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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舞长天(全本+番外)作者:乐魔猎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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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水没有回答,摇曳的灯光在他清淡的面孔上半明半昧。绯夜只当他可能是伤心了。谁没有个前尘往事?他暗暗苦笑,师父,溟罗,活着的人都不在我的身边,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更是遥不可及。
  
  美好的事物宛如河水中漂浮的花灯,在未知的未来里慢慢沉下去,沉下去,再也捞不起来。
  “那不一定。”若水乌黑的双眸有如一汪深潭,他定定地望向河水流去的方向,身体静止仿佛木雕。时有微风,也吹不起他的一点衣角。
  
  绯夜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不经意地说:“往生河这么长的一条河,不知道这条河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从人世来,往人世去。”若水的声音平淡无波。
  “你说的怎么好像偈语?”绯夜哈哈一笑,“不过说的也是哦,生了之后死,死了又可以生。生生死死,如此循环,倒是天理。”
  
  他凝视着奔流不息的河水,问:“不知逆流而上却是如何?”
  “你想逆流而上?”若水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即笼上分辨不清的神色。
  绯夜心想这不过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吧,于是说:“也就是想想,你别当真。”
  
  “但愿你只是想想。因为逆流而上,往生河的源头将成为撕碎魂魄的风暴。”若水捡起一颗小石子往河中一弹,一朵灯花瞬间熄灭。
  有趣啊,绯夜转动念头,这位鬼界老兄真是见多识广,莫非他去过往生河的源头?
  
  想到这,他开口说道:“有机会远远看一眼就行,像我这种乡下人总是什么都想瞧瞧,若水可不要笑我啊。”
  若水微微一笑,“那你可要在都城多待些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慢慢虐···




21

21、莲花(上) 。。。 
 
 
  12 莲花
  绯夜似乎忘记了来鬼界的目的,反而与若水终日一起游玩。看过往生河的凄凄花灯,逛完琳琅满目的大小商铺,走过莺声燕语的秦楼楚馆,吃遍眼花缭乱的美食糕点。
  “若水,这鬼界真不错~”绯夜一边舔着爆炸牛舌,一边啧啧称赞。
  
  往生河畔有许多穿着花花绿绿的小孩在大呼小叫地放风筝。昏暗的天空下,同样花花绿绿的风筝在无风的空中自在飞舞。
  若水望着快速流淌的往生河水没有回答。
  
  接触多了,绯夜觉得他这个人有时候是有问有答,有时候却是一言不发,像被摸了逆鳞,沉默下仿佛隐藏着未知但随时爆发的怒火。绯夜当然知道顺着毛摸。可是有时候自己确实摸不清对方,也许是我观察不够?绯夜疑惑地想。
  
  与若水约了再次见面的时间,绯夜从行李找出了一件新的黑色劲装。
  殿下真贴心哈,衣服倒准备得齐全。只是那个古怪的宫殿黑魆魆的,见不到半个鬼影,叫我有点头痛。哎,再去试试,不然可没法交代。
  
  绯夜很容易就找到了上次降落的地点,虽然之前他也想过是否要换个新的地点降落,但是安全第一,至少在第一次降落的地点他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依然黑暗沉寂,绯夜嗅嗅空气中烛火的气味,很淡。较上次那场红雨之后留下的血腥味,这个气味算是比较明显的。心头的难受也比上次好了点,他决定速战速决。淡绿色的宫灯一盏盏似在指路,绯夜嘴角弯了弯,靠着这宫灯走应该不会太错。
  
  宫灯的灯光在黑暗中照明的范围极为有限,也许是太微弱了,或者说是这王宫里的人都是瞎子?绯夜不无恶意地想。沿着一路宫灯走过去,四下仍是静寂无声。
  绯夜心里的忐忑逐渐沉重,直到他看见前方的光亮。似乎穿过了一条长长的漆黑的甬道,静得只听得到自己轻微的呼吸,眼前豁然开朗。
  
  在看见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冲到喉咙,却在唇齿间消弭殆尽。
  仿佛一座宫殿大小的莲花池塘,在浅蓝色的雾气中向他展现清淡的笑颜。一朵一朵正在绽放,含苞待放的莲花如沐雨露,羞涩矜持扬起娇柔的脸庞。半是粉红的滋润,半是莹白的水嫩,犹如美人半掩轻纱,露出夜下初妆。挤挤挨挨的莲叶翠色‘欲流,不断滚下晶莹的露珠,好似一颗颗泛着蓝光的透明珍珠。
  
  像是被什么所蛊惑,他缓步走上前,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一颗欲坠的露珠。
  “你是何人?”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背后突兀响起。
  这一声对魂游天外的绯夜不啻为晴天一响雷。
  绯夜在那一刻深恨自己,为什么突然忘记自己的来意?在迅速调整了一下神色之后,他慢慢转过身,再躬身行礼。
  
  “在下是上界凡泉驻军军部派遣来的特使绯夜,特来拜会鬼王陛下。”他恭敬地说。
  “没有拜帖的特使夜晚到访?”
  那个声音宁静舒缓,带有一种上位者惯有的威严。也让绯夜联想起黑不见底的往生河河水,平静之下急速地流淌。
  
  绯夜稳住心神,一字一句地回道:“凡泉驻军军部已经数次呈递拜帖,诚意可见,可是鬼王数次拒绝而无任何理由。军部校尉不得不派遣在下作为特使来鬼界拜见鬼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鬼王海涵。”
  他微微抬头,错愕地发现面前空无一人。好似看穿他内心所想,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将他整个身子拽起,向某个方向猛地一拉!
  
  绯夜身子飞起,直直地摔在坚硬光滑的地板上,落地后还滑了一段距离,直到撞上一根雕刻着云雾,火焰和流水的粗大柱子。
  周身的骨骼和皮肉都在抱怨很痛,没想到那柱子也是那么硬,再砸一下,估计骨头都会断。
  
  绯夜挣扎着尽快爬起来,特使如此不雅的姿势传出去就笑话了。他好不容易站直,快速整了整衣裳。
  自己好像进了一座宏伟的宫殿,面前是层层叠叠雪色的纱,看不清人影。明黄色的琉璃灯悬浮在图案繁复的藻井下,在光滑的玉石地板上照出自己黑色的身影。
  
  “参见鬼王!”虽然心中隐隐恐惧,但是他面上平静,再次躬身行礼。
  虽然没有看见对方的模样,但是可以肯定他就是鬼王亦泽本人!那股惊人的气势和力量 !
  “你说本王该如何惩治你不敬之罪?”声音顿时好似冰刀。
  
  “在下唐突,理应被治不敬之罪。但是如今在下已在鬼王陛下的手心中,陛下要搓要捏,要打要骂易如反掌。不过在此之前,陛下不如听在下一个小小的请求?只要陛下答应,在下任凭陛下处置。”
  话一出口,绯夜的脊背上便冒出冷汗。我太勇敢了,要求提得太快,简直没有经过思考。
  
  果然不经大脑的行为会被惩罚,随后绯夜的背部又重重撞击上柱子。
  “本王不答应你,也能处置你。”声音依旧冰冷平淡。
  
  糟了,绯夜连额头也渗出汗来。我手里没有任何筹码,如何跟人家提要求?早知如此,应该在宫外多打探几天再来的。我不会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吧?不行,我还没有玩够呢,修行没来得及向师父交代,龙光那边也没有回报,还有溟罗要我等着他……
  
  绯夜调整了个跪姿,尽量放低姿态。“鬼王宽容之名在外,不会连在下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听就动手吧?”
  一层层的轻纱在偶尔拂动的微风中轻轻舞动,好似一个个飘渺的梦。
  绯夜的膝盖硌得生疼,他攥起拳头。
  
  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声音又变得平缓:“说。”
  “请鬼王与上界结盟,并保证不会侵犯其他与上界结盟之族。”
  轻纱之后仿佛有人轻轻笑了笑。
  
  很好笑么,还是觉得有继续的可能?他也许会考虑考虑,给我一个可或不可的答复,但是也可能直接放弃,然后暴打我一顿。分析来分析去,可的可能性还是很小啊。绯夜一下子苦恼起来,但是面上仍不动声色。
  轻纱之后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微风徐动。
  出现在绯夜眼前的先是一双看不出面料的灰色靴子,靴子往上是长长的袍子下摆,仍是灰色的,看似轻盈,实则厚重。简单的灰色腰带束出男人蕴含力量的腰部,再往上——一双极浅的银色眸子,似乎只看得清黑色的瞳孔,绯夜一怔,那凌厉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惊得向后一倒,跌坐在地板上。
  
  等他定住心神,面前又只剩层层轻纱。
  我什么也没有看清呢,一看见那个鬼王的眼睛,仿佛什么也记不住。
  亦泽在远远的地方回答他,“在本王答复特使之前,特使不可离开王宫,且要遵从本王的王令。”
  
  绯夜一听就傻了眼,不可离开——变相软禁?遵从王令——乖乖听话?那句话毫无让他拒绝的余地。天,鬼才知道鬼王什么时候做出答复。一天,一月,一年,还是一百年?如果他不答复我,那我岂不是要在这里无止境地等下去?先前还嘲笑地以为鬼王是自己囚禁自己,现在看来,鬼王把自己也拉进去了。也许数百年的自我监禁会造成心灵上的扭曲,精神上的压抑,人格上的变态。几千岁老鬼的心态绝对不是我这三百多岁的年轻人可以揣摩的。让我想想,哎,就先待在这里从长计议吧。毕竟鬼王没有把我一刀砍了,而是把我留了下来。嘿,既然我留在这里,那么我也有同样大把大把的时间来说服他!
  
  主意打定,少年原先的惊惧,忧虑,郁闷被自信和勇气所代替。他觉得沉闷许久的斗气又重新被鼓舞起来了,黄黄的小脸上不禁出现浅浅的笑意。
  他在原地坐了许久,也不见亦泽再次发话,更不见有宫人进来招呼他去某处休息之类。他不由得怀疑,难道要把我扔在这里?
  
  轻纱拂到他的脸上,好像一只温柔的手。少年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向着轻纱之后走去。
  轻纱后没有人。
  正中央放着一张罕见的椭圆形的彩玉榻,榻边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朵枝叶,彩玉嫣红和葱绿之色很合适地配上去,鲜活如真。在扶手处还刻了条缠绕于上的小蛇,乖巧地吐着小信。榻上放着大小不一的软枕,枕上绣着不同的图案。绯夜突然起了好奇心,拿起几个一看,有的绣了花鸟,有的绣了房屋,有的绣了人物,本以为是善于织绣的宫人所绣,但是那些图案良莠不齐,有的还算上品,有的却是针脚不齐,还有的明明没有绣完,就草草收尾。更可笑的是,有的只绣了几个字,字绣得歪歪斜斜。
  
  “云下我自舞,难有星与月……”绯夜轻声念出,虽然他鲜读诗文,但是也能感觉这诗不过尔尔,唯有那诗中一份深藏的寂寞动人心弦。
  榻后一面绘着锦绣花鸟的屏风,榻两旁各有一个白玉茶几,茶几上放着小巧秀气的水晶瓶,没有水,也没有花。
  
  像亦泽那么威严深沉的人会有这么闺房的一面?看不出来呢!绯夜吐吐舌头,不过这彩玉榻躺上去还确实非同一般的舒服,那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居然还比较软,哎呀,我真是太享福了,绯夜抱着一个软枕想,很快就闭上眼见周公了。
  
  仿佛沉入一个甜蜜而黑暗的梦,梦里是熟悉的魔月森林,妖异,亲切。无数繁茂的鲜花,嫩草,柔枝从荒芜的大地上破土而出,放肆生长。四翼蓝龙呼啸着从山峰间滑翔而过,旋角羚羊争先恐后地跃过山涧,黑鳞巨蛇缓缓爬过树下岩石,宽嘴沙鳄从沙里浮出扁平的脑袋望向放射万里光华的圆月。
  
  月下一人形影茕立,流淌在他脸上的月光犹如一点点泪珠。
  师父!绯夜急步上前,紧紧抱住他,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双手搂住那细瘦的腰身。就如同很久之前,自己像小猫一样偎依在师父宽大温暖的怀里,汲取来自这个并非亲人却胜似亲人的男人的爱。师父,师父,你怎么忍心让我离开?
  
  对方没有回应,可是绯夜不在乎,他只想就这么一直,一直抱着师父。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我和师父的美好回忆,永远留在这里吧,永远不要离开。
  突然怀里一空,偎依的男人化为千万片琉璃色的花瓣,破碎,飞舞……
  
  “师父!”绯夜大叫,心脏也好似碎成千万瓣散开,一时间仿佛失去所有的感觉。
  他想醒来,但是那种无力与悲伤缠绕着他,犹如没有尽头。
  
  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暖风,轻柔吹散那股暗色的阴霾。
  绯夜在昏沉沉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两颗放大的眼珠死盯着自己,立刻吓得向后一弹。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22

22、莲花(下) 。。。 
 
 
  “你,你要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随手抓了个软枕防御。
  来人不是亦泽,但是恐惧度与前者有的一拼。只见那过于宽阔的脑门上闪烁着智慧之光,脑后稀少却乌黑的头发梳了个双环髻。两只很是明亮的大眼珠配了个极尖细的下巴。咋一看仿佛一个锥子,再一看倒是有几分柔弱。绯夜咽了下口水,摸摸自己的下巴,嗯,还好没到达那个程度。不知道她摸自己下巴的时候,会不会被戳到手。
  
  “大,大人……”那女子似乎比他还紧张,一下子跪在他面前,瘦小的身子抖个不停,双手捧着个放着衣物的银盘。“大人请更衣。”
  绯夜见不得女子这样服侍自己,于是叫她立即放下衣服走人。
  
  “大人……”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叫绯夜厌得不行。不过人在屋檐下,还是低低头明智。
  换了一身蓝色长袍,梳了头,洗漱了一番,绯夜还在想在王宫的新生活的第一天该如何打发,既能展示上界特使文武双全风度翩翩的一面,又能不让这鬼王王宫里的一群人看扁。望着镜中貌似依然稚嫩的小脸,他发现上述想法执行起来的难度很大。正想摆几个比较威武的姿势,双眼乱瞟但默不作声的女子发话了:“陛下命大人前去花园下棋。”
  
  一大早就来了第一道王令,绯夜磨牙,简短直接。下棋?找个棋盲消遣时间,还是消遣我?当下颔首,微笑:“请带路。”
  
  那女子看似瘦弱,实则动作麻利,连在罗裙下小碎步也如急敲的鼓点,绯夜一路跟上,心里还想中途会不会经过昨晚那个大池塘,要是能再看看就好了。也许那池塘就在花园吧,想到这里,心情似乎愉快了些。
  
  鬼王王宫极大,足以媲美上界帝宫。帝宫金碧辉煌,这里倒可赞一句琼楼玉宇。放眼所见,亭台楼阁宛如冰雕玉琢。绯夜还以为鬼王王宫就跟往生河水一般黑气沉沉,看样子不是,但是他还是很疑惑为什么晚上那么……怪异?跟着女子走了半天,绯夜到了花园,却没有再看见莲花池塘,难道我是眼花了?
  
  波光潋滟,水上一香榭。榭里一个灰色背影,那个应该就是亦泽了,绯夜猜想,昨晚没有看清楚,今天看个够。
  仍是银色的眼,掩在浓密如扇子的睫毛之后。挺直的鼻梁,下面是淡色的薄唇,平静地抿着。那嘴唇的形状很美,犹如那晚的莲花。总的说来,是张很,呃,英俊的脸。浓墨一般的长发用灰色发带束了部分于脑后,其他的就随意地如流水一般散在胸前,肩上和身后。依然是一身灰衣,暗淡之下不怒自威。眼前的男人静如止水,但是绝不可小瞧!
  
  玉石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棋盘,落了些白子黑子。绯夜一看,却是个残局。
  虽然我功夫还行,咒术也学得七七八八,但是琴棋书画什么的绝对与我无缘。这鬼王还不知道我的棋艺烂得就跟冬天的叶子一样么?赢肯定是没门,再说很多上位者都不喜欢赢,但是输也要输得有技术,以显得小人是使出全身解数还是没能抵挡大人千军万马。绯夜扯扯嘴角,真麻烦呢,我对下棋是一团浆糊。
  
  “陛下想要怎样的结局?”绯夜不紧不慢地开口。
  亦泽一怔,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银色的双眸不像黑色的眼睛会形成漩涡,反而让人觉得空洞,茫然无可依,而那极黑的瞳孔却如尖刺一般直扎人心。这样强烈的对比叫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绯夜心想,也许这就是他半垂眼皮的缘故吧。
  
  他清清嗓子,说:“这副残局纵然是有路亦难走,就连鬼王这样的棋手也无法找出去路,何况像在下这样对棋局一窍不通的人呢?若是陛下想解开这残局,还得找到棋艺更为高明之人。但是一时半刻之间,哪里找得到那样的人。”他抬头冲亦泽笑笑,“最后还不如打破僵局,去了心结。”说完,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扒拉一下,那些纠结的棋子便散了开来。
  
  在扒拉完那棋子后,绯夜背后立刻窜上一股寒气。我是疯了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本来是被叫来下棋的,棋子没下一枚,反倒叽里呱啦说教一通,加上噼里啪啦打散了人家的棋局。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看来以后要改名了,比如啥啥大胆之类……
  “放肆。”亦泽果然发怒,声音里却似乎有一丝笑意。
  
  绯夜还想着是否会有一帮侍卫什么的押了自己下去,忽然,只觉身子一轻,凌空飞起,直直落进水榭旁的湖水中。
  居然就这么把我扔进水里!
  
  他刚想憋气浮起来,毕竟他已经跟水打过无数次交道。但是身子一进这湖水里,怎么感觉如此沉重,完全找不到着力之处,一两百年学习的技艺瞬间归零。他拼命挥动手臂上浮,反而更快地向下掉,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下是无尽虚空。胸中活血之气即将耗尽,脑中开始混乱,眼前一阵发黑。
  又一次要挂在这里了……
  
  在即将溺死的时候,绯夜腰际似乎被一只手拽住。身子一下子脱离湖水,啪地摔在水榭的地板上。发髻散乱,衣襟打皱,全身湿淋淋的,好似落汤鸡。绯夜想自己现在这样子肯定狼狈之极,扮出一张哭丧脸也许能博取同情,但他顾不上这些,原先灌入肺部,气管,喉咙和口腔的湖水在身体内部组织剧烈排斥之下,哇地呕了出来。他颤巍巍地扶着玉石凳,一口一口吐着令他极为难受的湖水。吐到最后,连胆汁似乎也要逃离他的胃部。
  
  始作俑者悠然自得地玩弄着一枚棋子,懒洋洋地询问:“好喝么?”
  好喝你去试试!绯夜泪光迷离,无力地翻着白眼。当我是你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么?说不定刚下刀的时候,肉就跳出砧板外了。
  “比在下平日所喝之水差了许多。”他用袖子揩了揩最后一丝口水,脱力地回答。
  
  “答得倒也不差。”亦泽继续玩着棋子,语气不起一丝波澜,“这羽沉湖,连跟羽毛也沉得下去,何况一个大活人。只是这湖里的死人挤了些,叫这湖水味道忒差了点。”
  你存心玩我啊!像你这么玩不出一个月,我看自己真的是要交代在这里了。绯夜恶寒。
  
  “陛下的兴致如此之好,让在下也为陛下深感愉悦。只是在下一直未予凡泉军部回报,龙殿下那边不太好交代。”
  “本王自有分寸,”亦泽银色的双眸突然直视少年,黑色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你说本王兴致很好?”
  
  绯夜被那目光刺得几欲向后逃走,湿漉漉的刘海沾在额前,湿透的衣襟贴着后背,分不清是冷是热。
  “陛下若是兴致不好,怎么会把在下从水里捞出来?若再惹陛下不悦,陛下也不过是枉费心思。”
  亦泽冷淡的脸上似乎柔和了点,又似乎凝上了一层寒霜。可绯夜不敢继续揣测对方,因为他浑身已经打起寒颤来。他努力抿住嘴巴,双手攥紧衣角,准备听到亦泽再次发话。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本王面前……”
  他模模糊糊听到这句话,然后便双眼一翻,从刚刚坐稳的凳子上向后倒了下去。
  
  




23

23、特使的悲惨生活(上) 。。。 
 
 
  13 特使的悲惨生活
  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晕倒,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纸糊的特使……绯夜抱着软枕沮丧不已。
  不知道当时自己晕了之后的情形,是不是特别难看?他一遍又一遍回忆最后看到的场景,亦泽好好坐在对面玩着棋子,并没有张牙舞爪要立即扑过来的模样。服侍的女子在水榭外十步之远处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自己却诡异地晕倒!
  
  饥肠辘辘,惶惑不安,心力交瘁,在亦泽无声的威压之下突然放大,也能很好解释他的昏迷。但绯夜此时却极是好强地认定自己是受了风寒,灌了哪么多怪异的湖水,还湿身坐了半天,哪能不受寒?
  
  不过正因为自己那一晕,与亦泽后面的交锋暂时能告一段落,也能让他喘口气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他舒服地翻个身,抱着软枕又想睡过去。
  “大人,大人……”那个叫美珠的女子又在耳朵边像蚊子似的叫个不停。
  他厌烦地挥手,把脑袋埋进软枕里。
  
  “大人,请把药喝了吧。”
  照旧不理。
  
  “大人,您若是不想喝药,奴婢只好下去按照陛下的命令叫膳房停止给大人供膳了。”
  可恶,她又拿鬼王又拿饭来压我。我是这么容易被看穿的人吗?
  “把碗端过来。”他无力招手。
  
  又是一碗冒着酸腐之气喝下去怪味四溢的药汤,绯夜苦着脸,捏着鼻子,一脸英勇就义的神情。自从两天前他醒来后就被要求每天三碗药汤,不然就没有饭吃!大爷我从小就没有喝过药,而且还是味道如此糟糕的药!绯夜怀疑那汤里的具体成分是不是沉羽湖里的骸骨。亦泽那种恶趣味的家伙一定不会放弃在药汤里玩一把的机会。
  
  艰难地将药汤灌下之后,绯夜随手把碗一扔。咣当,好似打在某个脑袋上。
  绯夜再次翻进软枕堆里。怪味药汤在胃里翻涌,酸气直冲喉咙,一阵接着一阵恶心。默念安神咒也不行,绯夜翻来覆去还是难受,于是坐起身,倚着榻边扶手,左手拿了茶几上的水晶瓶,右手伸出食指和无名指压住舌头。
  
  突然,他感觉有一道夹杂着寒气的视线射在自己背上,斜眼一瞥,身后无人——美珠已经溜掉了。
  不管他,大爷我快要被这药毒死了。绯夜抠着嗓子,猛吸一口气,啪,一个软枕飞起,不轻不重地打上他的后脑。绯夜迅速缩回右手,一转身便抓住软枕。
  
  也许这只是个警告,因为接下来,腹部便受到重重一击,将绯夜打翻在软枕间。
  不行了,绯夜赶紧抓住水晶瓶,一气狂吐。
  呕吐后的虚脱感卷土重来。
  “把药端过去。”熟悉的声音,波澜不惊。轻纱拂动,纱后的人影影绰绰。
  “是,陛下。”美珠尖细的女声像划过耳朵的荆棘。
  绯夜定睛一看,眼前赫然一个盛满黑色药汤的大腕。
  
  亦泽,我问候你祖宗!绯夜在心里尖叫。嘴里却毕恭毕敬:“谢陛下的好意。”扔了水晶瓶,把碗中苦药一口咽下!
  “以后你谢本王的地方多了。”下一刻,亦泽已经站在绯夜跟前,两只手指捏住他的小下巴,银色的眼里浅浅的戏谑。
  
  绯夜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嘴巴半张,口不能言,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脸逐渐放大。
  强势的王者之气逼得他只想遁地逃走。
  “陛下……”他卷起舌头,好像咿呀学语的幼儿,两只黑玉似的眼睛好似浸过往生河水。
  
  亦泽似厌倦一般,随意往绯夜嘴里扔了个黑色的小玩意,转身便走了。
  终于走了,绯夜心里落下大石头。不知嘴里那玩意是什么,有没有毒。他想吐出来,但是那玩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很快融化在口腔里了。
  
  甜的,他舔着舌头。鬼王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大概是看我被折磨得太可怜,就算小猫被玩了几天也会被玩腻的。他抱着软枕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糟了,今天是与若水约定的日子!
  
  现在他相当于被软禁在王宫里,根本没有人身自由,而且还要应付那个捉摸不定的亦泽。哪有可能出宫?写封信叫人带出宫?不成,谁知道这封信会有怎样的命运。他在这王宫里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再说那若水看样子也就是一介平民,怎么可能收到他的信?
  
  虽然现在已经进了王宫,也见到了鬼王,但是根据先前制定的计划,任务才刚刚开头,前途莫测。若水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刚刚在鬼界认识一个有交往前景的人,怎么说也不能就此撂下。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出宫。对于亦泽那边,瞒也不瞒,先斩后奏,还真能把我砍了?
  他略略收拾一下,在榻上躺了半日,直到喝了再次随饭菜送过来的药汤。
  妈的,改天大爷我一定要叫你亲自尝尝这药的滋味!绯夜恨恨地想,瞅到周围无人,连虫子也不见一只,便提气飞身上了殿顶。
  
  都城街道上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走在其中的绯夜产生恍若隔世之感。还是一脚踏进龙来楼,没想到刚在店里抬起脑袋,就被一只小爪子揪住衣襟:“客官,你欠的房钱何时给呀?已经好几天了!你再不给的话,俺可要报官啦!”
  
  这下子,店里好些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绯夜。刚才热乎的气氛似乎也短暂地冷了一下。
  绯夜一边呵呵笑道:“有点急事出门没打招呼。大爷有的是银子,那一点房钱算得了什么?”一边不动声色地钳开金鱼眼店小二的手。
  
  “绯夜,你来了。”不远处一人朝他招手。
  “若水,你来得这么早。等了很久吗?”绯夜笑着回应走过去。
  若水摇头,表示他也是刚来不久。
  
  刚才那一幕有点丢丑,不过我现在脸皮比以前厚了不少。就算小二把他家掌柜连同扫地的运菜的倒夜香的一并叫来向我讨房钱,我也是毫不畏缩的。
  “几天不见,你的气色可不太好啊。”绯夜看着若水有点苍白的脸说。
  若水露出一丝苦笑,垂下眼睛说:“没什么,家里出了点小事。”
  
  “要是我能给你帮忙就好了。”绯夜拍拍对方的肩膀说,“我虽然会的事情不多,在都城也是人生地不熟,但是只要是朋友所需,我能帮的,两肋插刀也是义不容辞。”
  “绯夜兄弟真是爽快,只是我这事可是有点棘手呢。”若水摇摇头,叹了口气,叫了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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