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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斋夜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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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瞧瞧三公子又瞧瞧大公子,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都不晓得大公子做什么这般生气,就是想辩解两句也说不出。
三公子回头看见他,眉头皱得死紧,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回来了?我给你的……啊!”那按着他肩膀的下人瞧见主子眼色,手里一紧,将三公子肩上的伤硬生生给抠破了,三公子脸一白,生生把那一声叫吞进去,可还是留了一半。
青子急了,无论怎样,也不能这样折辱他的三公子,那是怎样一个玲珑的神仙,如何受得了?青子挣开揪着他的下人,挣扎着扑到三公子身边,红着眼大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大公子冷笑一声,怒道:“小贼!我李家带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将我爹毒死,这样毒蝎心肠,还敢问我做什么?”
青子一愣,没明白那人在说什么,却听见三公子叫道:“大哥,你休要血口喷人,青子他什么也没做,是被冤枉的!”
大公子瞧他一眼,仿佛不愿意看他似的扭了头道:“你也是同谋,如何能听你的?如今人赃俱获,你有什么可说?一会儿扭去官府,你跟老爷说罢!”
青子何时见过这本场景,只是浑浑噩噩的,一句话没说就被拖过来推过去,等再回神,人就在柴房里了。青子睁大眼睛四下一瞧,黑乎乎的柴房屋顶有些漏,落下几线黯淡的阳光,仿佛栅栏一般的光柱后面有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像是趴在地上。青子喉咙发抖,吞了口口水,才轻轻叫出声:“三,三公子?”
那人影动了动,低低的回应传来:“嗯,是我。”
青子一下子红了眼,也不管身上还紧紧捆着麻绳,挣扎着向三公子挪去,嘴里一叠声的叫着,心扑通扑通的跳,这样虚弱的声音,三公子他,他,被伤得如何?要不要紧?
三公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叫你别回来,去北边的元袁湾,你怎么不听?”
青子不明白了,问道:“公子何时说过?青子不记得。”
公子咦一声:“我差人送信去你家,你没见到?”
青子摇头。忽然想起娘欲言又止的神色,啊了一身,不晓得怎么回话。大约是被娘扣下来了罢。娘一向怀疑他跟公子的关系,见到这样的信,难免想左了。
公子见他摇头,长叹一口气,道:“青子,是我害了你。”
91
91、端午 下 。。。
这日清晨,下人照常去叫李老爷起床,可是半天也不见有人应,进屋一瞧,那老爷僵卧在床上,已经死去多时了。李家管事的懂些医理,过来一瞧,说他面色青黑口唇发绀,必不是善终,倒是个中毒的样子。大公子没请大夫更不曾报官,叫了下人一个个的问老爷前一日吃过什么,算来算去只有三公子送去的粽子是除了他之外别人不曾吃过的。大公子当下就将三公子捉来,不等他说一句话就是一顿好打,就是要从他口中逼出一个是字。三公子咬牙一声不吭,那晴儿和红儿就上前说,粽子是青子送的,怕也脱不了干系。大公子叫人捉青子过来,不想派去的人还没出门,青子自己就来了。
三公子被抓时就晓得不好,偷偷叫个信得过的下人给青子送信去,却被青子娘拦住,终究还是没逃过。
青子愣愣的瞧着那黑沉沉的人影,心都凉了。李家关系错综复杂,他一向知道,三公子的每一份菜肴他都用银针仔细验过才送去,不敢多说一句多行一步,就怕被人抓着把柄。已经这般小心,还是叫人陷害了去,百口莫辩。
青子心里有数,大约是在晴儿叫他喊红儿那一小会儿工夫,粽子就给人调了包。
说来,还是他不够仔细,害了公子。
青子正要说话,忽然一怔,急急问道:“公子,那粽子,你吃过没有?”
三公子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哪怕是在那样晦暗的柴房里也看得分明。“我这还不是好好的?青子,你担心我?”
“青子不担心公子,还能担心谁?你是青子的公子呀。”青子理所当然的道。听公子这样说,大约是没吃那毒粽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三公子听他这一句话,忽然沉默,低了头看夯土的地面,黑暗中唇角淡淡的勾起一个苦涩的弯。
青子六神无主,忽而想到家里的娘跟妹妹,忽而想到院子里刚刚栽下还未开花的桃树,忽而想到隐约中公子曾说,我等你长大。这句话是何时听到的呢,这般模糊,怕不是半梦半醒之间罢。
公子说,你还是个孩子。公子说,我等你长大。
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关联,青子此时已经无暇理清。是了,连命都不晓得保不保得住,青子永远只能是个孩子,公子也等不到他长大,就算懂得,又能怎样?
公子沉默半晌,忽然轻轻的说:“青子,你听我说,那毒,是我下的,跟你无关。一会儿大公子派人来,你就这么说,听见没有?”
青子闻言就急了,叫道:“公子!你这是什么话?公子断不会投毒的,青子还不晓得?公子,别说傻话了,可是要死人的呀!”
三公子轻轻笑一声,柔柔的说:“青子,这毒是不是我投的,其实不打紧,这样一闹,我必是留不下的。青子乖,听公子的话,啊?”
青子拼命想拿手掩住耳朵,不听不听。这道理青子也懂,那大公子眼看三公子坐大,哪里还容得下他。可是要他指认,他如何能够。三公子轻轻叹气,忽的咳嗽两声,见劝不下青子,也只好摇摇头。
青子在黑暗中掉泪,一遍一遍啜泣,公子公子,是我害了你。
“不是青子的错,怪就怪爹爹识人不清,娘又命太薄。青子,你以后要好好的,别再去什么大户人家做事了,回乡下买块地,娶妻生子,一辈子好好的,好不好?”
青子听见三公子话中仿佛诀别,顿时慌了神,胡乱安慰他,一定吉人天相,一定能过这一劫,瞧,公子还要等青子长大,青子还小呢,公子怎么就能死?
三公子闻言,静静的趴着,许久才轻轻的说,青子,说来是我不好,青子长大了,要娶个好媳妇,晓不晓得?
青子此时还听得进什么,见他公子说话,只会诺诺说好。十四岁的青子从没想过死,当那个遥远的大字忽然就写在眼前,也是迷糊。唯独想到从此见不到公子心就慌了。公子公子,你若不在,青子长大给谁看?
落进柴房的阳光渐渐转向,大约到了正午时分,三公子忽然好一阵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略一喘息,三公子扬声叫人,就有人开了门进来,三公子勉力坐起,直直的盯着那下人,道:“叫大公子来见我。”
青子见他青白的脸渐渐发灰,头发乱糟糟的粘在脸上,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就是坐着也不易,可是那股气势犹在,那下人一缩脖子,真把大公子请来了。
大公子居高临下的瞧着三公子,拿鞋尖踢他的肚子,手却是背着,怪笑道:“如何,认不认罪?”
“我认罪。”三公子淡淡的笑。
青子刚要叫,却被他一个眼色拦住,只得停下来。三公子微微抬头,定定的看着大公子,浅浅的笑道:“是我投的毒,跟青子无关。”
大公子咧嘴一笑:“你自身难保,还想着要护着这娈|童?”
三公子冷冷哼一声,道:“你可看过米行的账本?里头那些漏洞,大公子总不会瞧不出罢。”
大公子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猫,浑身毛一炸,厉声道:“果然是你搞的鬼?说,真正的账本在哪里?银钱我看了,数目显然不对,短了的那两千两在哪里?”
三公子回头看看青子,用柔和的眼神安抚他,淡淡的说:“你把青子送去元袁湾,那里会有一个叫元晦之的江湖人接应。他会把真账本和银子保存的地点告诉你。”
大公子将信将疑。他早发现这个小妾生的三弟在生意上玩花样,真从李老板手里骗到米行的时候才发现问题着实不小。要是能简单解决自然最好,可是这男人能不能信,不怪他多心。
在小人眼里,任何人都是小人。
三公子当年有这一招,为的就是防如今状况。只是他对这个大哥的阴狠估计不足,如今,也只能尽量保青子了。青子呀青子,公子怕是等不到你长大了。
大公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半死人玩不出什么花头劲,唤人来带青子去元袁湾。青子才被人从冰冷的地上揪起来,一回头看见三公子垂着脑袋坐着,不禁悲从中来,哭道:“公子,青子如何要你回护?就是死也要死做一堆儿才好,公子,公子!”
三公子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大公子见不得他这样旁若无人的模样,恨恨的踢他一脚,谁想三公子就这样倒下,软软的趴在地上再无声息。一个伶俐下人上来查看,摇了摇头。这三公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青子大骇,睁大了眼睛,不停的落下泪来。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忽然就挣开了下人的手扑到三公子身上,狠狠的摇狠狠的哭,可那狠心的三公子真就不理不睬。
大公子脸色数变,忽然笑出来,挥手道:“赶紧报官呐,还愣着做什么?这个贱人毒死了自己父亲,如今畏罪自杀,哼,倒是让他逃了牢狱之灾。”
青子眼睛睁大了再闭不上,泪珠子流着流着也断了。眼前一片黑暗,那暗沉沉的尽头,公子朝他笑,青子,我等你长大。
青子终究还是被三公子的故人救下,怕大公子变故,带着娘跟妹妹一起去了元袁湾,靠近有无城的地方,就算是官府也是管不着的。青子静静的看一眼住了十几年的水巷,没有任何留恋的回头,跟着元晦之一路北上,把家安在了天不管地不管的地方。
青子娘见他那般冷静,反而担心起来,抱着他哭了一夜,喃喃的说,是她不好,要是不匿下那封信,青子也不会这般难受。青子却笑道,要不是娘匿下,他就见不到公子最后一面,定然比现在还难受。青子想明白了,害死公子的是自己,是他不慎叫人换上了毒粽子,叫公子吃了,又叫公子拿去给老爷。公子究竟年轻,比老爷多挺了半日,倒叫那天杀的大公子编了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就是死也不干净。
公子是那样干干净净的人,却落得个死后蒙尘。青子不甘,可是一个穷小子,又有何法子可想。
青子终于明白公子的心思了,可太迟了。
不久之后,李巷传来消息,米行李家一家子都生恶疾,发作起来胡天胡地的发疯,跳河的撞墙的,如今已经重伤好几个,眼看就活不了。官府派人去查了,说是李家将压在库里的陈米取来自用,不想那陈米放久了生了腐霉,叫李家人吃进肚里,可不就要了命。
坊间有人传说,不久前死去的三公子是无辜的,跟他老爹一起叫这个狼子野心的大公子毒死了,如今是报应来了。
青子听闻,痴笑一会儿又呆愣一会儿,忽然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郊外跑,在一片小林子里停下来,站在一座新坟前轻轻的说,公子,你等着,青子长大了就来接你。青子回到李巷,从前那个有口白饭吃就再无所求的少年忽然生出凌厉气度,趁着李家上下一片乱重回米行,从跑腿的做起,认认真真的干活儿,一点一点从小伙计做到管事的,恰巧掌柜告老还乡,他顶了缺,渐渐把米行攥在手里。
李家米行这么一闹损失不小,真亏了青子那一副曾经单薄的肩膀,硬生生扛了起来。终于将招牌换成青子米行,也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青子长大了。
青子带着地契和酒菜孤身来到郊外的孤坟前,将酒杯斟满了,点上几柱清香,隔着飘绕的青烟轻轻的朝他家公子笑,公子,青子来接你了。
幽暗的树林子里缓缓的传来一声笑,那个干干净净的声音隔着多年的时光叹息,轻轻的说,傻瓜,你叫我等得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嗯。其实咱的本意是倒数第二章就终止,然后发现我居然把一个节日剧场写成了BE,而且完全跟怪力乱神不搭嘎于是加上了一句。。。于是这果然是一个HE对吧。
那个谁谁谁,看在咱日更万字这么神奇的份上就别练轻功了留个脚印吧。。。
92
92、人偶 一 。。。
章家点心铺一向是水乡一绝,可这几日所做的点心有些走样了,虽则依旧能算好吃,可就是少了那样叫人停不下口的美味。
问题就出在章家二小子身上。大伙都看出来了,这小子看上了一个戏班的台柱,正为他魂不守舍呢。水乡这种事情也算是见得多了,并不觉得稀奇,只是私下为章鼎文担忧,都说戏子无义,那实心眼的小子要是陷进去了,今后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章鼎文的兄长自然也急,这几天就四处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姑娘,想为弟弟说门亲。媒婆自然最高兴,章家二小子除了看上了一个戏子之外还真的没什么可指摘的,喜欢他的姑娘可不少。
章钟文选了些不错的女孩儿,将生辰八字留下,等拿回去叫弟弟自己挑。可路上却遇见了那冤家,这才晓得,原来这个叫织翠的戏子倒是对自家弟弟无意,真有那个想法的是他家老板。
章钟文略感放心,章鼎文对他无意,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估计也就这么了了。可是细细想章鼎文的言行,还是觉得不对,那小子口口声声都是簇晴,莫非是郎有情妾有意?章钟文把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成,不成,他说什么也要将弟弟从这样违逆人伦的情感里拖出来。
织翠看了恨得牙根直发痒,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有情人不能相守,才是最叫人难受的么?可是那家伙就是不松口,叫他只好扬着拳头叫,会叫老板来抢亲!
他回到张家班,劝着张簇晴每日都去章家点心铺,就算见不到章鼎文,叫他们做不成生意也是好的,谁叫那个家伙惹恼了他呢。
章钟文也是真拿他没办法。织翠伶牙俐齿的,他一个做点心的怎么说得过?偏偏又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叫他碰一下都不敢。打不了骂不过,怎么也是他吃亏,只好自己一个人去生闷气。
可是织翠还来惹他,见他兀自坐在墙角不答话,还要挨过来,笑眯眯的道:“怎么,认输了?早这样不就完事了,费我许多口舌。”
章钟文哭笑不得,这个家伙,是专程来找他晦气的么。这时有客人上门,这几日被这两人搅得没了生意,终于见到一个要来买点心的,章钟文高兴得很,将织翠推到一边,笑嘻嘻的迎上去:“客官,看看都要些什么?”
章家的点心铺子总将点心收在木盒子里,外面也看不到,但是熟客总能一下子指出哪里放着什么。这一位显然是生客,在店里看了一圈没见着点心,就看见柜台角落里放着一个盘子,上头有几块炸得金黄的三角糕。这原本是要做成蒸糕的,可是被章鼎文那小子一搅和,面团发了酵,酸酸的怎么做糕点,只能裹进了肉馅下油锅炸,做成三角糕了。这是章钟文的午饭,他可不会把草草做就的东西卖给客人,可是会砸了自家招牌的。
可偏偏这个客人说,他就要这个三角糕。章钟文很头疼,跟他解释这个不卖,他也不听。章钟文暗自叹气,要是把这个酸唧唧又没什么馅料的东西卖给客人,再叫客人往外一传,章家点心铺拿坏了的东西糊弄客人呀,那他家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织翠在一旁看见章钟文伤脑筋,眼睛一转,靠过来一脸甜笑,道:“钟文,你不是说给我做了三角糕么,在哪里?我可专程空着肚子来的。”
章钟文一头雾水,抬头看见织翠朝他使眼色,立刻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直瞄那个客人,为难道:“做是做好了,可是这位客人要啊……”
织翠一双美目在那客人脸上转一圈,嗔道:“你明明说就给我一个人吃的,你说话不算话!”说着就要往外走。
那客人何时见过这样漂亮的少年?被他眼睛一扫,是骨头也酥了心肠也软了,连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留给你罢,我买别的。”
织翠犹自作态,脑袋一偏,轻轻倚在门框上,道:“当然要先给足客人,我吃些剩下的就好。”
那客人一张脸通红,就要去捉他的手,被章钟文一把拦下塞进两块马蹄酥,笑道:“您先尝尝这个马蹄酥,是我们铺子里最叫好的。”织翠也在一边笑:“是呀,我也一向喜欢的。”
那客人将马蹄酥塞了一嘴,糊糊涂涂的就被打发了。
章钟文送了客人回来,看着织翠直叹气。织翠会帮他,他倒是没想到,不过心底里还是高兴的。
可是,这生意还是没有做成,还白白搭了两块马蹄酥进去。
织翠得意得很,瞄他一眼,转头去看那盘子三角糕。那糕点确实看着不错,金黄金黄的,一个一个都只有半个掌心大小,明明是油里走过的,却不见一点油星。章钟文看他有兴趣,清清嗓子道:“你要尝尝么?”
织翠摇摇头。章钟文不知道他的秘密,才会有此一说,他从生来到现在好几年了,也没吃过一餐呢。
章钟文不晓得他眉间的乌云是为何缘故,暗道这小少爷还真难伺候,去木匣子处取了几块马蹄酥递到他面前,道:“多谢你今日为我解围,小小铺子没什么好东西,这几块马蹄酥就当谢礼了。”
织翠跟他拌嘴惯了,他这样毕恭毕敬反而浑身不舒服,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不吃点心。”
“怕胖?你已是太单薄了,哪里像个男子。”章钟文点点头,将点心收了。
织翠见他也不劝一句,心里不高兴了,嘴巴一撅,道:“我天生丽质,怎么会怕胖。只是你这点心太难吃,我才不要呢。”
章钟文闻言挑高了眉,说他家的点心难吃,这人还真是头一个。他可不信还有谁家的点心美味到能叫人不愿再吃他家的,哼了一声,笑道:“你说实话,我也不会笑你。不吃拉倒,最近没有进账,少浪费一些也是好的。”
织翠气红了脸,叫道:“怎么,给我吃就是浪费?”
章钟文笑着看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往里屋走,留下织翠一个人在店堂里生气。听见那人在外头叫“有本事你做个我能吃的点心出来啊”,浅浅的笑了笑,心想果然还是有些问题要跟张老板讨教讨教。
他那个笨弟弟看不出来,他可是发觉了,这张家班恐怕不是等闲之辈呢。
93
93、人偶 二 。。。
这般折腾了几日,李巷有家人家来请章钟文兄弟,说是他家老母做寿,想请章家兄弟去做点心。章钟文一则敬他孝顺,一则也是实在怕了那张家班两位的纠缠,匆匆拉了章鼎文就去了。
可是一到主人家,章钟文就只想叹气,原来这李老太太不仅喜欢章家的点心,还喜欢张家班的戏,儿子孝顺,一道请来了。章鼎文一见到那些人就躲进了灶间,章钟文好歹是兄长,总要跟主人家说说话,只好在堂屋里呆着,偷眼看见织翠也在,也正偷眼看他,两双眼睛一对上立刻又分开,彼此都是心底一跳,不知是什么心思。
章钟文觉得自己着实古怪,那小冤家对他明明总是一张横眉竖目的脸,怎么他就是还想凑过去看,莫非是中邪了?章钟文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主,可是事情一牵扯道织翠,心里就糊涂起来,偷偷看着那站在两丈开外的人,拿不定主意,是过去呢,还是站着不动?
这实在不是什么问题,可章钟文就是想了半晌。终究还是耐不过,悄悄走到了织翠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发怔。
织翠像是背上长眼睛似的,忽的回过身,秀眉一竖,笑道:“怎么,章老板有做贼的嗜好,这般偷偷摸摸的?”
章钟文回过神,暗自苦笑一声,忙作了个揖,道:“织翠老板这是什么话,在下不过是过来问一声,这场戏是什么时候开演,在下也好掐着时辰将点心上蒸笼。”
织翠看着他这般有礼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这些日子跟章钟文总是一开口就吵,什么时候有过这般礼貌,这章钟文,倒是比他这个戏子还会演戏,叫人家看去,倒真像是谦谦君子,断想不到他口吐恶言的模样的。织翠转过身向他微微一福,笑道:“这要看主人家的意思,还请章老板去问主人家才好。”
章钟文看见织翠眼里头调皮的光芒,不知怎么的就心情大好,也不愿再跟他抬杠,笑嘻嘻的就去牵他的手,将他拉到一边,嘴巴向里间一努,轻声道:“织翠,我不闹你了。你家张老板呢?”
织翠看看自己被那人握在手心的手,一时不晓得该不该抽出来。可是章钟文的手那样暖,叫原本没有体温的自己好舒服,索性就叫他捏着,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去寻小章老板了。”
章钟文其实是知道的,这样问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这些日子天天都能见到织翠,可是除了拌嘴还真不晓得该说什么。章鼎文的事,自然还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可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弟弟呢。
织翠眼珠子一转,就晓得了这个男人的心思,掩住嘴一笑,故意将半个身子靠上章钟文的身子,拖长声音叹气道:“我家老板也真是,这会儿不好好准备怎么上台,追着那小子做什么?”
他说了什么,章钟文是一个字也没听明白,只觉得耳朵旁边儿一阵凉凉的气拂过,带着恼人的甜香,像是淡淡的香檀木。章钟文脑子里轰的作响,苦笑道,要弟弟睁大眼睛看清楚,怎么这会儿自己陷下去了呢。
织翠是何等伶俐的人,一看见章钟文的神色就晓得这个男人也不过是个男人,除了章鼎文那个古怪的家伙看上自家老板,谁也逃不开他织翠的手段。心里得意,脸上自然也欢畅,那样一个仿佛春花一般的微笑,更是叫章钟文恨不得要溺死在那对酒窝里。
戏还没开演,织翠也乐得跟章钟文说说话,更喜欢逗弄这个男子。章钟文约莫晓得这个小冤家的心思,心底叹气,跟弟弟比起来,喜欢上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自己才是前景堪忧。
两个人两番心思,可究竟是周瑜黄盖,怪得谁去。
这边正说着话呢,忽然主人家匆匆忙忙从大堂另一头跑过来,一脸的惊慌。织翠心底一紧,赶忙拉住他的袖子,问道:“主人家,您这是怎么了?”
那半老头子一拍大腿,往身后指了指,叫道:“我娘不好啦,张老板说你能降妖不是,快去看看!”
织翠也顾不上跟章钟文说什么,赶紧上前,就见那老太太高高的站在八仙桌上,手里举着个烛台四下乱挥。织翠暗道一声不好,纵身一扑想把老太太牵制住,不想那老太太满脸都是皱纹怎么也有六七十岁了,力气却大得很,一把就将织翠掀了出去。
织翠在地上滚了一圈终于停下来,爬起身一看险些背过气去,原来那老太太手指指到之处都燃起了火焰来,他织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木头雕的,叫火一烧哪里还能有命在。
所幸这时候张簇晴来了,施了法硬将火苗压了下去,唤织翠跟几个人偶戏子一齐上去。织翠已经看出这老太太原来是被鼬鼠精附了身的,看准了那尾巴就一拽。织翠原本只是想,救人总不能将人伤着了,这尾巴不是老太太的,总要好些。不想着尾巴就是鼬鼠精的命门,也活该这精怪该死在织翠手里,被他拿一个法术制住,就再没力气作怪了。
可是精怪死了,火还烧着。张簇晴后继无力,渐渐压它不住,整个堂屋里抖弥漫着木头烧焦的味道。织翠一闻到这味道脑袋就发昏,可是忽然想见被自己丢在墙边的章钟文怕是还没出来,转身就拖着已经烧得半残的身子往墙边走。
就在这时一大块木头带着火焰落将下来,织翠来不及思考就扑了上去,险险将章钟文拖出来,自己却被砸了个正着。织翠只觉得背上一烫,咬牙忍着,叫来其他人偶一起变出水来把火浇熄了,硬撑着将章钟文拖到外面,看见张簇晴带着章鼎文出来,想是没事了,松了口气,终于撑不住,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缩成了手掌大小。
章钟文悠悠醒转,却看见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地上,一时还没想起什么,正要皱眉,就看见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偶,一身碧色的衣裳就剩下半片衣襟还是好的,烧得面目全非。章钟文脑子里轰隆作响,想起织翠将自己推向墙角,又将自己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场景,犹记得恍恍惚惚里看见织翠惊慌的眼,将那小小的人偶捧起来,木着脸看向张簇晴,僵硬的笑了一下。
张簇晴看看他,淡淡的道:“你抱好了,那就是织翠的本体。”
章钟文早猜到这织翠不是普通人,可也确实没想到原来是人偶,此时不免心中一惊。可是短暂的惊讶之后悲从中来,织翠变成这样子,他,他……
章钟文呆呆的爬起来,把那小人偶跟宝贝似的捧在手心,跟在张簇晴身后走着,却已经是什么都不能想了。
章鼎文见自家兄长那样失魂落魄的模样,究竟还是不忍心,小声问张簇晴:“织翠那样,还有救么?”
张簇晴回头看看一脸呆傻的章钟文,神秘的笑了笑,道:“别急,山人自有妙计。”
94
94、人偶 三 。。。
一路回到张家班,章钟文终于整理了心情来问张簇晴。张簇晴还故意含糊其辞,逗了他一会儿,将以前在他身上吃的哑巴亏都丢了回去,见章钟文脸色已经是惨白,怕是再说两句就要不好,这才慢悠悠的将救织翠的法子教给他。
原来,织翠是张簇晴数年前从官道旁捡来的弃儿,那时候已经是入气少出气多了。那时候张簇晴也不过刚刚能够温饱,拿来的钱给他请大夫,只有眼睁睁的瞧着他渐渐没了声息。后来张簇晴忽然想到,自己学过一个小法术,可以将活人的灵魂附着在人偶上面,可以前也不曾用过。
病急乱投医,反正最多也不过就是个死,张簇晴就放开了手脚舞弄一番,织翠命不该绝,还真叫他弄成了,只是不晓得是哪里出了些差错,织翠悠悠醒转,却再不记得身为人时候的过往。张簇晴觉得,那样一个倒在路边的小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好身世,忘了就忘了,自此织翠就随着张簇晴,唱戏,降妖,都是一等一的好。
要救织翠,其实也不难,再施一个法术将织翠的灵魂摄出来,放进其他人偶里就是。只是这里头有一个难处,织翠这几年来早就跟这个人偶磨合好了,如今躲在里面没了神智,怕是摄不出来。
章钟文听到这里就慌了,攥着张簇晴的衣袖连声问道:“那可怎么办是好?”
张簇晴见他真心着急,慢条斯理道:“在这之前我还有句话要问你,你对织翠,到底是什么心思?”
章钟文一时无言。半晌,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罢,罢,陷进去就陷进去罢。我对织翠的心思,跟鼎文对你的心思是一样的。”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喜欢二字,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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