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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的魔法师 完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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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连,不禁扯了一下嘴角,“我说,你快点退下来,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被你的蠢行拖累啊。”
流牙闻言,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高处——在这个房间里,正对门的地方有一个高台,在踏上十数个阶梯以后,就有个像是祭坛一样的金属的台子,台子上有高高的支架,支架顶端是两只合拢了的手,而那颗红色的美丽水晶,就被这双手捧在手心之中。流牙的手指,几乎已经要触到水晶的边缘。
“这是什么的魔核?”流牙收回手,发出第二个问题。
这么强力的魔法力量,无疑是强大的魔兽才能拥有,而从里面辐射出来的热力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火系的魔核——在流牙的狩猎中,曾经多次俘获到相似的东西,只除了……没有一颗像面前这个这样强大。
“什么的魔核你不用管,小子,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问题。”男人闲闲地笑了两声,“我说,你是过来测试等级的吧?别寻根究底了,你只要知道,像我们这样修行斗气的人,只要触碰到那颗魔核就会发生爆炸就行了。”
流牙的目光沉了沉,没有多发表意见,而是按照他所说地走了下来:“怎么测试?”
“很简单,分两个部分。”男人慢慢地走到流牙的对面,左手探到身后摸了两下,就掏出个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白色晶体来,“先把斗气输入。”
“我不会调动斗气。”流牙看着晶体,没有伸手去接。
男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斗气都不会调动就敢来测试等级?你可真是……”
流牙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男人大大叹气:“好吧好吧,我就当日行一善。斗气其实就是本能——当然我不是说使用斗气的技巧,只是调动、调动!而这个晶体本来就有帮助调动斗气的能力,就算不不输入,只要把手放上去,想着将身体里的热能集中在手上,就差不多了。”
点一下头示意自己明白,流牙两只手包住了白色晶体,然后闭上眼。
早在跟法尔非战斗的时候,就有了一些莫名的感觉,在有时候战斗正酣,身体里会有灼热的力量喷涌而出,充盈在四肢百骸,仿佛在叫嚣着破体而出……
白色晶体逐渐变成艳红,颜色越发浓重,渐渐地似乎让人产生了一种粘稠而腥热的感觉,就像是鲜血一样。
原本懒洋洋看着这个新人第一次输送斗气的男人见到这种情形,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流牙觉得自己的手掌在发热,有一种力气被抽空的强烈感觉,那个水晶不断地吸取属于他的斗气,仿佛永远都不会餍足。
下腹之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
阿洛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背在身后,想让自己舒服点。可是很快地,他却感觉到皮肤的凹陷。墙壁上,有东西?
他稍稍站远一点,回头向后看去。
满满的壁画。
旁边的女侍者察觉到阿洛的视线,微笑着为他解说:“埃罗尔先生,您是一位魔法师吧?”
“是的。”阿洛把注意力投给她。
“我想,您大概不太了解有关战士公会的一些情况。”女侍者继续说道,始终保持着亲切而有礼的态度,“不知道您是否对此有些兴趣呢?”
阿洛笑了笑:“希望您能为我解惑。”
女侍者礼貌地笑:“战士公会是现存最古老的三个公会之一,就连魔法师公会,起源都比战士公会要更晚上一些。”
“这个略有耳闻。”阿洛点头。
见到这位魔法师对战士并没有有强烈敌意与轻蔑且能够保持谦和的态度谈话,女侍者的笑容也真诚了一分:“在当年,战士公会的建立并不容易,有很多人付出了鲜血,才能换来它的成立,所以,在战士公会总部,以及这个由古老魔法阵保护、不加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拉法尔莫城中的最大的分会里,每一个巷道里都会刻上有关于那些功臣们的浮雕,让所有战士都知道,我们从来没有任何人忘记他们所做出的贡献。”
功德碑吗……阿洛相信,在这些传承了多年的图形上,应该也凝聚着非比寻常的力量——是这么多年来战士们的信仰、骄傲、勇气所集合而成。
“当年的人们把功臣们的主要事迹一笔一划地雕刻在墙壁上,所以,总公会和这里的这些墙面,都是我们珍贵的财富。”女侍者显然为自己的公会自豪着,同时也对先辈们有着最为虔诚的敬仰。
“真的很厉害。”阿洛再后退一步,首先观赏原本被他靠在身后的浮雕——那是一组接近动态的图像。
是一个男人,还有一头猛兽。
周围的背景是很多长相奇特的异族,将那个男人包围在中间,异族们的形态很诡异,都分别亮出了利爪或者獠牙、以及一些现在已经很久没见过的武器,做出的是攻击的姿态,而从他们的神情和一些微妙的动作来看,又能瞧出他们对中间那个男人的骇怕与恐惧之情。
而那个男人长相十分野性,他好像也发生了什么变化,有了一点异于常人的形态显出,比如他咆哮时口唇外凸出的尖牙,还有忽然暴涨的指甲。那个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嘴角有些微上挑,尽管弧度非常小,可就是因为这一点动作,而让这个男人整个面相里都透出了浓烈的嗜血味道。
而男人的身边,总是有一头野兽在与他默契地配合,无论他怎样改变战术,野兽都仿佛一体般地补上任何他可能被人钻到的空子。
男人的眼睛,和野兽的眼睛好像在某一时刻诡异地达成了共鸣,让人看到的是一摸一样的兽性、以及疯狂。
“这个人是……”阿洛认真地看着这幅浮雕,总觉得似乎有血气扑面而来,直直沁入了他的鼻子里。
女侍者深吸一口气:“他的全名已经在历史的流逝中丧失,所有人都只记得他的称号——‘嗜血之狼’,而那头野兽,是他终生的伙伴,一直到他死去,也从来不曾背叛过他。”
“那头野兽……我从来没有见过……”阿洛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喃喃地自语。
“事实上,没有人能认出它来。那只野兽外形类似于魔狼,可是却能够使用斗气!要知道,没有任何魔兽能够使用斗气!除非是能够化为人形的超阶魔兽!可是,它是不能化形的……因此,我们只能称其为‘兽王大人’,以示尊重。”女侍者敬畏地说道,“而‘嗜血之狼’这个称号并不指代他一个人。”她崇敬地看向那个男人,“而是包含了野兽一起,这是属于他们两者的共同称号。‘嗜血之狼’在当年建立公会所遇到的所有艰险中始终冲在最前方,浴血奋战,但也因为战斗时候太过于血腥……和疯狂,让人无法忽视的同时,也对他十分惧怕。他的功绩十分惊人,但他没能成为第一位会长。可尽管如此,他仍然一直守护着公会,而在他衰弱至不能行走的时候,他的野兽代替了他,直至两者双双死亡。”
阿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墙壁,又马上收回。
“仅仅是挨上一下,都像是要被血煞之气侵入身体一样……”
“七级。”当流牙的手挪开的时候,棕发男人夺回水晶,扔出句话来,“把你的徽章给我。”
流牙忍住下腹还在翻腾的感觉,把徽章扔过去。
棕发男人手指在徽章上摸了几下,将徽章还回来,流牙低头一看,发现“水泡”里的火焰颜色更深,而在徽章的角落,也写上了一个赤红的“七”字。
“斗气测试已经完成了,下面,我要看看你的战斗技巧。”男人不在意地抓了抓头发,“当然,你要是没学过技巧也无所谓,我只是看看你的潜力和爆发力而已……反正,战士的等级主要还是看斗气的容量来定。”
说完,他勾了勾手指头:“来吧,放心大胆地攻过来!”
大预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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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罗尔先生……”
“……埃罗尔先生?”
阿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面浮雕之上,感受到身心不断的冲击,甚至连神智都有一点恍惚了。以至于,他根本没能听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
“埃罗尔先生!”终于,一个放大了好几倍的女声拉回了他的意识。
“嗯,是。”阿洛心惊,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挂上了平和的笑容,“对不起,我失礼了。”
女侍者自己也明白这些贯穿了历史的浮雕会让人失神,并没有在意:“这边还有其他图像,埃罗尔先生还想看一看吗?”
“是的,当然。”阿洛微笑着点点头,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女侍者的声音里带上憧憬,还有属于女子的独特的娇羞:“下一位我要介绍的,是至今还活着的,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位大预言师之一,月灵大预言师陀罗姆?拉萨斯维尔,算是大陆上最强的预言师了,哪怕是另一位后来崛起的星灵大预言师,也比不上他的言力。”
“陀罗姆大师已经活了很多年,我们几乎无法计算他的年纪。”她完全掩饰不了对那位大预言师的爱慕,“尤其是,他还那样英俊……”
早在在这个男人勾起手指的刹那,流牙就已经是挟着难以阻挡的凛冽攻势而去,没有给他任何一点反应时间,也不曾让他有丝毫准备。
“喂,你也该打个招呼吧……”话是这样说,但男人还是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他抽出手里的大剑一挡,就把流牙的攻势拦住——强大的冲击力死死地压向他,让他的脚步不自觉地长长倒退。
唔,好大的力气!男人心里这样想着。
然而流牙没有去留意男人的想法,他在这个房间里,在看到男人挑衅神情的刹那,就只认定了一件事——对方是敌人。对于敌人应该怎样做?
进攻,撕裂他!
完全忘记了身后背负的长长铁剑,流牙保留了在萨多森林中时野兽一样的战斗方式,用自己多年与魔兽混战而锻炼出来的手指的强大抓合力,去分割对手的躯体!
高台上的水晶闪烁着妖异的光,波影摇曳,让漆黑的暗室里有黑色的火焰在墙壁上漂浮而起。
流牙忽然有些恍惚,在朦胧中,他只觉得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直冲而上,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同一时间,原本好整以暇地等待下一波攻击的棕发男人觉得不对了……他发现,他以为的这个斗气虽然达到七级、但是实际技巧拙劣且毫无优点的青年,突然就爆发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息。
那双金色的眼睛——的确是从未见过的特殊的双瞳——可还不至于让他产生不安,却在这一刻,猛然爆出一团浓郁的光芒。
他觉得,这一刹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饥饿了很久的,迫不及待等候着觅食的野兽!
这样强烈的、让人震撼的嗜血之气……
接下来,就是他很久没有遭遇过的,几乎是一面倒的战势,对方似乎失去了意识,但是迸发出来的力量却排山倒海地倾泻而来,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面对不可逾越的高峰的错觉——
许久后,高台上的艳红水晶焕发出明丽的光芒,流光溢彩,映得整个房间里水波盈盈,让人不敢逼视。
同时,也倒映着躺倒在地上的棕发男人。
“陀罗姆大人是嗜血之狼的好友,他们与另一个历史上唯一能将斗气转化为魔法的战神一起,为了抵御当时肆意残杀人类的怪物而建立了战士公会,把所有的力量集合起来……”女侍者显然对传说中的月灵大预言师有着不可抑制的崇拜,在说其他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滔滔不绝,“而据说那个只要能够排除万难而建立公会,就一定能够驱逐怪物的预言,就是陀罗姆大人不眠不休地观察月之轨迹而做出的,为此,他寻找到了嗜血之狼与战神这两个亲密的伙伴,为了那片大陆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阿洛的耳边一直传来有关于月灵大预言师的介绍,但是他所在意的重点并不在于这个人身上——毕竟对于修真者而言,只要实力达到一定的境界就能够对天地轨迹做出一定的预测和判断,所以大预言师的言力体系,对他而言并不算太过陌生。他所在意的是,那个怪物……他看着浮雕上的图像,觉得那些头上长角、皮肤赤红的非常熟悉,而且,有一些还明显有三只眼和六只手的……
等女侍者洋洋洒洒地发表完她对月灵大预言师的仰慕,阿洛微微笑了笑,投其所好地问道:“您刚才说,陀罗姆大师还活着?”
“是的!”女侍者兴奋了,虽然还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脸上已经禁不住浮出了红晕来,“陀罗姆大师早就脱离了生与死的禁锢,他是现存世界上最年长的人!他能够对未来的事情做出精确的预言!他是我们战士公会所有人的骄傲!”
脱离生死禁锢?阿洛皱了皱眉,要想窥破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修道人是因为逆天而行,所以才能在茫茫天道中寻获一丝破绽,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而且,很多时候即使得窥天机,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将有祸报,甚至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比如说,让天地大劫提前爆发,或者让大劫中原本的生机彻底断绝。而这个世界,居然可以这样随意地泄露天机吗?还是说,大预言师本身付出了什么其他的代价?如果真是这样,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了……阿洛虽然不愿意与人有太多的牵扯,但是“天机”之事,非比寻常,将可能影响他修行之路的顺利。
阿洛自己还在担忧中,那边的女侍者说到这里又有一点沮丧了:“只是从很久以前起陀罗姆大人就很少出来了,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公会总部中,每十年才出来一次,而且,除非遇到攸关公会安危的大事,他都不会轻易预言的……”
阿洛听到,心里微微放松了些,姑且无论是什么原因,严格地限制预言的数量,的确能减少给这片大陆带来“大劫”的危险了。
无疑,在阿洛有意无意地迎合下,他与女侍者的交谈很愉快。
在某个时候,沉重的金属门悄然无声地打开,有一个颇具压迫力的影子忽然出现在阿洛的身侧。
阿洛唇角勾起个柔和的弧度,结束了与女侍者的谈话。
“流牙,你出来啦。”他的目光也温柔下来,稍稍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青年。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倏然缩了缩。
怎么回事?为什么气息这么紊乱!
阿洛一把抓住流牙的手腕,就要把灵力透入进去查探,却被流牙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阿洛这才反应过来,眼下,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已经测试完了。”流牙低头说道。
阿洛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做得好。”他看着流牙把手里的徽章在女侍者眼前亮了亮,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焦虑,“既然我的同伴已经测试完毕,我们就不打扰了,请恕我们先行离开。”
“当然,埃罗尔先生。”女侍者弯一弯腰,“与您交谈非常愉快,祝您一路顺利。”
“谢谢。”阿洛丢下两个字,就着被流牙牵住的姿势,飞快地走出大门。而后在不断加快的步伐中,找了最近的旅店走进去,迅速登记、进入房间。
才一进门,他就把流牙推倒在床上,两只手抵在了流牙的腹部:“流牙,怎么回事?你的斗气怎么好像又出问题了?”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木行灵力很快地闯入流牙的身体,然后很快地发现,在流牙的丹田处,那一片初具雏形的丹海,结构竟然不再稳定了!
阿洛早已想到没有一套好功法的流牙丹田里即便出现丹海,也只会是个隐患,却没有想到,会以这样快的速度爆发,一下子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洛,不要担心我,我没事。”流牙看到焦躁的阿洛,不禁开口安慰。
“怎么会没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丹海一旦衰败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情况?”阿洛的声音里失去了寻常时候的平静,那种担忧几乎是直接地显现出来。
“丹海是什么?”流牙感受到面前的青年正把一股非常温暖的能量输入自己的身体,而每输入一些,就能让自己的躁动平稳一些,说不出的熨帖舒服。他看着青年掩不住焦急的侧脸,就不自觉地询问起来——用一种十分直白的方式。
而阿洛,却在流牙问出问题的刹那僵了一下。
是了,他从来没有对流牙说过有关于修真界和修真法门的事情,流牙不知道丹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急剧地占领了阿洛现在的思想。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冲动地提到丹海?为什么自己居然无法控制情绪了?流牙身体的隐患自己并不是现在才知道,以往也能够用理智去思考、去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往的自己明明不想让流牙知道有关于他身体里的异状,不想让他产生不必要的恐慌的……
可是今晚,情绪真是太直接了……
阿洛看着自己还放在流牙身上的手——指尖有些遏制不住地颤抖,这种感觉是害怕,他明白的。
在真的看到流牙身体里丹海仿佛将要崩溃的时候,某种情感冲击了他的大脑,让他一瞬间心神动荡!
也许,他受到之前感受到的那股血煞之气的影响,远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
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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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灌输了多少灵力进去之后,阿洛的脸上也显现出一种苍白的颜色,他看着流牙的面色越来越好,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持续动作——他是知道的,也曾经亲眼见过,从前那些并不怎么太多交往的外门弟子们是怎样因为没有师父的教导而自己摸索从而导致了在冲关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自爆而亡。
没有人会对一个修行失败的外门弟子多说什么,因为修道之路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危难险阻,每一年每一年,以同样理由而失去生命的不计其数。
阿洛在感觉到流牙丹海崩溃的时候,几乎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即便是心里有过准备,但他毕竟没有直面过流牙这样坏的身体状况,而他也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能够保持镇定……
机械地把灵力输入,极力地为那摇摇欲坠的丹海做出一点什么努力,阿洛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他只想着,如果一旦松手,如果一旦稍有懈怠,也许,后果就不是他所能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阿洛觉得自己好像要把身体里每一分灵力都抽出来了,而流牙的丹海却仍不知餍足,不,即使流牙的丹海拒绝了,他也不会妥协的——是的,他绝对不会妥协,在这个问题上。时间流逝,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洛,我没事了……”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喃,温热的吐息拂上了他的耳廓,也温暖了他冰冷的耳垂。
“不要再浪费力量了,洛,我已经安全了。真的。”还有那双很熟悉的手,一点点地抚上他的手背,然后覆上,轻柔地摩挲。
有人在尝试着让自己暖和起来……阿洛的脑海里,朦朦胧胧地出现这个想法。而在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另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洛终于醒了过来,他定定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了很久:“……流牙?”他这样呼唤着。
“洛,你再不放手,难过的就变成我了。”熟悉的嗓音。
阿洛眼睛重新对准了焦距,之后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瞳。
果然是流牙,而且是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的流牙,周围气息已经稳固下来的流牙——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看着完好无损、又一次度过了难关的流牙,阿洛的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叹息道:“没事就好,流牙……”
在最后一个尾音消失的时候,将灵力消耗殆尽的阿洛身体疲惫异常,再也熬不住地陷入了沉沉的梦境……被一个宽阔的胸怀包围着。
天幕在缓缓流动的时间里逐渐染上浓黑,天地之间的光也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魔法灯在第一抹黑色进入的时候就自发地燃烧起来,倒影出活泼的影子,在墙壁上欢快地跳动着,而紧挨着墙壁的大床上,正安稳地躺着两个人——两个气质迥异的青年。
有着粗硬黑发的青年也有着极其俊美的面容,虽然没有什么外露的表情,但那一双沉静的金眼,却让人见之难忘……冰冷的,无机质的,却又在看向怀中银发青年的时候显得如此温柔。
而这个银色长发的青年,呼吸平稳绵长,看起来,正是一番好眠。他完全不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任何变化,是的,他太累了,以至于多么敏锐的灵觉都全部被封闭。所以,他自然也无法感受到黑发青年在撩起他那长长发丝时无比轻柔的动作,以及他一直致力于看见,却一直没能让黑发青年做到的,那嘴角一点极浅极微弱的弧度。
“洛……”黑发青年,流牙缓缓地低下头,甚至是虔诚地在怀中人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无数短促的画面在脑海里匆匆划过,但又马上在什么力量的阻止下被生生地扼断,让他在即将追寻到的刹那失去它们的踪影。流牙知道,这是过去的记忆,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引发了之后趁着他的虚弱而忽然闯进了他的身体——或者说,这些记忆原本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只是一直寻找不到那个让他找回的契机。
流牙很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他在朦胧中猜到自己可能并不仅仅是“洛在森林里见到的半兽男孩”这么简单的身份而已,在记忆碎片急速掠过时的匆匆一瞥中,流牙也能窥见自己曾经并不是那么好的过往……至少,那绝不是怀中的洛喜欢的过往。既然这样,还是否应该恢复记忆?
怀里的青年熟悉的是现在的自己,流牙隐约明白,在自己恢复记忆的时候,恐怕有很大几率会让现在的这个自己消失掉——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捡回了自己的人还会允许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吗?对于一个有熟悉样貌却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流牙从来不担心自己在恢复记忆以后会忘记他的洛,可他会担心好不容易认同自己陪伴的洛,会不愿意去重新熟悉真正的自己。
如果不去寻找记忆能够让一切都不发生变化的话,流牙其实也是愿意的,可是,身体里喧闹着的力量和机能都在告诉自己,如果不去主动寻找,那么,记忆可能会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到来……与其这样,不如掌握主动权?
流牙不是笨蛋,他的一切异常都是在踏进战士公会之后开始的,尤其是,在那个房间里鲜艳的水晶——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催促着一定要得到,流牙知道,这就是让自己将记忆碎片串连起来的必不可少的工具。
也许,内心还有另一个声音叫喊着绝不满足——那么,是不满足什么呢?流牙的目光长久地定在怀中人柔和的侧脸上,他没有发现自己眼里的贪婪。
一点一点地凑近了银发青年的脸,终于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流牙深深地汲取熟悉的草木清香和那一些淡淡的却让他极为舒适的味道。不,还有什么事情是一定想要去做的,是必须恢复了记忆才能学会去做的……如果不等到恢复记忆就贸然凭借本能行事,流牙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在有记忆以来最复杂的情绪里面徘徊,流牙下定了决心。是的,从刚才他的洛所显露出来的那样惶急的神色里,让他看到了一些希望。
会有很大的胜算。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
阿洛冰凉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回温,流牙始终将他拥在怀中,用双臂极其稳固又极其霸道地圈住了他。
在沉默了良久以后,流牙明显地感觉到,怀中人身体里的力量在慢慢回复,这也就说明,他不再危险了。
不舍地再度摩挲着阿洛的脸颊,流牙闭闭眼,轻轻地把阿洛枕在他胸口的头抬起,放在方便柔软的枕头上,而他自己则轻巧地跳下了床,无声地落地。在最后眷恋地看了阿洛一眼之后,他掠出房门,悄然把门掩好。
他的洛会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做个好梦,而他会在他的洛醒来之前归来,他不会让他的洛再有半点担忧。
流牙的身体很快地消失,然而,在他的背影看不见的刹那,床上的青年虚弱地支起了身子。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那长长的银发仿若流水一般莹润光泽,而他的脸上是一个无奈的微笑,就好像他无数次对他所养大的孩子妥协之后所作出的一样。
“流牙……”
“要快点回来……”
“要……安全回来……”
流牙的身形在夜幕中不断地奔驰,他感受着厉风割面的快感,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越是接近战士公会,就越是有这种感觉。
在接近的刹那,他单手撑地,瞬间跳跃而起,没入了高大的魔法墙之内——没有受到半点阻拦,这让他进一步地明确了一点:这里,果然是他寻找记忆的归处,是属于他的地方。
两边的魔法灯依旧灼灼发亮,各种禁制和魔法阵弥漫着依稀的彩光——一旦不小心,就会引发整个阵势的动荡,让来者有来无回。
流牙站在魔法阵的边缘,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很熟悉的力量涌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流牙觉得,这样危险的魔法阵能够驱逐甚至一个魔导师,却无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不是由于力量,而是由于自己能够操控。
流牙发现自己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这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那是为什么?
努力地压抑住自己,血液开始在每一根经脉里欢乐地歌唱,迫不及待地好像要破体而出。
剧烈的疼痛。
流牙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人,他仿佛自我剥夺了意识一般地,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然后手指忽然变得锋利起来。
自己能够这样做,在撕裂魔兽的时候就曾经做过,但是真的不能自如控制,可是现在的自己却能够熟练地掌控,流牙认为自己甚至可以在人手与兽爪之间肆意转换。
流牙看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笑声,右爪狠狠地一挥,魔法阵就为他让出了一条能容下一人进入的直路。
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
无需任何指引,流牙听凭体内深处的呼唤,径自进入了白天进行试炼的房间——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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