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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嫁新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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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居然又一酸。
他看着自己,那样认真,那样疼惜。
爸爸妈妈,沁心有喜欢自己的男孩子了,沁心在这里也有人疼了。
蓦的,她掂起脚尖,环起双臂,重重的楼住了戎洛舟。
洛舟一惊,身子一顿。
沁心的拥抱那样结实,感觉到她浓重的依靠感和信任感,戎洛舟转而回应了这个拥抱。紧紧裹紧怀中的人,他满足的闭上双眼。
“沁心。”
“恩?”
“沁心。”
“恩?”
“沁心。”
“呵呵!”
戎沁心笑出声来,她明白这个称唤并不代表什么,只是洛舟幸福的叹呢。她感觉到浓郁的爱,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洛舟。”
轻轻出声,戎沁心把心底捆绑的最后一丝束缚给解开了。她不怕了,不再怕了。
“无论,未来是怎么样的,我……”
此声微哽,沁心缓然启音。
“我都要爱你……”
我爱你……
[正文:第四十四章 如今的誓言]
夜已深,觞宴已散,悄然归寂。
沉谧的夜晚,黑色的洋车徐徐前行,林作岩靠在背坐,不发一语。
“岩哥……”
平西开着车,眼光也时不时的瞄扫到后视镜里的林作岩。男子沉溺在黑暗的阴影里,没有声迹,使得平西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
林作岩没有回应他,他闭着眼,觉得分外疲惫。无助感充斥他的脑海,意识像是翻卷在层层腥潮的浪花里,寻不到岸。
他想的太多了,想到疲惫不堪。
如同前几次,今日在戎家公馆内,他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女子的踪迹。派出去的人手都是自己最信任,最贴身的兄弟。他们有着最敏锐的感官,最干净的手法,但却依然没有把她找出来。他不愿意相信,那个在贵厅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并不是卓敏儿。
仿佛好不容易才抓着的浮木,却瞬间坍塌下来,心才刚从黑黝的深渊里提起,却又再次狠烈的摔下。
这种逆差感,他从来没有遭遇过。
他想相信,他相信那个熟悉的身姿就是那个整日在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女子。哪怕真的只是错觉,他也想相信,也想看见她。
“我不信。”
蓦然,他折了折眉,睁开酸涩的眼。平西的脸也紧促起来,盯着后坐里伏在黑暗中的身影。
“我不信,她不在那。”
冷漠依然,只是语气愈发强烈。
“我要她,她不能不见。”
夜色中的窗外寒气逼人,只有沿途的暗昏油路灯在簌风中晃点。微染薄霜的车窗上,隐匿着一张俊魅的脸,只见得完美的轮廓,却不见其阴冷的表情。
————
戎沁心伸了伸懒腰,这个觉真是睡的出奇的香。唧唧喳喳的鸟叫身依旧准点吵起,穿戴整齐的沁心拍了拍挂在窗门上的鸟笼,吐了吐舌头。
“那个死老头,把你们训的这么吵闹!”
笼里有两只非常普通的麻雀,一般人家是不会特意把麻雀抓进笼子里圈养的。这两只鸟也是训练的一项,莫师傅吩咐沁心,无论有多么繁忙多么无暇,每天也必定花上一个小时站在这两只停跳不止,吵闹不堪的麻雀面前倾听。
倾听什么呢?
自然不是这两只鸟叫。它们的脚下有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铜盒,里面有一只蛐蛐,它的声音在鸟叫的遮挡下,显得非常微弱。
但莫师傅却命令道,必须去听。直到耳朵能瞬间捕捉到蛐蛐叫声,达到对麻雀的吵闹冲耳不闻的境界。
戎沁心只能照办。
日上三竿,今日破天荒是个晴朗暖日。戎沁心听完一小时的鸟语后便去了花圃工作,此时,已经是午饭时间。
然,下午她必须得溜出公馆。今天,是她与莫师傅第二次约见,她答应过师傅,无论有什么事情,原因,她都不能耽搁,不能失言。正以为如此,她却又担心林作岩会不会还布置了眼线在戎家附近?她不得不佩服这个男子的报复心理,简直到了睚眦必究,不依不饶的地步。
我怎么会惹上个这样的人!?
抹着大堂的桌子,戎沁心不自觉的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却并未注意,一轻盈倩影缓缓向自己走来。
纤瘦的影子投了下来,戎沁心的焦距从手中的抹布转升起来,落在了凝视自己的女子身上。
“戎二小姐?”
女子嫣然一笑,非常亲切,她的样子十分柔弱,十分纯洁。这也是为什么戎沁心第一次见到她就予以好感的原因。她像一枝没有绽开的河莲,不沾染这妖娆金迷世界的种种,浊却不染。
这个笑让她想起了,那日舞台后面的枫霓裳。
戎莫芯抿了抿嘴,凑过身来,轻轻的说:“你是戎沁心吧?”
沁心瞪大眼睛,眨了眨。
莫芯眼弯成牙,笑到:“你喜欢我哥哥是吗?”
戎沁心一顿,看着戎莫芯调皮的模样,突的脸上一红。“谁,谁跟你说的啊?”
“我哥哥……”
“他……”这个死人,嘴巴大的可以填坑了。戎莫芯却笑吟吟的拉过沁心的手,把她手中握着的抹布一拍,拉着她走过大堂。
“咦……?!”
沁心觉得奇怪,她拉着自己干吗?
两个身影进了偏厅,这里是接待贵客喝茶闲聊的地方。厚重繁华的大理打磨圆桌旁,四张均匀摆放的欧式皮椅,十分华贵。此地装饰繁琢,饰品也非常贵重,所以一般的下人是不能进内的,唯独有专门熟练的侍女才能打扫这里。
戎莫芯把沁心拉在桌边,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下来。沁心一脸狐疑,非常不解。
“戎二小姐?”
把沁心按下后,她又独自坐了下来,面对沁心,笑意不减。
“不要叫我戎二小姐,你不是这里的下人,叫我莫芯就好。”她一手撑颚,头一歪,乌黑的云发斜落而下,粉嫩的洁面酿着真诚的笑意。
她长的真好看,干净到不可思议,和戎洛舟一样,拥有天使般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她的感染,戎沁心也不自觉的提起嘴角,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哥哥最近很忙,他叮嘱我了,要我在家好好照顾他的沁心,不能让她再受伤!”
说罢,她指了指沁心脖间肿上的一块。
“他的……沁心?”脸上又是一热,怎么这个男子如此显露大胆。不过转而想了想,即使自己只是玩笑的提了一句,这傻小子还当真觉得自己的伤是他的错了。
心头不免一热。
“是啊,哥哥很喜欢你。”她由衷一叹,“大家都觉得,哥哥的性格很玩世不恭,很不易亲近,可是我知道哥哥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戎莫芯目光偏向不远处,鹅黄色的厚重帘子被分拉两边,被格子分割的落地窗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色打在她和洛舟一般的褐色瞳孔上,刻出温暖的轮廓。
“哥哥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是爸爸却不能理解。他不喜欢上海,比起寂静的剑桥康河,这里太过于嘈杂了。我虽然也不喜欢嘈杂,但却没有像哥哥这般厌恶上海。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但我知道……”
她低了低头,眼眸惆怅。
“哥哥很寂寞……”
心徒的一牵,一丝心疼悄然漾开,戎沁心蹙了蹙眉,眼神温绵。
“我本来还以为,哥哥不会喜欢女孩子的。他啊,总是对周围的女孩子一副玩味嬉戏的样子,怎么会有好女孩喜欢他呢?”
她笑了笑,眼神转了回来对着沁心。
“沁心,我可以叫你沁心吧……?”
点了点头,戎沁心默然不知语。
“沁心,哥哥和我说他喜欢你的时候,我吓一大跳,可是想了想,我又觉得很开心。有了你,哥哥可能就不会再寂寞了。”
戎莫芯牵过沁心的手,笑的纯真。戎沁心在她的笑容里似乎看到了戎洛舟轻然一笑的模样。他们真的很像,他们真的都很漂亮,他们真的都很善良。
“你要好好对我哥哥哦,不然我会生气的,告诉我,你也是一样喜欢哥哥的,是么?”
她一脸认真,戎沁心倒哽了一下。
“是么?”
木纳软下,沁心的笑容绽开,微微启音。
“不是。”
“啊?!”戎莫芯一脸惊愕,尽是失望。
“我不是喜欢他,我是——”
脑海中仿佛还浮现那日连绵花圃之上,男子飘逸的身影。那抹温柔的笑意凝在他的脸际,嘴型是那样漂亮。
“我不是喜欢你,我是——”
“爱你。”
……
“爱他。”
仿若重叠,戎沁心笃定而决然的口型,仿佛夺定着她追寻他的未来。她相信,这样的爱可以到永远,即使她不能明白命运的操弄是那么不可琢磨。
只是将来的一天,当戎沁心矗立在倾盆大雨的寂夜中时,她的全身湿淋。滔天的狂雨打在她的脸上,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天色逐渐亮却,蓝黑的阴霾却不曾逝去,雨也不曾停歇。
只是倔强矗立的她,有那么一个瞬间,回想起这温暖和煦的一日,这片阳光落满的偏厅,这个她所笃定的未来,她所执拗的誓言。
—我爱他—
的誓言。
心却已然崩溃坍塌……
————
戎莫芯和戎沁心,这两个名字读起来是那么的想像。在沁心心里,这个女孩就像春天里的温煦柔风,可以抚平心中的不安和燥急。她们十分契合的聊了一个中午,午饭尽是刘婶给送过来的。
送来的时候刘婶脸色平和,却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戎沁心。
戎沁心却并未发现,依旧与戎莫芯相谈甚欢。
“莫芯,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好啊,你说。”
“我在上海华区,有位亲戚,你知道了,我在戎家做事。他是我的外公,我从小和他相依为命。他已年迈,身体不好也没人照顾,所以我必须不定时的出去给他送钱,去照顾他,但……”
“但什么……?”
“府上的下人是不能乱走动的,照顾外公的事情却是不定时的,所以……”戎沁心本能的又撒了个大谎,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那简单啊,我带你出去。”戎莫芯一把拍定,把活儿揽下。
沁心喜上眉梢,表情感激。
“那等会儿,我就要去看看他了,你能不能……”
“好,跟我走,我拿车送你……”莫芯调皮一笑,说着就把沁心把起来,“我跟你一块去看看外公吧?”
沁心却铁了脸,忙推辞到,“我外公很迷糊,家里也很脏和乱……”
“没关系,我不介意,沁心的亲人也是我的嘛。”
“但,但是他怕生人,怕生人!”
“噢……”她眸子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开朗而笑,“那算了,没关系,下次他好点去看看他。”
“恩。”沁心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其实戎沁心也时常会想,她对着戎洛舟实在也有很多不够坦然的地方。虽然他不问,但她也明白,林作岩和自己的纠葛一直是他非常在意的。只是她不想把自己骗人诈婚的事情抖出来,虽然并非故意,但好歹也是非常不光彩。如果洛舟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恶,真的很坏呢?
这也算是她的一点私心吧。
————
我可怜的洛舟啊,米人喜欢了……
可能是我自己也对林作岩又偏爱,弄的偶们洛舟不遭人喜爱了……
洛舟公子:“你怎么搞的,你看我现在的人气……”
盛人跪地泪奔:“偶不是故意的……”
再次厚脸皮的上来拥抱下亲们……
[正文:第四十五章 最贪婪的赌桌]
西藏路挨着四马路,戎沁心选择在这里下了车。
和四马路一般,这里也是莺莺燕燕聚集的场所,只是才刚过了中午十分,她们是不会出来拉客的。戎沁心住在小玉翠家的时候,对这些魑魅魍魉是十分熟悉,晚上摆在门口的玻璃灯一亮,她们就会全数出动,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当真是不可能看到那样奇异的场面的。
路上有小贩,一个卖烟卷的小男孩,顶了顶沁心的后腰。
沁心一回头。
“我不买东西。”她笑了笑。
男孩摇了摇头,把手中捏着的纸条递给沁心。
“一个姓莫的阿公叫我交给你的。”
说完他便扭头走了。
莫师傅?怎么弄的跟特务似的……沁心把纸条张开,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青柳阁。
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很像……
戎沁心搔了搔脑袋,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在弄堂口有个漆字的玻璃灯,很长一串,上面妩媚的刻了三个琉璃字:青柳阁。目光下移,弄堂内的门面上锦簇着丝条缎花的,很是艳丽。一时间,戎沁心只觉得额间黑线横生。
妓院……?
她停促在青柳阁的门前,此时这还未开张,门虚掩着。偷偷往红色的双开门缝里瞄,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四合围成一个楼院。看样子这三面楼阁里就是姑娘们住的地方,而这家妓窑似乎还挺大的。
明明没有看见有人,戎沁心还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
“进来。”
一妖娆女声。
沁心一惊,却并未踏出步子。
“进来吧,磨蹭什么?!”女子的声音稍显不耐,沁心试探的偏开一边门,庭院内却并无人迹。
几个水缸上泛着青苔窝在一角,对门上一红色的旧锈门面,帘子拉下看不清里面。已经枯了大树,枝接嚣张的矗立在门前,树下一张石头圆桌,旁边摆了几张椅凳。
“看什么呢?”
沁心随着声音抬起了头,左边楼阁的二楼处,一穿着暴露的女子撑着颚际,媚笑道。
“我……我找莫师傅。”
戎沁心舌头打卷。
女子脸上涂了厚重的粉,使得原本的面貌分辨不清,但眼角明显的皱褶却曝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知道你找他,上来吧。”说完转过了身去,扭着腰走了。“跟我走。”
“噢。”戎沁心踩着红色木梯上了二楼,楼的年岁有些陈旧,戎沁心小心翼翼的生怕给踩踏了,目不斜视的跟着前面的女子。
女子径直的走,在这条走廊的四合交界处,仍然可以往前走。
这条路大大延展了此地的面积,后面更是别有洞天。
过了这个衔接处,吵闹声就澎湃起来,前面的女子依旧不发一语的走,直到到了另一个下楼的梯阶,她指了指梯口不起眼的一小间房。
“喏,这。”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下了楼去,戎沁心并没有直接去敲门,反倒对着楼下的吵闹声十分感兴趣。
这里非常暗淡,下面的黄璃灯有些摇曳,男人们叫嚣的声音铺天盖地。
戎沁心扶着楼拦,俯下身望了望。
下面是赌场,她十分确认。
豁字里,那些输红了眼的男人就会像现在这样扯着破哑的嗓子大喊。输得只能光着膀子,却仍然憋着气,骂爹骂娘,非常惹人厌恶。戎沁心皱了皱眉,却见身后简陋的木门后发出一沙哑的嗓音。
“丫头,还不进来?”
戎沁心一顿,那是莫师傅的声音,转而推开了门。里面光线比较柔和,布置的也很简单,一张木床,一把椅子,半张残缺的桌子也能把屋子撑的满满。
莫师傅坐在窗沿,依旧是孱弱的老者样。但沁心却明白,这个佝偻的身子有多么强的爆发力。
“莫师傅。”
“恩,坐。”他咳了咳,示意沁心坐下。
戎沁心拉过仅有的凳子,拍了拍,一手的灰,但还是坐了下去。
“师傅,你怎么……”
“住妓院?”他抢先了沁心的问题,怪异的笑了笑,“我就是在妓院里长大的,带你来的那女人,是我的青梅竹马。”
“哇。”原来那女人这么老了……“师傅,今天我们就在这练么?”他不会又要拿石头打自己了吧,那这楼不都要被他给拆了……?
“是的。”
“那……”沁心心里一暗,觉得很是不妥。
莫师傅站起身来,走进了几步。
“叫你练的,你都好好练了么?”
沁心点点头,“有啊。”
“那就好,那么今天就要来检验你练习的成果了。”他饶过沁心走到门口,“跟我来……”
——
戎沁心跟着莫师傅下了楼,果不其然,下面是一个很大的赌场。地方非常阴暗,比不得豁字的排场,但人也绝对不少。由于被密封着,这个地方连窗户都没有一个,空气十分污浊。戎沁心感觉到这些男人身上散发的恶臭,充斥着自己的口鼻,她忙把袖子一挡。
“好臭!”
这些人都不知道在这待了多少天了!
人群围作几团,各自下着自己的赌注,有玩筛子的,又砸牌九的,甚至有玩斗蟋蟀的……个个激战正酣,喝彩声震天响。莫师傅走近一桌,挤了进去,很快就被淹没了身姿。戎沁心一看,只得也挤着身子,往臭气熏天的男人堆里凑。
好不容易探出个脑袋,沁心挤到桌边,莫师傅恰在身旁。
“丫头,你看看他。”
沁心抬头,这是一桌玩筛子的。当中的庄家,把袖子摞起,露出粗壮的胳臂,手上一拍,筛子就自动跳进了黑色筛桶,技艺十分了得。
黑色筛桶在空中激烈的晃动,莫师傅一拍沁心,说道:“仔细听。”
沁心的耳朵一动,注意力集中在那盒子里微弱的碰撞声中,忽然之间,周遭的叫嚣吵闹一并消失了去。
仿若无人,天地间只有自己和那被摔动的筛桶。
……
…………
“啪——”
盒子落桌,掷地有声,周围的人声齐的停下。
“下注了!来来来,买大,买小!!!”男子吆喝起来,周围的人便骚动的把手头的钱往桌面上砸。
沁心被人流挤着,十分不爽。莫师傅笑了笑,凑过身来问:“听清了么?”
“听是听了,但……你是要我下注么?”
“不,听清了就好。”
他撇过脸去,似笑非笑的望着桌面,沁心十分纳闷,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注是开了,人们有悲有喜,场面唏嘘一片。执筛的男子面带狠笑,十分欢畅,忙又把筛子摆好,准备下一轮。
“再听。”莫师傅命令道。
“好。”沁心听命于师傅,再次倾听,她皱着眉,那在盒子里不断碰撞的声音响彻耳际,被她的专心放的很大。突的,她觉得这些声音非常奇怪,非常不妥,但又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好奇怪……”她侧着脸,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噢?”莫师傅面露喜色,十分赞赏。“哪里奇怪了?”
摇了摇头,沁心一直蹙着眉。“不知道……”
“再听。”
……
…………
接连几把,戎沁心只是不断的听着这摇筛里的声音,眉头深锁不解。
真的好奇怪,真的很不妥,但又具体说不出环绕自己耳畔的声响有什么不妥。男子粗壮的手臂狠烈的挥动着,动作在沁心眼前却仿佛被放的很慢很慢。
碰撞声,一下,两下,三下。
手臂,挥动,挥动,再挥动。
瞳孔突的一亮,沁心的眉头倏然伸展开来。
“我知道了!”
她惊出声,莫师傅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他拍拍沁心的肩膀,很是满意。“很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仿若沉溺在成功的雀跃中,戎沁心十分开心。“筛子,是筛子。”
“丫头,小点声。”
沁心缩了缩肩,点点头,轻轻凑近莫师傅的耳朵。
“那里面,只有两个筛子。”
皱纹因为笑容而漾开,莫师傅浑浊的眼眸里也闪过亮彩的光芒。
“很好,你很有天分,跟我回去吧。”
原来盒子里只有两个筛子,摇的时候只摇两个,而摇的人是长期训练出来的好手,他能分辨自己摇的基本是多少点。而在大家都下好注的时候,在把一颗筛子巧妙的放回盒子里,这样他就能轻易控制玩家的输赢,得到盈利。
赌博本来就不是简单凭着运气,旧社会赌场的丑恶把戏,却让那些倾尽身家仍不知悔改的赌徒们越陷越深。戎沁心边想边跟着莫师傅上了楼,回到简陋的空间里,莫师傅却持久不发一语。
只是眯着眼盯着沁心,嘴角勾着异味的笑。
“沁心丫头,赌——很好玩么?”
黯然启声,语气平然。
沁心一懵,反摇了摇头。“不好玩,这东西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妓院,加上赌场,就是人的天堂,着青柳阁可谓是人间天堂了……”
“师傅今天要教我的就是这个么?”
沁心瘪了瘪嘴,这老头莫不是又刷什么玩意儿,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看着你专注的表情,让我很怀念……”他踱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安静而闲祥。“很多年以前,我有个和你一样聪慧的徒弟。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他也很年轻。”
回忆中,那个谦谦儒雅的书生模样仿佛近在咫尺。
“我说,我有两样东西可以教给你,但,你只能选一样。他点了点头,最后他选择了赌,而不是杀人。其实他很聪明,杀人之术,即使学会了也是孤军奋战。若是有了赌术,黄金万两可以买无数人命。”
沁心认真的听着,莫师傅背着身,看不出表情。
“就在一个相似的赌场里,我出了相似的题。他的耳朵也会动,他也听出来了,和你一样,是个天才。”
他一顿,语气梢显激动。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纵使有一身才华,却没有他那样的魄力。我知道,他凭着这身赌术叱咤风云,成就了他的大业。”
语到此处,他忽的停下了。莫师傅背回身,转而对着沁心,神色复杂。
“沁心,其实我真的很期待你的未来。”
戎沁心盯着老者,目光移不开,他的眼神有着摄人的复杂意味,令人无法看透。
“我十分期待,你站在整个上海最奢华,最贪婪的赌桌前大展身手的模样,那是怎样惊艳,怎样的令人期待!”
光芒注入他的瞳孔,他笑的狰狞。“你知道那是哪么?”
戎沁心大为惊愕,瞪大双眼回视面前的老头。
——上海最奢华,最贪婪的赌桌——
“富贵门。”
沁心脱口而出。
[正文:第四十六章 各自筹划]
晴朗过后,又是连绵不断的雨日,这年的上海鲜少下雪,对雨却唯独偏爱。枫霓裳刚踏出花月的门口,夜才刚刚蔓延开来,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霓红犹如蜿蜒细水淌过夜色中的上海街道。
细雨平添了意致,枫霓裳却淡淡一叹。
把风衣的腰带衔紧,她伸出手来朝台阶下的一排黄包车夫招了招手。只是手刚伸出去,就听见一男子低沉的声音。
“枫小姐。”
霓裳一惊,侧过脸来。
男子把伞抬高,露出自己干净的脸庞。
“平西?”
“枫小姐,岩哥有请。”说罢,平西指了指不远出的街道下一辆黑色的洋车沉寂在雨水之中。
枫霓裳看了过去,眼神突的亮了一下,随即却又染上灰墨。雨水冲刷在车窗之上,细水铺尽,影在里面的身影冰冷寂凉。
林作岩。
她的神色稍微停顿了一下,便踏下一个阶梯。平西忙把伞打上,迎着身把霓裳带近车边。
车门啪的一开,里面唤了一句。
“霓裳。”
依旧是毫无波澜,只是枫霓裳的心仍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有多久她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又有多久她不曾感受他冰冷的怀抱。
进了后坐,枫霓裳的神情却徒的轻飘起来,职业化的笑容漾在脸颊,目不斜视。
车子开了起来。
“林公子,今天怎么想到找我了。”
林作岩也不看她,对着平西说道:“去公寓。”
“是。”
车子便侧过一个弯。
霓裳一挑眉,红滟滟的嘴唇勾出一个妖媚的弧度。她轻问道:“林公子,什么时候住公寓了?”
林作岩低眸,脸稍微侧过。
“想住,就住了。”
“难怪在酒店找不到你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躲着我的。”霓裳一手搭上林作岩的肩膀,柔软的腰身凑了过来。
女子的馨香飘了过来,林作岩黑发下的狭眸微眯。
“你很香。”
比起其他的风尘女子,枫霓裳看似浓艳张烈,其实却是寒莲一朵。她身上没有俗艳女子的花粉气息,反到有着清新的温馨香味。
男子的眼眸深沉而含笑,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波澜。但霓裳却突的心中一颤,林作岩很少对着自己说甜言蜜语,这让她好不容易沉寂的心又怦然跳跃起来。
眼神闪过微诧,女子的星点慌乱却被林作岩深深抓住。
“今晚,我们一起。”
嘴角的笑容邪魅不已,天底下哪个女子招架的住这样的诱惑。枫霓裳微微失了失神,却突把目光移开,搭在男子肩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她正过身子,笑容淡了下来。
“我不去。”
林作岩微微一惊,淡漠问到,“为什么?”
“不想去。”
男子沉默。
久久的,车内的气氛非常微妙,空气跳跃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林作岩冷着脸似有愠色,也不搭话,随即命令平西。
“送枫小姐回公寓。”
平西还未应声,却见霓裳突然扑了过来,伏在林作岩身上,剧烈颤抖。
“不要……别送我回去……”
她紧紧身体贴在他的胸前,晃了晃脑袋,非常不安。
“别送我回去,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林作岩皱了皱眉头,眼光更加深沉。他缓缓把手抚上枫霓裳的发际,插入柔软的波卷中。枫霓裳感觉到温暖,抬起头来,凝脂的脸颊已然哭湿,轻轻咬着下唇。对上林作岩仍然平寂的眼,她的心像被揪一样的痛。
林作岩啊,林作岩,难道我对于你就是一条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么?!有用之时便赏我一块肉吃,无用之时便狠心的踢开。即使是没有爱意,那么就连区区同情,区区怜惜都不肯给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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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的笑突的袭上霓裳带雨的面容,她再次摆正身子,抬头挺胸。
“说吧,你要知道什么?”
他太无情了,如此无情之人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和利用自己。
林作岩有些小小惊讶,对于枫霓裳今日异常的举动。但转而一想却也只是淡淡暗笑了一下,女人不过都是一样,很容易养——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子。
心扯动了一下,脑海里又穿插出戎沁心依然清晰似真的面容,这么多个月了。这张脸一天都没有淡却而去,时间抹不平他对她的记忆。
转回臆想,林作岩冷冷道:“我想知道,安爷对于两个月后的勇义之会做了什么打算?”
“我不清楚。”
霓裳负气道。
“枫小姐!”
林作岩低声呵斥。
霓裳转过脸来,尽是嘲讽。“林作岩,你没听过最毒妇人心么?你当真就这么信任我,当真就觉得我是一心一意为你做事?”
默不作语,林作岩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里闪过异样光芒。
“我本来就是安爷的人,我十四岁就跟了他,如今八年了!而我们相识不过两年,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要为你抛弃对安爷的情分?!你就不怕,我害了你!?”
他是当真不知道么,自己一边帮着他,一边又要去汇报安爷。她是两个男人互相猜忌互相打听的中间线,夹缝中生存的低贱女人!!
枫霓裳句句珠玑,然,林作岩的神色仍旧不动。
“林作岩你说,我要是害死了你,那不也是你自找的么?!”
胸膛起伏不断,霓裳激动异常。
此句过后,持久的沉默,然而林作岩却突然靠近,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不怕,因为——”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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