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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名月&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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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呢?」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怪」在哪里。
我很认真地说:「身为一个机器人,你却沉迷地代入人类角色表述他们的故事,你不觉得这样做是背叛了自己的身份?」
名月有一点点的惊异,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光滑平薄的镜片后,可以看到他异常明亮清澈的眼睛,他说:
「光,有件事你似乎搞不清楚。自机器人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起,我们的立场应该是与人类共存,而非与人类对立。我以人类为主角,并不等于我在否定我自己。」
「但人类就是人类,机器就是机器,我们永远不会一样的!」我突然激动地说。
「如果你是这么想,那的确是永远不会一样。」名月倒无所谓,他并不特别急于反驳我。但我知道他一定有着奇奇怪怪的想法。就像他所写的书。
「我是不是变得很奇怪?」我颓丧地低下头。「我跟以前不一样吗?」
「重组之后性格难免会有点改变,你不必太过在意。」他安慰我。
「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与记忆不太相容,有时会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我会不会永远也修不好了?」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名月温柔地拍拍我的肩:「你忧虑过度了。」
「仿生仿生,」我无奈地笑:「没想到连这样负面的情绪都那样的逼真,为什么当初不干脆直接植入正面的性格模式就算了。」
「你不觉得多方面的情绪才比较有生命感吗?高兴的时候就会笑,伤心的时候就会哭,这样感情才完整。」
「机器人的感情是完整的吗?我还以为那是编写在晶体上的一堆程式而已。」我有点不屑。
「你真的那样认为吗?光。」名月又笑了。
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又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说:
「难道不是?」
他没有回答,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咖啡杯子的边缘。
咖啡已经凉掉了。他的目光放得很遥远。最后他依然用了今天最常说的一句话来结束我的问题。他说:
「我不知道。」
我常常觉得他在思考着一个无边无际的问题。因为他的眼光有时会变得很迷茫。
太阳直射的光线十分微弱,这个城市总是顶着一片灰蒙蒙的天,名月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时间,他说:
「糟糕,原来我已经坐了这么久,我得走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我也反射性般突然站起。因为动作过猛还连带翻了身后的一张椅子,椅子落地的响声惊动了茶座的客人,他们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这边。
名月显然也被吓到了。他愕然的表情凝在我的面前,然后他试探地询问了一声:
「光?」
「你要走了?」我紧张地问。
「是呀,我约了爱玛在中心等,她现在一定已经开始在抱怨了。」他笑:「你知道,让女孩子等待是一件挺严重的事。」
「你讨厌我吗?」我继续紧张看着他问。
「讨厌?」名月似乎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词般:「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因为我刚才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想你一定是讨厌我了。」
「讨厌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是需要很多条件的。」名月开着玩笑,他说:「到我讨厌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放心。」
他推了推眼镜,背上那个几乎占去他一半身影的帆布袋,说:
「我真的不能再跟你说下去了,不然爱玛就要发脾气了。」
名月转身就走。我在后面大声地问:
「我们可以再见面吗?」
他回过头来笑笑。没有回答。
我有一个家。
这个家里,有父亲,有母亲,有我,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狗。
「小炎,快来试试这个。」母亲走进我的房间,把一件手编的毛衣在我的身上大概地比了比。说:「看来大小刚好合身,太好了。」
我站起来,听话地把衣服穿到身上去,转了转身,母亲便笑了。她说:
「天气开始凉啦,不多穿件衣服不行。啊,你看你,房间还是这么乱。」刚说完就立刻动手收拾起来,还一边说:「今晚我烧了你最喜欢吃的菜,早点下来吃饭。」
我唔地应了一声,母亲整顿好一切,掩上了房间的大门,便离开了。
来到这个「家」已经快有一个月。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依稀之中,我觉得自己曾度过一段与此相似的日子。
这个家庭很温馨,很和谐。不大也不小,普普通通的小屋子,原本住着一对恩爱的夫妇。他们有一个孩子,在外面读书,名字叫小炎。
小炎寄读在学校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一个月前,他发生了意外,死亡通知直接寄到了家里,小炎的母亲当场晕倒在地,这个打击让她完全崩溃。
好不容易转醒的妇人,放弃了那段可怕的记忆,她依然每天定时收拾小炎的房间,依然定时地给远在学校的儿子写信,依然每天每天地对丈夫说:小炎今年毕业,这个暑假就会回来了,终于可以看到他,真好。
不忍妻子梦醒的丈夫只好附和,他说:是,我们的孩子马上就会回来了。
为了维持妻子脆弱的梦,第二天他就前往摩卡工业园,挑选了合适的「小炎」。
这就是我新的任务。以小炎的身份,愉快地与这对善良的夫妇生活在一起,合约期为六十年。
我离开了R2中心,走进了这个家。
躺在床上,我看着窗外的月光。我的父母对我都很好,我也对他们无任何不满。况且六十年很快就会过去了,我到底还在担心些什么呢?
我常常做梦。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对我们来说,睡觉是数据编整的过程,把日间的行为或事件记录下来,进行重新排列,存入深层记忆库,然后安然地迎接新一天的到来,再不断重新录入新的数据。以此确保资料齐全,但为什么会做梦?
是不是我的资料混乱了?还是程式编写出错?梦里看到的影像,是我从来没有「记录在库」的片段。
有人在不停地搜索。R2中心发出的高压电波层层包围上来,我越过一片又一片的障碍,不停地逃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只觉后面有恐怖的敌人在追赶着,他们不断地接近,再接近,看不清的混浊气流卷缠成一只巨大的手,突然加速前进,眼看就要把我捉住……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惊醒过来。
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偷偷地跑到楼下,不停地洗刷,洗洗洗,却洗不去心中郁闷不安的感觉。
身后有响声,我惊恐地转过头去。
一丝亮光自主人房斜斜透出,随后响起妇人担忧的声音:「小炎?是小炎吗?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我的「母亲」带着一脸的关切,上前摸摸我的额:「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满身是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我没事。」我轻轻地拿下她的手:「对不起。」
母亲奇异地看着我。久久没有作声。
我只好回到房间。继续躺在床上。
窗外的月光还是很亮。我合上眼睛,不知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昏睡。
思绪慢慢地飘到月球上去。
眼前浮过一片薄薄的红色。
我的脸上似乎沾上了鲜艳温腻的液体。手里不知何时拿着刀子,身后突然响起了巨声的警报,我丢下凶器拼命地跑。
怎么又是那个恶心的梦呢?我的意识半浮半沉,似真似幻,带着一身不属于自己的血迹,没命似地狂奔。
到底要跑多久才可以摆脱这令人讨厌的电波?我横冲直撞,没有目标,没有选择,没有思考的余地。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气喘不停,跑到哪里都没有用,我知道为什么。是系统监测器!我胡乱地闯进巷子里,胡乱地检查着自己各个部分。对了,只要把监测器扔掉他们就不容易找到了!
我拿起手边的工具,毫不犹豫地解拆着自己的身体,就把这些多余的零件通通都丢掉好了……我把那个细小的监测电子狠狠地踩在了脚下,一束强烈的电波开始扫射过来,我连忙跳起,继续向外跑开。
电波开始减弱,渐渐消退,我也开始摇摇欲坠。
最后我在那个街角停了下来。尽管我很不愿意,但我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经过刚才的一番拆卸和追逐,我腰间主要的螺丝全部错了位,它们就像放意要跟我作对似的,崩崩崩地一颗颗跳出来,卡断了我通往脚部的电源供应。
我就那样傻傻地站在街上。
一直站了很久,我看到黑黑的天。知道自己还得倒霉地遇上一场雨。
雨水把我身上的血迹清洗一空,摩卡工业园的雨,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它不但洗刷了我的罪证,还带来了一个人。
「光……喂,阿光。」面前的人叫着我,他还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脸。
我蓦地回过神来。看见他。
「你在发什么呆?」名月微笑地盯着我:「我在上面看你好久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上来?」
我定了定神,看了看身边周围。
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阳光刺进我疲倦的眼睛,街上高速行驶而过的子弹车一辆接着一辆,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原来我又跑到这里来了。
自那个梦开始之后,我就总是会毫无意识地逛荡到此处。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扇窗子。
有一次名月经过楼下,他很惊奇:「好巧,又在这里看到你。」
他说:「其实以前你也来过这里一次,不过我想你不记得了。」
然后他把我带上他家去。
自那次以后,我就常常自己一个人跑到他楼下来。
「你在作着什么白日梦呢,光?」名月说:「你这样一动也不动的样子,我以为你又掉螺丝了。」
我呆呆看着他,惨白着一张脸。
他叹了口气,说:「来吧,让我给你泡杯咖啡如何?」
把我带回家去对名月来说已经成了件平常的事。
有时我会定定地站在那里不作任何反应,因为每当我这样做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拉起我的手,把我牵走。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迷失已久的方向突然得到清晰的指引一样。
终于有人愿意把我带出那个阴霾的角落,让我站在阳光底下。
我看著名月无意识仰起头来观望天气的样子,我想只要待在他身边的话天空就会放晴吧?
一定是这样的。
只有他能救我。
我知道。只有他可以做得到。
因为我只在他的小说里,常常看到令人心痛的希望。
第三章
那个孩子,常常站在我的楼下。表情迷惘,神色游移。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初遇到重生后的他,贸然地打了招呼,已经使我非常后悔。
他本就在他的路上好好地走着,不该因为我的出现,又回切到已经消逝的过去。
那个应该已从他的脑体晶片中彻底被剔除的,甚至连我也不甚了解的「过去」。
作为他「上一辈子」最后见过的「外面的人」,我这是在干什么?这是不对的,违反了机器人修复规则所规定的:「让过去永远成为过去」
但,让我最不能释怀的是,他曾忍受巨大的痛苦,吃力地对我说,光……这个名字,不要忘记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出卖」了他的人的身上。他不要失去,这段记忆至少,还能为他记忆下一个名字。
我由此知道,他是多么不想「忘记」。
是段对他来说痛苦而重要的记忆吧?杀了相处四十年的养父母——那个「R2」的人曾这么说。那么,这个名字可是他的养父母给他留下的礼物?
我知道自己喜欢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用爱玛的话就是,容易感性地思考一切问题,感情丰富且自以为是。
而其实,也许什么也不是。
可是我无法忘记我们的相遇,泼天的雨,露天的人。刺痛我神经线的雨里湿透的身影。
所以,我伸出手去,拍了他的肩膀。于是,我和他,本只有一个交点的两条射线又一次交会在一起。
我是任性的,我知道。那就让我这台老机器在报废前,再任性一下吧。
他显然一样对我并不陌生,跟我说起我的小说,也一样头头是道,似乎他早已是我忠实的读者之一。我只能说他们干得不坏,很清楚我的书深受时下青少年的拥护,只要稍稍加进一点内容,他的思想就能跟上时代潮流。这样才能符合他新的身份。
那天在超市里意外地碰到。他跟一位慈爱的母亲一起,见到我时也是一愣,但我们都没有打招呼。这是他新的角色,我悄悄地走开。转过身时,听到那位母亲低低地叫他「小炎」。
我该叫他小炎的,其实。
光,这个名字已是禁忌。如果给「R2」的人听到,不仅是他,连我也很可能受到牵连。作为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机器人,这样做太不明智了。
我只能有时压低了声音叫他,或是干脆不叫。我的机型太旧,没有时下机器人里流行的脑波直接对接功能。
爱玛也终于见到了他,虽然他已经不是我们一起要去探望时的那个「他」。
这个孩子的心事很重。她跟我说,眼中掠过惋惜。
我觉得啼笑皆非:「爱玛,他是个新生的机器人,就跟刚临世的婴儿一样,连心理结构都尚未完整,哪里谈得上『心事』?你最近开始整理心理类书籍了吗?」
她是摩卡综合图书馆的管理员,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点老旧的纸张文献及书籍。别人觉得很无聊的工作,她却干得有滋有味。
「哪有?很明显嘛。」她嘟起张嘴,想认真反驳我,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作罢。我却知道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因为连我都看出来了。那个孩子不经意地流露出的无助和彷徨,常常闪过他的眉目之间。他毕竟还太年轻,没学会完美地隐藏情绪。
可这个不能随便说出来,如果不小心让「R2」知道,难免又是一场慌乱。本来「C」级出逃的罪名是逃不过被解体的惩罚的,现在只是被重新编程,已经是看在他那具性能优越的身体面上了。
周末去图书馆,爱玛好不容易找到人请她去看时空动感电影,赶紧跟同事调了班去了。我查完资料之后又不能像平时那样在馆里找她聊天顺便让她偷一下懒,就只好拷贝好资料就随便找了台机子看老电影。挑了部看了很多遍的老片子《终结者2》。每次看到那个液体金属机器人我都会笑:古代编剧真有想象力!
就算重新凝结,记忆晶体和数据库也很难这样短期复原和建立吧?起码是跟不上身体结构的复原速度,他的理论停滞修复时间足以让对手杀死他!只有迪才会这样煞风景地冷冰冰地分析娱乐片的漏洞,我总是边津津有味地继续看我的,也津津有味地听他发表高论。
不过这是在几个世纪前了。如果世上真有人类所说的轮回转世,这个冷血的家伙也已经几世为人了吧?
不知道他会转世为什么?转世为谁?如果我能知道,该多好。
曾经,是多么盼望这个世界真的有天神存在。不是要从他手里夺回迪,而是,有个人可以让我问问,我的迪,最后去了哪里?该怎么找回他?
我的迪。
那股熟悉的郁结重新在身体深处涌动,我匆匆终止了影片,站起身来。总是这样,每次都看不完。开头四十五分钟我可以倒背如流,可是结尾却已经不记得了。唯一完整看完的那次,还是跟迪一起。我老了,老了的机器人的记忆是随着机械的老旧而退化的。
低着头走得有些急,撞到了坐在出口处不远的一个人身上。我赶紧道了歉,却觉得这个人似乎不太对劲。
他在发抖。我可以看到他身体波长的不稳定。
我好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在理智站出来阻止之前,手已经拍上了他的肩膀:「嘿,你还好吧,先生?」
他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惊跳起来。我仔细看了看,是个四十五岁的男人。不是仿生机器,不是外星游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我略掉了他的外型基本资料,对他全身扫瞄,没有危险物品。那他紧张什么?
「没、我没事。」他擦擦汗,直对我摆手。眼光故作不经意地瞟向我的脖子,然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我那里没有识别码,他以为我也是人类。
既然这样,我把左手插进口袋里。像我这么年代久远的机型,不是人人都会识别的。所以我常常能比小辈们更容易跟人类打成一片。
「需要帮忙吗?」我还是表现得友好,虽然他好像对机器人很提防。
「呃……也不是些重要的事……」他有些犹豫,想跟人商量,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我看向他面前的浏览器,是在查阅新闻啊。
简单地扫了一遍,全是关于十年内的与机器人有关的刑事案件。那些被机器杀死的尸体现场,图文并茂,影像清晰,声音逼真,他看了这么久,难怪受了刺激。
当然也有不久前颇轰动的OECT58杀害养父母案。我顾不得那个男人的诧异,自行把那篇新闻提到前面来看。旁边还有那家邻居的证词,说他原本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分析动机:无法接受在养父母眼中,自己只是他们早逝的孩子的替身。报道最后写,CT58的下场是被最终解体。
可是我知道他还「活着」,编号改为CT78,成为了另一个家庭的养子而已。
是这样吗,光?不愿成为替身,就把那么爱的养父母杀了。你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我看向那个男人,他却只顾呆呆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光。
我点点头:「明白了,您家的那个也是领来的吧?」通常人们把买来的机器人都说成「领来」的,说这样是顾及到机器人的人格和自尊。所以在机器人里才会有「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都是人类才用的招数」的俗语。
他听了我的话,瑟缩地望着我,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相对人类的情绪易变,仿生机器们已经具有很高的安全性了。很多人跟机器人相处了一辈子也一点事都没有,这些不过是偶然事件,沧海一粟而已。」我安慰他,他却不作声。
看了这么多,会担心也是正常的。我笑笑,由得他去吧。人类总是在挑机器们的刺,却越来越离不开机器。比起让他们回到石器时代,他们一定还是宁愿生活在危险性低于0。5%的机器们中间。
我向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请、请等一下!我能不能耽误您一小会儿?您看,我实在是有点……如果能跟人说说,也许会好些。」
「好的,我今天没工作,时间很多。」我微笑着,重新坐下。他松了口气之后,又开始紧张起来。
「我……」他不知道从何开始,喃喃了几声才说,「我家的确是刚领了个机器人回来。我们的孩子突然车祸,他的母亲一时不能接受,所以我才……说真的,我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望着地板,「这是欺骗,我这么爱她,不该骗她的。机器人的外形不能像人类一样衰老,等过了十几年,他看起来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她自然也会知道真相。」
「对不起,」我竖起手指要求发言,「也不是完全不会变。只要顾主希望,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回『R2』对外表做出修整。就是麻烦点儿而已。」
「外表倒还是其次。」他自顾地摇摇头,又把刚才的顾虑推翻,「主要是机器毕竟是机器,性能不稳定的话就实在太危险了。」
果然,说来说去还是这个。
「我刚才已经说了,现在的机器人安全性甚至比人类还高呢。」我继续微笑,试图让他放松下来。他太紧张了,握在一起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对于我两次同样的保证,他显然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又扫了眼屏幕,含意不言自明。
总是有这样的人,处处充满疑虑,只相信自己,别人说什么都是白费。我叹了口气,这样是浪费时间,外面的阳光很好,我完全可以到左岸的咖啡座边闻着咖啡的香味边看看书。
正要重新站起来告辞,面前这个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您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我昨天突然收到了这个。看了之后,实在是有点不安。」
我拿过信来看,竟然是封匿名的告发信,说他家新领养的孩子有罪案前科,本该被解体,却被中心隐瞒了实情,仅仅重新编程又投入市场。写信人极尽渲染夸张之能事,直把那个孩子说成是社会败类机器渣滓,说是会行走的炸弹也毫不为过。还专门注明了他的修改前和修改后的编号,以及案发当日时间。为主人查询提供了一切便利。
我的惊讶只出现了一瞬,相信他没有来得及看到。
光!他说的竟然就是光!原来他就是光新的养父。
奇怪的是这人从哪里知道的资料?光这样处理即便是中心也绝对会三缄其口,绝不会轻易地泄露出去。难道会是中心内部的人?
「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皱紧了眉头,表情严肃地将信递还给他。「我建议您不要轻信,毕竟『R2』是有超过五百年机器人研究史的专门机构,拥有极高的声誉,他们不会让依然有攻击性的机器面市。这很可能是来自它商业对手的诋毁。」
其实「R2」究竟怎样,没有谁比我更有发言权了,当然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
他被我这么一说,觉得有几分道理,面色缓下来,点着头说:「说的也是啊。」
「如果您还有疑问,完全可以到中心问问。或者干脆投诉,他们有义务为您解答,并保证出厂的机器的稳定性。您也可以为您和家人的安全买上双份的保险,我觉得都比在这里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强。您说呢?」
人类总是促使自己去信任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名誉啦信誉啦恐吓啦猜疑啦,然后鸵鸟一样地继续过日子。
终于安慰下了这个受惊过度的养父,我赶紧地往中心去。得告诉雷博士,有人在泄露内部机密。他自然会处理,光的处境也不会由此变得艰难了。
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年轻、冲动、迷惘、有依赖性,就像曾经的自己。
通过内部通道,绕到实验室,接待小姐却告诉我雷博士不在,他到幻星参加机器人最新成果展示会去了。
「请问多久能回来?」
「最少也得一个月。」接待小姐抱歉地摊开手,「你也去过的,名月,该知道那边的路,呃,比较难走。」
是,我知道。不过我以为那是三百多年前的景况了。这么多年过去,幻星人还是没能战胜星尘暴?既然这样,又为什么每次都选择同一个地点举行展会,换个地方就好了嘛。
那是现代机器之父艾森的故乡,在那里举行,有特别的意义。迪曾跟我解答过。而且每去一次都要小心地通过星尘暴,这样有助于提醒各位参加者将克服星尘暴的方法时时记在研究的日程上。人类的历史总是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取得飞跃性的发展。
「那么,秦博士呢?」
「他刚好也不在。」接待小姐再次遗憾地说,查了查记录,「他利用两个星期的休假回F40探亲去了,虽然来回很方便,但最早也得一个星期之后才结束假期。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实在不行,我帮你联络他。」我跟中心的工作人员的关系很好,她们大多也看我的书,所以特别愿意帮我忙。
我赶紧摆手,只为一个猜测就这么劳师动众地惊动人家,不太好吧。
「对了,从亚立安来了个交换研究学者蒙博士,最近都是由他负责中心事务,找他可以吗?」
交换研究学者啊?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见见他。事不宜迟,晚了不知光的养父母们又要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位蒙博士事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接待我,我只好坐在研究所的接待室里等。
想起以前,第一次等着见迪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这么温情脉脉——摆着精致的假山盆景和无土大叶植物,潺潺的流水沿着玻璃地板下的隐式沟渠淌过,细纱和贝壳点缀其间,别有一番复古的韵味。迪那个人啊,只喜欢机械的冰冷,连接待室也布置得像去星际旅行的飞船内舱,害我坐在里面,想着会碰到个冷血的主人,心里不知多沮丧。
不过,我后来知道了,要运气太好,我才能遇到他。
「名月先生,蒙博土现在请您进去,请跟我来。」助理小姐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赶紧站起来跟她出去。
果然是最新的型号啊。她意识到我在看她脖子上的识别码,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我才出厂两个月,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我赶紧抱赧地笑笑,装作打量通道周围来转移话题。看来这位蒙博士从他本人到所有下属,都是新的。
助理小姐敲开乳白色的大门,依然是复古的向内推开式,她报告了一声,将我让进去。等那两扇大门的闭合声极细地响起,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只顾打量这间巨大的办公室里的陈设,连主人都忽略了。
是因为从等待,到进来,那种不停让我想起迪的感觉太强烈。无数历史的片段在记忆库里闪现出来,现在,连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个人都……
迪!
我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他站起来,微笑地向我伸出手,说:「您好,名月先生。我是蒙。」
一切都像慢动作。我的中央处理器快速地分析着这一系列过程,还没等主系统做出指示,这段影像已经存入了记忆库。唉,我还是这么容易被情绪左右。
「您好,蒙博士。」我赶紧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久仰大名了,名月先生,您的书写得非常精彩,在雷博士的推荐下,我也爱上了呢。」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客套上,只是礼貌地笑笑。说了声「谢谢」。凡刚知道我的名字的人都要提我的书,这样的开场白着实让我烦透了。他也不能免俗,虽然跟迪长得一模一样,毕竟还是两个人。
虽然我还不太能信任他,但还是抓紧时间把我今天所遇到的事和猜想对他讲了。他也大吃一惊得很,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只是思索了片刻,立即便做出指示让助理将一个月前参与CT58改造的人员名单报一份上来,以及他们的个人详细资料都一一呈报过来。
「这关系到中心内部的保密措施,我们一定会详查。」他认真地对我保证。俨然已经将我当作来投诉的客户。
我赶紧笑着说:「只是先让您知道这件事,那家主人很快会过来询问,只要能让他安心就好了。」我自己也不过是出身于「R2」的机器,哪里当得起他这样的客气?
「那是自然。」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告辞。却被他拦住,问,有没有兴趣与他共进午餐?
「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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