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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狸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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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日夕山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一寸一寸地按着许默的肌肤,仔细地寻找着什么。许默被他弄得痒痒,骂道:“你这坏妖精,要干就干吧,别捏来捏去的,怪痒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日夕山抬起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失常,但更诧异于许默今天难得的好脾气,问道:“小书生,你不恼我啊。”
许默头转向一边,找不找词来应对他。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常,往日不是最厌烦日夕山对他上下其手的么?为何……昨夜就像是座分水岭,吧2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都给盘到这边,他也说不上自己为何突然转了性子,想迁就日夕山一点。
日夕山倒没有多想,他摆摆手:“……那个,小书生啊,你生下来可带有什么胎记……或者大一点的痣没有?”
许默埋头想了想:“没有……正面应该是没有,背上和屁股上我看不见,要不你帮我看看。”
日夕山连忙令许默翻过身,细细查看起来。背上是没有的,他一寸一寸摸到了许默的屁股墩儿,正儿八经地又摸又捏,确实没有发现端倪,倒是许默那嫣红嫣红的□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满怀坏心地伸手去戳了戳,惊起许默一声低喘;便悻悻收了手,仿佛是又想起什么。
许默见他迟迟不动手,以为他是没了那兴致,心情微妙地批回衣服,一脸疑问地望着日夕山。
日夕山也回望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倒是问心无愧,想将一切与许默讲了,但隐隐有觉得难以开口,说不清是哪里毛刺刺地扎着自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愧疚感。鬼使神差之下,他跳上了许默的肩头,解开了许默的发髻。
许默一惊:“日夕山!你这是要作甚!”
日夕山呆呆看着许默,又自作主张地将许默的额发拨成两边,倒有些像自己的发型。不过许默发丝长而软,和自己那参差不齐的奇怪发式又有不同,放下来别有一番风情,映得面目也清韵如画。
许默搞不懂这行为无常的狸子妖了,捞起头发来重新挽了个髻,起身离开了房间。
日夕山还在原地呆呆地想:这么多年我已经记不大清那人的面貌,小书生的相貌大概和他是雷同的,否则我也不会对他起了起那样古怪的心思——但是为什么小书生的身上并没有他的法印呢?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闷得慌,找不到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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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日夕山和阿淑在许宅大门口捡了只骨瘦嶙峋的小猫,阿淑并不怕猫——从小跟着日夕山的关系,他对狸猫似的动物都不大害怕,日夕山念它生得有些像自己幼时的模样,起了怜悯心,便丢回来给许默养。许默也没多大费心,只是一日三餐给喂饱了食,没想到这只野猫倒是个好生养的,不出一个月就给养得是油光水滑,蹦跳自如了。
日夕山就此时曾发表过自己的看法:这夜猫子本性属阴的嘛,这里是处大阴宅,它当然是越活越快活了。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和这野猫也同属一科,还摇头摆尾地自以为高明了。
言归正传,日夕山见这小野猫是越长越壮实,便又动起了坏心思。小猫呆笨,虽不通人性,没有修行,但也知道日夕山身上有同类的味道,对他是言听计从,乖乖顺顺的,日夕山见小猫身上皮软毛厚的,坐上去是相当地软和,便趁着自己目前身量刚好可以骑着这小猫,一得空就攀到了小猫背上,指手画脚地让小猫驮着自己,好不威风。
大年初二,许默去城东,城南的东家那里拜年去了,至夜未归。日夕山在家无聊之极,又没有小鼠妖阿淑来陪自己插科打诨,只有召来了小猫驮着自己四处走走,观览观览这许宅的夜里风光。
这一妖一猫东走西顾,绕绕停停,竟不知何故地走到了一堵从未见过的旧墙面前。日夕山纳闷地从小猫身上跳下,皱着眉打量了一番,发现了其中古怪:
这旧墙后面有股极其强烈的阴气,已不是鬼怪可以造成的程度。
一定是小猫受这阴气所吸引,随迹而来,带着自己来到了这处。日夕山心中纳闷,但也找不到法门,阿淑不在,又不能让他打地洞转过去看看,于是只有四处检索,终于发现在墙根被杂草所遮挡的地方,有处暗门。
暗门是铜制的,看那锈迹,年代并不久远。日夕山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看了半会,突然身上一寒,环顾四周:刚才和小猫在路上不曾见到鬼,不是没有鬼怪,而是因为鬼怪害怕自己身上过重的阳气而躲开了,他还可以感受到鬼魂的存在;然而这里阴气冲天却也没有半缕鬼魂……只说明,这堵墙后面的东西更让鬼怪所惧怕。
日夕山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可以驾驭的情况了,连忙招呼住小猫,回到厢房,想明天白日再做个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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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发现许默早已到家多时,正满大院地找日夕山,于是日夕山便将刚才所见给许默说了,许默虽然也听不大懂其中利害,但也晓得蹊跷。第二日,大年初三,两人看着日头当空了,带上铁具,才奔向后院看个究竟。
许默清除了暗门前一人高的杂草,果真露出了块暗红色的铜门来。门上倒也古怪,覆盖了一左一右两团稀奇古怪的印记。日夕山认认真真地将手覆上去摸了摸——开口道:“不知是谁下的法印,还是烫的,应该还没到几十年。”
说罢搬过许默手上的铁刃对准门缝一插,让许默狠了劲儿地撬,不出多时,铜门果真被撬开,露出门内风光。
许默奇怪道:“这门怎这样好打开,就算里面有什么,也根本拦不住人吧。”
日夕山摇摇头:“这扇门的存在本就不是为了拦人的,”他指了指门上那两团法印,“这分别是对妖物,对鬼魂下的禁制,即使门打开了,它们也是进不去的。”说罢迈步向门内走去。
许默哑然失笑:“可你不也是妖怪吗?这……就进去了?”
日夕山故作深沉地撩了撩发辫:“我法力尽失,可不算是妖怪了。”
两人进了门内,才知道什么事别有洞天。原来这后院的范围可不至于那堵旧墙,这扇门出去,还有一小块空地的大小,而这园中园里不见得有其他草木,只有一颗歪脖子柳树和柳树下的一口水井。许默迈入院中,蓦地觉得后背发寒,是股不可名状的凄冷感,然而他望向日夕山,发现日夕山更是目瞪口呆:
“我的妈呀——”
许默不知状况,探寻地望着日夕山,日夕山也不多做解释,连忙将许默推出门外,自己也退身出去。
“刚才……你可是看见了什么么?”许默问道。
日夕山扭头看他,仿佛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片刻,他解释道:“幸好你看不见,尸林遍野的,吓不死我。”
原来刚才日夕山进去,就看见了院内遍布的尸骸,不过那尸骸不是人的,而是妖和鬼的,遍布了整块空地,死状扭曲。按理来说鬼是不会死的,即使是消亡,也是一瞬间地灰飞烟灭;但是那园内不是何故,大概是被施了什么法术,鬼魂都保持这灰飞烟灭那一瞬间的狰狞状态,看上去好不可怖。然而这一切作为凡人的许默是自然看不见的。
日夕山摸摸胸口,发现自己惹上了个大麻烦:那施印者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警示其他妖物不要入园么?但他转念一想,按照这种情况,妖物争相忘一个地方去,让人不得不封印了这个地方只有一种可能————
他连忙冲进院中,攀在那口水井上往下看着————
“日夕山,你要干什么!”许默着急地想要冲过去逮住他。
什么也没有。
日夕山怅然若失地回到许默身边,让许默合上了铜门,悻悻跳回许默怀中,眯起了眼睛。
才往前走了两步,日夕山突然又跳了下来,说是有急事要去找胡千喜,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许默看着日夕山今日里的种种失常,心头不禁爬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回到房中,思来想去:阿淑不在,他不知道问谁,可是只有妖物会明白妖物的心思——对了!梁上妖!
他连忙跑到院中,大声呼喊道:“梁上妖——”
梁上妖慢悠悠地从房顶上冒出个头,见是许默,连忙殷勤地跳了下来,细声问道:“许公子,大白天的有何贵干呀。”
许默见他几日不见,竟换了面貌,不再是那个眼若铜铃的吓人样,面庞洁净了不少,不但和自己那过世的伯母有几分相似,还有几分男子的英气,雌雄莫辨地虽说不上好看,但也算得上是清秀,诧异道:“…那个,你怎么变样了。”
梁上妖喜气洋洋地摸摸自己脸蛋,一扭一拐地解释道:“多亏了你家日大仙呀,他让瘟鬼给我重新造了张面皮,虽然不及我身前神韵……不过……嘻嘻嘻人家还是很喜欢啦……”
许默突然打了个激灵,不知为何一阵恶寒,蓦地又闻见了股子木材烧焦的味道,抬头一看,梁上妖头顶上都照出青烟来了,这才想起梁上妖半妖半鬼,不宜在日光下久站,连忙把梁上妖拖了下来,带到屋子里去。
梁上妖整日稀里糊涂,许宅里的大小妖怪都不大愿意搭理他,一看到许默对自己如此关照,感动得七荤八素,以为许默是对自己有意,连忙要攀住许默限殷勤,吓得许默连连推开他,问道:“梁上妖,我是有正事要问你,你别粘过来嘛。”
梁上妖不情不愿地坐正身子,补充道:“叫我小梁嘛。”
许默又好气又好笑,不再搭理他,向他问起了后院暗门后的事情来。
梁上妖听到后院二子,又听到铜门法印,即刻惨白了脸色:“许公子,你说的那法印,可是这样的?”说罢他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两个四不像的圆团,晃眼看去还有个六七分像那法印的形状。许默点头,梁上妖却是急得要落泪了:
“许公子,你可不知道,这是亶宿宫的法印——你再告与我,那法印是红的,青的,还是绿的,黄的?”
许默想了想:“红色,有点儿暗。”
梁上妖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跺了跺脚,说:“糟了,是亶宿宫主留下的法印——那里是结界点啊!”
许默见梁上妖不知所云,急忙问道:“结界点是什么?”
梁上妖见许默到是不知事情轻重,就向许默解释了一番:这许宅妖物众多是有来头的,许宅是处阴宅,但相传在以前更是冥界与人界的结界点——所谓结界点,自然是可以任意通往两界的地方,冥界的妖物鬼怪想要到人界来修行掳取精血,而人界的妖物鬼怪想要去冥界保持永生——在冥界,时间是永恒停止不变的,据说冥王至今有一万三千岁,但从未见过其老态。所以就结界点而言,它附近常常是阴阳失调的,鬼怪滋生,威胁两界的安全。但不知为何,大约是五十年前,许宅的结界点就渐渐荒废了,鬼怪也渐少,只是去年瘟疫以后才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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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只是去年瘟疫以后才渐多了起来。”
胡千喜抿了口茶,直直看着日夕山,两人端坐在蓬山的望山亭里。日夕山知道胡千喜大年初一下了山必定会流连于南水镇几天,不出意外在城南的勾栏院里逮到了他,人烟嘈杂说话不便,向胡千喜说了后院里的怪事后胡千喜将他带回蓬山,两人才算开始商议起来。
日夕山睡了近五十年,再加上一直疏于修炼起神,许多前尘往事都记不大清,但是说到结界点时他还是眼前一亮:“可是老狐狸,刚才你说结界点,我怎么不知道?如果之前知道许宅里有结界点,我不早就……”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去年。”胡千喜打断他,“去年开始,许宅附近,乃至南水镇阴气失衡,都跟那结界点有关。到去年我才确信,许宅的确有个结界点。”
前文说过,这许宅是一处罕见的阴宅。所谓阴宅,自然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其中天时地利,自然就是身为结界点这样一个阴阳交汇的地方,而人和,更不如说是“鬼和”。许宅历经百年,草木成精。而三朝之内,又少不了许多灾患。于是生鬼混杂着熟鬼,新鬼混杂着旧鬼,群魔乱舞好不热闹。
当年日夕山和胡千喜下山,一面是为了采补精气补给修行,另一面便是为了窥一窥这许宅的奥秘:早闻整个南水镇乃至南山山脉的阴气都汇集于此,是处有名的阴宅,正好可以和日夕山阴阳相冲,以锻炼他的修行。许家太老爷本也是个有些许道行的修道之人,结识了二妖很是热情,便将心中苦闷告与了他们:原来许宅妖患成灾,已到了他无法压制的程度,可他曾受过南山真人的恩惠,为了还愿毕生必须守候在此,镇守此处阴气。南山真人是位不拘礼数的真人,不同于其他修道之人,其爱好就是与妖邪打交道。许家老太爷师承与他,对妖物也并不排斥,得知日夕山与南山真人是旧时以后,对日夕山和胡千喜也是周周道道。然许家宅子里的妖物却不同了,长期受这阴气浸淫,许多已是可以危害一方的妖佞。许家老太爷压制不住,反倒让自家一位最为得宠的小妾被上了身。许老太爷不忍心动手灭了这妖佞,只好求助于日夕山,希望他能用其自身阳气逼走妖物。
然而就在日夕山和胡千喜正准备大干一场之时,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当年封印日夕山的游方道人,葛鱼。与其说是游方道人,不如说是妖道,当时他也是慕名而来,以修道之名与许老太爷结交,暗地里却是想要将许家灭门,利用其怨气和阴宅的阴气来造妖蛊。他先是设计杀了那被妖物上身的小妾,栽赃于日夕山;尔后又连连杀死了许家几个下人,栽赃与胡千喜——不料最终还是被许老太爷识破,边残杀了许老太爷,与日夕山和胡千喜大斗了一场,最后以自己身死,胡千喜逃走,日夕山被封印为结局。
“……从那时开始,许宅的结界点就渐渐失效了。”胡千喜说道,他看了眼日夕山,“正是因为你沉睡在此,和结界点阴阳相冲,使结界点失效。”他又补充道,“我当上地仙不久,才听说冥王早厌烦了人界和冥界互通,嫌结界点太吵闹,那几年想方设法关闭了好几个结界点,不知道这许宅的结界点算不算是其中之一。”
日夕山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说,葛鱼当时封印我于此,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利用我的阳气去冲掉结界点的阴气?但是他不是死后到了冥界才恢复那人的记忆的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忘却前世记忆,”他惨笑了一下,“……他莫不是又承了谁的情要替他办事吧,是冥王?他就狠心如此对我……”
胡千喜连忙替他打住:“日夕山,你别想多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再说了,你不也是在葛鱼临死前才发现他是那人的么,他到死也未曾有过什么表示……再说了,就葛鱼的品行,和他……和你的……南山真人,要不是因为那个法印,你真的觉着他俩有半分相似么?”
日夕山埋下头去:“我不知道……可我对葛鱼,也曾有过对南山真人那样的感情……”
胡千喜拍手:“那就对了,因为他们本就有着前世今生的关系!所以葛鱼就算对你再不好,他本心仍有着南山真人的一部分,只是形势所迫,他不得已。”
日夕山摇摇头:“…可是不了,我现在觉着,南山真人他……对我也不那么重要了。”
9、第九章
许默听梁上妖讲了前情,便奇怪道:“既然许宅的结界点业已荒废,那你刚才那么着急干什么?”
梁上妖使了劲地摇摇头,又与他讲起前因后果来:五十年前结界点是渐渐荒废了,这五十年间许宅也曾安宁过一段时间。许默的大伯许安康为人忠厚老实,一生正气,府中妖邪也不大作怪。可就在一年前亶宿宫一夜消失,引发了人界阴阳失衡,妖孽横生。
亶宿宫是人界最为神秘的降灵门派,其建址不为世人所知,有传言它为冥王所操控,也有传言说它自成一派,行踪不受三界的约束。这一世的亶宿宫主更是个喜怒无常的混世魔王,其降灵斩魔的法力已是神怪所惧的程度。
然而亶宿宫一夜消失,人界的妖邪失去了最大天敌,简直就额手称庆要放肆到天上去,引得冥界无法往生的恶鬼也纷纷逃往人界,导致结界点损坏,阴阳失调,许宅如今的许多妖物正是那时从结界点逃出来的。
而那时瘟鬼又正好从冥界回来,带了送灾扇,迫不及待想在人界大干一场,从许宅里的结界点一出来就看中了这所阴宅,作为据点,让整个南水镇掀起了场不大不小的瘟病,许家一门惨死,府中阴气更胜,让结界口被冲得更大了。然而这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一日忽然来个位神秘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结界点给封了,大概还给下了障眼法或是给了什么警示,后来虽然还是陆陆续续有妖物想通过许宅的结界点通入冥界,但都未得逞。
“……现在想来,当初那封印结界点的男子应该是亶宿宫主无疑了,而他应该也没下什么障眼法,只是随手将当时盘踞在结界点的妖邪给灭了,再施了法给保持成临死前那一刻的模样,作为警示。”
许默给听得云里雾里:他平平安安活了二十年,只是这一年遭多变故,渐渐结识了些妖物——听梁上妖这一讲,顿时才像是开了眼界,目瞪口呆。他问道:“真是怪哉,你们人界的妖怪想下去,冥界的妖怪想上来——小梁,你就没想过去冥界看看?”
梁上妖挠了挠脸,眨巴眨巴眼睛:“我下去干嘛,妖物又不是鬼,下了冥界也投不了生。一般下冥界的妖物只有两个目的,要么利用其静止的时间来修炼道行,要么是跟哪个凡人有过孽缘,把人家给作死了,想去冥界查查她往生的下落。”
许默想了想,评价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也该下去修行修行嘛。”
梁上妖倒是满不在乎地摇头晃脑了一番:“下去多麻烦,还不如在许宅睡睡大觉呢——你看你们家日大仙,可是一睡五十年,不是也睡得挺欢嘛。”
对啊,许默心想,日夕山是被自己给弄醒的,那么说之前自己大伯一家的确是瘟疫中死去的,和他没有关系……自己之前确实是误会他了。
许默一想到日夕山就不知为何脸上蓦地发烫,因而他一拍大腿:“话说那坏妖精,怎么还没回来?”
日夕山终于从胡千喜那里给弄明白了头绪,一面懊恼与自己竟然一直不知道许宅有结界点这一回事,一面又跃跃欲试,心想得加紧恢复自己的法力,破了结界点的禁制去冥界看一看,问得南山真人的下落。
他心里隐隐地不将南山真人视作那么重要,但又想将这段情缘给个归宿——反正这一世他也是不认得自己的了,就算只是找到他看看他这一世过得是否安好,业已足够。
人类的感情太麻烦,太纠缠,他弄不清头绪,也疲于再续前缘,就权当自己报恩好了。虽然上一世的葛鱼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但基于他大概是有苦衷,他也不想怪罪了。南山真人对他的恩太大,这点痛楚远不够偿还。
自己只是个小妖怪,无法让那人将自己视作全部,他并不委屈。
何况他现在不是也可以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书生生活在一起么,可见他的心已经不是被那人所完全占据的存在了。
只是对于许默,日夕山究竟是个什么感情——他未曾想。
胡千喜见日夕山像是个颇有想法的样子,以为他是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重回法力以去找到南山真人的现世来重修前缘,便欣慰一笑,招来了他的狐子狐孙,调了个身量小的,让它驮着日夕山赶紧回南水镇去。
离开胡千喜处已是临近傍晚,那小狐子是个略通人性的,只是未曾开窍,还修不出人形。蓬山比南山离南水镇更远,徒步要走上小半天。小狐子机灵,抄了不少近道,但到南水镇时也是入夜了。
一入南水镇,飘起了毛毛雨。南水镇不大,但是许宅偏僻,小狐子身量小,也是要走上许久的,何况是入了夜,路上无人,家家闭户,雨里没有月光星光,这回家的路便变得万分漫长。
日夕山和小狐子都被淋了浇湿,他也不大好意思再乘着小狐子了,就跳下来,领着小狐子并排走着。他极少出许宅大门,每次出门也都是同阿淑一路的,五十年间变化极大,他白日里都不大认得路,更不要说是夜里。
就在他焦躁不堪,想逮个夜路鬼来问问路时,突然听见了个挺熟悉声音,连忙拐了道向自己前方追去。
许默和衣在床上等了许久,仍不见日夕山回家,心里焦急得半死,便抄了伞,让梁上妖看住门,出门寻日夕山去了。
他知道日夕山是个不大认得路的,夜里又下着雨,他早上出门就骑了小猫,也没带伞,现在定是个狼狈不堪的光景。许默越想越着急,日夕山现在法力尽失,就会个半吊子的定身术,虽然鬼怕他,但要是遇见了强势点的妖怪怎么办!他一面喊着日夕山的名字,一面步子大开,溅得泥水都沾上了鞋,但还是不放过街道上的任何一个小落,想把那个小妖精给用眼神儿给揪出来。
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裤脚。
他转过身,正是那要作死的坏妖精,湿淋淋了身子正抬着头奇怪地看着他。
“日……夕山!你个……你个坏家伙……到底……呜……到哪里去……”许默并未说完一句话,失态地扔下了伞,蹲□搂住小小的日夕山,哽咽道。
日夕山倒是被吓到了,他以为许默只是斥责自己两句,没想到许默这样激动,正想要调笑许默几句,忽然觉得自己后背温温热热滴上了什么液体。他愣住了。
许默抽动着肩膀,好半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控制住。日夕山捧起了他的脸,脸色凝重地笑了笑,然后踮起脚在许默眼皮上亲了亲:
“对不起,小书生……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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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默左手搂着日夕山,右手搂着小狐子,让日系山帮自己抱着伞,总算是回了家。
许默给小猫的窝里多加了层褥子,擦干净了小狐子抱了进去,转过头发现日夕山正端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许默躲避开日夕山的眼神,眼皮酥酥麻麻有些发痒。端来了热水给日夕山剥了衣服擦拭,解开他的发辫一缕一缕地细细理着,又觉得自己太女气,像是个捧着心爱娃娃的小姑娘。
日夕山像是发现了许默的心思一般,脸色变得温和起来。心想:有这样一个人陪着我,真好。
10、第十章
大年初四,日夕山黏着许默在床上厮曱磨了一整天;初五,阿淑带着兄弟们早早回来了,日夕山不得已才放许默起了身,谁知许默昨个儿放肆了,今天就遭现世报了,腰酸背疼腿抽筋,只好拉着阿淑摆了张小板凳儿坐在院子里嗑瓜子。瓜子是阿淑从老家带来的,说是老家,离南水镇也不远,打着地道不到一天就能到。瓜子也是热乎的,是个刚炒出来的脆度。
阿淑看着不时揉揉腰锤锤背的许默,偷着乐:没想到夕山大哥小是小,雄风不减啊,这许公子病兮兮地倒像是被千军万马给压过了一般。但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说就不必了,免得到时候雄风不减的日夕山先冲出来把自己甩出去让千军万马压一番。
日夕山在厨房指使了几个小鼠弟给自己择菜,自己站在灶台上操勺。看着许默跟阿淑在院子里闲嗑瓜子谈笑风生,心里暗骂:两吃货,就知道吃和晒太阳,懒得跟什么一样。也不想他自己是睡了五十年的大饱觉,当然是精神头旺过常人了。
几个大碗端上来,许默惊讶道:“哟,大清早地吃饺子呀。”
日夕山点点头:“年夜饭没吃着就算了,大年初一也没让吃着饺子,这不就补上了么。”
阿淑一见饺子,连不急拈起筷子就要开动,却被日夕山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筷子落到地上。日夕山不做解释,将阿淑刚才想要下手的那一海碗饺子推到许默面前,指手画脚道:“小书生,这碗是你的。”
阿淑委屈地抹抹鼻子,自顾自地去厨房拿新筷子。许默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推开自己面前的碗,嗔怪道:“日夕山,阿淑是个小孩子嘛,你别老欺负他。”
日夕山扁扁嘴:“他年龄够做你曱爷爷的了,我护护短还有错啦,”说罢一把将许默的碗拖到自己面前;“不吃拉倒,哼。”
这一人两妖就这样坐在日头下欢欢喜喜刨起了食,这情景论谁看了都要大呼稀奇。
许默见碗里还有俩饺子,连忙戳进日夕山的碗里,冷不丁地又打了个饱嗝,羞红了脸捂住嘴巴。突然想起什么,起身道:“哎呀,这还没到晌午吧。”
阿淑看了看日头:“没,还早着和呢。”
许默连忙催促道:“那咱得搞快点儿,在中午前得把大伯他们一家的坟给祭了。”
许安康一家由于死得仓促,遗体是官曱府代为掩埋的,就葬在城外的许家祖坟里。许默和父亲这边的亲戚不大亲,只识得许安康这一家,许家老太爷老来得子,又死得早,许默是见都没见过,只是礼节性地祭拜了,并不情动。但想起大伯一家的惨死,他心里还是戚戚的,想起大伯,大婶——无可避免地就又想起了那没头没脑的梁上妖,顿时露出个苦笑不得的表情。
日夕山在一旁看着许默正正经经烧着纸钱,不解地皱起没有,朝着他大声道:“我说小书生,你们凡人也太傻了,人死了又不是不会转世,你们这些作亲人的想得紧就找办法下冥界去打探打探人家的下落,来世再相认嘛。”
许默望着他,摇了摇头:“日夕山,你们妖怪是不会懂的。”他拾起一张被风吹到一边的纸钱,扔进火盆里,“人的一世太短,一世相守便以足够,就算寻到来世又又何用呢?他已不是他,你也不再是你。”
日夕山默默听完这句话,眼神一暗,仿佛是陷入了深思。
眼看着许默手上纸钱也要烧完,日夕山连忙从树丫上跳下来,冲许默喊道:“小书生,让我来吧。”
许默疑惑地看着他,他夺过许默手上的纸钱,不自然地挠挠脑袋:“说来……你大伯一家的死和我也有些关系,再说了,咱俩现在也算交情……不浅了,于情于礼也该祭拜一下。”
说罢便真的像模像样地作了揖,烧起纸钱来。
许默心里暖暖地,忽又觉得此时此刻,荒野苍茫的,就自己和这狸子妖站在这里祭拜先人,竟像是一家人一般了。
回去的路上,许默有感而发:“可怜家中父母,今年的银钱只能让大伯代为捎到了。”
南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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