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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锁尘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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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虚拍
  了两下手上的泥,左右张望了一阵,忽然一脸歉意加惊讶万分地说道:“哎呀呀真是对不住了原来是李老板您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声招呼不吭不响的其实我本来是想抛石子解解闷儿的结果您猛的出声这不我手一滑就打着您了这么说来还真是不凑巧您看您头上这血流得……您没事吧?”
  那鬼憋了一肚子的气,加上血泪交织流了满面,虽然内心憋了无数句的怒骂譬如你为什么说话总是不给标点不断句我喊那么大声你居然会没听到装也要装得像点儿最重要的是我的酒钱你还赊赊个屁啊那分明就是赖账还有我才不姓李!但一时之间又气又急抓不住此行重点,竟憋出一句:“你们家石子儿才长的跟酒坛子一样!”
  “张老板果然天纵奇才连我们家石子儿长什么样儿都知道这可是连我都不记得了的事啊!”
  青年一脸的正直诚恳不容人疑,再加上敬佩万分的神色,再次成功将此鬼气晕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努力挤出最后一句话:“我姓刘!”
  “哦我知道了陈老板,你安息吧。”
  旁边帮忙招呼新魂过河的众鬼差一齐默默扭过脸去,进行精神交流:这王老板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上下疏通打点一圈儿才能在这里开个小酒摊儿,还三天两头的被某鬼赖账最后必然被气得再死一次,唉……他刚才是说他姓什么?
  这边的吵闹刚刚以悲剧老板的再次晕死告终,原本一直安然有序的河那边又起了骚动。
  云天青挠了挠头,就算是死了几百年也改不了的好奇心令他抬头望去,因此并没看到一刹那间出现在远处的一抹白影,倏忽消失于彼岸花满目的热烈深红中。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便心里暗想真是待得太久了,连幻觉都有了,啧啧。
  却又不知怎么忽的便失去了本来要去凑个热闹的好奇心,重新躺倒岸边,闭目养起神来。
  几个新鬼畏畏缩缩的不肯前走,他们中间空出了一小片,似是站了个鬼,在那里不肯走,挡住了后来鬼的去路,那些新鬼又碍于他身上气势不敢惹他,只得停在那里不走,便便渐渐堵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儿啊?!吵什么吵,都死了还不安生,还想大闹地府是怎么着,是不是想魂飞魄散啊?!”
  嘴里骂骂咧咧的鬼差走了过去,却在刚走了几步时停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哆嗦起来:“大胆!区区妖孽也敢在这里放肆……你想干什么……”
  那鬼其实只是安静站立,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却因身上煞气太重,几乎压得周身
  空气都低沉了三分,虽然已是死魂,但众鬼都回想起生前有过的恐惧经历,一时身上冷汗簌簌而出,竟不敢上前半步。
  未等鬼差有何动作,那鬼面色不变,眼中却精光一闪,长身而起,只一眨眼便已消失不见,鬼差们四处巡望,才发觉那鬼站在岸边,正是那鬼界第一惹祸精的身旁。
  而那惹祸精却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用口形比划道:这是我的老熟人,说句话就走,各位大哥该忙什么都忙什么去吧!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这种麻烦能少最好,反正真有什么事也可拉云天青出来顶罪,何乐而不为。众鬼差便悻悻回转身子,吆喝着规整新鬼们的秩序。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云天青看着那鬼,第一句话便道:“你是谁?”
  那鬼一头银发直垂腰间,身形英挺眉目俊朗,一股森寒之气隐隐透出,笼罩周身,眸中精光四射,顾盼间可说是冷酷中又不失神采飞扬,死后尚且如此,不知生前当是何等风流模样,又迷倒多少女儿家。
  云天青心中暗暗称赞,果然妖孽……
  “你是云天青。”
  虽是肯定的语气,却尤带着几分不确定,那鬼上下打量着站在眼前的惫懒青年,眉头稍皱,似是平日里不惯这样看人,却又觉得跟自己想象差距着实颇大,眼中不乏狐疑之色。少顷,便收回试探目光,倨傲的站在青年面前,等着他的发问。
  云天青却抿唇一笑,手伸向腰间,发觉就早已喝完,便失望的悻悻收回,换作抱臂胸前,“你的时间不多,有话直说,找我何事,小狼妖。”
  被道破身份的鬼登时全身紧绷,眼中杀煞之气凝聚,却在下一刻想起自己已死,用不着再这般遮遮掩掩,他嘴角微微下撇,迅速闪过一丝苦涩之意,也不再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缓缓道来:“你果然是云天青。”
  “是梦貘族长柳梦璃的嘱托。我欠她一个情,自当偿还。她说,虽然很想亲身前来鬼界看望你,却因某些事无非达成此愿,只得托我来告诉你一句话。”
  “说。”
  “早已陌路,何须再念,今夕何夕,当断则断,云叔一生洒脱,也无法等来一个本不可能的结局。”
  那俊朗的狼妖口中一字一句,说着那昔日清丽少女对他的称呼,云天青却并未觉得丝毫可笑,他看着对面那妖冷峻威煞的眉目,恍惚了一下,又瞬间清明。
  没有回答,沉默无声晕开,青年一如生前明亮的双眼微微弯成一个令人看了便觉舒服的弧度,微笑不语。
  那狼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等了半晌,却听云天青问
  道:“你不也是妖?况且修为如此之高,想必若无其他原因,若是要等到你来这鬼界,怕是很难吧,即便你欠了梦貘族长的情,按理来说她也不该将这事交给你啊,”就不怕在这狼妖归位之前,他云天青早就不知化成哪儿的灰了。
  “因为她在将此事交给我时,便知我已活不长了。”
  “哦,那是为何?”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凡人。”
  “……”
  没有等云天青说话,那一直漠然的狼妖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他说的不急不缓,依然是那般冷酷模样,眼神却曲折,像是在巨大的坚冰之后埋藏了极深沉的痛苦,却一直没有人可以说,也没有人听他说。
  “我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便去请求梦貘族长把帝女翡翠送给我。她并没说什么,只是要我死之后在鬼界寻找一个叫云天青的人,告诉他一句话。我当时并不明白,但后来我便懂了,她当时即知,我活不长了。”
  “在和那女子相处的日子里,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虽然凡人一向非我族类其心必殊,所以我才去求那帝女翡翠,但那也只是防着其他人……她是那么爱我,我相信她不会因我是妖而改变我们那么相爱的事实,我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等到时机一到,我便不会再对她隐瞒任何事。”
  “终有一日,她要嫁人了,我们一起私奔,途中我告诉了她,我是妖非人。”
  话语戛然而止,起初温柔的语气变得没有丝毫的感情,比忘川更冷,比幽溟更沉,比地狱更令人绝望。
  云天青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悲悯和说不清道不明捉摸不定的复杂,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更像是长久的习惯,是保护的面具,是不知所措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时下意识的反应。
  那笑没有一点点的温度,仔细探求,却发现那是个无底深洞,隧道上沾满了时间的尘埃碎屑,用手一抹,就掉落了一地的褪色伤疤。
  狼妖终于再度开口,却只得一个短短结局。
  “她偷偷回去向家人告密来捉我,我把她吃了,之后被人围攻而死。”
  力量从来不能用单纯的叠加方式来算,区区凡人,再多的围攻又能奈得了拥有数百年修为的狼妖如何,只是当对方完全不反抗时,菜刀锄头也可以当做杀人利器。
  云天青隔河望去,看着不远处敛了一身煞气的妖安静的夹在众鬼之间,沉默行走,挨过了桥头,便被鬼差将枷锁套在头上,恶狠狠的推搡着带向了更加阴暗的地方,深重的血腥气自那处传
  来,更有无数撕心裂肺的惨嚎,响个不休。
  是妖本就低人一等,又何况吃了人这等罪大恶极之事,即使并没犯过其他错,也该尝尝地狱真正的滋味,再劈个神魂解散,这样才算按照六界规矩办事,还那些无辜而死的人一个公道。
  “我爱她。”
  临走前那妖的魂魄无声的喃喃着这么一句话,眼神终于痛苦倾覆。
  绝望与疯狂交织,深到吞噬生命的爱,背叛催化了这一切。
  这样的爱,开始便带着鲜血的色彩,或许强者弱者、背叛与被背叛都早已颠倒错乱,而凡人短暂的生命本就无法承受妖的执念,即便开端和中途是柔软的时光,却也可能是悲惨结尾所赠送的一场空欢喜,就连孰对孰错,谁是飞蛾谁是火,也都不重要了。
  彼岸花如血,灿烂盛放,自地面一直连绵到鬼界阴霾的天际,覆盖出浓烈又华美到极致的血海,风吹翻波,却似刮起阵阵冰凉腥甜,淹没了单薄如线的想念,但终于只是淹没,永远也无法割断。
  或许只是因为,那早已变成了这荒谬存在的倔强执念。
  云天青破天荒有些怔忡的看着缓缓流动的深黄河水,眼神被映得晦暗不清,不知为何突然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像是急切的,再也忍不住受不得耐不了的要从胸腔中一跃而出,只有这样才能呼吸到一丝丝的空气。
  心跳?他先是觉得很惊讶,接着是可笑。
  作为一个鬼,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到了新鲜的地步。但他最终只是沉默,轻轻拨了下搭在额前的墨蓝发丝,眉目渐渐沉静,瞳子恢复了清凉,夹带着些许温柔。
  “云天青。”
  像是早就预料到那般,青年脸上不曾出现丝毫惊讶神色,只是伸手按住了眉心,似是烦恼什么一般,搓揉了两下,转身看着对面那人笑道:“师兄啊,我想了半天,还是这个转过来的姿势最帅,如何?”
  白衣的男子只是沉默的站着,隔着一地鲜红望着他,眉间一簇火焰如幻觉般轻轻跳动。
  他望着他的微笑,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凝视不需要凝噎,玄霄忽然觉得自己恍惚听到那日青鸾峰上的清越笛声,破开了云层,迎着温暖和煦的日光,柔和洒落。
  云天青深吸了一口气,他曾认真想过,说出那句话时,是该适合什么样的表情,笑太随意,不笑又使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凝滞奇怪,一直想到他烦得挠掉大把头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得作罢。
  得到此时他方明白,自己想得太多。
  “对不起。”
  那一刹那,他忘记了人可以作出的所有表情,时间空白,空间苍白,那人的双眸,黑白分明。
  梦醒人间看微雨,江山还似旧温柔。
  太虚一梦,衷情不休。
  都还似,旧温柔。
  “我早已来了。”过了半晌,玄霄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想了很久,你是对的。”
  云天青还是那般柔软的看着他,“那只小狼妖是太执着了,不好。”
  “我来鬼界,起初并没找到这里,却看到了轮回六道处。”
  只一跃,今世一切尽成烟,人妖仙魔,再无何分别。
  云天青低头,忽然扑哧笑出声来,“过了这么多年,师兄果然还是路痴。”
  “……云天青!”
  还是那般没个正行,还是那么有本事气得玄霄失去平日的冷清自持,横眉竖目的对其进行“教导”。
  他忽然又敛了怒意,苍白如雪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终于开口,语声却低沉,恍惚有种焦躁被深深隐藏之下的错觉。
  “你,去投胎吧。”
  “……”
  “再不投胎,你就会魂飞魄散!你……”
  “师兄,你怨我么?”
  青年上前一步,将玄霄虚圈在怀中,额头轻触那人发间,嗅着昔日熟稔无比的气息,忽然便将头深埋其中,不再抬起。
  玄霄浑身紧绷的被云天青搂着,双臂靠在两侧,他微微使力,不知是不是想推开青年,却又狠不下心,最终轻轻落在那人背上,心里突地一酸,还未及说什么,青年又毫无预兆的起了身,脸上已是换上了一副痞子样的轻松笑容。
  玄霄怔怔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了许久,也不见出声。
  “我知道师兄现在进了魔界,我很高兴,”云天青,“本来看师兄那时,都已经不记得我了,没想到现在师兄居然来了鬼界寻我,云天青再怎么贪心,也是该知足了。”
  “天青……”
  “好啦,你我之间,何必弄得这么这样惹人心烦,哦不对,现在你是魔我是鬼,哈哈,我们两个还真是绝搭的师兄弟啊……”
  “够了!”
  青年笑声戛然而止,他略带惊讶的看向玄霄,后者也不知为何自己竟是起了极大怒气一般,又不知往何处发泄,心中混沌一片,只得将所想尽皆道出,方才痛快,不致像现在这般,灼烧心肺,竟是痛苦不堪。
  “你听清楚了,我是怨恨过你,可是过去之事不必再提。若不是你……夙玉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也不会有天河……虽然我决不后悔
  ,但我承认,你并没做错。”
  那人眼中一片透彻坚定,又坦坦落落的直言不堪往事,竟无半点遮掩尴尬之情,“我接受你的道歉,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去投胎吧。”你该有新的人生,而不是耗在这阴暗幽冥之地,徒费了那大好时光。
  “师兄,你知道么,前几天我在那些新死的魂魄中,看到了一个人。”看不清青年垂下的脸,只有极低的声音轻轻传出。
  “他是一个叛乱的王爷,本是已逃出生天,但不知为何还是下来了这里。我看到他时,他手里紧紧攒着一张锦帕,笑得极是欢喜,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死得那么惨还这般快活的人。这人路过我身边时,我听到他说,终于可以见到她们了,终于,可以团聚了……”声音愈来愈低,
  玄霄并不知他在说谁,便淡淡“嗯”了一声,任他说去,又听到云天青声音高了起来,却是带着真实的笑意,再没有那面具般的寒意了。
  “我云天青,虽说一世潇洒,却也算是一世孤寂……下辈子我可要娶个漂亮老婆,生个大胖儿子,尝尝那一家团圆天伦之乐,究竟是什么滋味。”
  “所以师兄,天青先走一步,就此告辞。”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该是谢幕了,该是散场了,该是你忘了我,我忘了你了。
  他微微一笑,还是那样的些许痞气,老旧的温柔点点化开在眼角眉梢,温润的眼眸不再那般灵动鲜活,却是满溢了沧桑的深厚,深厚得像是积了千万年的柔软,柔软得像是记忆中无法复制的美好过往,被隐藏在角落里的年少张狂肆意,单纯的倾心,不过是,你爱我,我爱你。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玄霄沉默的看着他,手指深深地陷进掌中,在光洁掌心上生生刻出纠缠的血线。他无法开口,唇舌被时光禁锢在一刹那,刹那即是永世。
  他唯有沉默,看着云天青转身,一步步向着轮回井走去,像看着那些早已消失的时光,那些千百年前那样真实存在过的过往,那些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那些温暖的美好的痛苦的撕裂的决绝的,遗忘的。统统,统统,消失,跟着那人一起终究湮没在六道中,化成无形的灰烬。
  从今以后,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能证明那段岁月是曾真实存在过的,那些痕迹终于彻底消失,就像它从没发生过。
  云天青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的朝着轮回井走去,他有些透明的墨蓝长发柔软的搭在额上,一起一伏。
  跳进去的一瞬间,云天青回了头。
  r》  他勾起一抹微笑,一如当年琼华初遇。
  然后消失不见。
  不见,彻底不见,从此不见,上天入地,世间再无云天青。
  他说,师兄,我也不后悔。
  玄霄茫然的想,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如今这心,终于又回到了这胸膛中,重新属于我自己了,那么再见吧,以后的生生世世,若有缘,再相聚,那时的世间,再无玄霄,也无云天青。我们都只是最平常的凡人,你不必在黑暗中挣扎,而我不必再等数百年,只为一句对不起。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再见,今生此世,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呼,青霄终于完了,哦啦啦啦~~


☆、第 31 章

    干枯的手上筋脉尽显,弯弯曲曲的盘旋在满是褶皱且毫无光泽的皮肤下,丑陋得像是冰冷的蛇类蜿蜒。
  锻魔颤抖着伸出手指,在墙上画着没有规律可循的圈。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背着光的粗糙石面上,从某个角度看去,就变成了有着清晰纹理的地图,描画着起伏不定的山川大河,广袤的人界大地。
  而他的手指,一直盘旋在一处,那里看上去与其他地方相比并无丝毫特殊,但那是一个被记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每次想起来,那恨意都像是撕咬着心肺,啃噬着骨肉般疯狂,时间的力量起了相反的作用,没有把它丝毫的磨灭,而是不断加深那恨意,与更深的期盼。
  上古大战,逐鹿之野。
  所谓历史,再怎么重要伟大,也不过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想要流传下来,只得两个途径,口口相传,抑或书籍记载。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或是太平盛世河清海晏,落到那残破书卷上,寥寥几笔,薄薄一页,尽皆盖过。
  怒吼,勇气,阴谋阳谋胸中沟壑,金戈铁马刀枪剑戟,统统被埋藏在冰冷的文字下面,留下来的只有邪不胜正的神话传说,便如蚩尤最终被击杀在逐鹿,是应天时顺民意的命定结局。
  此后黄帝大治天下,万民归顺,却不知事事皆有意料之外,即便尘埃落定,连胜利者都成了单薄而苍白的竹简纸卷,也未必是最终一笔。
  蚩尤战败,世人皆知魔祖从此消失于人世间,换得天下一片太平盛世。却没有人想到,在远离冀州逐鹿,蚩尤命陨之地的千里之外,封印着一个绝大的秘密。
  残阳如血的战场上,杀声依旧震天,黏腻的液体已经失去了初时流出体内的温度,干枯中变得冰凉,缓缓流下的痕迹封住了瞋目裂眦的面孔,筋肉扭曲宛如恶鬼,瞳孔染得一片鲜红,依然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惨烈局面,一边倒的屠杀场景。
  不远处,纵然已经失去了头颅,强壮的身躯依然不倒,却是用手中的剩下的一支残矛深深扎进地面,支撑着身体直立,大片的鲜血变成暗红,脖颈处血肉模糊,该是头颅的地方却空荡可怖,他朝着自己的头颅威风站立,像是最后的无声怒吼。
  大风渐起,刮得血腥味更加浓烈,枯叶被粘着的鲜血坠的无法飘动,在地上奋力挣扎。
  轩辕端坐在高大的猛兽身上,俯视整个战场的狼籍血腥。
  虽然这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一场战争,但真的发生之后,不管是胜利者还是落败的一方所要接受的都是沉重到无法计算的代价,哪怕是轩辕,在
  厮杀的沸腾血液平息下来后,也会感到彻骨的寒冷……或许只有那个魔一样的男人,才是例外吧。
  原本九黎是逃不了灭族的命运,谁料看上去已经油尽灯枯的蚩尤竟还有力量打开异界入口,将剩余残部送了进去,又切断唯一的通道,留给众人的是再斩不断的祸根。
  但他也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顽抗中终是被斩下头颅,身躯却兀自屹立不肯倒下,猎猎长风中,战袍扬起,竟有肆意的悲壮洒泼开来。
  他至死不甘。
  只是他自己也料想不到,再英勇磊落的魂魄被镇压在最阴暗的地底度过极漫长的时光中后,在仇恨的腐蚀下,会否扭曲变形。
  得知这消息的轩辕虽是觉得不能彻底铲除蚩尤一族,将来终成大祸,却始终无法寻到那异界的入口,也只得作罢。
  他目光扫视一周,神色异常复杂,似是余光都不愿触及到蚩尤那犹自愤怒的头颅,匆匆一瞥已是移开了目光,但就算只是一瞬间,那临死前满满的不甘绝大的愤怒挟着上天入地无人可比的霸气已从那残颅断躯上直扑而来,利剑般仿佛要割伤人眼。
  轩辕凛然,他知道以蚩尤的能力和恨意,就算是斩其头碎其躯,也不能彻底使他消亡,终有一日会重现于世为祸人间,而己方亦是伤亡惨重,集齐所有人的力量亦无法将其魂魄打散,唯有将他神魂封印在奇绝之地,以天地之力将其深压地底,才能为世间多争得一点安定岁月。
  以是轩辕齐集当世数位高手之力,将蚩尤躯体毁灭,三魂七魄被困在头颅中,一起封印在人界南荒之地,以天地阴阳五灵之力将其困在绝深的山下地底,又在山上设了重重禁制法阵,以防不知情的人无意闯入,引起不必要的动荡,轻则误伤人命,重则若是阴差阳措解开了封印,令得蚩尤重见天日,更是人间大劫。
  只是世事向来两面,天地之力固然浩大,自非轻易可用。封印自成之日起,俱仙神之体者,再无法进入此地,原因为何,连已为天帝的轩辕氏,亦是不知。
  那山在后世被称为无祀山,蚩尤精魂就藏在凤潜池的下方。
  此事绝少人知,随着岁月流逝朝代更替,历史不断前进,这些比起官家史书的记载更像是神话的上古之事被人渐渐淡忘尘封,就连魔界本身,也是没几个清楚知晓这久远到了虚无的往事。
  至于在天地阴阳之力下催生出了绝世奇石羿落石,从此埋下祸根,则是谁也未曾料到的后事了。
  所谓后事,世间机缘巧合精妙绝伦,纵然是神,也抵不过天意安排。
  锻魔苍白
  的脸在被洞中的烈火映得阴晴不定,他一直盯着墙上的地图,似乎是想盯出一个洞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移开,转而看向那凹洞中悬着的一柄奇特长剑。
  剑身本就赤红,直直垂入燃烧的火焰,满目的灼热中若隐若现,似是要与那烈火融为一体。剑的下方有一块通体殷红的石头,同样隐在火中,若不仔细瞧去,竟不会发觉,那石头只是静静躺着,仿佛刚刚投进火中时那一刹所闪现的影子,只是幻觉。
  他忽的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和渴盼。
  这不够,还不够……
  只是一点点残魂,根本不能做什么,不能,不能,还差的远,离吾王复活,还差的远……
  不过,只要,只要这件事能够成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噼啪的烈焰向外喷溅着点点火星,狂笑的漆黑身影被拉扯成光怪陆离的模样,在石壁上胡乱舞动,阴森怪异,像是某种昆虫挥舞着带有绒毛的长脚织出的晶莹丝网,又像是难测的命运被搅弄在一起浑浊成了一片不堪的动荡。
  不耐的随便翻了几下摊在桌案上的厚厚卷宗,看书的人显然没有好耐性,不过才看了几页,就忍不住抽出本就锃亮的腕刀擦拭起来,暗红乱发一如既往桀骜的翘在半空,每一缕都彰显著主人此时的焦躁。
  但重楼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在焦躁什么。
  长时间的游荡在外,一方面是自己本性不喜枯坐着处理事务,另一方面……也的确没有什么事好让他处理的。对于魔来说,只要不是攻打天庭,其他的统统是小事,既然是小事,就用不着他这个堂堂魔尊来处理,交给手下的冥破荒和魂姬来就好。
  自从回来魔界后,便一直这么百无聊赖,除了练功,就是练功,他甚至闲的翻起了魔界的政务卷宗,偶尔令魔将魔兵们看到了,登时便吃惊到以为自己不知何时中了奇毒产生这么诡异的幻觉——魔尊居然在看书!
  重楼长出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忽的想到,这么算来,那人也离开了有将近……一日了吧……魔尊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只是才一日么,怎么觉得像是过了很久似的,说来那人走时只是淡淡打了句招呼,也并没说自己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终于做了个重大决定,虽说自己完全没有兴趣和想法去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毕竟是身在魔界归他管辖怎么说这样也有些过分啊真是简直比自己还要傲慢……难道说这就是凡人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重楼默默的在心里破天荒的唾弃了自
  己一下。
  魔尊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怪了,以前只专注于武学的思想近日来忽然出现奇怪的跳跃式发展,莫名其妙的就陷入“思考”中去,某个身影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这不正常,而且有极度危险的趋势,至于为什么危险,无解……
  大概是因为想要痛快比试一场的欲望已经等了太久了吧,重楼最后做了总结,心中有了些许的宽慰。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婀娜身影的悄然进入。
  依然是不知寒暑的露出全身大半的光裸肌肤,几片粗大的铠甲挡住了令人遐思万端的要害,却掩不住粉光润滑的旖旎风景。
  魔女妖媚的脸上却带着些好笑神情。一个时辰前她看到魔尊的书翻到那一页,一个时辰后却依然是那一页,长眉却时不时皱在一起,傻子都瞧得出魔尊是在想些什么,走神简直快走到了天庭。
  但微一揣测魔尊是在想些“什么”,魂姬神色不变,笑容加深,眼中光芒流转,不知这一瞬间便转过了几千几万个念头。
  “魔尊……”
  重楼转头,瞧见自家妖冶狐魅的手下,却顿觉一头两个大。
  这魔女向来喜欢纠缠自己,今日来此恐怕也是没什么好事,但魂姬却是极为懂得察言观色和进退尺寸,从未没有不合尺度的逾矩,再加上虽然喜欢搔首弄姿,处事却甚是果断妥当,因此重楼也并未对她有何厌烦之感,只是他一向不知如何应对魂姬的刻意挑逗,每次都作出威严冷酷的模样唬走她,实际上内里已是几欲落荒而逃,不过魔尊是绝不肯承认他是因为太过窘迫就对了。
  重楼这才只得沉下心神,开口问道:“何事?”
  “属下是来讨赏的。”
  “哦?”出乎意料的答案令重楼觉得十分意外。
  “魔尊对于武学的狂热永远超出一切,莫说打理政务,就连多待上些日子,都还不愿,令得我们这些魔,连见上魔尊一面都难,可怜魂姬的日日夜夜都寂寞难耐呢……”
  娇柔语声带着撩拨人心的沙哑,不缓不急的说着,魂姬斜瞥一旁重楼脸上渐青的神色,掩口一笑。
  “……那些琐碎繁杂虽不是什么大事,却都落在了属下与冥破荒身上,他身子强壮不在乎,属下可吃不消呢……不过因为是魔尊交托,属下再怎么艰辛,也是尽力而为,把魔界上下打理的平安无事……所以说,好不容易这次魔尊待的时间长了些,属下便来请赏了。”
  虽然内心默默的想魔界就算不打理,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除了雅称比试过招实则打架斗
  殴之外的事,但为了早日摆脱眼前这难缠的麻烦制造体,重楼略一沉吟,即道:“直说你想要什么,顺便把冥破荒那份给一起领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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