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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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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慢起身,由尘清漠地说:“大小姐,我本是佛国灵狐,后因犯了大错,堕入妖道,永世不得飞升成仙。你看,你身上所披的,也是我的同类。”
  失魂落魄地低头,当眸里映入脖间的一片雪白,霍芷嫣尖叫着扯掉了那温暖的绒裘,疯了似地拉扯上面的绒毛,神色癫狂。
  “我不回应你,是因你是人,我是妖,韶华何其短,我怎能让你在我身上蹉跎。也因我不想再背负孽债,诱人深陷情。欲囹圄,不容天地。你还有爱你的人,我,不值得你为此付出。世间情爱,无非白头二字,仅是此二字,便阻隔了所有,一切都成烟云。大小姐,由尘所作所为,皆是出于好意,你可明白。”
  接过她手中的狐裘,手指抚过残破的绒毛,恢复如初。
  霍芷嫣愣住,抬眼紧紧盯着面前瓷白的容颜,看着他缓缓将狐裘披回自己的脖间,柔情如水,温婉似玉。
  第一次的温柔,却好似诀别。
  瞳孔一阵紧缩,眸里那雪白的青丝,刹那转回墨玉的漆黑,犹如方才只是一场梦境。
  “大小姐,此生有负于你,确是天意弄人,也是由尘之错。三天之后,我定会来喝你的喜酒。望你此后,珍重。”
  清漠的声音消散在冷清的庭院之中,眼前的人,就如此幻灭在了自己眼前,徒留一地凉风红尘。
  霍芷嫣颓然坐在地上,终是痛苦失声。

  第三十一回

  自由尘从太守府邸回来之后,第二日,有人传闻太守千金食欲大振,意志不再消沉,甚至开始欢欢喜喜地试衣筹嫁。像所有即将出阁的女子一般,一副即将嫁做人妇的样子。
  十五,宜焚香沐浴嫁娶,忌出行入殓安葬。
  “王爷,太守大人,恭喜恭喜。”
  “多谢,张大人请进。”
  “多谢张大人赏光,为犬子大婚不辞辛苦远道而来,等下本王定要好好敬大人一杯。”
  “好说好说,王爷爱子缔结良缘,我张某岂能不来?学士大人现下□乏术,也有劳张某向王爷恭贺一声,愿世子早日康复,王爷喜得孙儿。”
  青凤王只笑不语,看了张仕远一阵,才缓缓道:“张大人说得是,请入内席上座。”
  张仕远看了一眼一旁的霍麒涞,对着青凤王拱了拱手:“张某先行一步。”表面泛着笑意的眼里,却暗藏着一抹轻蔑的幽光。
  王府内已是一片喜庆的红色,酒席便摆了百余桌,只要前来恭贺,就能得以一席之地。
  “张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刚进前院不久,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叫住张仕远,微微带着诧异。
  循声望去,人群中果真看见熟人,走近浅拜:“文大人。”
  “客气,”文史回礼,遂又轻蹙起眉头,“老师不是已让我来一探究竟,怎么你也跟着来了?”
  一抚长袖,张仕远冷哼一声:“我只想瞧瞧这婚宴是何模样?老师的得意弟子如何作威作福。”
  文史摇首:“张大人此言差矣。”
  “怎么,我说得不对?”
  沉稳点头:“霍大人可不是贪慕权势之人,此事有异,大人还是小心说话。”
  冷冷一笑,张仕远拱手:“如此,张某告辞。”
  “张大人!”
  看着负手远去的张仕远,一身敬人远之的气息,文史无奈摇头。
  还是这个牛脾气!
  科举八次,才及第探花,以致名改仕远。若不是翰林学士惜他一腔报国热血,又经历两朝之变,纳入门下,怕是就算他改成仕来也毫无用处。
  霍麒涞本是翰林学士的得意门生,因言语过激冲撞了先皇,才被遣至如此偏远的地方,而今忽然和青凤王成了亲家,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此,恩师翰林学士才让他来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有了异变。
  只是,这张仕远张大人也跟着来了,怕是又得闹得好看,他得紧盯住他才是。
  “为何婚嫁,要请如此多的人?”
  楼宇之上,两人站在窗前,遥看前院欢喜的一片红景,人声鼎沸,几乎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前来恭贺王爷世子大喜了。
  “想要光明正大地得到他人的祝福,有什么比这样做更直接。”
  濮落垂眼看向身旁的人,手负身后,凛然气势不改,有增无减:“若是我娶你,你可愿意?”
  由尘闻言抬头,清魅一笑:“你在说笑?”
  双目对视,濮落沉声问:“我像吗?”
  由尘回过头去,嘴角略微勾着一抹浅淡的弧度,缓缓摇首:“我真不知,你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濮落移开目光,看向院中来来往往相互攀谈的人,一张张脸眉开眼笑。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喜事,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也会那么开心。
  “其实,我挺好奇你和太守千金说了什么,为何你回来之后,她会性情大变,甘心嫁与他人。”
  片刻之后,濮落如是问道。
  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由尘清漠地说:“我只是说了应该说的,她明白就好。”
  “你的心,真冷。”
  “……”垂眸浅吸一下,那瓷白的容颜泛起苦涩的笑颜,“是啊,我也觉得很冷。”
  “上仙!上仙!”
  濮落刚想说话,忽然被楼下突如其来的吼声从中打断,英挺的眉宇不由轻蹙了一下。
  “何事。”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俯瞰而下的视线,方才还大呼小叫的家役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背脊一阵发凉。
  “哦!是……新娘子来了,王爷和太守大人让小的请上仙和公子下楼,前厅客人都到齐了。”
  濮落看了眼由尘,对着窗下忐忑不安的家役清浅点头:“你退下吧。”
  “是,是!”家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弓着身子告退离去。
  前厅,香案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一个大大的喜字,投下一片红光。
  “世子,世子这边!”
  “新娘……新娘子!呵呵,新娘子!”红袍长衫,白玉束发,英俊的面目顿时更为阳刚坚毅。只是,眼里的傻气不褪一分,让如此俊朗的新郎官,平添了一份憾意。
  尔恪紧紧拉着窦瑺羿的手,生怕他走错一步,方才引赞之时,竟对着自己拜了一下,喊了声“娘子”,害得他当下红了脸面。
  身后是红绸所牵着的新娘子,大红色的凤衣凤冠和盖头,都绣有凤龙图案,彩饰的衣冠陪着那娇小的身姿,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新娘绝非凡貌。
  只不过,那走路的姿势,实在是太过小寸莲花了。好似前面的新郎官不扯动红绸,这新娘子便害羞的不肯上前。
  刚走至花堂前,厅里有些大胆的人,顿时哄闹起来,有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也有说郎才女貌、白首偕老,总之句句皆是好话,听得人身心舒畅。
  “各位,请稍安勿躁,待小儿行完一切礼仪,定好生招待各位。”青凤王面露笑颜,深邃的眼里也泛着一丝喜意,整个人看起来易相处许多。
  众人安静下来,喜娘笑嘻嘻地站在新人一侧,摇着手中的红扇,教新人行礼之事。
  “小子,站一旁去,世子行礼,你扯着他作甚?”
  红扇一下打在尔恪的手背上,尔恪惊了一跳,吃痛放开手,慌忙点头:“我知道了,了,知道了。”
  “尔恪,你去哪里?”窦瑺羿回头一看,见尔恪要离开自己身边,顿时嘟起嘴来。
  “哎哟,世子,新娘子等着你拜堂呢。”说着,喜娘扯过窦瑺羿拉到盖着凤龙盖头的新娘身边,抹着红胭脂的嘴笑得合不上,“好事成双,好事成双。”摇着红扇媚声念道。
  “我要尔恪!我不要成亲!”窦瑺羿忽然大闹起来,瞪着英俊的眉眼,像是要与喜娘死死对峙。
  喜娘脸色一变,笑容不甚自然:“世子说的什么傻话呢!好好的新娘子不要,你还要你那个奶妈似的小厮啊!以后就是成家的人了,可不能这样!”说着,瞥了一眼正暗自尴尬的尔恪。
  “羿儿,不准胡闹。”上座之上,青凤王沉声低吼,轮廓分明的脸颊是窦瑺羿所缺失的刚毅。
  窦瑺羿缩了缩脖子,绞着手指,低着头看了青凤王一眼,又看了尔恪一眼,终是随着喜娘走到娇小的新娘身旁。
  “诶!这就对了嘛!”喜娘抬扇捂嘴,眉开眼笑。
  “痴儿。”一旁站得不远的张仕远,却是暗自冷哼了一声,就在身旁的文史,不由猛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新郎新娘拜堂了!”
  “等一下!”一声清澈细小的声音,打断喜娘的高喊,“我不嫁。”
  “嫣儿,胡闹!”看着突然掀开盖头的霍芷嫣,一张上了妆容的脸颊,更加精致,上座上的霍麒涞脸色煞白,胸口升起一团怒气。
  一旁的青凤王,暗自蹙起了眉头。
  另一旁的文史和张仕远,一个疑惑,一个正抬着下颚看好戏。
  “小姐……”陪嫁的婕儿也不由暗自紧张了起来。
  “爹爹,”霍芷嫣对着霍麒涞颔了颔首,从容不迫地对着座上的青凤王施了一礼,“公公,可否等媳妇一下,媳妇在等人。”
  青凤王盯着她的眉眼看了片刻,终是垂下眼眸,抬了抬手。
  “多谢公公。”
  转身看向一脸迷茫的窦瑺羿,霍芷嫣对他轻轻一笑:“夫君,你能等嫣儿一下么?”
  窦瑺羿不解,咬了咬手指:“等……好的。”却不知怎么也答应了下来。
  她又看向堂内众人,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行了一礼:“不好意思,耽搁在座各位的时间了,请给嫣儿片许时间,嫣儿感激不尽。”
  当然,此时没人敢回应她,都支支吾吾地哼哼,或者闪躲目光。
  如此,掀开盖头的美丽新娘,就这样,恍如伫立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却寻不见那想寻的人,内心百感交集。
  “大小姐。”
  堂内呼吸声止,针落有声,一双双眼睛惊诧怔愣地望向门前出现的两人。
  白袍随着门前的寒风缭绕,黑发纠缠寒风,一双清冷的淡金色眼眸,恍如看穿世间所有。而那旁边的人,更是让人无法直视,同样是天下无双的容颜,同样是绝代无双的风华,好似一团耀眼的金光,让人无法直视。
  “由尘。”霍芷嫣轻浅露出一笑,微微透着一丝难言的落寞。
  她转身看向婕儿,淡然说:“酒。”
  婕儿红着眼圈,颤抖着端着两杯清酒走向霍芷嫣,双唇紧抿,发出细细的呜咽。
  执起案上的清酒,霍芷嫣凝望着由尘那精致的容颜,恍若要看穿时间,只叫此时停留。
  “由尘,此酒过喉,我们两不相欠。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会忘了你。”
  分羹一杯,淡笑抬手。
  看着那小盏中的清澈光影,自己的眉眼倒影在里,恍如虚梦,波光层层。
  “大小姐,由尘在此敬你。”清漠的声音,没有丝毫表情。
  霍芷嫣只深沉地望着他,凤冠上的流苏,像是摇曳的秋风落叶。
  “祝大小姐与世子,百年偕老,琼花并蒂,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思相望亦相亲。”语毕,抬手仰头,酒入咽喉,青涩苦辣。
  “好,一定。”沉声回答,清弱的声音,有着一丝丝地颤抖捏紧酒盏,闭眼仰头,一饮而尽。
  眼角,却好似有一滴晶莹欲落不落。
  一场闹剧,就此谢幕。
  “好了好了!吉时已到,该拜堂了!”喜娘摇起红扇,尖声笑喊,走近霍芷嫣,盖下红巾,拉开数步。
  ……
  “一拜天地!”
  ……
  “而拜双亲!”
  ……
  “夫妻交拜!”
  ……
  “礼成,引入洞房!”
  ……
  “走吧。”
  一群人的狂欢喜悦,一片大红的颜色烛泪,濮落揽在由尘的肩头,接过他手中的酒盏,轻微用力,碎成尘埃,摊手落入鲜红的地毯之上。
  由尘脱力,半倚着濮落转身,与那群人背道而行,眉眼间全是清冷的疲惫。
  “你欢喜了吧?”
  他轻声说。
  濮落沉默,捏紧他的肩头:“我的真心给了你,你便不能再要其他。”
  由尘抬头,定定地看向他,没有言语。
  然而,眼角看到远处的某处时,淡金色的眸子,闪过诧异的眸光——
  他好像,看到小苗了。

  第三十二回

  “大人是何时知道在下。身份的?迦叶么?”
  “老夫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当天你来找老夫,自己说的。”
  “哦?”
  “迦叶大师只曾说过,你身绕仙气佛光,不是凡物。”
  “如此说来,是在下自己多心?那……三日暗牢扣锁,仅是因为我酒肆内出了妖孽,或者其他?”
  “……实话告诉你,老夫并不知你酒肆是否有妖孽。迦叶大师突然毁了那里,是因寻找小女,只可惜……迦叶大师就此不知所踪。至于小女,她回来是因不想看着你那小酒肆死,是后来才知道你也被关在府内,才和老夫大闹一场。”
  “小苗何时得罪了大人,为何大人要置他于死地?”
  “他徒手杀了三个人,老夫想留他也没有任何理由。”
  “稚儿顽童也可杀人,大人,此举是否太过武断了?”
  “那如果是妖呢?”
  “何以见得。”
  “他亲口承认,他是百年修炼的九命猫妖。若不是他帮着小女逃过追捕,小女又怎会在外流落许久?老夫捉住他,也是趁他重伤之时占人先机。”
  “想不到,自诩光明正大的太守大人,也会趁人之危。”
  “他不是人。”
  “可是他救过令媛。”
  “所以,老夫才没有杀他。”
  “太守大人,由尘很佩服你。为了天下苍生,可不顾爱子的终生幸福,甚至人身安危。”
  “……你……”
  “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苗,由尘在此拜谢。”
  ……
  夜幕降临,寒意留宿,冷风更加割痛皮肤。
  一片烟花灿烂,夜幕虚虚实实。
  笔底无诗吟苦涩,衾边有泪梦凄凉。
  此夜,是城中百姓心中的喜气之夜,却也有人在此夜暗自垂泪。只是,不知那泪是咽回了肚里,还是遗落在了梦里。
  “在想何事?”
  略微抬头,由尘看着面前的濮落,轻浅地勾上唇角:“我在想霍麒涞的话。”
  濮落坐在他身边,手背轻抚着他背上的雪白发丝,似是极爱那若绸的冰冷触感:“他说什么?”
  “原来,”由尘轻语,“他并不知我是妖,迦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以至于他一直以为暴露了身份,到头来却是凭空妄想,何其可笑。
  “你很在乎?”
  侧头望向天际,夜色下,瓷白的容颜带着一种绝世的孤寂。
  默了片刻,他沉声说:“或许吧。”
  温柔地揽过一抹银丝,濮落伸手轻轻地捏过由尘的脸颊,墨玉似的眸子闪烁着痴迷的光芒,淡淡地勾着一抹笑意。
  “即使如此,你也别想逃走。”
  “怎么每次在下来,都不是时候。”
  风流轻浮的声音,伴随着折扇忽而打开的撕拉声。
  “麓公,近日你很闲?”
  由尘浅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来人:“我不曾记得,妖界是来去自如的地方。”
  缓慢步出勾栏,麓公摇着墨玉宝扇,潇洒坐于栏上,依着身后的漆红柱子。
  “尘儿小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下最怕闲下来,事情太少,在下可会没事找事做。”
  由尘清魅浅笑:“也对,找死的本事也不是一般。”
  麓公不明意味地笑笑,翻下栏杆,走到两人身前,合扇对着濮落抬手浅拜:“上仙,在下是奉妖王之名,前来带路,不知上仙于此的私事可有解决妥帖?”
  濮落垂眸看了他一眼:“三星还未现,妖王倒是着急得很。”
  麓公起身,风雅笑道:“只是想请上仙多留片刻而已,熟悉熟悉妖界之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在下想,”转眼看向由尘,勾魂眼微微眯起,“尘儿小公子也不会失约吧?”
  由尘对上他的双目,淡金色的眸光清浅幽幽:“我有说不去?”
  “如此正好,”麓公转身背对两人,朗笑一声,“两位如无异议,就随麓某而去,也甚得路上烦事诸多。”
  言语一毕,抬起宝扇对着天际击了击掌,车马奔驰的声音,和着烈马嘶鸣的声音,一片烟花灿烂中,好似踏梦而来的天上瑞兽。
  黑金镂空雕壁,明珠镶嵌车身天顶,四匹振翅而飞的妖马,幽绿色的魔眼闪动,偶尔煞气颇重地低嘶一声。
  从天而降,落在空旷冷清的院中。
  麓公转身,对着两人轻勾唇角,抬起宝扇指向妖气扬动的马车:“请。”
  濮落轻微蹙了蹙眉头,身旁的人已起身走向车厢,不再多想,抬脚跟了上去。
  ×××
  沧海横流,磅礴广大,即使夜里,一望之下,也是漫无边际。
  泰山抔土不拒,故能成其高;江海不辞细流,故能成其深。
  沧海,也是经历万世沧桑的千百细流,从桑田轮转而来。
  暗涌汹动的波涛之上,一辆散发着幽幽绿光的飞天马车从空掠过,踢下踏空,海面浪涌翻天。
  “哼。”站立在马车前的青袍人影,轻轻冷笑一声,捏着黑玉宝扇轻拍了拍掌心,抬手翻开,青光闪烁散去,一只海马似的青铜爵显现手心。
  对着微微泛着波光的海面轻轻抛下,一阵销声匿迹,随后缓慢风云涌起,浪涛凶猛,快速转动成圈,形成一个巨大的白水漩涡。
  “走。”
  妖马仰天嘶鸣一声,冲着漩涡矫健踏去。
  风刃急速掠过周身,墨黑的青丝狂风舞动,狭长的勾魂眼,只是沉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异空转变,妖马奔驰,浪花好似虚幻,穿透车身。
  忽而,麓公的嘴角上扬一抹诡异的弧度,随后纵身一跃,跳入海眼之中,消失无踪。
  ×××
  耳边是水波缭绕的声音,冰凉的湿意若有似无地抚摸周身的肌肤,消逝的意志,顿时缓缓清晰起来。
  “唔……”
  淡金色的双眸睁开,映入眼帘的缺失一片水帘洞天,寒气缭绕,湿意浸人。
  由尘抬手按了按额角,淡漠的银白眉峰轻轻蹙起——
  竟又中计了,妖界的人果然诡诈。
  那马车天顶的根本不是用于照明的月光玉,其内竟还嵌了一颗转魂珠。
  跳入海眼之时,马头青铜爵诱发转魂珠,一时间时空轮转,那时他只感到身旁的人伸手向自己,却在刚抓住衣角的时候,坠入了黑暗之中,就此晕厥。
  转魂珠是移魂之物,也可易物,但是活人经过转魂珠轮转,若非有些根基或内丹深厚的人,只怕会被撕裂魂魄,消散天际。
  现下,他和濮落也怕是失散了,不知他会被移到何处。
  “麓公……”由尘沉下眼眸,轻声低喃,淡金色的眸里是一抹凌厉的杀气。
  脚踝升起一股刺痛,由尘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身置一片巨大的水池之中,满池血红的曼珠沙华,簇拥在自己的周身,那脚踝上的刺痛,也好似花茎无意地勾划。
  传说中,曼珠沙华是开在冥界忘川彼岸,血一般绚烂鲜红的花朵,有花无叶,是无妄之花,炫灿绯红。
  所谓彼岸,离境无生灭,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超脱三界,位列五行之外,生于弱水彼岸。
  因此,曼珠沙华亦名彼岸花,花开彼岸,有叶无花,无叶生花,花叶参商永离,相知永不相见。
  然而,看着眼下一大片妖娆的血红色,由尘的眉头蹙得愈发地紧。
  这地方怎会有……
  “铭川?”
  西方佛国,曼珠沙华还有一个名字,铭川。
  唤起尘封心底最深刻的记忆,是忘川水的解药。服忘川者,嗅以铭川之香,前尘往事全然记起。
  谁都不会想到,离孟婆汤忘川水最近的地方,会有抹杀记忆的后悔之药。
  “你还记得?”
  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由尘微微怔了一下,随机警惕地盯向他处。
  清醒许久,他竟没有感到第二个人的存在。
  “谁。”
  清漠的声音,隐隐透着戒备。
  “果真不记得。”
  由尘蹙眉,目光四下寻找,却还是找不出那个人。
  现下全身乏力,经转魂珠轮转,本身缝在体内的魂魄有些动荡,若是此时出现强敌,有些麻烦。
  “不知如此,你会不会记起。”
  低沉嘶哑的声音一顿,伴随而来的却是一声清浅的古琴声。
  “呃……!”瞳孔一阵紧缩,由尘五指紧捂住头部,痛苦地低吟。
  琴声由小而大,由清浅变为厚重,一首缓慢弹奏的曲子,在由尘的耳里却成了噬脑吸髓的魔音,痛苦万分。脖后的肌肤竟缓缓爬出了一大片繁盛的红梅花印,妖娆堪比满池的曼珠沙华,好似一滴滴血珠汇成。
  “天魔……琴!……停下!”
  他高声喊道,第一次褪去了冷漠的外表,显得几分狰狞,几分狼狈。
  琴声顿住,余音缭绕。仅是如此,由尘依旧五指紧抓住头脑,微微地颤抖。
  稍息片刻,他缓缓抬起一双溢满恨意的双目,瓷白的脸颊更显苍白。
  “你是……佛国的人?”
  天魔琴,是佛国教化法华拏耶的圣物,只有佛国的人,才知晓法华曲。
  “仅想起此点?”暗处的人似是有些不满,淡淡的声音依旧带着微微的沙哑。
  由尘转念一想,忽而眸光闪动:“鲻刖。”轻轻吐出名字。
  沉默了一下,暗处的人片刻才幽幽道:“很好。”
  然而,此时的由尘,却微微不安起来。
  如果是鲻刖,那么,他的麻烦便来了。
  “法华,”沙哑的声音响在耳侧,甚至像是紧挨着耳廓轻喃,却是凉意无比,“别来无恙。”
  缓慢转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紫金的长靴,再是伫在脚边的犀利剑锋,冰凉的锋面,映照出自己的侧脸,虽是依旧没有情绪的脸颊,可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已出现一丝裂缝。
  他实在没有想到,和这个人再见,竟是又是如此的境地,又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又是如此的受制于人。
  这便是,他从没答应前往妖界的根本原因。因为,他的弱点,这里有一个人无比清楚。甚至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败得一塌糊涂,却不明白那人为何如此憎恨他,为何如此了解他,以致想要玩弄致死他。
  抬眼,剑柄上的紫金蟠龙,口吞半块神璧,寒光沁人。
  再看向高出,对视那双暗紫色的眸子,由尘不知为何平静了下来。
  俯视而下的目光,带着一丝清淡的嘲弄,紫色的眼眸里,煞气流转,以致形成黑洞的光景,变幻无常。俊美冷毅的脸颊似刀削笔刻,窄唇平淡地抿着,却给人一种暴戾的错觉。半张脸上纹着的紫金盘龙,张狂舞爪,圆目杀气腾飞,好似下一刻,便会从那张俊美异样的脸上破空飞出,吞天噬地。紫金色的龙鳞软甲,纹着诡异霸气的暗金蟠龙,两肩上的龙刺,更是犹如麒麟尖角,使人望而生畏。
  总之,又是一个冠绝天下的人,不止是样貌,还有那强烈的威压气息。
  平复心境,由尘就如此仰视着面前的人,淡淡地说:“别来无恙,妖王。”

  第三十三回

  “本座说过,你逃不掉。”
  即使不去找你,总有一天你也会落入我的掌心。
  法华三千,红尘百莫。
  既已成劫,无可逃脱。
  身浸在满池的曼珠沙华内,血一般妖娆绚烂的颜色,衬着这一抹银白,锁骨前,肩背上,皆是盛开的红梅花印,一白一红,带着致命的美感。
  “要我归于妖界,难道仅是想取我的性命?”若仅是如此,百年之前,他由尘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可是,若不是,宛若玩弄一只仓鼠一般,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荣幸?
  他由尘竟让一介妖王,如此上心。
  “法华,你偷了本座的东西。”
  由尘微微一愣,靠在岸边清漠笑了起来:“妖王,这话可不能乱说。”
  纵然他真是偷了他什么东西,既然一直没有归还,他妖王也应该有了觉悟才对。
  “何况,我并不是法华,而是由尘。”
  法华拏耶早已被佛国放逐,是一只不开窍的死物,现下又如何再担当得起那四个字。
  “你是,”沙哑的声音低沉绕耳,妖王鲻刖面无表情地低喃,“本座的东西,你定要还。”
  龙剑抬起,龙吟破耳,由尘只感到眼中寒光一闪,冰冷的剑峰,瞬时直直指着自己。
  “妖王殿下,要杀我?”
  第一次相遇时,也是如此的莫名其妙,没有任何言语和理由,便将自己逼入绝境,那双沉静而又暴戾的暗紫眼眸,怎么看都含着无尽的恨意。
  可是,他由尘何时得罪了妖界妖王,他却一无所知。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殿下可有找对人?
  只是,鲻刖过于偏执,从来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何况,这仅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本座不会杀你,”冷漠的声音,听起来较之由尘,更加缺少七情六欲,“也不会放你。”龙剑一收,掌心腾气紫色幻光,一阵龙吟流转,宝剑消失于掌心。
  “不妖璧,还来。”
  淡淡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朝着由尘摊开的掌心,无悲无喜,好似一尊无懈可击的泥像。
  “原来殿下说的是不妖阴璧。”清魅勾着唇角,淡金色的眼眸半瞌下来,“只可惜,神璧不在由尘身上。”
  此话倒不是妄言,当时向华娘要回神璧之后,为使不招麻烦,神璧一直放在濮落身上。现下他和濮落失散,他上哪找到神璧还给他。
  “何况,不妖璧本不是殿下之物。”那是女娲的慈悲之心,又怎会是妖物的宝贝。
  鲻刖定定地看着池水中的人,没有任何表情和喜怒,那双紫眸好似不会眨动一般,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由尘。
  由尘的心,愈发的没有底。
  然而下一刻,明明过分沉静的妖王,突然神情大变,冷峻的面容变得狰狞恐怖,眉宇间皆是横生的暴戾。
  “你欠本座的,岂止这些!”
  “唔……”
  水花四溅,一池红花荡漾,紫色的人影猛地跳入池中,狠狠地掐住了那瓷白纤细的脖子,上面印着的梅花印迹,好似掐出的滴滴血珠。
  呼吸瞬息被制,由尘不由把住那只强劲的手臂,想要脱开。可是,跳入水中的人,竟然下了六分的气力,以那强横的实力,只要他再多施一分力,脖子便会毫无疑问地被掐断。
  可是,此刻的由尘却轻笑了一下,即使脸色有些失常的泛红,喉间发出细小的咯吱声,那倾世淡漠的笑颜,更让一双紫眸的妖物血气上涌。
  “笑,你在笑什么!”
  由尘垂着眼帘,看着面前喜怒无常的人,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个念想。
  妖王鲻刖,原是个疯子。
  “我在……笑你。”清漠的语气,艰难吐出的话语,却是那么云淡风清。
  “如此轻易暴怒,妖界之王不过耳耳。”
  脖间的手指收紧,由尘不由蹙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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