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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一剪红林叶九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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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笑得眉眼俱弯,“耶……反正是以好友银钱换来,拂樱必定会爱如珍宝。”一面说着,一面将那面人小心纳置怀中。

    原本还待说什么,却见面前那人薄唇弯起的圆润弧度,笑得益发丰神俊朗。枫岫主人心中不由得一迷糊,后面的话也就跟着忘记了。只转而笑道:“罢了,随你罢。”

    吾这不也是随便检查检查你可有带银两出门,别待会又坑害吾留下刷盘子就惨了。拂樱斋主一边想着,耳边忽闻潮浪般人声沸腾,“红姬的画舫游河了!”

    一时间,人流纷纷朝河道两旁涌去,只见拂樱斋主的粉白身影在人群中几个闪跃,这些普通民众又岂是他的对手,不一刻便已见他轻轻松松挤到了人流最前方。

    枫岫主人抬眸已瞧不见好友人影,微微一笑也不急。他不愿推着挤着去看那所谓的花魁红姬,当下且悠悠摇着羽扇,逆着人流只往那僻静处而去。

    河岸两旁此时已是欢声雷动,喧闹中忽来一股香风幽然轻送,红姬之名被唤得此起彼伏。在那七嘴八舌的人声中,蓦的传来一阵优美歌调:“问郎君,寂寞欢娱恨离别,杨柳芳菲,折来谁赠?”

    “问郎君,春花秋月梦浮生,相思泪下,愁肠谁饮?”

    一时间众人皆静,河面被那缠绵悱恻的歌声吹起点点波涟,秋风暗送着那又哀婉又轻盈的曲调,一字不落,温柔而细致的飘入每一个听者的耳里。

    一开口便是满城皆闻,压过了所有热闹喧嚣之语。枫岫主人羽扇在空中微微一顿——此女竟有不错的内力。

    离去的脚步顿缓了下来,随即,又听见河面一阵琵琶连珠弹起,嘈嘈如急雨,切切若私语。调子却是与先前不同,更添了伤心凄婉之音。顷刻,那红姬歌声幽幽又吹落耳旁:“……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

    那“湘灵”二字出口,伴着琵琶拨弦急奏,辗转反侧,抑扬顿挫地绕了七八个转音。枫岫主人乍一听闻,却是脸色微变,紫影一闪已融入那拥挤人流之中。

    拂樱斋主负手立在人海最前,正听得入神,忽觉身侧人影晃动,侧目便见那熟悉的紫,不由笑道:“好友也来了?”

    那人挑起眉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来了,何妨一观。”

    抬眸向河面看时,一尾画舫轻舟顺水徐徐而来,船首船尾各有两名垂髻少女摇橹。船身四面挂着轻薄的粉色帷幔,舫中暧昧几点烛火跳跃,内置画屏桌案笔墨乐器,倒显得雍容气派。

    帷幔间朦胧映出个少女人形,垂首而坐,怀抱一古色琵琶,正轻拢慢捻地弹着。隔远了看不清那少女面容五官,只见得身影十分曼妙娉婷,年岁想来应是不大,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枫岫主人心中生疑,面上却不露痕迹,只笑对身侧人道:“好友你看如何?”

    “虽未细观容貌,想来应是绝色无疑,只可惜年岁大了些,非吾所好呐——”每次一说到此,拂樱斋主那双眼便亮过了天上繁星,“少女的美丽总是宛如夕阳余晖,留驻短短数年,霎眼便日薄西山。唯有吾家小免特殊的体质,才能永葆少女芳华,所以让吾爱不释手呐。”

    “吾不想再了解你那特殊的癖好。”枫岫主人用羽扇遮了微抽的嘴角,“红姬年方二八,不也正是你最喜爱的年纪,吾观此女形貌,应不比小免来得差罢。”

    “耶……好友心里明知,何必故意试探吾呢?”拂樱斋主斜睨了身旁笑得神秘的紫衣人,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语调道:“纵使再如何易容巧妙,方才开口时的内息也远非常人可比,如此修为,此女的年岁只怕也不差你我多少罢。”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江湖藏龙卧虎,此女来历只怕不简单。”

    枫岫主人微微一笑,“简单,不简单,也与你我无关。”

    两人正议论间,那舫中少女已收了琵琶,似是不经意地微抬起脸,一双黑墨色的眼珠忽的直直越过河面射了过来。虽隔了大段距离,但那眼中似有一股强光明利,清晰透亮,让人不禁为之一凛。那双眼落在拂樱斋主身上顿了片刻,眼神中宛若有莫名深意,随即眼光一转,便死死盯住枫岫主人再不转开。

    拂樱斋主以手肘碰了碰身侧之人,低声调笑道:“好友啊,如今还说与你无关?”

    枫岫主人面色平静,也不与那女子对视,只淡淡回道:“当然。”

    言毕,羽扇负于身后,甩袖转身而去。

    “喂喂——等吾啊。”拂樱斋主连忙追随那紫色人影而去,一面想着果然脸皮太薄被人家看看就不好意思了,一面好不容易挤出人流,见那袭紫衣在前快步而行。秋风卷起袖袍衣袂翩跹飞扬,月华如水,灯火若虹,那人便宛如行在梦里,优雅中又有一股难言的萧瑟。

    他不自觉地伸手入怀,微凉的手指触上那柔软的面人,真的好相似不是,尤其是这样的感觉,或许他本人反不曾发觉罢。

    唇角微微扬起,将怀中面人握紧,他已快步追上那前方之人,伸手拉了那人衣袖,笑道:“走错了,这条路不是去明月居的。”

    那人回头,长眉挑起,“吾知晓,吾忽有事要先前去一处,好友你代吾向极道解释罢。”

    “哎——你去哪里——”话未说完,那人早就以化光的速度从自己手中溜走,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色里。

    拂樱斋主只得呆立原地,在追上枫岫与留下给极道解释两个问题上考虑了良久,最后,终于还是选择化光追着那紫色人影而去。

    他不知晓,就在那少女抬眸望向枫岫主人的瞬间,一声心语直直敲进枫岫心里——那是旁人皆不能闻,唯他一人听得清晰的一句:“三十里外,六出飘霙;石像死生,湘灵禳命。”

    天上秋枫红,人间月影清(下)

    “还记得吗?那一日,春光似酒浓,花故醉人香?”

    “那年初逢碧水丹青,你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此后三日,朝起夕落,秉烛促膝,同赏烟柳,共渡流光……难道你忘记了吗?”

    “那离别之际我曾问你,待来年春暖时节可愿再叙?你可记得你如何答我?”

    “……你说,看罢□终无味,秋霜丹叶更风情。”

    “只因这一句,第二年枫红,我便在碧水丹青等待三日三夜,而先生你,始终再未出现……”

    “原以为得到的是一句承诺,到头来,才终明白不过是一句忘情。忘情,忘情,忘记总是比记得容易,不是么?”

    是谁,是谁在耳边轻喃细语?

    一字一句,哀怨的,伤婉的,如诉如泣,空留一丝缱绻不绝,斩不断挥不尽,徘徊在耳边恋恋不肯散去。

    那迎面而来的细风似也感染这悲戚,风声呜咽如女子哭泣,刮过面颊吹散他淡紫的发,亦吹乱他素来淡漠的面容。

    距离六出飘霙愈近,盘旋于耳际的低语便愈发明晰,他心知那是旁人皆听不到,唯独自己能闻的哀音。心绪渐渐波动,那一池深潭似被用力搅起,泛起无数波澜涟漪。

    然他只是扬起眉角,朱色的薄唇微抿,神色依旧沉着,羽扇摇摆间,一步一步,朝那不停呼唤着他的地方走去。

    六出飘霙其实很美,这是一处四季如春的所在。内中花繁叶茂,绿树参天,生有许多于外界珍贵而稀少的动物与花草。许是常年少有人迹到此的缘故,草林间的那条蜿蜒小径也显得十分隐蔽难寻。

    枫岫主人一路分花错柳,却无心观赏那沿途风景。因路难走,脚步便放得缓慢,不一刻身后那急急追来的粉红人影便也赶了上来,想必是跑急了,兀自气喘吁吁。

    “呼呼……枫岫啊……你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拂樱斋主跟在那紫衣人身后,一面用袖子抹去额上汗珠,“你我昨夜未至明月居,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爽约,极道想必会气得跟我们绝交罢。”

    前面那人自顾自走着,对他的话恍若不闻。

    他当然不知晓那人此刻耳里充斥的满是那诡异莫名的哭泣之语,哪还有心思听他这番嘀咕。他只见那人不理他,便又赶近了几步,追到那人身侧抓过那紫黑宽大衣袖猛扯,“看吾追了你一晚,跑得筋疲力尽,你就别装神秘了。快告诉吾,这里是哪里?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那人微微侧脸,看见他,面露狐疑之色,“呃?拂樱?!——你怎么来了?”

    “……你才发现吾来了啊。”拂樱斋主磨牙道:“你这么心不在焉的干嘛?”

    “呃——”那人愣了愣,随即微蹙了眉,“吾不是让你留下与极道解释么?”

    “明明是你失约,为何要吾留下解释。待会极道发起脾气来,你远在三十里开外,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吾。吾才没那么傻,做你的替罪羔羊。”说完,还不忘附赠那人一枚白眼。

    枫岫主人只得扶额,以羽扇掩了半边脸,叹道:“罢罢,不解释就不解释。吾正头痛着,经不得好友你再嚷嚷——”

    拂樱闻言,神色微敛,“哎?怎会无缘无故头痛起来?”

    似是本能地便伸出手去,欲探那人额头温度,“秋深夜凉,莫不是染了风寒罢?”

    枫岫后退一步,避开那人靠上来的手背,只不着痕迹地淡淡道:“不是。咳,你可曾听见有何特别声音?”

    伸出去的手便有些尴尬地在空中顿住,拂樱斋主望了望那人,心中也不知泛起何种滋味,只张了张口,“声音——吾未听见什么声音。”

    指尖一缩,收手回袖,心里不禁暗骂最好让这不识好歹的家伙得风寒烧死算了,真不值得同情!又怨念着自己为何每次都这样傻乎乎地自作多情自讨没趣。

    正自胡思乱想着,身侧之人却忽的停下步子,微微侧首,凝神道:“听!”

    他一惊回神,尚未及询问,耳里已飘入一阵飘渺又幽远的歌声,自那天地苍茫间缠绵:“昨夜东风暖,堤边满花开。携我上堤侧,双双蝴蝶来。执手长相看,结发对笑颜。岁岁人将老,年年情不断。 白首、白首……”

    歌至一半便无,却只将那“白首”二字反复轻唱,似到了此处已然情动哽咽,无法再歌咏下去。

    那女子歌声极凄婉,让人听了不由心生悱恻怆然。拂樱斋主不明所以,却也不忍出声打断,只转头以眼神向枫岫询问。

    紫衣人却不答他,垂首默然片刻,便又迳自举步向那歌声来处而去。

    然而可是自己眼花看错么?为何那素来无丝毫动摇的淡漠紫瞳里,方才竟有一丝黯然一闪而过。

    拂樱斋主尚来不及发愣,那人已悄然走远,他轻叹口气,只得暂时收起满腹疑惑与惊诧,随着那人背影追去。

    再行得一二里,眼前蓦的敞亮,清晨的日光至树荫间洒落一个个光斑,尽数投射在面前忽现的空旷之地。

    却见那花草丛生鸟啼虫鸣的空旷处,一尊石像赫然当中而立。

    行至此处的两人忽见石像,皆有片刻愣在原地。待回过神来,拂樱斋主不由上前几步细看。只见那石像生作女子形貌,与正常人一般大小无异,让人惊奇的是,这石像所刻女子竟栩栩如生,生动传神,连那五官精细处,衣饰褶皱处都刻画得极清楚细致。这世间真有这样的能工巧匠,能刻画出如此巧夺天工的作品么?

    只怕是真人所化也说不定罢?拂樱斋主微微垂眸,便见那女子胸前悬有一颗晶莹水珠,仿佛自脸颊滴落的泪水般,却又悬浮在半空中不曾坠下。

    他“咦”了一声,不自觉伸手去碰那宛如眼泪的水珠,岂料手指却如穿透空气般自那水珠里穿过,而未触碰到任何实体之物。

    他不禁更加好奇,料想必是幻术之类,回头便欲唤枫岫前来看看。甫一转头,却见那人立在三五步之外,并不靠近,只一双眼直直盯望着那石像容貌,不言不语。

    虽仅是一尊石像,但拂樱斋主早留意到这石像所刻女子却是绝世之姿。眼看枫岫主人神色有异,心下微动,忍不住便脱口问道:“好友,你可识得这像中女子?”

    枫岫主人眼神不移,淡淡回道:“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拂樱斋主轻眯起双眼,半是揶揄半是意味深长地笑道:“一面之缘啊——”

    枫岫没空去理会那人语气间多多少少的含义,凝神间已慢慢走近石像前,犹豫片刻,终还是向那已在记忆潮浪中模糊难辨的容颜伸出手去。

    一瞬间,华光大作,万千白芒自石像周身穿透而出,笼罩在天地间竟比日光更加耀眼,却又极其温柔。那石像女子浑浊的目光似在刹那间清晰明亮,澄净如水,流动着泊泊的忧伤与柔情。

    枫岫主人右手法指轻拈,点上石像眉心,紫瞳微微合起,似在沉思,又彷如回忆。忽闻一声轻动,那让拂樱原以为是以幻术所化的水珠竟至那凝结的半空中重新坠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枫岫伸开的掌心内。

    水珠落下却不化开,依旧保持圆润的模样。枫岫主人五指轻合,将那水珠收至袖袍间。跟着法指撤去,羽扇重新扬起,转身道:“走罢。”

    那片紫衣一旦离去,那石像便依旧变回石化的形态。拂樱斋主自然已看出这女子是受了某种特殊术法封印,才被迫失去人形,而化身为石像状态。他默默跟上那人离去的脚步,许久,才轻轻开口,“她——是何人?”

    “禳命女——湘灵。”那人如是言道。

    湘灵,湘灵,他在心里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嘴角却是勾起,“未曾听闻,必不是江湖人罢。”

    那人“嗯”了一声,转而,微微轻叹口气,“她原就不属于这江湖。”

    他以余光瞥过那人些许凝重的侧脸,想了想,又道:“可有解除之法?”

    “有。”枫岫主人紫白羽扇在虚空中轻轻一顿,转过半边脸来对着他,“封印之术来自杀戮碎岛,要解此术,需要星之雸。”

    “星之雸?”拂樱斋主皱起眉头,“传说中的邪灵至宝星之雸?”

    枫岫主人微一点头,“杀戮碎岛的术法反噬效果极强,而封印湘灵之术乃是杀戮碎岛最高深的术法之一。吾需要一至圣至邪的媒介物作引,方能运功破解此术。否则,未先破得封印,吾必先遭反噬而亡。”

    “星之雸凝聚了先前鹿苑佛皇之佛气,又融合了邪灵之首爱祸女戎的至高邪力,果然是至圣至邪之物。但——”拂樱斋主面露忧色,一双剑眉皱得更深,“吾听闻近来邪灵根据地妖世浮屠遭遇重创,妖世浮屠源源不断散发的邪气乃是邪灵生存之基础。爱祸女戎为了修复妖世浮屠,必会借助星之雸的无穷力量。好友啊,如此一来,你岂非是要与整个邪灵大军正面为敌?”

    “星之雸的能量只有一次,用尽后无法再生。吾须赶在邪灵修补妖世浮屠之前,尽快取得星之雸。”

    “枫岫啊——”拂樱斋主明显满脸都写着不乐观,“即使取得星之雸,只怕从今以后寒光一舍将再不平静。”

    枫岫主人默然不语,前进的脚步却因此稍缓。只听拂樱斋主又叹道:“你这一去,便是等于正式踏入武林了。百年清修,出世遁隐,你该知晓入红尘容易出红尘难。吾先不论你与她究竟有何过往,然只想让好友铭心自问一句,你准备好染这一身风尘不尽了吗?”

    那人脚步终是顿住,侧过头下颌微微扬起一个尖利的弧度,紫扇轻掩住眼中波澜。那人无语,他也不言,他知晓那人在做决定,而这个决定,可能是此生最艰难的决定,也是最不可回头的决定。

    “树欲静,而风不止。”许久,那人似叹息着轻言而出,然后,回头默默看着他,眼中有何种意味一闪而过,他无从知晓。那慢慢半弯起的唇角,虽是笑着,却没有丝毫笑意,“——好友拂樱,这是你希望的结果么?”

    他张口,却是哑然,两人电光石火的对视中,可有什么让人觉得心寒?这算是一种试探么,他不清楚。但他却依旧只是平静地望向那双紫瞳,唇角泛起涩然的苦笑,“不,吾不希望。”

    那人微笑起来,眼中的冰冷消散于无形,慵懒翩然的面具复又戴上,他似又恢复了那个让他无比熟悉的淡漠的枫岫主人,“然而,吾不得不去。”

    顿了顿,那人优雅地挑起眉梢,“好友啊,你我便在此处分道罢——此次重阳爽约,原是枫岫的不是。待吾取回星之雸,吾必登门向你与极道致歉。”

    “那——吾便在拂樱斋静候好友佳音。”

    转过身去,两人各自背道而行,步出很远,他依旧听得见身后自那人口中缓缓吟出的清亮诗号,那是他素日时常听闻的,而如今是否更多了几分沉重?

    “笑看嫣红染半山,逐风万里白云间。”

    “逍遥此身不为客,天地三才任平凡。”

    拂樱斋主扬起脸,想叹气却终是无声轻笑起,清晨的日光很柔和的落在面上,并不灼人不是,然为何他竟觉得莫名刺痛了眼。

    千里路难穷,复似飘摇蓬(上)

    距离妖世浮屠百里之外的穷阴迷巢,正如传言所说,乃是邪灵大军的出生繁衍之地。

    绵延数十里的黑暗森林,终年乌云掩天,不见日光,阴暗潮湿的沼泽里生长着各种以吞食人肉为生的恐怖植物。空气中充满了腐朽与死尸的恶臭气息,邪气滚滚不绝自那黑暗森林最深处涌出。

    妖世浮屠乃是邪灵的大本营,穷阴迷巢则是隐藏在邪灵身后的一块最重要的根据地。而邪灵至宝星之雸,便供奉在穷阴迷巢内中的黑暗沉渊里。

    飞入的紫色光点倏忽闪过,在灰暗的森林外围盘旋一圈后,化作一条人形无声地轻落在地面。

    一双静默的紫瞳缓缓扫过四周,修长的眉峰却随着视线的探查而微微蹙起。这森林里几乎全生长着充满邪气的植物,对人类的气息极为敏感,一旦进入,将遭受众多诡异邪木的攻击不说,还会惊动驻守此处的邪灵军团。

    正思量着应对之策,忽闻身后一人轻道:“先生请留步。”

    紫衣人蓦然转身,穷阴迷巢内光线昏暗犹如夜晚,但他目力本是极好,一瞥间已看清来者形貌——乌发白衣,手撑一把墨黑油纸伞,头上珠鸾蝶翠,两支金钗斜斜而插。肩上围着一圈狐皮雪裘,白色裙裾轻垂,生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正是那日重阳河上所见的红姬——然此时脱去少女妆束的易容,更见原本高贵风华气质。

    紫衣男子手中羽扇遮去半边面容,轻道:“不知姑娘是?”

    “哦?”那雪衣女子扬眉,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认得我了么?”

    “除去如意馆花魁红姬的身份,枫岫也只能猜测,姑娘并非苦境之人。”枫岫主人淡淡言道。

    “不错。”雪衣女子打量的目光一直在男子面上徘徊,“我名叫寒烟翠,不知先生可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无?我来自四境之一的火宅佛狱,与先生勉强算得上是同乡。”

    “哦?同乡?”枫岫主人抿唇笑起,“枫岫生于苦境,火宅佛狱远在万里之外,何来同乡之说?况且吾听闻火宅佛狱数甲子前已被中原佛门圣域以如来灭魔法印封印住与苦境的来往之道,没想到如今竟还能在中原见到佛狱之人。”

    “我在封印之前便已来到苦境,我原是奉命来找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顿了顿,寒烟翠伞柄微转,一双漆黑美目直盯过来,“然而直到现在,我只找到你一个。”

    枫岫主人神色不改,只将眉梢轻轻挑起,“吾不明白寒姑娘的意思。”

    “你跟他很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女子慢慢走近,望着枫岫面容,“容貌长相可以变,穿着打扮也可以变,但那内在的气度与神采是很难改变的。他原是一个特殊的人,对我而言,他给人的那种感觉无可替代。所以,我相信他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存在。”

    “任何人在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是么?”

    “但为何,第一眼见到先生,先生留给我的印象便是如此相似。就宛如,他正站在我的面前。”

    “说来说去,吾尚不知寒姑娘口中的‘他’究竟是指何人。”枫岫主人微微笑道。

    “他就是慈光之塔曾经的天舞神司——楔子。”寒烟翠眨了眨眼,又道:“那可是百年前传奇于四境的人物,先生应该对这名字不陌生罢?”

    “楔子么?”枫岫主人羽扇轻摆,缓缓摇头,“无论如何,吾都不是寒姑娘要找寻之人。吾名枫岫主人,便仅是枫岫主人而已。”

    “呵呵~是真是假,总有一天会见分晓。”女子轻笑出声,“然先生也不可否认,只有你能让湘灵的石像暂时苏醒,也只有你能取走她胸前那颗无泪之泪,不是么?”

    “或许只是巧合罢。”枫岫主人似不愿让这话题再继续下去,转而道:“枫岫尚有要事在身,此处亦非长谈之所,就此告辞,来日有缘再会。”

    言毕行了一揖便转身欲走,身后那人却又唤道:“且慢!”

    脚步顿下,却不回身,“寒姑娘还有何指教?”

    “穷阴迷巢内邪木丛生,先生便打算这样闯进去不成?”

    以自己的功力,要掩去一身人气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枫岫只是扬眉,“不知寒姑娘有何高见?”

    素手轻抬,掌中已托有一物,“此乃火宅佛狱三公戒指——火宅佛狱地形特殊,内中生长的植物也是辨识人气发动攻击,与此处情形倒有几分相似。三公戒指出自佛狱三公之手,能掩盖先生一身凡圣之气。先生欲入穷阴迷巢,不妨先将此物戴上。”

    “三公戒指乃是火宅佛狱最高号令之象征,见戒指如见王亲临,如此贵重之物,寒姑娘岂可轻易交予旁人?”

    “只要先生能取得星之雸,为湘灵解除身上禁锢的术法,便是将三公戒指送给先生也无妨。”女子稍一踌躇,轻咬下唇,低垂眉眼道:“在我心中,湘灵能否复原才是最重要的。”

    枫岫主人微笑转面望着女子,“寒姑娘放心,便是没有三公戒指,枫岫也必取回星之雸。”

    话音未落,衣摆大袖忽动,人已纵身飞入林内。身在半空几个翻转腾挪,兀自笑着送出轻语,“三公戒指失落不得,还请寒姑娘妥善保管罢。”

    “哎——”还欲说什么,那人已飞快窜入穷阴迷巢之中,不见了人影。

    甫一落地,枫岫单掌挥出,在周身形成一堵无形的护身气罩,丹田内气息暂敛,将呼吸转为内息,而不以口鼻呼气。枫岫主人唇角轻扬,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举步缓缓向前行去,树林间邪花乌草丛生,却皆没察觉到已有人类闯入,均未发动任何攻击。

    屏息敛气地行了数十里,一路上相安无事,纵然途中不巧遇上几路邪灵人马警戒巡逻,以枫岫轻功身法,要掩过他们的耳目也是轻而易举。

    再向内去,眼看便要行至腹地,忽现一深黑水潭迎面拦路,这水潭既宽且广,竟是森林间形成的一处天然湖泊。枫岫主人停步立于潭边,羽扇缓缓拂过额间发丝,眼神不住打量着那漆黑诡异的湖面——好浓的邪气!

    然湖面平静无波,宛如死潭,潭内既无水草植物,更不生鱼虫之类。枫岫主人足尖一点,双手负于身后,优雅紫袍已腾空越水而过。

    飞至湖心,起势已颓。身体微微下坠的同时,枫岫右足轻踏水面,勾起一圈无声涟漪,紫衣复又翻飞而起,便要渡潭而去。

    忽闻身后一声怪响,尖锐刺耳,不似人声。未及回头,足下原本平静的湖面已顿起波涛,如煮沸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又闻“哗啦”一声巨大水响,不知何物已自潭底钻出,枫岫主人只觉后脑生风,一物已飞快自后方打来。

    危急间,枫岫主人左掌凝气向后迎上,那物“呼啦”抽来,与掌锋相触,入手便是一片滑腻粘稠。枫岫即刻翻掌为切,灌注真气的掌风锋利犹胜刀剑,只听得那巨物又一声尖利怪叫,似是吃痛,袭来之物已倏忽收了回去。

    便这样缓得一缓,枫岫主人已落脚于深潭对岸,腰间羽扇落入右掌,转身直面那自潭中冒出的巨怪。

    说是巨怪,其实不过是一条巨蟒。然而这巨蟒却比寻常蟒蛇不知大出了多少倍,即便是那宽度,也足以抵得过三个枫岫。只见它身子盘绕着依旧藏于深潭之下,一条刚才扫上来却没讨到好处的大尾露于水面,兀自摇摆不停。一颗偌大蛇头直直立起,犹比周围参天大树还高上一头,一双惨绿的眼睛发出森寒的光,红信微吐,恶狠狠地盯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方才那一击之下,枫岫主人便已发觉此蟒皮厚如铁,煞气逼人,竟是一条充满邪灵之气的邪蟒。或许也正因此物邪气炽盛,才能先于一般邪木花草察觉到自己的闯入。掌风微动间,那巨蟒也咆哮着张开一张血腥大口猛扑过来。

    枫岫主人身形甫动,那巨蟒终是动物,不及人类反应迅速,“刷刷”两道紫芒掌气击上蛇蟒下颌的同时,紫衣人已从蛇腹底下翻身而出。紫袍飞扬间,人又反身踏水而过。

    那邪蟒皮粗肉厚,硬挨了两掌虽未见血,也是痛得眼冒金星。在剧痛的狂怒中眼见那人形向后跃去,顺势一尾巴就扫了过来。枫岫主人轻喝一声,羽扇划出万点真气直切向那携飓风而来的蛇尾,身形变幻之快,眨眼又从蛇尾上下穿越而过。

    只闻数棵大树应声而断,蛇身在水中搅起万点水花,枫岫主人人在空中,不禁暗暗皱眉,这样大的响动,再拖延下去,只怕驻守于此的所有邪灵人马都要惊动了罢。

    心里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枫岫迎水而上,身法快如闪电,倏忽便已落在蟒头之上。邪蟒察觉有人立足脑门上,又惊又怒间极力翻滚扑腾,枫岫主人趁势以头下足上之姿倒跃而起,三千紫发齐齐倒挂,身在半空,羽扇已凝聚自身真气直劈向那巨蟒七寸之处。

    谁知那巨蟒见人形自眼前倒跃而下,反应也不慢,张口低头就猛咬下去。枫岫主人一扇劈出,一张血盆大口正巧也来到面前。只听得轰隆一响,那击向七寸的真气竟生生落于巨蟒面部,邪蟒仰头极痛扑腾惊叫,血光四溅,却已是双眼被枫岫真气震瞎。

    未及反应,邪蟒身子与尾巴已一同如狂风暴雨般扫来,枫岫主人寻着那攻击间隙处闪避,翩跹身形自深潭这一侧跃至那一侧,邪蟒却也是受创怒急,追寻着那点气息攻击不止。

    忽而蛇尾凛冽一扫,枫岫主人翻掌相对,蛇头又至上猛扑而下,枫岫错开一手,羽扇直点蛇口而去。

    忽有几点腥红落于面上,却是自那扑来的受伤蛇眼里滴出。蛇血落于肤上当即消融,竟是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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