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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名月&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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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牌上端正地记录着:V…W6,2365…2879,名月。
我坐在床边,轻轻地抚过他额前的头发,颜色比以前淡了一点,他的皮肤换上了更有韧性和穿透性的原料,肢骼更是最新型号的稀有合金,只要重新把芯片移入,名月便真正重生了。
「名月。」我俯在他的身边,虽然我知道他不可能听见,但我还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会一直等在这里,我希望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他紧闭的眼睛和嘴唇,看起来那么的鲜活,他实在不似一具冰冷的机器,我从没见过比他更像人类的机器人了。
蒙也这样认为吗?我想着。抬起头,看着研究室外漆黑的帘幕。
最后当我模糊地在蒙的办公室里醒来的时候,蒙已经不知去向。落在我手边的,是签下了他名字的委任书,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意。
不过我已经不想再细考他的打算和阴谋了,他做的每件事都不会毫无目的。
「名月。」我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触着他崭新的皮肤。
我的声音细不可闻,我对他几近哀求般地诉说着:
快点醒来吧,名月,我求你。在我犯下更多的罪恶之前,阻止我——
第五章
有个声音在呼唤我,一声一声,这个声波触动着我的传感器,像根细细的手指,一点点将各结点的开关推开。电流急速地延着这些结点的路径跑过,传遍每一条细小的线路。主机像累倒在沙漠中的饥渴的旅人得到了甘泉的滋润,瞬间便充满了能量带来的活力。
「醒了。」有谁在笑,我缓缓地睁开眼。是那张熟悉的脸,牢牢镌刻在我记忆库深处的容颜。
迪!我不知自己可有笑出来,但此时的幸福和满足是任何事情也无法比拟的。感谢上帝!我真的来到了那个天堂!
「还记得我吗?」他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笑,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就算忘了自己,我也不会忘了你,迪,你该知道。
「不愧是我亲自动的手,果然很完美。」他有些得意地说着,忽然被后面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他醒了他醒了——名月、名月……」一张年轻的脸冲过来,在离我不足十八厘米的上方停住。「名月……」后来者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我脸上滑过,又低头摸摸我的手臂,「噗哧」一声笑出来,那个样子既喜悦又激动,「……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耳畔流转,与记忆库里那个唤醒我的声波完全吻合,渐渐重叠在一起。
「光……」我发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声,他欣喜地立刻握住了我的手。
「我是光!你还记得,名月!你没事,全修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名月!」他的眼中盈盈有闪光滚动,我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会不记得,你的泪是我沉睡前唯一的记忆啊。
再转眼望向那个第一眼看到的人,他的笑现在却变得陌生了。有些戏谑的,又有些玩味地:「那么我是谁,名月?」
「蒙博士……」我暗暗叹了口气。美梦在一瞬间破碎。机器果然是上不了天堂的。
他们让工程部的人过来最后确定我的状况。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们竟然真的愿意为我这个老芯片重造了这么完美的身体。全都是最新的材料。
听从着指挥,我尝试向他们展示各种以前做不到或是不敢想的高难度动作。新的皮肤透气性相当好,已经跟真皮的相差值小于负四,这说明我能更好地散热以减少主机检修的次数和延长使用时间。充当肌肉的新型胶脂也很柔软并且强度增大了数十倍,使我能抵抗住高强度高速度的动作。然后是含有稀有合金的骨骼——又是稀有合金。真希望他们能拿个什么一万年都不会匮乏的金属随便给我用用就好了,否则越稀有让我要面临的未来就越尴尬。最让我喜欢的是韧感十足的纤维组成了我的各条韧带和神经系统,这让我的身体动作非常柔软,而且富于变化,甚至敏感。我的意思是,比以前……要敏感很多。
光和蒙博士满意地看着我的展示,快结束的时候,他们却发生了争吵。如果是以前,我一定很难觉察,因为我的脖子正在做一百八十度扭转测试。测试员很认真,即使对这种常规动作也一丝不苟。他们变得站在我的脑后。但现在我也拥有了随时能切入他人脑电波进行直接对话的功能,所以我听到了。
光在生气地甚至愤慨地怒吼:「你就是知道他要醒了才故意调开我的!」
蒙博士却答得十分随意:「是又怎样?」
「你——这个王八蛋!」
「光,我记得我已经警告过你的说话方式!」他的声音沉下来,怒气已经无法掩饰。不过只有一会儿,他又似乎得意地笑起来,「呵呵,我知道你一直守在他身边就是为了他重生后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不过,我的机器怎么能有这种生物才有的温情到愚蠢的想法?固执当那个第一的,特别的,唯一的,有什么用啊?又不是鸭子,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妈。」
「你这种人配谈什么温情?你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机器而已!」我用发梢的摄影机看得清清楚楚,光的脸上满是鄙夷,毫不示弱地迎向蒙博士的目光,如果不是我们的程序里不会装上那一项,我相信他一定会像人一样一口口水啐到他脸上。「不,你比机器还不如,我们机器至少还知道分辨对错。而你,根本就是渣滓!」
蒙博士不象他通常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修养,我已经觉察到了。他的面孔在刹那间扭曲,手还没来得及抬起,已经被我一把抓住。
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变得奇怪而滑稽。
我的头完全扭到背后,而手臂却沿着左前五十三度抬起,手掌被一根细长的充满弹性的无机纤维牵着,一直伸到了蒙博士放在身体另一侧的手腕上。
「呃,呃,哗,好厉害!」我只好尴尬地自己发出感叹,「你们帮我加长了这么多?以前根本伸不到这么远的距离呢。蒙博士,对不起,我失礼了。」
「呵呵,没关系。」毕竟是蒙,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应对。我的手慢慢地缩回,他手里的干扰器也顺势关掉了。那是他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虽然只有很小的一块,却足以让绝大多数机器人在瞬间失去活动能力,甚至报废。
他看也不看光一眼,走过来:「我还正想提醒他们做这个测试呢。是新研制出来的材料,柔韧性和延展性是上一代的1。5倍。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笑盈盈地:「好极了!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蒙博士!」
他也笑:「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感谢我。只是,到时不要推辞哦。」
「怎么会?」最新的肌肉和神经让我的笑看起来真诚到了极点。这就是机器的好处,如果我们真要伪装,人类根本不可能觉察。因为我们的表情只需要依照那个程序模式展现出来而已。
他不置可否地带着笑点点头,随意检查了一次我全身的各个主要配件,又过去看检测员的记录。
光慢慢走到我的身边:「名月,感觉真的好吗?」
我温柔地看着他,点点头。他那个样子,潜台词似乎就是,他真的没有做什么手脚吗?我站在基座上,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他看起来真像是个孩子。
「我很快就能出厂了吧?到时请你吃世上最好吃的蛋糕。」我握着他的手,笑得很轻。
他却放心了,开心地笑起来。「好!」
因为迪的释权令,我拥有终生的自由和自主权,即使是中心,也只能在我正式宣报废了之后才能对我进行处理。
离开了中心,光真的就跟我回家了。爱玛在家等我,看到我时,竟一下子哭了出来。
「月、月……」她抱着我,眼泪很快就湿透了我新换上的衬衣。「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姑娘,机器人没有这么容易死啦。这么担心吗?那就为我好好谢谢光吧。」我轻柔地拥着她,转头看向光,他却擞撇嘴,将头扭开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舒服的画面。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
爱玛的蛋糕是家传的手艺,被迪喻为世上最美味的蛋糕——当然他吃的是出自她的外祖母的外祖母的外祖母的……莉莎之手。他特别喜欢他这个未婚妻做的蛋糕,每次都赞不绝口,而且要我也说一样的话。我是不能做出客观的判断的,因为每次都吃得不情不愿,再好的味道到了我嘴里自然就变味了。
一个机器人妒意熊熊的样子看起来比人还难看和可笑。
可是,又有什么用?他抱着垂死的莉莎在燃烧的机舱里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永远也无法改变那个事实。
他说,名月,我要陪在莉莎身边,请你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他看着宁愿就这样死去的我,平静地请求。我不能拒绝,即使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给了我释权令。因为他是迪。
我看着他蔚蓝如同星辰的眼睛,应允得没有半点迟疑。这一生,我都会照顾他们的女儿、子孙。
全新的身体,全新的味觉。第一次,我觉得科玛斯家族的蛋糕果然美味无比,可称天下第一。当初可以将我烧毁的妒忌在跨越了时间的长河之后,也已经微薄得一起转变成对迪的思念。
「如果在天堂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爱玛开心极了,快乐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你早这么说,我就天天给你做了。」
「不好吃吗?」我趁爱玛回厨房收拾,仔细地看光。因为他吃得面无表情,实在称不上觉得好吃的样子。
「好吃。」他答得很随意。明摆着是敷衍。
我有些遗憾,如果他不喜欢,那么我说的感谢就达不到目的了。
他又起最后一块放在嘴里,嚼啊嚼,慢得我都要怀疑他的喉道是不是被卡住才这么难咽下去。
「我原先还以为你说的是你做呢。」我正看得入神,他的蛋糕就不知道被塞到哪里去了,说消失就消失,比魔术还惊人。
我笑起来:「是我说了什么给你这样的误会?我怎么会做蛋糕呢?呵呵。光,你真有趣。」
「这有什么难?不就是这个加那个,牛奶和水,黄油和蜂蜜,连我看她做了一遍都会了。」
我笑着摇摇头:「光,知道吗?蛋糕是加了心的礼物。只有有心的人才能做出好的蛋糕。」
「你是说我们机器永远做不出好蛋糕,因为我们没有心?」
他一反常态,咄咄逼人,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被问住了,并不是不能反驳,只是……怕说出的话会很伤人。
我不知所措。
「你们在说什么?」爱玛端着咖啡出来,一人一杯。
「在说做蛋糕。」光看我一眼,露出美丽的微笑看向她,「爱玛,你能不能说说你做蛋糕的时候,用的怎样的『心』才能做得这么好吃?」
「『心』?」爱玛也疑惑了,看了看我,「嗯……是说我做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吗?唔,关心吧。还有担心,哈哈,怕你们觉得不好吃。总之可以命名为『爱玛的心意蛋糕』就对了。哈哈。」
「心意啊——」光抬眼又看着我,拖长了调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无可奈何,实在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喝口咖啡,好像我重生之后,他的态度就有点不对了。
正在纳闷,他忽然又像发现了新大陆,瞪大了眼睛:「你、你……喝了咖啡?」
「是啊。怎么了?」我失笑地看着大惊小怪的他,又看看爱玛,居然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到底怎么了呀?」
她竟跟光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眼,高兴地:「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喝咖啡呀。名月,你真的都修好了。」
说到底,还真是要感谢光。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蒙博士同意为我复修。跟那个博士相处过,我知道他其实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有时候甚至会说些刻薄话,即使是不经意的。况且还有他们在控制室的大吵……作为一个还受《机器人归属管理条例》约束的机器人,光未免太大胆了一点吧?
其实还有个原因——爱玛的咖啡泡得也很好喝,所以我才喝得下。如果是我自己的,还是光闻就好了。在世界上第一台卡布其诺炮制机诞生快一千年的今天,还有我这种连咖啡也泡不好的机器,唉。也亏得是没主人的,否则中心不知道被投诉几遍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迪,我泡的咖啡这么难喝也从来不告诉我,每次都喝得若无其事的。莉莎只喝茶,所以我只当咖啡本身就是这么难喝。以致在很多年后在中心喝了次接待小姐泡的咖啡,才知道自己的手艺原来是这么恐怖。所以最恐怖的还是迪,他的味蕾一定早就坏掉了。
光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大家都不希望从此少了很多好的小说可看,因此纷纷向中心要求,蒙博士才答应为我操刀。
他说的这个理由,我一个字都不信。对人类的了解我比他多出不知多少倍。所以直接去问蒙。
那张迪的面孔已经不再能迷惑我,我从他对光的态度就知道此人并非善类。迪常常告诉我,看人要看他的灵魂,而不是他的外表,他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
虽然是打着感谢的旗号去的,可我依然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为我这台老机器的修复代价一定十分惊人,我不知要写多久的书才能偿还这笔巨款呢。」
蒙博士听我这么说,赶紧摆手:「不,名月,说的哪里话?这次中心为你的修复全都是免费的,你不要太在意。」
「不不不,这怎么行?明明用了那么多名贵的材料。」我连连摇头,「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产品,又早已不为中心服务。请务必让我自付这次的款项,否则我真是深感不安。」
他又说了许多让我不必客气的话,经我再三推辞,才慢悠悠地笑起来:「既然这样,那么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最近我们在做一个新旧机型芯片对比测试,会选出每个时期的代表机型进行取样。名月,你知道,与你同时期的机型保留到现在的已经非常稀少了,而能像你这样随着时间愈加完美的更是绝无仅有。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每个星期来协助我们一次?每个月一次也行。我知道你拥有绝对的自主权,所以不必一定答应。当然,请不要把这看成是因为我们修好了你而提出的要求,而是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考虑看看,好吗?」
我望着他胸有成竹的表情,露齿一笑:「这有什么问题?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您还是跟我太客气了。」
达成共识,我们预定了第一次测试的时间,又寒暄了一阵,我提出告辞。他一直将我送到中心门口。摆脱了装满监视器的内室,在红橙的阳光下,我问他:
「蒙博士能不能告诉我,这次您愿意为我签字,是否因为光的缘故?」
「哦?为何这样想?可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他有趣地望着我。
我无奈地摇头:「不,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我才不得不冒昧地这样问您。请您跟我说实话。」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抬头迎向太阳的方向,眯起眼睛轻声说:「不,他是他,你是你。不管他求不求我,我都会签那个字。因为只有我,才知道你真正的价值。」他低下头来,笑容变得莫测高深。
我抿紧了嘴,想了一下,笑起来:「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了。蒙博士,认识您,真是我的荣幸。」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对我这么感兴趣?这个跟迪长得一模一样的博士,像凭空冒出来的,毫无预兆地就出现了。亚立安?那么蛮荒的星球,怎么会突然与摩卡的机器人研究中心有了交流项目?还有光,这个孩子跟蒙博士绝不像刚刚认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虽然我一次也没有提起,但既然我的芯片还在,记忆库的复原早就已经完成——光为什么要杀他?
一切都一团混乱。缺少足够的线索,即使是我的主机也无法准确地推测事情的概貌。如果雷博士在,我还可以去向他打听一二。他啊,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打开房门,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所以被吓了一大跳。
「啊!」我眨眨眼睛,难以相信光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他太专注,留意到我开门时,在看的东西已经来不及关掉。「名月……」被抓了现行,他有些尴尬和紧张。
「光?你在干什么?」奇怪的是,我一点也没有生气,只是好奇地走过去。他打开了我的电脑,展示台上放映的正是那次我犯傻拍下的蒙博士吃饭的画面。
「我、我……我在下面等了你半天,你不知去哪里了。我实在无聊,就想干脆进来等好了。」他答得很紧张,而且编借口的水平实在烂得可以。我不拆穿他,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挂好,才走过去。
「是想看我正在写的小说吗?最近都没有怎么写呢。在中心修理的那段时间里,出版社把跟我的合约暂时停了,所以现在也不用赶稿。」
我对他笑着,随手就把展示台关掉了。
谁知这孩子老实得过分,我给了这么好的台阶都不会顺阶下来,只管低着头,惭愧地说:「不,我就是好奇,没有特定要看的东西。结果,无意中就……开了那个……」
我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住在这样一个远离市中心的租房里,也没打算装上高精密度的防盗智能锁,以他那一身的工具,随便怎样都能轻易进来。原本我也跟他说过如果有时等我太久,可以进来,没有关系。
我只好也说开来,揉揉他的头发:「没关系,开了就开了吧,我又不会生气。」
他抬起头,幽幽地望着我,好久才说:「名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呢?怎么会有机器人像你这么温柔?明明是我做得不对,你却连生气也不会。」
「呵呵,你这是抱怨吗?」我笑起来,起身去煮咖啡,「还是,我不是个合格的机器人?」
他看着我动作,也跟在后面走过来:「不,我是说……名月,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装好水,打开咖啡机。转过身来,靠在流理台边,歪着头看他:「好像?」
他被我的样子终于逗笑了,一下子扑过来,搂着我的腰说:「不,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我呵呵地笑出来,拍着他的背:「知道吗?我以前在幼儿园工作过哦。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容易讨小孩子喜欢。」
我说的得意极了,他却一下没了笑容,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我:「名月,你……我不是小孩子!」他生气地大叫。
我被那个音量吓住了,忽然想起第一次把他带到家里来时他也是这样大声地跟我叫。可见不管怎么改装,这已经是他的习性了。「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是我说错了。」
咖啡一下就煮好了,我倒了两杯,一杯给他,还拿出了新买的牛奶和糖。「自己加吧。」
我还是不怎么习惯喝它,依然保持着光闻就好的境界。他显然真的生气了,一口气把滚烫的纯咖啡全倒进嘴里,「啪」地把杯子往台子上一放,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掉头就走。
我捧着咖啡杯,看着最后房门被他「砰」地关上,他这一连串流利到完美的动作,简直让我目瞪口呆。
这孩子,搞什么啊?
疑惑地抓抓脑袋,走回电脑前,连通它的主机。
「XY03,请回答我,全修出厂不足一年的仿生机器对比人类年龄,该如何界定?」
XY03音乐般的声音响起:「需要辅助资料——主程序是否更新?」
「是。」
「机体是否完全更新?」
「是。」
「芯片使用是否低于一百年?」
「是……吧。」
「回复问题:该机仍处于婴儿期。」
啊,这个……这台是我新买的机器,算是跟他没代沟了吧?比我还责舌。
正笑着,门铃忽然响了。
「来了!」我不喜欢用自动开门器,每次亲手打开房门,对客人是种礼貌。
光站在门口,表情还是说不尽的严肃。尽管是个赌气的样子,我还是很高兴:「进来吧。」
他却倔强地摇头,就是不动。
「怎么了?」我也只好站在门边,小心地问。
「你是不是……喜欢蒙博士?」他直直地看着我,一点笑容也没有。
我不敢怀疑他在跟我开玩笑,可是还是「啊?」了一声出来。
他撇过头,撇撇嘴说:「反正我都看到了,你说不会生气的。可是——」他又一下转回来看着我,几乎是愤怒地低吼,「你怎么会喜欢上那种人?我简直不能相信!那种人渣!名月,你被骗了!」
「什、什么那种人?」对面有人走过来等电梯,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我急忙把他一把拉进来,关上门。「你在说什么啊,光?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
「那你拍他干嘛?」
这回轮到我别过头去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不要瞎猜。」
「就是说你一点也不喜欢他啦?」他就是不放心,一定要我把话说清楚。
「当然。我才认识他没多久啊。而且你不是讨厌他吗?」
他没想到我会忽然说出这句,呆了呆,又有点高兴了。
「对啊,我讨厌死他了!如果你喜欢他,我就把你的拆掉,格式化你的硬碟,让你永远想不起他来。」
我瞪大眼睛,退后一步:「光,你好狠啊。」
「我、我……」我的反应终于让他的凶狠收敛了起来,转而踌躇地低下头,又是那个常常在我面前出现的孩子的表情,「我只是不希望跟你分开。如果你喜欢上了他,我们就没法再做朋友了。」
我想也是。你对他的恨意在我面前已经不加掩饰了。
「不会的。我们永远是朋友。」我握上他的手,笑着说。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脸上终于雨过天晴,重新露出了笑容。
时候不早了,他该回家了。
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那,你喜欢的是爱玛啦?」
我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他对我的感情问题就这么关心吗?
没有人会在乎的,真的。我们只是机器。
光似乎乎为我的话难过了起来,久久都不说话,好不容易露出的笑脸又隐在了愁云惨淡之后。
「机器自己呢?也不在乎吗?」他说着,关上了门。
如果我是人类,那么我现在一定脚步踉跄,虚软无力;可惜我不是。我的能量充足,步伐稳健,运转正常,思路清晰。我重新坐到桌前,轻声地问XY03:没有心的机器,为什么也会难过?
光一连一个月都没有再来看我。我常常出神地注视窗下的那个地方,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爱玛每次来,也会问起,怎么不见光呢?
我无语。
他不会再来了吧?年轻的孩子,是我让他对生活产生了幻灭。但我是真的为他好,了解了感情的机器人,到最后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爱玛是个好姑娘,看我似乎不开心了,就常常来。
「月,吃饭了吗?」她清脆的嗓音永远充满活力,就像是我快乐的源泉。
「还没有,你要过来吗?」
「嗯,等我过去做饭给你吃哦。我现在在买东西,你想吃什么……哎呀,那不是光吗?月,我看到光了!」
「等等,爱玛,他是陪他的养母逛街吧?别去打扰他。」
「不是的,就他一个人。我看清楚了。我去跟他说,今晚一起到你那里吃饭,好吗?」
「这个,呃,好的,如果他愿意……你可别硬拉人家过来。」
「怎么会?我可是最温柔的爱玛呀。呵呵。你就在家好好等我们吧。」
这个小姑娘,我笑着摇摇头,放下电话。
该提醒她找个男朋友了吧?都不小了。然后不久我就能参加她的婚礼了。我还记得她母亲结婚时穿的那身洁白如雪的美丽婚纱,不过那还是她的外祖母结婚时留下来的。她不能再穿了吧?都这么旧了。那么,还是我去为她准备吧。最新的式样,最好的布料。一次一次,我参加科玛斯家的婚礼,看着这些陪伴她们长大的美丽女孩儿嫁作人妇,那种心情,真的就跟她们的父亲一样。
我的爱玛,很快也就会走进礼堂,然后,又迎来她可爱的女儿的诞生……
呵呵,我真是越想越远,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玩着网络游戏,等待着他们。可是一个个小时过去,天都黑了,人还是没出现。
怎么回事?难道聊天忘了时间?忍不住站起来,越等越烦躁,不如下去走走,也许还能碰巧接到他们。
穿了外套,走到路口的时候,忽然手腕上亮起一个刺眼的红灯,一阵急促的铃声警报回响在脑子里。
「爱玛!」我大叫一声,立即开启自动搜索装置。
科玛斯的女孩们在出生的时候都会被我装上遇险警报器,发射的信号直接连接到我的主机。现在的情形跟她的曾曾祖母发生车祸时一模一样。
这次难道也——
上帝,我祈求你保佑她平安!
拜这个最新的身体所赐,我的动作敏捷而灵活。爱玛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第五街区,但那个地方很偏,希望不会是遇上打劫。
她的生命能量越来越低了,我的心急如焚!光没有跟她在一起吗?
爱玛,等我!
显示她生命达到尽头的红光闪烁着熄灭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第五街区的路口。我看到了她。
那个场面太残酷!我扑过去,无法抑制心中的悲愤。
「爱玛!爱玛!」抱着她的尸体,我不停地呼喊。她的头无力地向后仰,死前一定很痛,我不忍心再看她痛苦的表情。常常笑成两道弯月的眼睛闭着,那晶晶亮的双眸我再也看不到了。温热的血渗透了我的衣服,淌过我的指尖,像是她对我嘶喊求救的眼泪。
「爱玛……」我的泪滑了下去,一滴,两滴,三滴……如果可以,我永远也不要知道流泪的滋味。还是为爱玛而流……这么苦,这么涩,这么酸楚难耐。
我抱着她,轻轻地从光伸得笔直的手臂上把她取下来。他的手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那颗曾温柔跳动的泛着暖意的心在他的掌中被抓成一团不成形状的肉泥。
「我们回家,我一直在等你呢。」我温柔地对她说,脱下外套给她盖上,把她平放在我的臂弯里,头也不抬,一步步往回走。
她的血滴在地上,是我直落到底的恨意。
「名月……」那个人在背后低声地叫,我恍若未闻,停也不停。
「名月!」叫到第二声时,他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只是呆滞地看着他那还滴着血的右手,轻轻地说:「不要叫我,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名月——」他那血淋淋的手抓上了我的肩,我躲不开,只能抬头。
看着他那已经苦痛不已的脸,我静静地问他:「是要连我也杀了?把我拆开?格式化我的硬碟?忘了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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