一时情急,竟唤出了胡岩风旧称。

    胡岩风嗤笑道:“本王却说它是大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门外侍卫一时犹豫,才欲迈步时,头顶一阵劲风袭来,却是家养的青鹏鸟来了。

    一道银色身影自鹏鸟背上一跃而下,正是世子殿下,扬声道:“父亲,我要同你一道去长宁州!”

    那侍卫自是松口气,拦在胡不归面前,拱手垂头道:“世子,王爷正同墨先生商议……”

    大门却在此时开了,胡岩风斜倚在八仙椅上,慵懒道:“让他进来。”

    胡不归眼尖,便瞅到书房角落一堆海螺碎屑,却仍是硬起头皮迈入书房中,一撩衣摆跪在胡岩风面前,肃容道:“父亲,请带孩儿一道去长宁州。”

    距离琼英万里之外,深山大川中,有一名少年玄衫如墨,亦是跪在展长生面前,倔强道:“爹爹,你若不带我出谷,我就长跪不起。”

    展长生端坐在议事堂的貔貅伏云椅中,剑眉微皱,只冷冷瞪他。

    那少年却睁大一双眼,与他大眼瞪小眼,不肯退缩。

    夏桐生如今年岁日长、稚气渐消,面容愈发同乃父相似,再过几年,便又是个俊美青年。

    自然比起展龙差了些,然则,这天下间又有谁能同展龙比肩?

    展长生回神时,惊觉自己竟拿展龙与人比美,顿时一阵怔然,抬手掩住额角。

    展龙神识何其霸道,不过三个月有余,便将百万魂魄炼成魂兵。他日前听闻了张易带来的消息,便临时起意,要前往长宁,将那四十万战魂尽数收回,不料被夏桐生知晓后,便一味纠缠。

    想来夏元昭也在那四十万战魂之中,总要让这父子见上一见……

    展长生不觉叹道:“也罢……是时候了,此番出谷,你需同我约法三章。”

    夏桐生顿时大喜,站起身来,就要扑进展长生怀里,一面叫道:“爹爹最好了!”

    斜刺里却骤然横出一条手臂,将展长生自原地掳走。夏桐生便扑了个空,径直跌入椅中。

    展龙方才现身,冷嗤道:“我一个不注意,你就想拈花惹草。”

    夏桐生自椅中爬起身来,竟不曾抱怨,只乖巧站立,两手抱拳,朝展龙行了一礼,“参见大师伯,大师伯莫要开晚辈玩笑,晚辈不过同父亲说说话罢了。”

    展长生却只觉身躯腾空,被展龙扛在肩上,一时间又是无奈,又是窘迫,低声道:“师兄,你怎能同夏桐生胡说?”

    展龙狭长如刀削的双眸微眯,冷冷瞥他一眼,只道:“再过两年,这小崽子就到交||配的年纪了。”

    魔枪终究人性欠缺,心中全无半点伦常纪纲的忌讳,故而看谁都不顺眼,恨不能将展长生日日关在笼中,不叫人靠近。

    展长生一时气结,只得再捂住展龙的嘴怒道:“一派胡言,怎能在桐生面前说这……不要舔我手心!”

    夏桐生心头微叹,对那两人视而不见,迈步走出议事堂。


第七十六章 振臂一呼

  展长生并未同那魔枪纠缠多少时候,便正色与他商议,出征之事很快尘埃落定。

    刘忠率了商阙一行傀儡,与风瑶留守修业谷。张易虽是个不足凝脉三层的剑修,却胜在心思灵巧,又擅长探听情报,此时听闻展长生有大事要办,自然自告奋勇随行。

    随行者尚有夏桐生同两头乌云灵罴,再加一只银足金羽雕。

    至于谷中其他人,张易便全力劝说,求展长生率门中弟子一同前去,只当磨练。展长生也正有此意,无论初衷如何,终究是场浩大争斗,若能见识一番,于这群修士自是受用不尽。

    更何况他如今有桃木阵盘,阵法娴熟,又有百万魂兵任他驱驰,断不至于让门人轻易断送性命。

    故而他临行前,便着意在修业谷尽头的山峰上放出了六万魂兵。

    刹那间,谷中弥漫成片幽蓝薄雾,寒气森森,犹若霜临大地,雪降平原。那些魂兵生前皆是死于兵祸,此时却化作了兵祸,密密麻麻遍布山头。

    为首的大将依旧保留了生前形貌,黑须黑发,肤色如炭,身高逾丈,远超常人,仿佛一尊玄黑铁塔倾轧而下。

    就连他的战马亦是远胜凡马,马蹄大如海碗,通身漆黑,鬃毛飘扬犹若黑色火焰烈烈翻飞。这一人一马从头黑到脚,仿佛被包裹在黑云之中,唯有四只眼睛血红闪烁,犹如炭火。便平添几分诡异与恐惧。

    那武将身后左右共绑了六柄长刀,于墨黑中透出一抹幽绿,仿佛孔雀翎一般张扬,他抽出一把长刀,轻轻一踢爱马,那黑马顿时人立而起,仰天咴鸣,那武将便厉声喝道:“杀!”

    他身后,五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魂兵亦是跟随他,震天山吼:“杀——!”

    当是时,日月无光,山河震动。

    黑骑如利箭一跃而出,黑压压兵士如猛虎出笼,潮水般从山峰涌向峡谷之内,铺天盖地,仿佛一道钢铁洪流。

    饶是修真者肉身强横、灵力无敌,此时见了这魂兵洪流亦是胆寒心怯,不敢正面为敌。

    展长生却于此时立在金羽雕背上,自奔腾冲杀的魂兵方阵上头飞掠而过,后发而先至,落在先锋阵最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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