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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锁尘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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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积起了没膝深的血肉河流,到处可见扭曲的肢体与残破的身躯,魔生性坚强,遭此重伤痛极之下却也不免有呻吟自口中逃逸。破碎的低低喑哑声,浓郁的血腥气息,映衬着恍惚变成了鲜红的天,连长年不动的枯树都仿佛战栗起来。
重楼安静的走着,身后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又瞬间被填满。他走在哑声哭号与死亡狞笑的中间,地狱的边缘。
“魔尊千万勿要自责,吾等甘愿追随魔尊,为建大业这些牺牲都不算什么,何况每任魔尊都会带领吾等打上神界以图光大魔界……”
垂垂老矣的魔界长老这般说着,语气沉痛也掩盖不住他眼内亢奋的光芒,重楼看到他的灵魂在叫嚣着再来一战,直到占领那高高在上的神界天庭为止。
“可是,我倦了。”
他只是俯□,感受着地底窜出的火焰把焦黑大石上残留的血液烤的滋滋作响,而散逸出的气息,令人作呕。
原来很多时候很多事,不这么拆骨裂膛一番,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转身,走开。
经此一役,魔界伤亡过重,神界亦是元气大伤,且魔尊重楼日后无心与神界争锋,渐将精力转于武学进境之上。
神界向比天地正义,更加是因为自身亦是大为受损,不愿再起争端,以是自此之后,神魔两界进入诡谲的和平。
重楼安静站在漆黑的山巅上,俯视着另一个自己,与背后粘连的失望目光。
如同无法计数的漫长岁月只是他于疲累之际打的一个小盹,醒来发现一切未变,一切如初,而日后那个嗜武如命的魔不过是某次
放纵的幻想里的衍生,魔好斗的天性仍在血液中叫嚣,醒来的后一刻便要披甲上场,重执与神相斗的利刃。
换了旁人,或许当真开始怀疑到底哪端才是真实,哪端才是虚无,好战是真?抑或嗜武是真?
重楼眼中只有渐渐凝聚的一片冰寒,他沉默,却清明如一。对他来说,过去的终究是过去,即便一直蛰伏隐藏在某个角落等待再次被唤醒的时刻,也是徒劳,试图用那些久远的事来挑起他内心的魔障,不过是竹筷拨动水银湖泊,碎沉得干净。
然而冷哼尚未出口,却有轻微叹息重叠回荡,你错了,你错了。
那声音不知何时响起,亦不知来自何处,似是雪白蛛丝轻柔缠绕慢慢袭裹,而周围的景象也随之逐渐模糊,浓重的血红淡去,晕出了一片灰灰白白,仿若和着清水的黑墨倾洒在宣纸上洇出了水墨肆意。
那声音诡秘,却又令人恍惚沉迷,只因太过极端的矛盾,强烈的不安。如若佛偈中夹杂着柔靡艳曲,天魔之舞却用了清圣吟唱,多愁善感却冷眼观世,明明无情却寸断了心肠。
魔尊不屑,虽不曾出声,满面尽是嘲讽之意,本座怎会有错?
意料中的无人应答,也是装神弄鬼吧,然而声声叹息不去,终是扰得人心烦意乱。
他忽有克制不住的怒意涌上,手腕发力便要使腕刀露刃,割开这迷蒙屏障。但他甫一睁眼,便是又一处陌生之地。他已将方才重回的旧事尽皆忘却,前尘尽是虚若梦幻泡影,是空如露如电,是劫亦缘。
抬头是高悬明月,玉盘样的圆月四周有飞云流苏般的垂坠,被夜风吹散成丝丝缕缕的缠绵,月光铺盖在林间,和着瀑布奔腾而下的水流,一同轰鸣着撞进深潭,岸边巨石被冲刷得异常干净,仿佛美玉一般,光润圆滑。
他侧首,意料之中的看到雪白衣袍的身影端坐,静谧安详。月光照在那人白衣上,有种会灼伤眼睛的错觉。
“你不高兴。”玄霄淡淡开口。
“你倒识相……方才若不是本座及时收手,你此刻已是一具尸首了。虽是寻常比试,但对手是本座,你不全力以赴也罢,居然还敢走神,真道本座不敢伤你么?”
一刀一剑凌然直插于地面,绝世利器此刻敛尽了杀气,锋锐的利芒在月光下也柔和了那削薄的弧度。重楼目光回转,却看到那人也偏于此时睁开双眼,目光交汇流动,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无声传达。
月华清丽,照亮这方寸之地,却不如眼前这人眸中神光湛然,月华盛不过他的夺人犀利,却又幽深清澈,便如潭中水,
水中月。
玄霄唇角为勾起一抹极清淡的笑容,“我是在想你。”
“咳!本座有何需要你想的,比武若是如此轻易分心,你便是再修炼五百年,也定然是无法打得赢本座。”
重楼语气是极骄傲,可惜对面那人却一清二楚魔尊一贯的作风便是,愈窘迫,愈跋扈。
“凡人寿命实在短暂的很,与之相比,神与魔几可享有无止尽的生命……我只是在想,尚有这般漫长岁月,你与我,是否便要一直这般如此过着,比武斗酒,无烦不忧。你身为魔尊,可也满足?”
重楼暗红乱发桀骜不驯的翘在头顶,遮掩着颈间盘旋的繁复魔纹,若隐若现。他沉默半晌,忽然两指并拢,一道劲气向着深潭而去,顿时激起漫天水花,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的晶莹剔透。
他站起身,并没看向玄霄,而是对着雷般炸响轰鸣的瀑布,看那如堕天白练一般的巨大水流飞坠而下,忽的一笑。
“这世上没有谁能强迫吾重楼作何事,”他转头,“所有,皆是吾心甘情愿。”
然而他并没有看清那人面目神色,忽有一只白玉杯凌空飞来,他轻巧伸手捉在手中,诧异望去,却看见几欲令他心胆俱裂的画面。
白练般的瀑布不知何时竟变作了咆哮的火龙,极长的火舌舔舐过后便只剩焦土,只是一眼的时间,那人全身便已被袭裹在烈焰中,只剩一双眼眸留存,定定望着他,却又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喷薄而出的烈火仿佛是熔岩般摧毁一切,纵然……
玄霄!……
重楼只觉心中有什么爆裂开来,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蒸腾成淡红的雾气弥漫在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从未有过的万般情绪纠缠在一起,几生几世的悲伤愤怒一齐涌上,这一世都没这一刻的心意来的复杂多端,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说什么做什么,只觉得所有灵力在体内疯狂窜动,只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出口……
他猛然高举双手,腕刀锃亮,月下泛着冷冷清辉,明明是火焰般的灼烧气息,却冰寒刺骨。
“重楼!”一声清越,魔的动作硬生生停顿在半空中,他脑中忽然一片清明,一直以来心头隐隐萦绕不去的疑惑不安迷茫此刻全部被唤起,他终于发现有何不对之处……不,那两个人是谁……不,自己与玄霄何时竟这般熟稔……不,自己何时竟变得这般容易失去理智,会为了一个旁人而……莫非这一切,全是幻觉?!
叹息轻轻响起,幽怨如大漠孤魂等待千年的相逢,空灵如千年优昙午夜绽放出纯白淡光。
一旦想通,一切
也都清晰起来,重楼再不犹豫,灵力贯通四肢百骸,暗紫的魔光闪烁自指尖瞬间破出,他劈开那混沌迷障,撕开那扰人耳目的灰白雾气,终从未知时空的幻境中脱出。
灵台倏忽清明,重楼抬眸望去,却见眼前雪白衣衫晃动,烈炎般光芒笼罩四周,那人停在距己数尺之近的地方,身影不动,空手紧握着横与颈上的利刀,鲜血自指间滴滴滑落,而那刀,正持在自己手中。
重楼心中一动,忽的想起方才幻境中的经历景象,只觉说不出的古怪离谱,那样的关系,自己怎么可能……真是莫名其妙。
玄霄眉眼一沉,见重楼已然清醒,便欲开口说话,但瞬息之间突变乍起。
忽然便山摇地动,方圆所能目及之处的树木全都剧烈摇晃起来,继而一个个轰然倒下,重重砸在地面上,苍翠枝叶统统折断,凌乱横竖铺叠在地面上,此地泥土阴冷潮湿,激起一片浊黑的土屑来。
地面缓慢又带着巨大而不可更改的力道裂开一道深谷,那裂口中露出的黑暗犹如实质般逐渐向外侵袭吞噬着周遭一切,碎石泥屑纷纷落入深谷中,但最令人惊异的是,那裂开的口子中竟透着一股灼热至极的气息,在宗观山整个阴寒无比的古怪灵力笼罩下显得无比突兀。
看来若想此行成功,深入这地底炼狱般的黑暗深谷中一探竟是不可避免了。
二人眼神一对,便知彼此心中所想一致,当下毫不犹豫,轻身跃入那不见底的沉沉黑暗之中。
而那裂口竟缓缓合拢,最终并在一起,乃至毫无踪迹可循,仿佛方才一切尽是臆想。
无祀山逐渐恢复往日寂静,山外丈许之地,一道曼妙身影缓缓浮出,悬空凝滞,却是那算命女子。她遥遥观望此处,却似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微弱气流拂动女子每一丝长发,她的叹息渐趋悲伤,哀意浓重得直欲令人无法呼吸。
“罢了,该来的终究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这么长时间我真是惭愧orz。。。。。。。。。。。唉,憋了整整两天憋出来个这我真是想死。。。。。。。。。。好吧,我遁走了,只能说,从这章开始以后会更的快一点了。
还有这两章其实有些微剧透伏笔,但这方面我是废柴,自pia二百五十下。。。。。。。
☆、第 28 章
暗黄的河流蜿蜒伸展,眼角余光中明明是一步即可跨过的窄小,真正身处其中时,却觉怎么都望不到两边的岸。
仿佛是被不存在的浓雾笼罩,永恒的灰蒙中只有些微细小的花儿探出,那花低垂着头,鲜红如血的花瓣几乎要碰触到水面,恒定在仅仅容着一根发丝通过的上空,弯曲的弧度凝固成一种久远岁月的寂寞。
小小女童睁大无辜双眼,好奇的看着那些隐约若现的花儿,像是记忆中最后留下的画面,温热的液体泼洒在地面,厚厚黄土被淋湿变作暗红,和着断裂头颅上空白的双眼,肮脏得像是雨后的泥泞山路。
她转头,扯住女子的衣襟,连声问道:“阿娘阿娘,你看那些小花儿,好漂亮啊,可是怎么只有花啊,阿娘,只是不是就是爹爹说过的……”
“彼岸花。”
青年温润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只修长又略带些分明薄茧的手自岸边伸出,一把拨开了那不存在的雾气,拖曳出那花儿的长茎,光秃无叶,映衬着夺目的花瓣,愈发红得妖异,红得伤心。
“彼岸花,见花不见叶。”
不施脂粉,素颜亦是清丽如居世外的女子并无半点哀戚之色,只是带着略微的憔悴淡淡的回应,然后万福。
“小女无礼,公子见笑了。”
青年只是微微笑,澄澈温暖的目光望向少妇,不知为何便给人一种世事皆看穿之感。
幽冥河水流轻轻荡出小小的波纹,不复方才甚大的动静,只因此趟筏子上人不多,算来也只有两个女人,一个还是幼童罢了,比不得刚刚经过的大批人马,嘈杂喧哗,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阿娘,我好想爹爹啊,他会不会马上就来找我们啊?”
“蓝儿。”
“可是我刚才听大伯他们说,爹爹才是最该死的,那他不就……”
“娘说的话,你全忘了,是不是?”
“阿娘……”
一身素白的女子猛然转身,欲去打那女童,纤掌却停在半路,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她脸上不见悲痛,眼眸却亮的惊人。
女子回了神,却忽的发现筏子上不知何时蹲坐着一个惫懒模样的青年,看不清面容为何,只能察觉眼光带着些许善意又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她向着筏子那头望去,却不见来时撑杆的妇人,只余那杆子空空落落的独自立在水中,毫无凭依的径自划动着。
“哈,莫要惊奇,在下跟那度娘可是老熟人了,借个空闲方便说话的情还是肯给的……恕我无礼,只是在下倒是有件事想问夫人
。”
“你怎知……”女子心惊,面上却依旧不起波澜,青年看在眼中,便暗暗起了欣赏之意。
“你的身份么……哈,你可知在这鬼地方呆的久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无。比如在下,虽然赖在此地颇长时间,闹得可说是鬼界上下声名远播,却不知何时竟能看出这来去于黄泉路上的众魂身前来历,再者……方才经过的那些人,应该是同二位一起下来的吧,他们说的话,在下虽不留心,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要知道某些事,并不困难。”
女子满脸的戒备,却又想到自己已身在阴间,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便也放缓了神色,不多时眼底有丝丝异样复杂情愫浮出,迥异于她此前表现出的模样,但青年却仿佛意料之中般,只是微笑抱臂,静静看着她。
“既是如此……你问吧。”
“叛乱之罪果然牵连甚广,我看那批人少说也有数百人,恐是……诛了九族吧。”
“并不至于九族……我无亲无友,也谈不上宗族,夫君之族人数亦不算多,虽是九族,便如你所见,也只有数百人。只是所逃过一劫的,终只有他一个。”
“他祸乱天下,只为一己之权心过重,到最后也不过落得个这般下场,旁人不说,连得娇妻幼女亦是命陨,英雄枭雄,不过只差一字,却谬之千里。”
一直看着幽冥黄涧的女子忽然轻笑出声,漾起复杂难辨的笑意中有极不明显的鄙夷与不屑,却又带着些微的自嘲与清明。
“那昏君待天下百姓为猪狗奴仆,纵使造反,也是人心。”
“那你可曾想过,万一他是骗你的呢?这种事,从来都没有个分明的曲折是非黑白两清可言……至亲之人犯下这等重罪,你们下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归宿。你不会不懂。”
青年没有得到回答,一时间沉默弥漫。他摇了摇头,笑了笑,又说道:“也罢,说是要问你个问题的,却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话。”
他敛了笑意,凝重了神色,极慢的吐出一字一句,仿佛那是藏了千万年的秘密,在唇中舌上埋的生了根,极艰难才拔除。
素颜素衣的女子俯首看水,那水飞羽皆沉,映不出任何东西,偶尔发出层层水波击打的轻微声响,在这寂寥的空间中,亦是动静颇大。
“我只想知道,你悔也不悔。”
“我不后悔。”
“为什么,他是叛乱的祸首,他搅得天下不安,他被世人唾骂名声不堪,他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为何仍是这般无怨无悔。”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说的这些,没有人
会比我更清楚了。”
她回眸一笑,恍惚间竟似有光芒闪烁,像极了鬼界永不可见的阳光。
“但悔不悔,就只是我们两人间的事,我只知道,我爱他,他爱我,这便足够,其他所有,根本不重要。”
多么痴傻,多么愚蠢,多么固执,多么自私。
但那么彻底决绝,任性到随意,便如这天下算来,不过只是我和你。
痴儿。
青年扯起嘴角,露出个清淡的微笑,恰如云破日出。
不见有丝毫动作,上一刻他还在拂平衣上褶皱,下一刻只是手略抬身便已至岸上花丛间。
小小的女童惊奇望去,却见浓雾又起,渐渐遮盖了那人头身,只余一双含笑眼眸若隐若现,看着她们的小筏子缓缓远去。
雾中有花招摇,鲜红如血,长长的茎纠缠在一起,不可分离。
远处传来鬼差的吆喝之声,也渐渐能够看清一座石桥,桥上重影绰绰,竟似人间旧时光,月上高天看花灯。
她伸手揽过女童,轻轻拍着哼起歌谣,随着水流一摇一晃的上下起伏,沉沉睡去,直到彼岸。
他两条长腿交叠躺卧,嘴里叼着草根,一如尚在阳世时那般慵闲散漫的模样,只是曼珠沙华毫无味道,他叼了这许多年,自是无比想念那嫩草微微的苦涩和清甜。
他想起女子背影即将堙隐没在远处,有声音悠悠荡来。
“你是在等什么人吧,纵然我看不穿,却也猜得出……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痴傻呢。”
是啊,多么可笑,聪明一世,今时方知才我是这世间最痴傻的人。
可是,我也不后悔。
故人故事,其实都已忘的差不多,即便隐约记得,也都已入了轮回,但为何,还不肯走。
他忽觉很想喝酒,却着实想不起那酒的名字,只记得甘甜滋味,舌底酸涩,津液微苦,绵长如一梦。
清风吹拂,原本倾倒于地面的树木纷纷如画面倒退般自行立起,再度深深扎根于地底,枝叶微移,日影晃动,摩挲出细小声响。
仍是一派的寂灭之景,全无虫鸣鸟啼,只有森寒冰冷之意弥漫如雾,再度笼罩上来,缓缓游移,遮住渐渐合拢的地缝,隔开这片幽深秘境。
逐渐变得逼仄狭窄的裂谷中,黑暗愈加深浓,只能依稀感觉出是向着地底深处而去。
这狭窄裂缝弯道极多而凸凹不平,不时便只能容一人通过,沿路石壁上参差巨石如同獠牙般森森伸出,奇诡刁钻,隐藏在黑黢黢的空间中
,仿佛无形的利刃屏障,阻挡撕碎一切过往者,稍不留神,便会在其上撞个粉身碎骨。
那两道身影急速跳跃穿梭其间,丝毫不为那尖利巨石所困,游龙般矫健灵活,瞬息消失,只留残影依稀。
一时寂然,只有行动间衣衫簌簌的声响被风吹走。
不知这般穿行几时,便觉眼前逐渐有光,淡淡自斜下方远远亮起,却是幽蓝如海,与渐逼身前的炎热气息不符。
玄霄凝神细看,只见那亮光处似是并非绝壁,其后仿佛有巨大洞穴,虽是乾坤莫测,却也一时振奋,行动愈快,几乎一弹指间,便已到达。
他长袖在风中扑闪如大鸟双翅,一时心中百感,无法否定那有些不寻常的喜悦,最后也只托了两字浮出水面。
羲和。
重楼在先,自是早便瞧出个中曲折,他欲探之,虽无何结界所挡,灵力所及之处却如泥牛入海,又似是被流沙吸水,毫无踪迹可循。不过既然事先已知此行所求应在此地,便也没多大的惊讶,只是提高了戒备,动作微缓,等待身后人追上。
“如何?”
“并无结界法阵守在入口,但本座竟无法探得内里虚实。也罢,在这里空说也是无用,还是进去方知。”
看似平淡无奇的入口也确无何障碍阻挡,他们轻松便进入其中,但甫一进了洞穴便觉不妙,自己周身灵力竟不知何时去了近乎九成,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几番努力之下却依然是回转无效。
许是因事前已知此地甚是诡异,凶险莫名,也许是此种境况并非初次遇到,玄霄察觉己身已去九成功力后,倒也没有太过的情绪反应,只是淡淡道:“这里虚虚实实难辨真假,或许此刻只是你我幻觉也未可知。只是即便是真,事已至此,断无回退之理,”他眼眸陡然亮起,绽出耀眼神光,“今日我一定要达成此愿,谁敢阻挡,神魔皆杀。”
“啧,就只剩了一成许的功力也敢说大话,狂妄这方面你还真有魔的潜质。”重楼非褒非贬的评价道,却没有驳斥,想来其实也是赞同之意,但对于玄霄,他一向不肯老实答出心中真意。玄霄撇他一眼,旋即转身向着深处走去。
虽是深处地底,却并不同来时路上一般漆黑一片,竟不知自何处散逸出淡淡光芒,只觉整个洞窟尽皆被幽蓝光芒晕染得犹如海底之穴。
同沿路的石壁一般,四周尽是参差突兀的尖利巨石,仿佛森林中的茂密树木一般密密麻麻的生长在石壁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乍看去,恍惚间又觉得是以某种奇异规律而排,但细查之下,又
觉此前竟是错觉,毫无章法可循。
其横斜倒卧,妙似南疆的石钟乳群,锐如笋,长若寸,但也有过尺者,且无细洞,比之又坚硬数倍不止。
玄霄看那千奇百怪的石头,沉吟半晌,便去伸手触摸,触手处滑润无比,却没有一点图案覆盖其上,灰白一片,若是望之时间过长,竟会有种迷失了时空之感。四处望去,竟不知从何来,到何去,哪里是出哪里是进。
重楼看他若有所思,便问道:“人间的东西,本座不清楚,你可看出什么来?”
玄霄放下手,缓声道:“我只是看出,此地群石绝非应自然之力长成。这洞窟应是存在了亿万年,但此地所蕴灵力并不应催生出此类奇石,又或许……”
重楼听他说话犹疑不定,皱了眉头,看向那石上的灰白空茫,忽觉心头微动,有一丝微妙感应自心上如电光掠过,瞬息不见,再回首去捉,已是不得。
这种情况以前并不多见,自从来了这无祀山后便变得奇怪起来,直觉宛如蛰伏洞中黑暗多年的蝙蝠对于光的敏感,几乎不停被触动。
但他又偏偏不知其意,搅得心中近乎一片混乱。
这洞窟有接连断续的碧澄小湖,映着那微蓝光芒,煞是好看,然而地面险峻难行,单是站立就已觉得困难。
玄霄俯身,雪白衣衫浸入水中,他毫不在意,只是一指探入,眼中露出明了神色,“果然……这水是温热的。”他抬头看向重楼,说道:“你尚能唤出多少灵力。”
重楼双眉一扬,也不应答,径自上前,将手心贴于玄霄后背处。
紫光微闪,玄霄只觉体内有澎湃魔力涌上,他顺势催动体内阳炎之力,从指间迸射出夺目红光,眨眼间钻入水面。
下一刻,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竟泛起一层朦胧雾气,接连着的数个小湖依次笼上这层似幻的雾,向着一个方向蜿蜒而去。
想必那里便是通向最终谜底的路途了吧。
“我一至此地,便觉有种莫名熟悉之感。直到发现这水,才醒悟过来。这水中有着一股虽是微弱却无法忽略的灼热气息,与我体内那股阳炎之力虽不同源却也极为相似。我猜测这些湖与湖之间下方是相连着的,以灵力试探,果然如此,况且这湖中灵力与我体内阳炎之力相呼应,指出了通向源头的道路,而那源头,想必即是凤潜池了。”
玄霄说完,重楼轻哼一声,倒没多问。他没有忽略玄霄口中“呼应之灵力”,不禁想起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直觉,却又捉不到源头,一时混乱不堪,只好放下不想,向着那雾气所连而去
。
不知走了几时,眼前狭窄通道逐渐宽阔起来,脚下也不再是那般崎岖,然而炎热之气渐趋稀薄,转为如万年封存在地底的冰寒。
眼前便是这奇异变幻的缘故,一道巨大而又古朴异常的石门横在他们面前,门上顶端及底部刻着粗朴又形似远古鸟兽的花纹,其余部分雕着扭曲的纹路,似字非字,却同无祀山上的结界中所出现的上古之文一般,只是那时他们已入阵中,当中关联,也是无从知晓了。
重楼正欲举步向前,头中忽然轰鸣作响,他欲伸手扶住额头,一时之间全身竟似被人点了穴道般动弹不得,耳中犹如落雷不断,炸得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
他眼前一阵恍惚,再次清晰却是令他瞠目结舌的景象。
枯树断枝,焦裂大地,漆黑山石,到处都是烈火在焚烧,整个天地仿佛都已倾颓,只有大火宛如洪水席卷,远处有一道极长的影子拖曳在地上,随着火光起起伏伏,散发出绝世的霸气,和邪恶。
忽有一道璀璨金光自天降落,正打在远处那人身上,只见巨影一颤,却毫不现出颓势,只有仰天大笑随之如喷薄岩浆般迸出,烧融一切……
吾不服!吾不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叹息紧随其后,幽幽响起,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会的,为你今时今日此地此境的愚蠢蒙昧……
你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
单调重叠在一起的声音不停回荡令人几欲发疯,重楼宛如陷入梦魇之中,被山般的力道重压,挣扎的满身大汗却也无法清醒,正自焦急间,却浑身忽的一轻,隔着一层薄薄眼皮却也能够感受到那冰凉之意。
直起身来,他才发觉自己竟紧紧趴在那石门上,双眼压在那漆黑下陷的诡秘文字上,不知已有多久。
身后传来声响,他回头一看,是玄霄走上前来,幽深双眸平静无波,只是扫他一眼,神色淡然,也专心去看那石门。
重楼一恍神,却亦是将方才幻境带来的震撼惊异忘了大半,他皱眉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此处,还不如直接进去,想必那凤潜池便在其中。”
说罢手上使力,轰然击在门上,石门应声而开。
玄霄只觉那似字非字的刻痕透着一种难言的诡异气息,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便也点了点头,随重楼一同踏入石门之中。
眼前是一个极大的洞穴,夜空般的穹顶呈半圆状笼罩在上,四周是瞧上去纯黑光滑的石壁,烈焰不时从石壁后窜出,玄霄却不闪不躲。
地
面亦是滑不留足,却有金色纹路不时闪现,宛如一条条细小金色游龙般上下跃动。
这情景其实甚是怪异。
从外看去,明明是粗糙的石壁,按理来说也应是从未遭受过风雨侵蚀,却不知为何本应坚硬无比的土灰色外壁上布有无数的细小孔洞,玄霄用手摸去,自信即便使出三分力也可轻易将石壁打穿。
但走到洞窟内里时,却发现四壁如同整个地面一般平滑纯黑,透着一种难言的神秘,几欲吸人魂魄。虽无缝隙,却有火焰不时从后喷出。
烈焰本该炙人,玄霄身处其中,却并不觉得多么炎热,他沉心细看,毫无意外的瞧见身前数十步远的地方,有一池数丈见方的圆形水潭。
远远望去,那水面平静无波,尽管这洞窟内不时有不知自何处吹来的微风盘旋,水面却没有一丝涟漪,宛如一块巨大的黑曜石镶嵌在地面上。
“想来,这便该是那凤潜池。”
重楼自玄霄身后越出,向着那池瞧来平静无比的水潭走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步都是谨慎无比,仿佛那里不是水池,而是从未有过的险恶境地。
“魔尊也发觉此地诡异非常么。”
玄霄凝神问道,他自然看出重楼非同寻常的专注神态。重楼却不屑一笑,“若是往常,区区一潭蕴着灵力的水便再是古怪,本座也是不放在眼里,哼。”言下之意,便是现今魔力所剩不多,如此谨慎如临大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已是习惯了眼前这魔的高傲自大,玄霄也未说什么,而且他自己情况比起重楼来只能更坏,失了羲和之后自身灵力一直便处于十有五六的状态,这无祀山又处处与己身相克,若真动起手来能发挥出的不过是往日三四成的功力,也算得了便宜。
两人凝神屏气,向着那池水走去,待至潭前,俯身望去,便见水面一如远处所见,无波无纹,只是黑得令人望之心惊,却又忍不住不去看,愈看便愈觉的移不开眼。
那片近在咫尺的黑仿佛不知何时渐渐漾开,荡成纯黑的海洋,无有星月,光芒全失,只有如梦似幻的静谧蔓延,俯身看水的人整个灵魂似乎都被吸进了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中。
重楼右手探出,手指轻点水面,却并未能探入,那漆黑又清澈的水竟随着手指动作刹那起了小小的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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