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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翔]恶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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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深呼吸,转回身去,等着天尧走到面前,这才咧开嘴笑了:“天尧,咱们去待月楼听曲儿?”
☆、二十四、雨凤
二十四、雨凤
待月楼里,果然还是莺歌燕舞,粉饰出一时间的太平盛世。
云翔带了笑意的找了张靠近舞台的桌子坐下,马上就有小二送上茶水果盘点心,点头哈腰,伺候殷勤,说出来的话也是十分好听:“二少爷,您坐!您坐!今天想听个什么曲儿?小的给您点去!”
“就点个《夫妻观灯》,要那萧家姐妹给我唱这出。”云翔冷冷笑了笑,台上的萧家姐妹正在长《补褡裢》,那一个“干哥哥”,一个“干妹妹”的,叫得真是让人心痒痒——真是好个大家闺秀!
“好咧!”接过云翔扔到手上的一串铜钱,怎么说也有十几个——这展二少跟别人不同,人家是给钱都给在小姑娘身上,却不会把他这跑堂的放在眼里,可是这展二少却不会过于注重台上那些真的假的,反而一视同仁,几年下来也都让他这个跑堂的小二还攒下不少私房钱,所以对于展云翔,他伺候得也殷勤些。
倒了杯酒,没有旁人的时候,云翔也不让天尧站着——毕竟,展祖望的那尊卑观念特别言重,如果给他看见了天尧跟他平起平坐,回家又是一阵折腾——他早就折腾烦了,厌了,倦了!但是,现在,他却只想让天尧跟小时候一样坐在他身边,做他的好朋友好兄弟,而不是一个下人,不是一个管家的儿子。
把酒放到天尧手中,示意他坐下,天尧只是一顿,也就带了笑意,安安稳稳地坐下,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你不劝劝我么?”云翔这个时候才是他自己的真性情,也这个时候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性情——面对自家兄弟,又有什么不好表达的呢?
“劝你?”天尧失笑,“我的好兄弟啊,劝你还不如我自己去撞墙。”
“哼,你又知道了?”云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我是气不过,怎么能不憋气不委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们误解我,冤枉我,都没关系,可是……竟然连……连爹他都原因都不问就直接给我定罪……”说话的时候,好像甚至连痛苦都没有了,只是很镇静地陈述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此事于己无关。但实际上,云翔是痛苦的,可这痛苦他却不会在外面表露出来,一旦要表露,也是连打再骂——嚣张得跟个小霸王一样。
“云翔,这个世界都是颠倒的,何况一个小小的家庭?”天尧拿走了他的酒杯,“你心情不好,喝酒对身体有害,等一会儿顺当了再喝吧。”
“好。”既然把天尧当了兄弟,兄弟的话,云翔从来都是听的,当然也有起争执的时候,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义——就好像他对金钱有着少见的执着,而天尧有的时候则会给他讲讲这金钱的来去,然后……就牵扯上了败家……于是,就当然要提起云飞这个败家子了。于是,一阵抱怨一阵的不满,当然,天尧对于这份抱怨不满还是抱着些许的自责的,当年他也是一个冲动才让云翔去书房蹲着,故意让他看到云飞的卑鄙——如果当年他没这么做,云翔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人人口中那无恶不作的“展夜枭”了吧。
台上的曲子已经变成了《夫妻观灯》,萧家姐妹俩真的是很卖力,那小调甩得好听,人也一蹦一跳的,把黄梅调演得很是活泼——对于没有进过科班的人来说,她们俩已经很不易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这一段戏演了足有半刻钟,锣鼓停了,这才上来一个丑角开始数蛤蟆,而萧家姐妹则退到了后台去卸妆。
“小二,把萧雨鹃叫来,二少爷我要赏。”忽然,云翔想到了什么,对着天尧笑了笑,伸手招了招叫来了小二。
“好咧!”跑堂的答应着,一溜小跑蹿到后台去,却在门口给自家老板截住。
“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啊你?”金银花说话,一向刻薄。
“哎哟,是老板啊!”跑堂的一愣,转而谄媚地笑了,“是展二少来了,点名要萧雨鹃过去陪他呢——也是这萧丫头有福气,嘿嘿,老板,展二少那么俊的人,就算是个恶少也该有不少女人投怀送抱呢——昨个儿还听着唱花鼓戏的翠英姐念叨着二少爷呢。”
“就你多话。”金银花白了他一眼,“还不快去传话?”
“哎!”跑堂的一溜烟消失了踪影。
金银花则在门口琢磨开了,其实,她对于展云飞也不是很熟,只不过看了他的为人处事之后,心里不喜欢,总觉得好像是她当年在安庆城里的那些恩客,表面上光鲜无限,实际上却是满肚子的下流——这样的人,若是不深交,倒是觉得不错,可若是真的了解了这种人,就会对之厌恶到极点,恨不得把他放在脚下踩踏,狠狠地踩踏。
而对于展云翔,她却是了解的,毕竟认识了也有三年。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他的心思,单看表情就可以完全明白,根本用不着去猜度——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很干净,干净到她会自惭形秽。可没办法,人嘛,总是喜欢去贴近那些自己内心的渴望,而展云翔就是她的渴望。
千帆过尽,金银花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桐城小户人家的平头百姓,她,见过的人,比这些人吃过的米粒还要多——他们的眼睛,是看不出是非黑白的,她却不同。
抽出手帕,轻轻在手中打了个圈儿,金银花踩着虚浮的步子一步步走进后台——萧雨凤正坐在梳妆台前,一笔一笔勾画着本来就细致的眉目。
“哟,画得这么好看啊……”她走过去,伏在她耳边轻笑,“这么漂亮的人儿,连我看着也要心动呢——就是不知道,画得这么动人,给谁看呢?”
“金……老板。”雨凤慌乱地放下眉笔,脸上也带了慌张,眼里是满满的楚楚可怜,甚至有些发抖了,半天,才说道:“没……我没……”
☆、二十五、雨鹃
二十五、雨鹃
萧雨鹃带着笑意,把面前的一杯酒一口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反手拿着酒壶把面前的另一只杯子满上:“展二少爷,来,我敬你。”
“美人儿敬酒,岂有不喝之理?”云翔看着她做戏,那一颦一笑充满了虚假,可是却没有虚伪,没有虚伪,就让人不至于讨厌,而略略的虚假却显露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实在是有趣,“啧啧,果然是好酒。”喝下杯中酒,拿着杯子在雨鹃眼前晃了晃,“这点酒呀,是喝不尽兴的,小美人儿,来,二少爷亲自给你倒杯酒。”说着,拿起了酒壶,在自己耳边摇了摇,“怎么样?”
“有二少爷亲自敬酒,我可是莫大的荣幸啊!”雨鹃把酒杯递了过去,转手就要用酒杯砸他,可一个女孩儿家,力道还有反应速度总是欠缺些的,她的手刚动了动,就给云翔抓住了指尖,轻轻一敲,酒杯就落入了云翔手中。
“哎呀,二少爷,你做什么?”雨鹃脸上的笑意不减,眼中却多了几分凌厉。
“这酒杯太滑了,我怕你拿不住。”云翔的声音轻佻,眼角还往上抬了抬,猫眼儿中闪烁出一点戏弄,莹白如玉的脸上又带了一点红晕,煞是好看,给雨鹃也看得愣了愣,不由得脸也红了,低下头去,咳嗽了两声,这才恢复了平静。
“那还要多谢二少爷了。”她放柔了声音,把手抽了回来,“今天我是舍命陪你展二少了,怎么,还不给面子啊?”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哟,这小美人还牙尖齿利啊!”云翔更高兴了,果然亲自倒了一杯酒递到雨鹃跟前,“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喝光这里所有上好的花雕。”
花雕?
花雕!
雨鹃对于花雕的记忆其实也不过是小时候父母会拿了这酒,对着月对着花,几分吟哦,一阵好唱,然后又是高高兴兴地一家人吃吃喝喝罢了,第二天则是爹去谋馆赚点束修回家,然后,周而复始,一家人从来没有留过多余的钱财——毕竟四个女儿,也不需要攒什么钱财备着,就是小四也有家里的宅子不怕将来生活太难。
想到爹娘,雨鹃心里的仇恨又冒了上来,甚至比以前更为强烈。
看着她的脸色变来变去,云翔知道,这女伢子又在想写有的没的了,不过没关系,他也不介意她想什么有的没的,不就是“杀父之仇”嘛,巡捕房都不管的事儿,这小丫头有什么本事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呢?
“这种地方人多眼杂的,明天,咱们去骑马,怎么样?”云翔把她的手腕按住,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这小丫头手腕间跳动的脉搏——很快,该是因为要报仇而兴奋吧。
“难得二少爷盛情邀请,小女子却之不恭啊。”雨鹃笑得更妩媚了,只是这妩媚却已然是虚假的,总是没有那浑然天成的美。
天尧一旁看得,几乎感觉得到其中流转的电光火石,但是他也相信云翔——毕竟雨鹃这个姑娘还是个傻呵呵的好姑娘,也是毫无心机,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主儿,却也有十分的魄力——这样的女子,其实才是配得上云翔的啊……自己的那个妹妹……也怪她没福……怨不得别人。
“雨鹃小姐,明日去郊外跑马,我会派人把马给你送来的。”天尧倒是打起了算盘——当年爹不顾着自己的反对,一定要把天虹嫁给云翔的时候,自己其实是并不高兴的。天虹心里只有云飞,虽然云翔喜欢她,可是她看到的却是云翔的小孩子脾气,却总是看不到他对她的神情……虽然,她是女人,女人嘛,总喜欢被追求,然后装作一个能拯救一个男人的大救星,带了满身的牺牲,嫁了。可是,云翔他不是坏人,尽管他装得自己很强硬,实际上比谁都心软,而且,也就是脾气坏了点儿罢了,若是真正对他好的人,他即使是自己吃亏也不会让那人有什么闪失的——所以,天虹的那“救世主”的愿望,自然破灭了,而她又受不了他的脾气——当然,这个受不了也是在云飞回来之后罢了。
“哟,这位少爷是哪位啊?”几次三番都见到他跟着展夜枭一起,说是鹰犬爪牙,又不太像,说是好朋友,又哪里能他做什么都跟着?
“在下,纪天尧。”
“我兄弟。”云翔忽然补了一句。对于雨鹃,他是喜欢的,虽然不掺杂男女私情的那种喜欢,可是如果能娶回家的话,他还是很愿意的,尽管知道她未必乐意,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把她带出火坑,就算是恨他也没什么关系。
“纪少爷啊。”雨鹃笑了笑,笑得很甜,甜腻中自然有她的想法——如果展夜枭喜欢自己,那么她就要这个纪天尧喜欢上自己,这样,他们这所谓兄弟,不就可以……想着想着,不由得笑成了一朵花。
不过,雨鹃的笑意,在天尧的眼里,竟然是那么的单纯,单纯的把这心思让人一览无余——这样单纯的人,配得上云翔。
笑啊笑,这一桌,除了会笑就不会别的了!
走进待月楼足有一刻钟的沈世豪,连坐都不坐,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个人演戏,真是拙劣的演技,可是看着就让人气闷——这小野猫,家里有个老婆不够,还要招惹别人!
看得郁闷,不由得脚下用力,一步一步走到云翔身边,伸手拍了拍他:“云翔。”
“啊,世豪哥!”云翔一看是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快坐!”急忙倒了酒送到他手边,“昨天,还没跟你道谢呢。”
“不用跟我客气。”世豪看他端起酒杯来,不由得眉头一皱,“吃饭了么?”
“啊?”云翔被这么一问,倒愣了。
“我说你吃饭了么。”世豪摇摇头,“这么喝酒,对身子不好——别以为自己年轻就可以不管不顾。”说着,把面前的点心推了过去,“还是垫垫底儿的好,不然胃会疼的。”
☆、二十六、相投
二十六、相投
雨凤换了一身的朴素,手中拎了一只篮子,里面装的不过是几文钱买来的菱角之类,也正是时节,又装上了几个橘子,显得十分好看。方才,金老板几句话把她提醒,既然那展夜枭的大哥这么好心,她也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毕竟桐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兄弟不和,若能控制住展家大少爷来牵制展夜枭,那可不是一举两得——何况,她的美貌也是远近皆知的,这展大少爷也是几次三番的接近自己,她所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傻了?又有几个人跟那姓沈的一样,会对她这样的美女也不动心呢?想着该如何与之应答,人已经走到了“苏幕白”常驻的报馆。
“萧姑娘,你来啦!”报馆里的人自然是认得雨凤的——她家被烧毁的那天,他们也口诛笔伐地写了几篇报道,尽管是无济于事,再后来这萧家又有苏幕白的多次关照,他们自然也就熟识了。
“苏先生……他……在吗?”刻意不去叫他的本名,也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着想。
“在,在啊!”
“慕白,萧小姐找你!”忙有人去找。
似乎的确是这样的,男人嘛,没个内人在家,女的,又无依无靠,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想要给他们牵线搭桥的,自然是不少,且这也是天性使然——多事的人,从来都不嫌少。
“来了!”展云飞急忙放下手中正在校对的文章,他也是难得的才子,只是这份才情,跟云翔是比不了的——云翔的才气是天生的灵秀,而他展云飞却还是个人,一个凡人,一个学得有点发愚的普通人罢了。想起来,儿时的西席能接受他的贿赂而陷害云翔,大约也是因为忌讳云翔的吧?!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对得出绝对,出得了绝对,就算是先生,也难免要起嫉妒之心——云翔啊云翔,怪只怪你不懂得内敛光华。
报馆门口,萧雨凤含羞带怯,一见他出现,便将篮子递了过去:“苏先生,之前的事,谢谢你。”
“不用客气的。”看见篮子里的东西,云飞笑了笑,果然是女儿家,连送的谢礼都是这么的诗情画意。
“也没什么好东西看,这是我们姐妹五个的一点心意。”雨凤腼腆一笑,面露赧然。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接过篮子拍了拍,“不过以后可别这样了,你们家还需要钱来照应,心意我领了,但是以后可不必这样了。”
“好。”雨凤笑了笑,现在,她才想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所谓兄弟相争,骨肉相残,她这才刚刚下手呢——只可恨姓沈的有眼无珠,不然,不正是一箭双雕,可不是桩美事?
这边,雨凤与“苏幕白”是相谈甚欢,两人说来说去,竟然又是都喜欢花间词的,一个说出“绝代佳人倾国”,另一个就说“花下相见无期”,一个说得“团扇、团扇”,另一个就接道“美人病来遮面”,于是,也从报馆外聊到了报馆里,茶水点心自然不可少,也有人一旁看得高兴——这才是一对璧人嘛。当然,也暗自感叹,苏幕白竟然是展家人,更也怀疑,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不讲理的弟弟——展夜枭。
不过,此刻的展夜枭却“夜枭”不起来了,在待月楼里被沈世豪看得,连酒也不敢喝,只好一点点饮着茶水,一口口咬着点心——幸好,雨鹃已经回到后台了,不然他这副样子,怎么给个外人看啊——跟个没长大的小伢子似的。可是,鬼使神差,他就是没法反驳那世豪哥的“教训”,或许,被他照顾了一晚之后,就习惯上了这种照顾了吧……所以,根本就不打算去反驳。
“那些时装的图书,被撕了。”云翔还在纠结,“云飞不是还接受过西方新文化么?脑筋比你还老旧得多——世豪哥,你比他大吧,可是啊……哼,还吹嘘什么新青年呢——就他?”
“怎么,我就很老啊?”世豪弹了个指响,“你那个大哥看起来可比我迂腐多了——怎么,我借给你的那些美利坚和法兰西的图书,都给撕坏了?”
“是啊……”也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云翔脸上讪讪的,“那个……我会粘好的……”
“算了,撕坏了就坏了,粘它做什么。”给云翔倒了一杯茶,世豪笑了起来,看着他脸上的那点尴尬,他的心情就没来由的出奇的好,“你要是想看,我再给你找几本,这种东西啊,看过了就算了,何必为了它惹了满身的火气?”说着,把茶水往前送了送,“来,降降火。”
“火气说降就降啊?”云翔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真就笑了——不是跟雨鹃那种逢场作戏的笑,而是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三月艳阳都要为之失色,“这火气啊,跟着我都十几年了,要是能忍着就忍了,可惜,我展夜枭就是这么个臭脾气。”
“这脾气好。谁能没有脾气呢?”世豪竟然给自己倒了杯酒,花雕的香气过于醇厚——酒香可醉人,可是,酒醉人又如何比得上人醉人呢?
“沈老板,你可是头一个说他有副好脾气的——莫要宠着他了。老爷啊,就因为他这倔脾气,没少跟他发火。”天尧一边摇了摇头,他是乐意云翔多交些朋友的,毕竟,展家,云翔是不能呆一辈子的,日后就算分家,展老爷也不会给云翔留多少东西。
“天尧!”云翔被他一说,倒是有点窘态了,撇了撇嘴,反而马上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尽给我拆台。”
“呵呵……”世豪笑得开怀,“纪兄弟,你跟云翔是好兄弟,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天尧了,”说着,倒了杯酒递了过去,“云翔啊,他要是没这点脾气又怎么是他了?况且,做生意,看的是诚信是本事,跟他这脾气没有半点关系——我对他这脾气是欣赏得很,该说就说,该笑就笑,该发火就发火——这才是真性情,没事儿笑里藏刀的,我沈世豪还看不上——不,该说是,笑里藏刀的,这世上还没几个玩得过我沈世豪。”
☆、二十七、菱角
二十七、菱角
一回到家,免不了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一旁天尧好说歹说,这才是解释清楚明白了,各自说了开误会,也就不再追究,倒是展祖望,一想到云翔在生意上颇多建树,自己又实在大惊小怪了些,不由得和善了几分,脸上也带了笑意,这让云翔竟然受宠若惊,人也高兴万分,心情好到不行,挂着笑意一路飘回到自己的小跨院,正见天虹坐在亭子里,一阵清风拂过,吹乱她额前的发丝,真是人可入画。
秋景怎生悲苦意,
佳人本有婉约情。
风姿当作梦魂醉,
旧剧安成金玉盟。
一首七绝,信口拈来,可仍是带了满心的怨气——这怨气不为别的,只因他见了她手中那一篮子菱角,小小的菱角,精致可爱,放在她的膝头也是那么的安静美好,剥开来,嫩生生,白生生,嫩嫩白白的,躺在石桌上的盘子里,本该是越发可爱的,可看在他眼里,却好似那份美好被硬生生剥离了开来,剩下的只有苦涩。
“天虹。”他走过去,轻轻扶住她的肩头,“歇歇吧。”拉过她的手,“哪儿来的菱角?”
“是大少爷送的,刚送过来。”还未待天虹开口,一旁的丫鬟插嘴道。
“云飞?!”一下子,如同点燃了炸药包,云翔猛地一拍桌子,“你还跟他来往!你还跟他来往?!”甩开天虹的手,他死死盯住她,如果,如果能看出一丝的认错或者是悔过,他就不计较——真的,只要她能悔过!
“云翔,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天虹忙把篮子放好,“云翔是来探望我们的……对,他只是来探望我们……只是担心……担心我们过得不好……真的……”
“他担心我们过得不好?!”这句话,任是谁听了能忍住?何况,本就跟云飞有嫌隙,恼恨得不行,云翔一把掀翻了满篮子的菱角,任那黑褐色的小东西一粒粒滚落,最后掉进了深深的池塘,带起一阵阵涟漪。
“云飞他只是好心……”天虹看着菱角一个个掉落,眼里的光彩也跟着慢慢消失。
“对!他好心!我坏心——我不但坏,而且坏透了!”摔碎了桌上的茶盏,云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狠命摇晃,恨不得把她时时刻刻心心念着的云飞都摇晃出来。
“……”天虹吓坏了,急忙躲着,慢慢往角落里退缩。
“躲,你就知道躲!”一挥手,正好掀翻了小莲刚刚端了来的参汤——这汤正端过来,刚到天虹跟前,被这一掀,整碗汤,正好浇在天虹的手上——只听得一声尖叫!
“还不快去拿药!”云翔一见天虹出事,慌了神儿,一面吼着,一面冲过去,他越往她那边靠近,她则越往后躲,最后,终于躲在角落里,任由她委屈的泪水湮没了他整个人。
“我知道你现在满肚子火气,只有向我发泄,所以我宁愿离你远远的……”天虹一面说着,一面摇晃着被烫红的双手——好在那参汤已经晾了许久,可还是不免被烫到,现在,她眼里,云翔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魔怔。
然而云翔则是满心的痛苦,眼里更是心疼,一双手,这么美的一双手啊……他情不自禁地捧起了她的那双手——略略发红的手指,显得有些凄楚。
“云翔……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你总是要跟云飞争,可是你们争来争去,却好似只有我承受了你们斗争的战火!”天虹的泪,一滴一滴,滑落脸颊,她肩头颤抖,似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多美的一双手……这么美的一双手……一个一个,剥着菱角,剥得满满的一盘,剥到指尖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一双美得绝无仅有的手……变得狰狞恐怖……可是还是那么的美……剥着菱角……忘了疼痛,只知道一个个地剥着……”捧着她的手,似乎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心痛到极致,竟然忘了如何去舒缓,不敢碰她手上红肿的地方,只低下头去,在指尖上倾心一吻,却吻进去了多少痴迷爱恋,“多美啊……即使是鲜血淋漓……还是美得炫目……那一盘菱角,也还是这双手端着,给了云飞,全都端给了云飞……为什么……为什么?!真的……我真的很羡慕他……羡慕了好多年……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云飞,他好,他什么都好——可是我说他的不是,你们又有谁相信呢?你端过去的,何止是一盘菱角,分明就是整个的心啊!”从那天起,他发誓,再也不吃菱角,甚至他的院落里都不许出现这劳什子的东西!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天虹好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老虎,马上警戒了起来,更像是发现了敌情的刺猬,竖起了浑身的硬刺,“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我十四岁的时候做过的事,你还要一件件跟我计较?!展云翔,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可笑……当然可笑!”云翔扯着嗓子,恨不得用自己的吼声把她叫醒,“是,是你十四岁的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追着我身后要给我当新娘的事儿啊?!你说啊!?到底什么事情不可笑?!”
甩开一边哭得凄惨的天虹,云翔一路跌跌撞撞,见人就骂,也亏了他嗓子清亮,不然,看他现在的颓然,又哪里起得到半点的威慑?
“二……二少爷……”
“滚开!”管他是谁,云翔一把甩开,一路飞奔,却是要将心上的不甘与苦闷统统都甩掉。
天虹啊天虹,你果然是情比金坚——真是个痴情的女人!
“云翔!”刚刚踏进跨院,云飞一见眼前这架势,也吓了一跳,忙推了推阿超,“快制住他,下手轻点!”
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几乎都遭到了云翔的“毒手”,却仍是不甘心,任谁敢要靠近,也都给他打到了一边:“滚开!都给我滚!”自己的妻子心里满满记挂的都是别人,他的容忍,他的温柔,她永远也感受不到——她只是活在自己给自己编制的虚幻中——那虚幻中,他是恶毒无比的化身,她就是那娇柔万分的弱质纤纤,而展云飞就是那能拯救她出“火坑”的大英雄!
“滚开!这这条狗——给我滚!”一件阿超,云翔浑身的汗毛都像小兵一样一一立正,“展云飞的狗——你给我滚开!”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我瞬间就QYNN附体啊……惊悚!电视剧里看得我是心肝儿肉颤的……恨不得把NC天虹拖出来扔山里喂狼算了!
☆、二十八、禁闭
二十八、禁闭
阿超的手,好似两把铁钳子,死死抓住云翔,钳得云翔肩膀生疼,可是任他怎么挣扎也躲不开,只能不断地嘶吼,吼得喉咙里火烧火燎,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舒缓自己肩头上的痛楚。
“展云飞——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你有本事就让他打死我!”云翔一面挣扎,一面咆哮着,看见展云飞在一旁就这么盯着自己看,他更是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恨不得马上就能把展云飞打得满地找牙。
而一旁的展云飞,此时却是盯着云翔,连眼也移不开了。
云翔的领口早在跟阿超争执的时候就扯了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瓷白的肤色透着珍珠一般的光泽,甚至要比起早上他所牵过的那桐城第一美女的手还要细嫩,比那带了银镯子的皓腕还要吸引人……不由得把双眼眯了起来,或许,阿超这般的下手,倒还是正和了他的心意。
“展云飞!我迟早要好好教训你!”双手被制,但是一双脚还能动,云翔就是不断地踢来踢去,尽管他自己也知道,云飞那么个胆小的东西是绝不会跟自己光明正大地打上一场的,就是现在,他也躲得远远地看自己的狼狈,可是他还是向他的方向踢,就恨不得眼前就是云飞,他一脚就能踹得他吐血!
“混账,混账!”听了下人来报,急忙赶来的展祖望所见到的就是二儿子给大儿子的手下制住,然后二儿子对着大儿子一口一个“教训”——这场面,任是谁见了都要头疼,何况是刚刚顺当过来的展祖望?
“爹。”云飞急忙走过去,“云翔心情不好,没什么的,我让阿超放了他。”
“放什么放!”展祖望冷哼一声,“把他给我关起来,关他两天,我就不信,当弟弟的,还敢跟做兄长的这般叫嚣?真是少教养!品慧……品慧!”
“老爷。”云翔的娘急忙走了过来。
“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展祖望把手中的拐杖剁得发颤,“他再出状况,你就跟着一起,关禁闭!”说完,转身就走。
好在,云翔是少爷,即便是关起来,也是关在自己的书房中。
当阿超把他推进书房的时候,云飞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要他看不见云翔,看不见他,只要看不见,自己就不会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也不会……真要是控制不住了,那么他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一切,就彻底崩塌了。所以,他宁可云翔受苦,这样,自己才不会把持不住。
“放我出去!”使劲拍打着门窗,天知道,他晚上跟沈世豪约好了要谈生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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