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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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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离的药都是这样,起先的苦都是苦彻心肺的,苦的让人只想呕吐;可如果你挺过了开始的苦,就可以体会到后来的甜了,那是一种夹杂着花香的甘甜,像是给听话的孩子鼓励的奖赏,几乎让你忘记了先前的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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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是叫你长点儿记性!记住为啥要吃这个药!”
  离哥哥还是这套嗑儿,因为,我又感冒了,嗓子疼得厉害,还不停的咳嗦!
  “那还能忘,因为生病了呗!咳咳!”我难过的满眼的眼泪,这药太苦了,苦的我直恶心,“离哥哥,这该不是蛇胆、陈皮、黄莲末儿吧?”
  “因为生病?”离哥哥立了立棕色的眼睛,伸手敲了敲我的头,“为啥生的病?原本就是个爱受风的嗓子,还把围脖儿给了别人……”
  “不是给!是借!王小花说我的围脖儿漂亮,借回去照着起个头儿!”我咧着嘴,抽着气,满嘴的又苦又涩,“明个儿,我叫大嫂再给我织一个,咳咳……”
  “那得啥时候才能戴上?”离哥哥喂我吃了一口花蜜,老天开眼啊,终于救我出苦海了!
  “她那么多孩子,啥时候能轮到你?好不容易给你织一个,还傻呵呵的送人!”
  “谁送人了!是借!是……咳……”我生气了,可惜这串咳嗦打断了我的愤怒。
  “别说话了,歇歇嗓子吧!”离哥哥又喂我吃了一口花蜜,小声的嘀咕着,“可能是一小儿呛了浓烟,落下这么个毛病!”
  “离哥哥?”
  “晚上别去吃饭了,苞米面儿的大饼子太硬了,扎嗓子啊!”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离哥哥,难道要我饿着?
  “吃鸡蛋?”离哥哥问。
  我抓着他的袖子,挤着眼里少得可怜的眼泪,使劲儿的点头。
  “呵呵,”离哥哥笑弯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冰凉的手指按着我的眼皮,强迫我闭上了眼睛,“小林,鸡蛋是稀罕物,这年头儿,坐月子的产妇都吃不上啊!”
  “嗯?”我拧着脖子想睁开眼睛,啥意思啊?这不是调理我吗?没有你还说!
  “别急,没有这个蛋,有那个蛋!”离哥哥放开我的眼睛,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的大鸭蛋,“看,野鸭的蛋!一会儿,我用獾子油炒了它。可能会有点儿腥,你就着花蜜吃吧!”离哥哥说着又摸了摸我光溜溜的脖子,“这也不是个事儿,也不能光个脖子……哎,你干吗长这么长个脖子啊?”
  我翻了个白眼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看在鸭蛋的份儿上,我忍!“离哥哥?你也不小了,为啥不娶个媳妇儿呢?”
  “媳妇儿?”
  “娶了媳妇儿,可以叫你媳妇儿给我织一个阿,照顾小叔子是她的本分不是!”我哑着嗓子歪着眼睛,果然,离哥哥的脸红了白,白了青,分外好看!
  “要不,你就给我定个娃娃亲吧!”我继续放炮,“你看我二侄女咋样?虽然大了点儿,可她会做针线,定了这个亲,以后我一年四季都穿戴都不用愁了!哈……咳咳……”又呛着了!,我抱着鸭蛋倒到了炕上,心里还纳闷儿,离哥哥也不拉我一把,咳得我头晕眼花的,恍惚看到了星星。
  那鸭蛋果然很腥,但蘸着海棠花蜜吃,就解了这个腥气,甘甜清香的。离哥哥说,咽的时候要在嗓子眼儿里多留一会儿,让花蜜和油脂挂在嗓子上,这病就好得快了!
  夜了,离哥哥又走了。祠堂的后院儿,空荡荡的三间房,只有我一个人。
  不是害怕,就是无聊。
  点上油灯,在炕桌上摆牌。离哥哥说,同一个位置上,我爸给好多人看过相,把过脉的。“爸,”我边摆牌边对着空气说话,想着,也许他就坐在对面听着呢,“爸,你不该呀,不该明明躲过了火还往里钻!”
  我掀起一张牌,是个长胡子的老K!天啊,离哥哥的媳妇儿咋是个老爷们儿呢?错了错了,洗牌,重算!
  “爸,你心里只有媳妇儿,没有你儿子!”我洗好牌,一张一张仔细的摆着。
  “爸,你跟我妈还好吗?”我摆着牌,看了眼对面的油灯,生怕突来的风吹灭了它,“爸,死了就一定能团聚吗?”
  “爸?干吗不陪着我呢?”
  “爸,你儿子我孤零零活了十多年了,你要是不幸福,可对不起我啊,哈哈……”我说着说着,忍不住趴在桌上笑了,死了还有什么幸福!“哈哈……爸,你也真是……干吗不带我一起走呢?哎!”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离哥哥背对着我坐在炕桌前,好像翻着那些牌。
  “离哥哥?”
  离哥哥转过来,光着上身披着夹袄,“是不是灯晃着了?睡不着?呼!”他一口气吹灭了灯,钻进被窝搂着我,“睡吧,外面下雪了,明天又是个冻掉下巴的冷日子!”
  我往后缩了缩,他身上冰凉的,又占我的热乎气儿!
  “呵呵,过来,给我捂捂!”离哥哥掐着我的腰又把我拽回来。
  “你凉!我冷!”我大叫。
  “没事儿,小孩子火力旺,屁股上都有三把火!呵呵……你摆的都是些什么啊?乱糟糟的!”
  “我找媳妇儿呢!”
  “找媳妇儿?你才多大啊?要那个干啥?”
  “干啥?你没听过那个顺口溜吗?”
  “顺口溜儿?”
  “傻小子,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干啥呀?
  点灯啊,说话啊,
  下晚儿睡觉不害怕啊!”
  离哥哥安静了一会儿,亲了亲我的头顶心,“小林,媳妇儿就是做这个用的?”
  “还能给我织围脖儿!捂被窝儿!”
  “你小子!一点儿亏都不吃!你给我捂被窝,我给你围脖儿!”
  “真的?你又不会织!”
  ……
  第二天,我扎着一条水獭皮的围脖儿上学,心里美极了。离哥哥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弄了这个,暖和而柔软,比毛线织的舒服多了。
  ……
  “小林,为啥把灶坑堵上?”离哥哥伸手去抠我费了好大劲才封好的土块儿。
  “别!离哥哥,等会儿,等会儿就熟了!”我拽着离哥哥往后退,生怕他破坏了我的烤箱。
  “熟了?啥呀?”离哥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鸭蛋!”我把他推出去,蹲下来盯着那个灶坑等着,用力的抽着鼻子,“我跟老四学的,他说烤鸡蛋可好吃了!闻到香味儿就是熟了,离哥哥?你闻着香味儿了吗?”
  “烤鸡蛋?”离哥哥反问了一句,显然对这个说法很陌生,“我倒是闻着一股子烧家雀儿的味儿!”
  “是吗?那肯定熟了!”我边说边抠着灶坑的土块儿,果然有一股糊香飘了出来,“哇!好香!”
  “这味儿……”
  没等离哥哥说完,一声巨响夹着疾风冲我扑过来。
  我缩着脖子,捂着前胸,闭着眼睛放挺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离哥哥苍白的脸,还有他头发上,衣服上,一片、一块的黄色粘稠的液体!
  “小林……”离哥哥开始咬牙。
  “离哥哥,”我伸舌头舔了舔他耳朵上的,“嗯,也不好吃啊,又咸又腥的!”
  “这就是你说的烤鸡蛋?”离哥哥开始眼冒金光,“这就是你说的熟了?”
  “离哥哥,”我伸手给他擦着衣服上的液体,反而越抹乎越埋汰,“老四说过,烤之前要抠掉一小块儿皮儿!不然受热不均匀会爆炸的!我……我忘了!”我伸了伸舌头,继续抹乎那片污渍。
  “行了!”离哥哥筋了筋鼻子,又扯了扯我的头发,“就知道缩脖子挺着,我不拉你,你的头都被砸破了!”
  “嘻嘻,我就知道离哥哥会救我的,我只要护着我的围脖儿!”
  “……小林,”离哥哥蹭了蹭我的脸,“以后,别听风就是雨,我不在家你不许进厨房!我看你是跟这个厨房犯冲,每次进去都弄得乌烟瘴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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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离哥哥,那我到大嫂那儿要几个菜团子?你要不要?”
  “小林?”白离摇晃着林十一的肩膀,看他一点点睁开眼睛,“你饿了?说啥胡话呢?”
  “呵呵,”林十一笑了,灿烂的像个十几岁的孩子,“白离,你说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白离瞪了瞪眼睛,拍了下林十一的脸,“胡说!”
  “都说人死前会想起许多,想起自己很少想起的人,想起自己已经忘了的事儿!”
  “小林,”白离摸着林十一的脖子,那里严严实实的系个条羊绒围巾,“小林不会死的,小林不是凡人,小林根本就没有……”白离拍了拍那个围巾,“到了,下去看看吧!”
  林十一推门下车,刚想跨进院子,远远的就传来男男女女的痛哭声,他停了一下,回头冲白离张了张嘴,然后迅速的跑了进去。
  白离认得那个口形,那两个字是:死了!

  122

  白离下了车,倚在车门上向院里张望着,想着,小林一定很伤心,他会哭吗?能哭出来也是个好事儿啊!
  白离默念着,念着小林,念着青哥,念着林老太太,放心去吧,小林有白离照顾着,同悲同喜,不离不弃。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样子,一股清风吹过,白离歪了歪身子,皱了下眉,扭头看过去,果然有个淡淡的影子,天色青白,还没有全亮。
  “林老三!”白离人的这个影子,这就是那个天聋地哑的林立金。
  林立金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中,慢慢转过身,冲白离笑了笑。白离这才看见他肩上停着的云雀,淡青色的羽毛,黄色的嘴。
  “你这是……”白离想,林老三定是死了,“它是?”难道,这只鸟儿就是林谢氏?
  林立金点点头,又伸手扶了扶鸟的羽毛,开口说了些什么,接着一缕清风就吹走了他的身影。白离一点点回想着林老三的口形,他依稀说得是:好长的五十年啊!
  不一会儿,林十一一个人捂着头走出来,没看白离,直接上了车。
  白离跟着上了车,这才看见林十一头上的於青,“小林,头怎么了?”白离放下钥匙,又重新拉了手刹。
  林十一晃了晃脑袋,颓然的放下手,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里面的人,右前额有块於青,中间有点破皮儿。
  “到底咋回事?”白离探过来舔着那个伤口,“不就是看看老太太吗?为啥伤了头?”
  林十一闭着眼睛靠着,“林老三打的!”
  “谁?”白离惊愕的拉开距离,“林老三?他不是……”白离想说,他不是死了吗?难道小林没看见?
  “大嫂咽了气儿,老三就靠着南屋的门,谁也不让进,就只放了我进去!”林十一声音低沉,额头上有层细细的冷汗。
  白离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轻抚着他的肩膀安慰着。
  “大嫂的魂儿过了好久才慢悠悠的飘出来,就悬在房梁上飘着,白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样子。老三也看着,忽然就开口说了话,先是问我为啥不早点儿来,后又说要给我讲个故事!外面的人哭闹的邪乎,他却偏偏不开门,我就只好由着他,听他能说出啥来!”林十一闭着眼睛,想着老虎那串念珠儿,他第一眼看到就隐约感到了不好,林老三果然就出了事儿。
  白离舔着那个伤口,渐渐的,破皮的地方愈合了,青紫也消了大半。
  “可他讲了一半儿,忽然大哭一声就背过气去了,我就看着一个白影子从他身上飘起来,裹着大嫂那团子魂魄,一起飘出了屋子。”林十一睁开眼睛,看了白离一会儿,没有接着说。
  “林老三死了?”白离终于问出了口。
  “没,疯了!”
  “疯了?”白离惊讶极了!喃喃的又念叨了几遍,“疯了?”
  “我去扶他,他一下子就醒了,抬手就给了我一拳!”林十一摸了摸额头,“我也以为他死了,哪知道他还活着,一醒了就又哭又闹的,谁劝也不听,就象个三四岁的孩子!”
  “三四岁?”白离重复了一遍,摸了摸林十一恢复光洁的额头,“小林,他是几岁失的声?”
  “嗯,三岁多吧!”林十一说完就愣了,张了半天嘴,“离……你是说……”
  白离摇摇头,“我也不确定,我只是看见了林老三的魂魄,他出来没多久,肩上还落着一只鸟儿!”
  “鸟儿?”
  “反正没有鬼差来拘魂,那两个根本就不是凡胎啊!小林,别想了,都是别人的事儿,犯不着费那个神!饿了吧?”
  “嗯,回趟祠堂吧,吃点儿东西再走!”
  “林老三跟你说了些啥?”白离打着了火儿,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问。
  “我也不明白,东一句西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可能那本就是些疯话!”林十一摸着额头,於青虽然没了,伤痛好像还在,头晕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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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林十一端着一碗热腾腾汤面坐在祠堂的仙人像前吃着。白离打开了一旁的电暖气,看着林十一的背影摇头。劝了几次也不行,这人非要坐这儿吃,又冷又脏的不说,对祖宗也是大不敬啊!
  林十一狼吞虎咽的嚼着,心里想的却是林家的族谱。老林家有记载的第一代叫林彝,就是那个被狐仙所救的落破书生。整个故事叙述的简单而隐晦,谁也说不清楚这恩到底是怎么个事由,那个狐仙的样貌也没有描述,甚至连姓名都没有提及。
  “白离,这人叫啥啊?”林十一忽然来了兴趣,几十年都没想过的问题,“这就是第一代当家的?”林十一回想着石屋里的画像,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第一张是啥样了。
  “小林,祖宗的名字是大忌讳,说不得,写不得!”白离走过来,跪坐在一边的蒲团上,也仰着头看着那仙人,“老祖宗的灵位上,也只写了吾祖白公之位,并没有写名字!”
  “呼呼!”林十一划拉一口面,边嚼边端详着,“塑这个塑像的人一定是仰慕极了这个白公,不然,为啥塑这么高呢?仰着头都看不清楚,还真成佛像了!狐仙就是狐仙,为啥不能平易近人点儿呢?”
  “小林!别胡说!”白离拍了下林十一的腿,又冲仙人像行了个礼,“祖宗原谅他轻薄,在白离心里,不,在族人心里,祖宗就是佛!”
  林十一看着白离的背影,满不在乎的撇撇嘴,“佛?不管是啥,让他给我现个形!”
  “小林……”
  “哼,白公?你瞅瞅啊,连林星野这小小的烟魂都有名儿,他这么大个谱儿连个名儿都舍不得留?”
  “小林,别……”
  “我偏要说!什么大忌讳,我看啊,可能是这白狐成精后,一入世就遇到了林彝,只会指白为姓,压根儿就没起过名儿!所以,就白公白公的叫,哈哈……”
  “小林!”白离上前挡住林十一,接着一块泥土就重重的砸了下来。
  “呼呼!”林十一推开白离,伸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渐渐看清了地上的土块,原来是那仙人像的半只胳膊,“嘿嘿,就算我戳穿你的心事,也用不着自残吧!小心眼儿!”
  “小林!”白离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哪里是四十五岁的成年人,根本就是个喜欢惹事儿的小孩子,“我正想着跟你商量呢,这像都糟了,也该重新修修了,等开了春儿,我想给他重塑个金身!”
  “金身?”林十一挑着眼角看着白离,“又不是菩萨,要啥金身!带上凤冠也不是娘娘!”
  白离叹气,小林这是怎么了,咋跟个泥胚子较起劲了?“那就刻个石头的,至少比这泥胚结实!”
  “石头的?”林十一望着那像眯了眯眼睛,“就雕个汉白玉的吧!”
  “汉白玉?”
  “啊,他不是白公吗?这汉白玉正合适!”林十一摸了摸鼻子,“还有阿,把他给我降低一半!”
  “降低?”白离愣了一下,“为啥,又不是房顶不够高!”
  “为啥?我看着累得慌!”林十一转身刚想走,又回身摸了摸林星野的牌位,“还有阿,给我祖爷爷也换个牌儿,要铜的!”
  “小林!”白离拍了拍那人的后脑,跟着走出去,满眼的宠溺之情,“你祖爷爷姓白,不姓林!”
  “我乐意!”林十一远远的回了一句嘴,一点儿也没觉得荒唐,“我先睡一会儿,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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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子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和面,心里责怪那个爹。本来挤着他睡挺热乎的,半夜里,莫名其妙的没了人,留着一边凉凉的空气,爸又卷走了被子,直接导致了冬子的感冒。
  小米粥已经好了,厨房了弥漫着甜香,小瑞喜欢的小米枣粥,冬子就按着他的口味熬了一锅,想着离叔叔的话,也许真的能赶上他回来呢!
  爸爸还在卫生间洗漱,冬子听了听,然后就笑了。这一晚上,爸爸没上过一次厕所,睡得安稳极了。可能是睡前那泡尿太长了,也可能是真的放下了心病。冬子擀好了四张饼,拍了拍手上的面,垃圾桶满了,他换了鞋,披了衣服,开门下楼倒垃圾。
  扔掉垃圾袋转过身,眼前好像闪过一个白影子,冬子前后左右的张望了一会儿,没人!“白痴!”冬子小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人还是骂己,跺了跺脚上的雪,快步跑上楼,在楼梯拐弯处,好像又看到了白影子。他咬咬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掏出钥匙开门,等门开了,再迈步进屋,刚刚要关门时,突然猛的冲出来,“哈!往哪儿躲!”
  冬子拽着那人的帽遮儿往屋里扯,“一回来就跟我装神弄鬼的,进来!”
  “唔,”那人把着门框往后缩着,最后放弃了帽子,一条大辫子滑了出来。
  “小瑞?”冬子举着帽子愣了愣,回手带上了门。眼前的人衣服有些脏,脸还算干净,这些都没问题,问题是,这辫子,还有……“哭啥啊?”
  冬子有点儿傻,抓着帽子不知所措,小瑞的哭向来是放开嗓子号,从没有过这么安静的掉眼泪,“我扯疼你了?饿了?”冬子把帽子揣起来,伸手想拉他回来,“是不是冻耳朵了?来……”
  手刚刚碰到那个身体,小瑞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冬子的手就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小瑞?”冬子想蹲下来,却被小瑞抱住了腿。
  “小主子……想你啊……”小瑞断断续续的念叨着,冬子只好拍着他的头安稳着,“这不是回来了吗,都见着了还想啥!”
  “见着了,见着了……”小瑞抬起头,泪光盈盈的看着冬子,“您还认得我吗?”
  冬子点了点他额头上的红记,“认得认得!不认得你也认得他!”冬子有点好笑,小瑞啥时候会用敬语了,他用手背给小瑞擦着脸上的泪,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冬子就任他按着,“起来吧,洗洗脸,正好赶上吃饭,起来啊!”
  “小瑞,小瑞啊,”小瑞听话的站起来,还是拉着冬子的手,“名字真好听!”
  “嗯,”冬子进了屋,拉过他关上门,“好听!就是不知道是谁起的!”说着看小瑞还站着,就推了他一下,“脱鞋啊!”
  冬子自顾自的洗了手,探头看爸爸正在屋里打电话,就冲小瑞招了招手,“过来!”
  “小主子,这名儿是您给我起的啊!”小瑞老老实实的站在冬子身边,看他拿起铲子,马上凑过去给他挽袖子,“您不记得了?”
  “小主子?”冬子别扭极了,也不知道小瑞又抽什么邪疯,手里正忙着,姑且由着他,“我起的?不是吧,我见着你的时候,你都叫了400年的小瑞了!”冬子按开电磁炉,热锅,倒油……
  “太烫了,我来吧!”小瑞自己洗了手,挽了袖子,推着冬子要换手。
  “你?拉到吧!你忘了上次的馒头片儿?”冬子拍了下小瑞的手,“老实呆着吧!”
  小瑞点点头,垂手站在一旁看着,一直很安静。
  冬子烙完一张饼,回头瞅了他一眼,小瑞正望着自己出神,看到冬子回头,马上展颜一笑,看得冬子忽然莫名的心酸,“哎,你这是……”
  “小主子,您不记得了?”小瑞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您说,这个红记是吉祥、是如意,取单字的名,琪跟瑞都好!”
  “嗯,”冬子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听着,一边掀着饼一边琢磨,自己啥时候说过这个话?
  “您还说,父为琪,子为瑞;或是父为瑞,子为琪;总之选一个,剩一个,两个都不能浪费,都是这王字边儿的!”小瑞一本正经的说着,盯着冬子的侧脸看着他的反应。
  “是吗?”冬子乐了,这套话小瑞是编不出来的,许是真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渊源吧,“好了,叫爸吃饭!”
  “瑞瑞?”贾云溪早就走了过来,拍了下小瑞的头,“你咋不穿鞋呢?”说着挤过来搂着儿子的肩膀,“嗯,真香!”
  “小瑞?”冬子这才看见他光着脚,“穿鞋啊?地上多凉啊?”
  “我……”小瑞往外看了看,局促的摇摇头,“我不冷!”
  冬子气呼呼的摔了下盘子,走到门口踢过一双脱鞋,“穿上!还有阿,别这张脸看我,酸气冲天的,看着就烦!”
  “冬冬!”贾云溪瞪了儿子一眼,拉着小瑞穿上拖鞋,“这一身的土,先洗洗脸吧,吃了饭,再洗个澡,我一会儿去医院,你就在家好好睡一觉吧!”
  小瑞洗干净了脸走过来,看了看桌子,冬子身边有一个靠墙的座位,他慢慢坐下,端起了粥碗,盯着旁边的双头叉子发了会儿傻。
  冬子拿余光瞄了他两眼,小瑞始终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瑞瑞,这有一张蜂蜜糖饼,”贾云溪知道这孩子的口味,这糖饼肯定是小瑞的,他夹起一牙饼递给小瑞,“来,趁热吃!”
  小瑞急忙放下碗,双手拖着盘子接过来,“谢谢老爷!”
  冬子一口小米粥都呛到了鼻子里,贾云溪也咬了下舌头,“啊?呵呵,瑞瑞,这是哪儿出啊?老爷?哈哈……”
  “小瑞!”冬子好不容易弄干净了鼻子里的米粒儿,“叫爸!”说完又觉得不对,这个爸叫习惯了,连自己都认可了,“叫叔叔!”
  “那怎么行,”小瑞摇摇头,站起来冲着贾云溪抱着拳深施一礼,“谢谢先生照顾……”
  “先生?”冬子拧着眉毛,筋着鼻子,“小瑞,你有完没完?”
  “呵呵,”贾云溪一直不停的笑着,这个瑞瑞真是个活宝,冬子有他就不孤独了。“瑞瑞,好多人都羡慕我有个勤快的好儿子,殊不知,我还一个贴心的干儿子!哈哈!”
  “小瑞不敢当,先生说笑了!”
  “小瑞!”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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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林立星气喘吁吁的进了屋,看见白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行礼,这人他认识,只是见面次数不多,而且都相隔甚远,“白先生好!”
  “嗯。”白离也点点头,摸了摸炕上林十一的脑袋,皱着眉,“前院儿在吵什么?他刚睡着,啥事儿不能拉出去说。”
  “嗯,”林立星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又抻脖子看了看炕上的人,“爸?你醒了?”
  “你……”白离斜了林立星一眼,可也来不及了,林十一已经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了看白离,然后慢慢爬起来,转头,“立星?你哪儿去了?一大早祠堂就不见人!”
  “爸,你不知道,最近有伙儿人总来闹事儿,大哥说,把祠堂关几天,他们找不到人,闹几天就没意思了,哪成想……”
  “哪成想,我回来了?”林十一拍了下炕席,另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摸索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跟老虎一起时,他是不抽烟的,身上压根儿就没带!
  “他们看着了门前停的车,知道您回来了,要不是我一早去大奶奶家帮忙,也不知道您回来了!爸,你咋不打个电话呢?”林立星抓着裤子,靠边坐到炕沿上,动作僵硬而紧张,不知是因为白离,还是因为林十一。
  “爸,那帮人混不讲理,我看,他们根本就是看上了这块地,我们老早就放过话,一万年不卖!他们就找碴儿……不过,呵呵,”林立星看着林十一憨厚的笑了,“爸,他们还是挺惧你的,看着您的车也只是找来了大哥在门口理论,却生生的不敢进来,哈哈!”
  白离听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林十一也没出声询问,反正,白离一直是讨厌见生人的,能坐这么长时间,已属不易。
  “哪家的?姓林?”林十一擦了擦眼镜,戴上。
  “不是!本家没有这么不知礼的,您的辈份高,这一辈见在的,恐怕就剩您了,眼前儿的年轻人,谁不得叫您一声爷爷!”林立星叹了口气,好像又想起了大奶奶的死,“这是户外姓人,头俩年来这儿开了个采石场,就在北山的西边儿,听说买卖一直做得不错。”
  “西边儿?”林十一吃了一惊,玉眠谷就是靠西的,“他们有批文吗?允许他们采多少土方量?”
  “好像有!唉呀,有也跟没有一样!开采的范围和深度都没限制,只有一个使用年限,五年!”
  “五年?”林十一坐直了身子,手抠着炕席,烟瘾又上来了,越没有越想,“现在几年了?”
  “好像是第三年!头阳历年他们的厂子就停工了,说是冲到了山神……”
  “山神?”
  “嗯,都这么传!说是采石头的机器就会原地打转儿,压根儿就不往里走。人力的铁钎子也是一样,根本就打不进去,劲儿使大了还会失了准头儿,不小心就钉到了自己身上!有人说,是冲到了山神,他们就找人来算,算了算去就算到……”
  “就算到咱们身上?”林十一撇撇嘴,“这也忒没影儿了吧?一个开山采石头的,跟咱一个小小的堂子,连的上吗?”

  123

  “就是啊!”林立星也筋了筋鼻子,“他们说,说是找人看过了,就因为他们在本地没有宅基地,山神欺生。说是咱这块地,地址方位正合他们的八字,根本就是老天爷赏给他们家的!”
  “放屁!”林十一重重的敲了敲炕沿,震掉了炕壁下一些碎小的抹灰儿。
  “爸,我也这么说,本来想拒绝俩次,他就死心了,哪成想,他家那老太太又来给闺女求签儿,我也不知道,就放了她进去自己抽。过几天,老太太就领着几个儿子来砸堂子,说是求的签儿不准,误了她闺女的产期。这吵架也就算了,堂子本就占着邪道儿,哪年没人闹事儿呢!可他们竟然……竟然……”林立星磕磕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怎么,动手了?”林十一抠着炕席,忍着不去要林立星的土烟。
  “动手咱也不怕,他们人多,咱们人也不少,姓林的叔辈兄弟,喊一声也跑出来十多个!”
  “那……”林十一刚开口就看到了白离,看着他推门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包三五,还有一个打火机;他忽然间想起了小瑞跟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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