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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一剪红林叶九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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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两人事不关己的回到流光晚榭,看着告状的求亲的相杀的讨公道的如潮水般挤破门槛,罪魁祸首之一总是笑弯了一双墨眼,“哎呀呀,大事不妙啊……”
而另一名罪魁只是轻拂衣袖,淡淡漠漠道:“吾要去睡了……”
墨渊般的眼扫荡一圈,终于落在一个早被他遗忘的角落,“言允啊,收拾残局这事——”
我苦,我就知道最后倒霉的总是我……
是否所有美好的时刻,总是来去匆匆?
那个人忽然提出要离开的时候,不光是师尹,连我也惊愣住了。
想想时间并不长,但仿佛早已习惯了两人并肩的身影,从朝夕到黄昏。也曾想过,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然而那个人淡淡道出理由:楔子闲散惯了,不愿总束缚在同一个地方。
我不由得转头去看师尹,他却没什么表情,只那墨渊的眼微张了张,半响,唇角终是缓缓浮起一点微笑,“好。”
说出这个字的那刻,黑瞳深处燃烧着的那一点细微火焰,倏忽熄灭。再抬头时,又是风轻云淡温文尔雅的无衣师尹,一如最初。
然而,不知为何,那一刻看着那样的师尹,我忽然就为他难过……
但师尹是不需要任何人为他难过的,何况他自己似也不曾感到难过,而那片白衣终是消散在流光晚榭之外。友人已去,师尹便又恢复了以往的老样子,焚香取道,韬光养晦,那双墨渊般的眸子沉淀深邃,再无一丝波澜。
无衣师尹不仅仅是慈光之塔的主人,更是慈光之塔的大众情人。我知道私底下很多人都在偷偷仰慕着他,不光是女人,更甚至有很多男人——而撒手慈悲和一羽赐命绝对是其中之一。
师尹似乎对每个人都不错,外表一派正人君子,但实际上不过是太善于利用人心。他渐渐成为慈光之塔宛如神祗的存在,翻云覆雨,为所欲为。
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他脚下,憧憬着他,爱慕着他,为他而生为他而死。
我不知道师尹内心是否真存在过感情,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真正爱上谁,没有人能看透师尹,甚至包括他自己。
天舞神司是唯一一个敢不把师尹放在眼里之人,而偏偏师尹却拿他没办法。
有时候我会想,这莫非就是所谓的一物克一物?
三年一次的相见,是我唯一能看见师尹情绪波动的机会。然那个人来去无声,雁过无痕,似再不肯于流光晚榭中久留。
我曾猜想他二人之间或许发生了些什么,要不曾经那般要好的两人,为何到后来竟是有些回避着见面?
然而每当我看见他俩走在一起的时候,又总觉得是自己多心了,那种携手相伴的温柔,四目相望的默契,始终不曾变啊。
我想,师尹是希望他留下的,那么那么希望。
我想,楔子也是愿意留下的,非常非常愿意。
但是,为何师尹终究未说,而那人也终究未留。
我不明白……
其实我至今都不相信天舞神司会背叛慈光之塔。
但那样的全境逼杀,真真实实上演在面前。
这一场背叛闹得纷纷扬扬,尽管知晓内情的人极少,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着。
只因为那终成对立的两个人,皆是慈光之塔百年难得的传奇。
就连曾经痛骂过这两人的酿酒大叔最后都忍不住摇着脑袋感叹:那样的两个人呐,怎么就闹成这般样子了呢……
然而,所有的议论皆因无衣师尹亲手将楔子打落孤星崖,戛然而止。
从此,楔子这两个字,成为慈光之塔的禁忌,再无人敢提及。
我其实不懂得什么四境之战,也不关心什么兵甲武经。我只知道孤星崖一战之后,师尹回来便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水食不进,言语不听。
我猜,他是在逃避着,躲藏起来伤心。
我曾经在第二夜的晚上试图敲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房内烛火扑簌跳着,浅浅映出师尹孤独背影。
我立在房门外不停地向内说话,近似劝说般,语无伦次,苦口婆心,用尽了一切我可能想到的言词。
房内之人始终无语,只在最后,微微仰首,声似沙哑地低喃一句:“言允啊……”
语至此,竟似哽咽,再无法接续。
那一刻,我突然懵懂明白,师尹爱上的究竟是谁。
然而,人如流星,滑然长逝
年年复年年,那些记忆中的心碎神伤终是会被岁月埋葬,变成心底里再不触碰的硬伤。然而,慈光之塔四季荏苒,再不能见那一袭白衣轻舞,翩然若仙。
再也,不能见了……
番外·言允纪事(二)
没想到此生竟能再见那个人。
而那已是百年后,我们初入苦境时。
那日,师尹自穷阴迷巢回来,我就看出他很不对劲。
想点上焚香,手却抖个不停,香怎么也对不准炉口;想倒上杯茶,神却不知游去何方,溢出一桌水也不自知;想取本书看,人却愣坐不动,左右还是那一页不翻动。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根本不是我所熟知的无衣师尹。
我上前唤他,谁知他手一松,书就掉地上,哗啦散开。
我抬头看着他,那双墨渊的眼缓缓潋滟开来,吹尽往昔烟海沉沦,自欺欺人的虚像。深邃的黑里有久违的零星火焰燃起,温柔青郁,是让人自甘堕落的深情缠绵,美丽得恍如隔世。
过尽千帆,终在那一刻洗尽铅华表象,只余最刻骨铭心的灵魂。
我愣住,久久不能言,方知百年岁月,在我眼前运筹帷幄,谈笑晏晏的不过是一个空壳的人偶。因着那魂早不在了,流连至今……
他的魂,早已在孤星崖,随着那人一同坠落下去。
而我事后方知,那个让他还魂而来的人,名叫枫岫主人。
为何那个人的名字,总让我联想起曲水流觞上游的那株古枫树。
我知道那是他们初相识的地方,花海深处,古枫脚下。
楔子死后几年里,师尹常去那个所在,独自立在枫树下许久,无悲无喜,默然不语。
后来,当他发现曲水流觞百花再不开,古枫再不红的时候,他只愣了愣,从此再不踏足。
空自留恋,原来早已是物非人逝,时过境迁。
而我想,枫岫,枫岫,这样的名字,是否也是在怀念着什么,抑或凭吊?
天舞神司未死,我真的很高兴。
或许在未来某一天,流光晚榭又能再见那一袭白衣飘飘,又能再见他二人并肩而来,携手而归,是不是?
在妖世浮屠的那段日子,总让我有一种回到最初的感觉。
尽管那是一场兵不见血的战争,各有各的立场,各怀各的心机。但能看到那两条身影再度走在一起,我还是会不自觉地热泪盈眶。
漫长的躲闪,与更加漫长的背离,让我这旁观者都几乎忘却了,他二人朝朝暮暮的相守相伴,曾是多么温暖铭心。
记忆深处的那个无衣师尹,终是在那片邪灵阴霾天空下,慢慢活了过来。
他的魂,因着那人生,为着那人死。
我想,他究竟明不明白,他是有多么爱着那个人呢?
师尹的手腕脱臼了,在那个有人夜闯妖世浮屠的晚上。
外面响动还未起时,我已看他化光匆匆飞去。回来的时候,耷拉着右手,眉间微微蹙起。
右手腕被人拧至脱臼了,我一面为他裹伤,一面问那闯入者是谁竟这般厉害。而师尹只是笑,又不免倒吸着凉气叫痛。
师尹这个人呐,外表精明能干得什么似的,却素来吟风弄月娇生惯养,一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反比平常人更受不得痛苦——此时也只得微抽着嘴角强忍,然那墨渊的眼中始终笑意吟吟。
像极了只偷到腥的猫,食髓知味。
我这样跟他说时,他正以完好的左手轻抚双唇,闻言墨色的眼轻眯起,藏不住的欢乐终究从那笑里跑出来,“果真是食髓知味啊……”
看着他陶醉其中的样子,我不知是愣了还是傻了,手下没拿捏好分寸,微一用力。他抽着唇角猛吸口冷气,手指敲上我脑袋,“呃!……痛……”
是过了几天后罢,我往房中送君山毛针的时候,看见师尹正贴靠在那人背上无声轻笑。那样的姿势,实在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
那个人却是淡淡,“阁下是想让吾把你仅剩的左手也扭折么?”
师尹笑起来,终还是心有余悸的拉开些距离,“哎呀,真是冷淡,怎么说吾与军师大人也是有过肌肤相亲之人呐……”
于是,我手中茶盏终是无可避免地摔到了地上……
勾心斗角也好,笑里藏刀也罢,我想,那样的日子,可否停留得长久?
然而随着远方的战号吹响,我便知晓我们终须向前。
过往已如东逝流水,风流繁华皆是梦。
邪灵覆灭之后,师尹曾独自回到妖世浮屠。
这个曾经雄图霸业的所在,一切阴谋,心机,暗算皆在此粉墨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然而如今也不过断壁残垣,败者为寇。
猎猎的风猛吹着他的衣襟,我站在他身后,他却只是负手仰头。
那一刻,他是慈光之塔的无衣师尹,再不属于任何人。
我知道他二人之间终有一战,百年前未完之战。
胜负成败,终须了结。
我阻止不了什么,我只是言允,师尹身边的小小侍童,在这样的决策上我甚至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他们都是坚定的人,高傲而无情。他们彼此相爱,却要置对方于死地。
妖世浮屠的日子不过是一杯烈酒,他们都甘之如饴地饮下并大醉一场,妄图在那生死来临之前,放任自己沉沦于最后一点情爱温存。
在最后的遗忘和恨之前,再爱最后一场。
师尹是被撒手慈悲背着一路狂奔回流光晚榭的,我看见他的时候,已觉得不成人形。
我从未见过师尹流那么多血,右肩和小腹上两道大口触目惊心。我心疼地用手为他捂住伤口,而那血还是不停地自我指缝间涌出,止也止不住。
我想,那该多痛啊,如师尹这般经不起痛的人……
然而师尹只是一动不动,任由众人为他手忙脚乱的疗伤包扎。我抬头看他时,血已模糊了他半张脸,曾经那么漂亮的脸……
他的眼,惨烈纷乱地望着我,却又仿佛只是透过我虚无的看着某个方向。那双神采奕奕的墨瞳,如今已是破碎得不成样子。
看着他那个模样,我忽然就跑上去摇他,一声声喊着:“你要是痛就叫出来,师尹啊,痛你就叫出来啊……”
可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样静静靠在撒手慈悲的怀里。他的神志是那么清晰,清晰到让我都觉得痛,我此时真恨不得他能昏过去也是好的。
终于,墨渊的眼动了动,眼睫轻眨,扑簌簌地合上。慢慢的,慢慢的,那眼角有一滴晶莹无声滴落,融入身下的血液里,不见了。
而我在此时也被人拉开了,众人已七手八脚地围了上去。
我的心,那一刻也随着那滴泪一同,重重砸落了下去。
我原以为,师尹会像上次一样,把自己反锁起来食水不进。
然而这一次,伤好到一半人就从床上起来了,气定神闲。
那张脸上依旧带笑,温文尔雅;那双墨瞳如昔清隽,深邃沉静。
他去了书房,开始着手处理这几个月撂下的公务,孜孜不倦,一坐就到了夜深。
伤还没好,怎经得起这般折腾。我劝他时,他只是笑笑,“吾处理完这些便休息——”
便是公务耽搁再多,从前也不见他这般勤勉过。何况聪明如他,天大的困难事不也是在弹指间就解决好了。
我知道他是有心让自己忙碌,然而这样的情况比起反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许反而更糟。我再如何劝他,他也只是笑,温温柔柔,波澜不惊。
有时候四更时好不容易拉人去睡了,五更不到又见书房烛火通明;有时候午饭时热了又热的饭菜,放到入夜了那埋头案牍之人还未动过。
那段时日素还真亦在流光晚榭作客,师尹有时候不在书房,必是跑去素还真那里坐坐。两个人煮茶弹琴,聊江湖局势,品天下英雄。他依旧谈笑声风,对答如流,是那个从容不迫的慈光之塔主人。
但是,我却再也看不到他的情绪了。
爱,恨,怨,怒,欢愉,伤心……所有所有皆不再属于师尹。
那么多年的追逐,那么多年的纠缠,心上能承受的终是有限,一旦过量,累了的人抽开手,选择遗忘。
他知晓他这一生都杀不了那个人,所以他转而与火宅佛狱联手——借刀杀人,岂非他是最惯用的计量?
爱,要爱到如何才算完整?
伤,要伤至怎样才能抽身?
我想,这一次,师尹他该是真的不爱了罢?
慈光之塔四季如春,他只需安静等待着,等待着那人死去之日
到时,他会微微笑起,无声无息。
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上)
阳春三月,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好韶光。
莺啼燕语的江南,春风吹开十里连波。烟霞水色中,一尾画舫缓缓顺江而下。
烟柳如织,新叶飞红,倏忽一阵风过,带落枝梢头几片艳粉花瓣,落入那盛酒的琥珀杯中。
薄唇微微一笑,不料酒杯却被对坐之人一把夺过,“伤成那样的人没资格饮酒——”
“耶……吾还道此次南下,正是为着这五十年一酿的青梅酒而来呢。”无奈,只得将羽扇轻摇。
对坐之人嘴角微扬,“吾是,但你不是。”
“唉……”紫衣人向后懒懒一靠,长叹着道:“那吾这一路车马劳顿,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在养伤之余顺便散散心。”缓缓品尝着手中美酒,琥珀色的眸子愉悦地轻眯起,“吾这可都是为你好啊——再说,你这一路不是躺着就是歪着,什么时候车马劳顿过了。”
“但吾还是觉得这趟门出得冤枉。”顿了顿,又不免长叹口气,“其实在寒光一舍里散心也是同样啊……”
换来那人白眼一枚,附带一句“枫岫你这个大懒虫”。
枫岫主人缓缓摇头,心里有种上当受骗的顿悟,对这数日来的旅途奔波做出总结,“吾当初真不该答应你出来游山玩水。”
忽的船身微微一沉,橹桨声轻响,随即门帘挑开,走入两条娉婷身影。当先一人莞尔笑道:“哎呀,还真是无一日不斗嘴呢。”
跟入之人也是微笑,径直走到枫岫主人面前俯身,指尖微抬,“胸口的伤,如今应是好了罢——”
枫岫主人早已坐得四平八稳,见那人手动,不自觉地向后移了移,“早已无妨,多谢湘灵姑娘关心。”
那指尖便不尴不尬地悬在空中,半响,打个转收了回去。白衣女子缓缓低头,声音也不由低了几度,“无事就好……”
一旁粉衣人冷眼旁观,此时却微微冷笑,“既是某人心甘情愿受的伤,死了也无可埋怨。”
闻言,枫岫主人紫瞳轻转,缓缓道:“拂樱好友,你是在怪吾么?”
拂樱斋主轻哼一声,“不要仗着吾医术好呐——吾不救寻死之人。”
吾并未想寻死啊。然想到那日情景,那人凛冽五指入肉时,自己确是放弃抵抗,是以如今说什么都显得诡辩罢。
枫岫主人只得无语摇扇,又听得寒烟翠在一旁笑道:“顺水三里而下,便要入城了。”
眼看着那双琥珀色双目倏忽亮起,枫岫主人忽有种不好的预感,“吾伤势沉重——”
三个人六只眼齐刷刷望过来,伤势沉重的某人面不红心不跳,只把羽扇轻摇,“吾先入内歇息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枫岫主人忍不住长叹口气。
果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两边的衣袖各被一只手拽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是不约而同拉着自己往人群里钻。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久卧床榻不利于病,也该适当出来散散步”,其实无非是自己想跑出来凑热闹罢。
若只有一个拂樱还好办,大不了真气一带,越拽得紧越摔得远。偏偏右边还挂了个湘灵,婉约温柔如同三月春水,他只得微微僵直了背脊,任由两人拉着茫无目的地逛去。
江南的烟花繁盛,自古有名。小巧城池中总有一股暧暧迤逦,吹不透沾不湿的缱绻风流。
烟柳如眉,飞花障眼,春意过肩不沾身,绿杨烟外晓寒轻,无限青涩,无限温柔。
他忽而就想起了那人,这春日的南国之城像极了那人流转的眼波青青,温文而迷离。
想到那人,心里轻微刺痛起来,思绪顿了顿,便再想不下去。
正巧身旁好友执了他的手,意兴高涨地将他拖着走,“枫岫,你来看看这个……”
于是他微微笑起来,罢了罢了,何必再自寻烦恼。
“听闻了么,三百里之外的血闇沉渊,近日来有些不对劲啊。”
茶余饭后的闲聊飘入耳里,前行的两人脚步同时微顿,不由相互对望一眼。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路边小茶棚里转眼围拢了一圈人,皆等着听后面的故事。
“哎呀,你们可不知道啊,前阵子我街坊对面的邻居老李——”
才开个头,已有好事者跳出来打岔,“哪个老李?是不是就是那个光棍了一辈子没娶上媳妇的老李?怎么,这次莫非又看上了谁家姑娘不成?”
闻言,众人皆齐哄哄笑起来。被围在中间的发言者“呸”了一声,“去去,别打岔!不就是那个老李,但这次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呐……”
慢悠悠喝了杯茶,故意吊人胃口般,待得众人皆干巴巴地瞅着自己瞧,发言者才又续道:“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老李忽然跑来敲我的门,跟我说他最近做生意进的一批货半道给不见了。我见他满头大汗怪焦急的模样,叫他进来坐坐细说。他却摇头说要连夜去找找那批货的下落,大约是西去二三百里的地方,托我在他离家的这几日,帮他顾一下家门。”
“我当时想着,半道货丢了这事也很平常,或许找找就回来了,也没多想就答应他。谁知老李这一去月余,竟是失了踪,不但货没找回来,连人也跟着没影了。我便盘算着,即便是两三百里的路程,他骑的又是好马,一个月也足够去几趟来回了——”
言及于此,方才打岔之人又忍不住插嘴道:“怕是半途上遇到哪家美貌小娘子,跟着去了也说不定。”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发言者终是怒拍桌子,“到底还要不要听了?!”
“要听,要听。”众人连忙点头。
发言者哼哼几声,嗓音却也不自觉地压低下去,“就在昨日啊,我听闻有人带回消息,从此向西三百里开外的血闇沉渊,竟然发现了一批人畜尸骨!听回来的人说,地上尚有残余的货物,人畜已皆是化为白骨辨认不出了,只在一处尸骨上发现了个铜甸子。我去寻了那铜甸子来看,真真竟是老李的无疑!”
众人一片哗然,脸色皆变,再没有方才玩笑神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晚匆匆一别,竟成了最后一面。货没找回,人反也赔进去了……也不知是何人这般狠心,竟下如此毒手……”
不远处伫足而立的两人始终静默不语,闻言至此,紫衣人负手转身,“走罢。”
“喂喂——”粉衣人一把将他拉住,“你要去哪里?”
枫岫主人微微抬眸,淡淡目光稳稳落在那人面上。半响,薄唇扬起细小弧度,“你以为吾要去哪?自然是——回、船、上!”
“呼……”那人长舒口气。
夜阑人静,水天如洗。
天上一勾弯月,两三点星。四处清静寂寥,芦苇从中传来隐约几声虫鸣。
船首处,紫衣人倚浆独立。
身后卷帘轻响,一人缓缓步出,“伤势沉重之人,应该早点歇息。”
枫岫主人笑笑,“现在又把我当伤患了?白日间怎不见好友你这般医者父母心?”
身后之人同时微笑,“吾只是未见过如此好管闲事的伤患。”
“哦?”枫岫主人轻挑起眉,转回半个侧脸,“吾怎么好管闲事了?”
“想去夜探血闇沉渊么?”粉色袖袍上前,带来一阵熟悉馨香,“枫岫,你别以为能瞒得过吾。”
紫瞳微合,“血闇沉渊——你知晓这关系到什么。”
“吾只知晓,一入江湖便再无退路。江湖风雨大,并不是沾衣欲湿杏花雨,而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枫岫主人淡淡笑起,“难得你也会生出这样的感叹。”
听者无语,然终究轻叹,“即便如此,吾亦阻止不了你之脚步,是么?”
枫岫主人转身,半张脸落入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为何要阻止?好友,一直以来,吾在等你一句话——”
那人的脸始终半垂,看不出表情。枫岫主人眉目不动,“拂樱——”
想说什么,然忽见拂樱斋主手臂一动,却是将自己紧紧搂抱住了。
收在袖袍里的手紧了紧,仓促间竟不知该如何推拒。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近到清晰可闻彼此心跳,一个稳稳有力,一个急急如嘈。那人就这么死死搂着自己,用力得似要融入血肉般。
“枫岫,吾喜欢你。”
那一语,神魂俱飞,动魄惊心。
“吾喜欢你……”耳边溢出一声轻语,字字重击人心,“一点也不比那个人少啊……”
攥在袖中的手指终是松开,缓缓垂落。
夜风轻拂,带动两人发丝纠缠,也吹乱了淡漠紫瞳中忽而涌现的色彩。
他开口,似低叹,“吾知晓……”
“你知晓,但你还是选择……”余后的言语化为唇边轻笑,苦涩得如一杯浓酒,“哈,也罢也罢,这一刻,是吾留在你身边……这样,就够了。”
他默然,任由拂樱将他一点一滴收紧在怀里,是让人呼吸困难的紧箍。心里忽而就恍然,想笑却扬不起唇角,鼻间充盈的全是拂樱身上淡淡樱花气息,是与那素雅道香不同的……
坚硬的心蓦然酸胀起来,胸口处早已痊愈的伤为何竟再复疼痛,一鼓作气般。
“拂樱,有句话,吾早该问你……”
而那人只是将他环得更紧,“吾会答你……但此时,吾只想这样抱着你……”
动了唇,终究再无声。
月光星辉皆落入他之紫眸,染上幻梦般的彩。耳中只闻那心跳一声声重重撞击着胸膛,惘然而忧伤。
他想,若是一开始便这样,是不是就能避免结局的凄凉?
谁知道呢?他们无法预料到结局,就如同他们无法再回到当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中)
氤氲温雅的江南水乡,春暖花开时节,该是多么富足而缠绵。
而为何那片陌陌山暧青青小河上,此时却笼罩着一层浓浓黑雾,使得鱼米之乡竟变成人间修罗场。
夜色中,两条身影降落之际,黑雾中隐隐现出森森白骨。
“这是——”拂樱斋主皱了眉头。
“异象。”一旁的枫岫主人凝目远望,视线透过浓厚雾气直达最深处,“血闇沉渊必有异变。”
“会与火宅佛狱有关么?”拂樱斋主顺着枫岫视线看去,“此地乃是火宅佛狱与苦境中原唯一的通道口。”
“如此浓厚的黑邪之气,必与火宅佛狱脱不了干系。”紫袖一挥,携了身侧之人,“你我入内一探便知。”
两人飞身进入黑雾之中,身一入内,随即眼前也陷入一片黑暗,如坠深渊。黑邪之雾形成了一个紧闭的虚空,密不透光,是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窒息的黑暗。
甫一落地,枫岫主人羽扇掩面一划,眉眼间顿时透出隐隐紫芒。却是闭了双目,开了天眼。在那肉眼不可见的黑暗里,天眼倏忽为他照亮了一条前行的通道。
伸手,握住身旁之人,“走罢。”
拂樱斋主愣了愣,已被那人拉着向前行去。四面皆是障目的黑,无一丝光亮,身在其间便好似盲者。开天眼的人尚能辨清方位,而他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唯有握住掌心的那一点暖热,变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依靠。那人的指与自己的指彼此交缠着,轻易将那人略微凉薄的体温传递过来,拂樱斋主忽觉心下跳快了几拍,乱了节奏。
他想,这该是枫岫第一次主动伸出手罢,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内敛而温柔。
前面纵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只要有这样一只手与自己相握,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旁,还有什么不敢去,还有哪里去不了。
他为自己这样的胡思乱想而好笑,索性闭了眼,任由那人牵引着自己向前走去。
漫无边际的黑暗好似完全没有尽头,缓步前行的两人无语,寂静中只闻彼此绵密心跳,倏忽一致,倏忽错开。
浓密降下的气压暗示着四处皆是看不见的杀机,有时候一步落下,会“咔嚓”踩断某位先行者的白骨。那宛如盲障的黑已是绝望,而这十面埋伏的危险岂非更让人绝望?
然拂樱斋主却是微微扬起唇角,反是希望这条路永远无止境下去——若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该多好。
侥幸而奢侈的愿望,怀揣在心里,化开荡漾成碧水春江,湮没了整个心房。
然而愿望终不过是愿望罢了,当他闭合的眼感受到一丝光线刺激时,那人的手也不着痕迹地从他掌间抽离。
张眼看时,已是穿越了缠绕于山坳间的浓黑雾气。然此时月光仍是浑浊难辨,只余依稀模糊光线照亮四方。
他二人目力极好,光虽微弱,还是清晰可见不远处两山交接间,由前代佛门高僧布结下的封印。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凝重之色。再要举步向前时,暗夜里忽传来细微破空声。
枫岫主人羽扇轻摇,一手携了拂樱斋主,身形倒转而起。只听“唰唰”数响,方才落脚处已多了几只羽箭。
未及落地,数十种暗器又忽的自四面八方打来,电光石火地发出一片寒光。
两人身动手扬,却比那暗器更快。枫岫主人扇柄一划,真气直贯,拂樱斋主单掌平举,劲走四方。只闻一片金属铿锵声响,袭来的暗器尽数落于地面。
忽的一人拍手轻笑,声冷异常,“苦境的高人,果然名不虚传。”
枫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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