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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天劫作者:唐一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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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在对方手里那一点塞牙缝都可怜的饼子上,卿寒叹口气,收回目光,低头大口把自己手中的干粮吃了个一点不剩。
现在的关键是保住自己,至於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类,与他何干。
☆、你喜欢我
草草垫了肚子又喝了几口溪水,两人又沿着水流埋头赶了会儿路,天色渐渐暗下来,弥散开来的雾笼罩枝梢交错的丛林。
两人的视线被黑暗逐渐吞没,树影重重的森林在夜晚显得格外寂寞可怖。那人找了片相对平些的地,从包袱里取出火石来,询问的看看卿寒。
卿寒冷着脸点点头,看着那人很快捡了些枯枝残叶,熟练的生起一堆火来。
火苗暖暖的摇晃,映照出两人的脸。卿寒虽不惧火,但到底本性为狼族,对着这耀眼的光线也觉得颇不自在。再加上温度一上来他明显感受到身体的不适,怕这具身体扛不住热度,又不愿被看出端倪,只不着痕迹往后靠了靠,与火堆保持一定距离。
这身体是因为有了他的灵力才能维持此番模样,但他的灵力也难以长久保持一具尸体的鲜活,只是延续其衰腐的时间而已。
卿寒的小动作那人也注意到了,以为对方是在排斥自己,眼神微黯,半晌见卿寒闭目坐着一动不动,不由道:“少爷,我今晚在这里守夜,防止有野兽出没,你困了就先躺下睡吧。”
卿寒睁开眼看看他,心里觉得好笑。
他现在灵体虽衰弱,可震慑山林里那些不知好歹的兽物,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这情况也不便说穿,有这个人心甘情愿的值夜也不是坏事,他打了个哈欠,也不多说,便倒头睡下了。
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对不上心的人,哪里有那个心思去理睬对方死活。
也许是因为有火光有声响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有另一个人在便不自觉有了防备,卿寒睡的并不安稳,烦躁的睁开眼时,却正对上一道牢牢锁定他的温柔目光。
见卿寒蓦的睁眼那人慌忙不自然的别开脸,起身去往火堆里添枯枝。
火堆重新燃烧带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卿寒也没了睡意,以手支于脑后,慢悠悠的吐出他今日的观察所得,连个疑问口气都吝于给予:“你喜欢我。”
那人手猛的一颤,僵硬的侧过身望着他,露出丝惊恐的神色来。
卿寒也不急,只悠闲的看住他等待答复。
见对方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又变的发白,卿寒不知为何,竟突然觉得很是有趣,勾了勾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人类的喜欢,究竟是种怎么样的感情,他其实不甚清楚,更不屑了解。
反正毫无疑问都是虚妄的谎言。
至亲之间都有嫉妒背叛与毁灭,横亘在两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之间的所谓喜欢,能可信到哪里去?
更何况人类的生命还如此短的可怜,一生一世于他而言,也不过白驹过隙。
☆、那些过去
好半天那人闭了闭眼,脸色灰败,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缓缓应:“是。”
声音低低的,一如既往的温柔,偏偏口气坚定的出奇。
这承认反倒出乎了卿寒的意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意外的多看了他几眼。
没想到这人看上去内敛保守,在这点上竟然坦荡诚实的很。
只是被他人的话噎的语塞,于卿寒倒是破天荒头一回,这下反而起了兴致,接着说出根据身体的反应传达而来的感受:“可我不喜欢你。”
也难怪这具身体会对这人这般排斥,面对对己有情自己却无意的对象,搁了他大概也会避而远之吧。
那人的脸色在火光下依然显得苍白,却仍淡淡应了声:“是。”
口气平静音色温和,看不出难堪,也没有尴尬,仿佛尽管才被这么赤裸裸的拒绝也与己无关,只是同卿寒一般在不含感情的陈述事实。
对上那人眼里的沉静卿寒觉得颇有些无趣,也不知怎么就突然生起了将其打破的念头:“你叫什么?”
那人这下终于有了反应,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表情明显僵住,惊疑不定的望着卿寒,声音有丝明显的抖意:“少、少爷?”
“醒来的时候在水边,应该是被什么磕到头了,”卿寒指了指自己:“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卿寒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人类撒谎,而且还这般面不改色,不由懊恼的皱皱眉。
欺骗他人的事情他以前向来不屑去做,现在竟也要到这般地步。
想必是用了这个身体,结果也因此沾染了人类的习性。
比如虚伪,和谎言。
那人明显信了,丝毫不作怀疑,只急急的问:“少爷,你现在身体有没有问题?特别是伤处……”
“没什么大碍,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卿寒说谎说的愈加流畅:“听你说我掉进了水里,想必是被水冲到岸边时,被石头撞着了。”
“没事,人没事就好,等回去找崔大夫看看。”那人显然放下心来,喃喃说着,又赫然抬起头:“所以之前……”
语声戛然而止,半天他才自嘲的扬起个笑容,虽然尽是苦涩的味道。
所以即便少爷失忆,过去一片空白,也仍然无法对他生出什么感情。
“笑什么?”卿寒莫名其妙的扫他一眼,懒洋洋的道:“见我对过去一无所知,很有趣吗?”
“我叫言澈。”那人一字一顿,声音慢慢在黑夜里飘荡开来,不疾不徐的陈述,在这崖底的幽深阴沉里显得格外低沉柔和:“少爷你从前,救过我的命……”
一言不发的听着言澈说完,卿寒终于对这具身体的身份有了个大致了解。
这身体的主人叫杨子杰,祖上是鲜城人,之前在鲜城开了家武馆,据说还小有名气。
后来杨家不知遭逢了什么变故,杨子杰的父亲便独自去了座远离鲜城,名唤澜月的小城做起了小买卖,娶妻生子定居下来。
不想造化弄人,夫妻俩一次亲自去外城进货时在山林遇上劫匪不幸身故,只留下杨子杰一人。
杨子杰是家中独子,从小就有出色的经商天赋,父母过世后他年仅十九便一力扛起家中所有事务,至今十二载,把生意发展的有模有样,规模更是扩大了数倍。
在如今的澜月城,提到经商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昔日的杨家少爷,如今杨家商埠的掌门人杨子杰。
☆、心仪之人
听到鲜城时卿寒不著痕迹握了握拳,那个地方……他永生也不会忘记。
葬送了小弟年轻的性命,还有因为他的杀戮给他带来数场天劫的那家人……
“他……”卿寒正待多问几句,又意识到不对,反手指向自己:“我可有妻儿?”
言澈垂下眼,表情有些古怪:“少爷你有一子,名杨冉。”
“冉冉?”卿寒一怔,不由脱口而出。
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没料到救他一命的这具身体的儿子,居然取了与他小弟相同的名字。
“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想到也许这是父子天性即使失忆也不能掩盖,言澈点点头:“但未曾娶妻。你……”
说著他为难的顿了顿,还是开口,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你似乎……更好男风。”
这下表情僵硬的人轮到了卿寒。
“所以……”卿寒整理着自己接收到的消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又好男风,你就以身相许了?”
“我……”言澈的脸憋的通红,半晌才勉勉强强的应:“得蒙少爷收留,这几年我在杨家教小少爷念书。”
似是而非的答案,既未否认,也未承认。
现如今少爷失忆,虽说对他依旧冷淡,却不似这几年的排斥。他也隐隐存了私心,或许两人还能回到从前举杯对饮高谈阔论时的亲密,哪怕只能是才华上的惺惺相惜。
何况他也实在没这个勇气,向著对方本人说出,自打那次两人在後院对饮,他借著酒劲上头鼓足勇气吻了对方之後,对方便一直不冷不热刻意的与他保持距离的事来。
那时少爷惊愕的神情,推开他拂袖而去的身影,还有之後不著痕迹的疏离,一直牢牢印在心底。如今若由他自己亲口说出,毕竟太丢颜面。
卿寒听出对方不愿多提,对於两人之间的事也懒得多问,又道:“我可有什麽仇家?”
言澈疑惑的看他一眼,还是老实的应:“不曾听说,人尽皆知少爷你在生意场上人缘极好。”
人缘极好还会被人插了刀子杀害之後弃尸水中?
果然人类都是虚假,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卿寒差点不屑的笑出声,又忍了道:“既无仇人,我落水那天,发生何事?”
言澈垂下眼答:“少爷那日与苏公子单独乘船游宜江,我并未同去。”
“苏公子?”
“城东苏家的公子,苏严复。”
“苏严复。”卿寒念了遍这个名字,不由冷笑一声:“我与那苏严复,可有仇怨?”
“怎麽会?”听到卿寒语声渐转严厉言澈也讶异起来,终於领悟到卿寒话中之意:“难道少爷你怀疑……你的落水是……”
见卿寒并未否认,言澈大惊,慌忙解释:“这绝不可能!”
“画虎画皮难画骨。”卿寒眼皮不抬的丢出这几个字来。
“苏公子是……”言澈咬了咬嘴唇,这才费了好大力气似的开口:“苏公子是少爷你的……心仪之人。”
卿寒嘴角不由抽搐了下,厉声道:“心仪之人又如何?”
脑里浮起之前怀薇那一刀,又想起这具身体折磨他许久的胸口的刀伤,还有那心口之处痛的僵硬的感觉,卿寒脸色更是难看:
“他人的心思你又岂能明了?!至亲之人尚可刀刃相向,心仪之人?哼,无非只是口头一说罢了!”
☆、奇妙错觉
言澈没料到他会如此激动,怔了片刻才缓缓出声,:“少爷与苏公子是两情相悦,既互为情深之人,必不会舍得伤害对方。”
顿了顿他又续道:“你落水之后,苏公子大为焦急,在宜江派人找了好些天,日日守在码头等候消息,还因此染了风寒。我离开澜月城时,他尚且难以下床。”
焦躁的情绪在这温和的声线里渐渐缓解,卿寒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惺惺作态。”
听言澈所说,既是杨子杰与苏严复单独出游,那么杨子杰被害落水,即便并非苏严复动手,也必然与苏严复脱不了干系。
“少爷,”言澈似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你若是恢复记忆,定会后悔这般评价苏公子。”
卿寒歪过头打量他,皱着眉道:“言澈?”
“嗯?”
“你不是喜欢我吗?”卿寒眯了眯眼:“你喜欢我的表现,就是在我失忆时,不想着如何趁虚而入,反而想方设法的提醒我的心上人?”
他对那个什么苏公子实在难以提起好感,反倒觉得眼前这个人笨的很是有趣,有趣的让人难以捉摸。
喜欢什么自然要去全力争取,就算得不到至少也该落个玉石俱焚,哪有白白拱手让人的道理。
言澈呆了半晌,才道:“少爷与苏公子在一起,很开心。”
“那你呢?”
言澈想了想:“少爷能开心我就……”
“自欺欺人,胆怯无能,弱者行径。”卿寒打断他,简洁利落的总结。
被迫把话咽了下去,言澈沉默了半晌,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只是低下了头:“喜欢一个人,就该守护他。”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这个人正是他喜欢的少爷,可他现在总有种奇妙的错觉,仿佛对方此刻只是个不相干的对象,让他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与观点。
这人还真是迂腐愚蠢,说都说不通。
卿寒头痛的想着,仰脸看天空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意识到自己居然浪费时间和一个自己最不屑的人类闲聊了快半夜,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率先结束话题:“先休息吧,等天亮就出发。”
卿寒一直半睡半醒并不沉稳,索性闭目养神。睁开眼时天已渐亮起来,他见言澈在火堆边坐着,不时往里头添些枯枝以防火苗熄灭,坐起身顺口道:“别添了,休息好了就启程吧。”
言澈应了声,放下手里的枯枝,任那团火光逐渐湮灭烧成灰烬。
不曾被填饱的肚子再度无声向主人发出抗议,卿寒抬眼看看对面的言澈,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还是作无用功的问:“你带来的干粮,路上都吃完了?”
言澈没作声,俯身拿过包袱打开,竟又神奇的取了块饼子出来,递给卿寒。
卿寒接过,并不动口,皱眉道:“之前你不是说没了?倒不忘留上一手。”
现在看来,人类的话果然信不得。
言澈很轻微的滞了下:“只剩这块了,之前怕少爷吃了这个,这会儿就没的吃了。”
☆、不分轻重
卿寒把手中的饼子咬了一大口,勉为其难的往下咽,口齿不清的道:“你若是没遇上我,东西吃完了自己打算怎么办?”
言澈沉默了会,缓缓道:“总会有办法的。”
卿寒嗤笑:“你倒是乐观……”说着他正待再嘲讽两句,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言澈自昨日遇上他之后,干粮几乎都给了他,到现在不曾进食。
结果他还说对方不忘留上一手。
这若是饿死了对方,他岂不是也同人类一样成了恩将仇报冷酷无情之人?
饼这会儿已经被卿寒吃了近半,只得抬手把自己咬过的撕下来塞进嘴里,拍拍言澈的背把剩余的递给他:“我吃不下了。”
言澈诧异的接过,回过头与他对视:“少爷,不知道待会还有多少路要走,你好歹……”
“这么干硬,谁吃的下去?”卿寒不耐烦的回,看到言澈眼里鲜明的血丝和疲惫脸上的毫无血色,鬼使神差的抬手,慢慢凑近对方,戳了戳他的额头:“你真守了一夜?”
言澈惊讶的看着他少有的亲近,脸有些发红,愣了半晌才道:“万一有野兽……”
卿寒得意于这具身体渐渐为他所用的愈加熟练,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在意的答,“有才好呢。”
这样两人就有肉食可吃了,犯不着连块又冷又硬的饼子还要当宝贝似的分着吃。
要不要干脆想法去林子里打点什么猎物开开荤?也不知他现在的体力,是否足以应付那些以往见到他就退避三舍的野兽。
卿寒思索着,却没有意识到,搁在之前,哪怕是自己的族人,他也绝不会想到和对方分食自己到手的食物,更遑论还是个陌生的人类。
言澈也不知该叹息他的无知还是不分轻重,只得把目光移回手里的饼子上,耐心劝说:“少爷,这饼还是你……”
“让你吃你就吃!”正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吃肉却被拉回无情现实让卿寒不由恼火的扬起了声音:“不吃东西不睡觉,你是想把命搭在此处吗?”
言澈怔了怔,却忽的笑了,不再推拒,低头咬了一口,轻淡的声音徐徐响起:“我的命,是少爷的。”
所以只要少爷需要,便谁都拿不走。
卿寒无言以对,最后自己按了按额角。
看来也许他是时候改变改变观点了。
人类也不全是狡猾,还有如眼前这一种的,叫做愚蠢。
沿着溪水又走了大半天,眼见溪流反而越来越窄林子却是越来越密,高大的参天古木生长的密密麻麻,枝桠交错,连阳光都遮去了大半。
言澈毕竟是个读书人,体力不及卿寒,速度已经渐渐缓慢下来。卿寒仰头看了看因为树枝遮挡变的暗淡的天色,又望望步子有些不稳脸色苍白却依旧抿着唇一声不吭保持着一定距离走在他身边的男人,沉沉开口:“停下来歇会。”
言澈也不逞强,应了声就地坐下,双手掬起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喝了两口,默默调整着眼前发黑的不适感。
☆、怀疑之意
身后一片安静,言澈习惯性的回过头,却不见卿寒身影,心一下提起来,从地上猛的站起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少爷!”
疲惫加焦急带来一阵眩晕,言澈一个踉跄,本做好了一头栽下去的准备,不想这次竟被及时扶住。
他愕然抬头,对上卿寒面无表情的脸:“先嚼点这些,补充体力。”
手里被塞进去一捧树叶,言澈接过,理了理呼吸,默不作声蹲回溪水边用水洗净了灰土,又把一大半重新交回卿寒手里,自己坐下试着嚼了几片。
虽说是植物,可有一股清新冰凉的气息直冲上大脑,带走了口中的涩意,连本来疲乏的精神,都不由一振。
言澈欣喜的偏过头:“少爷,这叶子……”
“食不语。”卿寒简洁利落的堵上对方欲问的话。
他生长于丛林,虽不曾来过此地,可对于丛林里的植物他也清楚个大概。
只是这点树叶实在满足不了他的食欲,这片地区又偏偏死寂的可怕,连只活物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见言澈的脸色比之前略略红润了些,卿寒拍了拍衣服起身,四周环顾:“这溪越来越窄,应是快到源头,它的上游,不是你说的宜江?”
言澈摇摇头:“它是条断流,水源来自宜江。”
卿寒眯了眯眼,面色渐渐冷下来。
若这溪水只是条断流,为何这具尸体会被恰到好处冲至此荒无人烟之地?
就算尸体被冲下来是巧合,宜江既为江,支流万千,眼前这人又怎会想到来此处找寻?
心里慢慢涌上些许怀疑,卿寒往前走了两步,把手状似无意的悬在男人后颈处,眼里杀意一闪而过,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既是断流,你是如何找来此地?”
言澈呆了下,苦笑着又摇摇头。
他出城本是租了艘小船,循江水而行,看到数条支流犯了难,正考虑着该让船老大走哪条水路,哪知船老大竟在岔路口同他发难,让他交出身上所有财物。
两人挣扎间他坠入水中,被最激烈的水流冲走,短暂失了意识,醒来时却已在此地的溪水尽头。
冲下来的水流湍急,他又无法回头而上,只有硬着头皮循溪水而下碰碰运气。幸好之前他为防万一,包袱里每样东西都用防水纸细细包了没怎么进水,也没碰上什么山匪野兽,靠着干粮充饥火石取火,才一路走了过来。
本以为必然命葬于此,哪想到不知是天意还是缘分使然,竟让他有幸活着遇上同样平安的少爷。
两人同行的这两天,他也不知暗自感恩了上天多少回。
只是这些寻找路上的种种辛苦,与其说出来徒添压力,惹来少爷厌烦排斥,不如闭口不提。
见言澈沉默不语卿寒更认定他做贼心虚,利落抬手环上他的脖颈收紧力度:“你之所以会找来此地,是因为你杀我弃尸时,参与了动手,是不是?”
人类都擅长伪装,这个人看上去虽文弱,谁知私底下暗藏了多少心思。
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现在依然没办法完全信任。
☆、溪水之源
手下的身体很分明的僵了下,随即极其缓慢的回过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这么仰起脸,眼神直直看着他,嘴唇微张,却一字未发。
对上言澈虽平静却分明好像受了什么伤害与侮辱一般的神情,卿寒没来由一阵心虚,想想大约又是这身体本身的意识作祟,咬咬牙又勒紧了力度,冷冷补充自己的推测:
“见我落入水中不见踪影,你们生怕我还能活命,所以现在派你找来,想借机灭口?”
脖颈处传来窒息的错觉,言澈清楚身后的少爷是真的动了杀机,一旦一言不慎,便很有可能送命于此。
从前的少爷从与他无话不谈到漠不关心,那也是在刻意保持距离好断了他的念头,对他的相信却不曾改变。
可如今失了记忆的少爷,不但排斥他若斯,还怀疑他至此。
两人之间仅存的一点信任都分崩离析,他的停留与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若此刻他安于死在少爷手中,是否就能证明他的无辜?
想着言澈自嘲的笑了笑。
大概更有可能被少爷认定为做贼心虚。
抬起头定定看着熟悉的面容,言澈脸上挂着笑意,并不为自己辩解:“我的命是少爷的,自然随少爷处置。”
见对方脸因为呼吸困难涨的微红,眼里的光一点点褪去直到彻底黯淡无神,卿寒不知为何,竟觉得心脏跟着一紧,便再也下不去手,缓缓收回手臂:“回去若寻到证据,我必不会放过你。”
言澈淡淡嗯了声,低下头慢慢整理着包袱,把之前剩下的树叶都收进去,在身后背好,才拍拍身上的尘土,平平静静的,仿佛刚刚一切从未发生:“少爷,我们动身吧。”
说罢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拒绝卿寒下意识伸过来扶他的手臂,瘦削的背,却挺的笔直。
卿寒皱了皱眉率先迈开步子,看着一直小心翼翼走在他身边不时还偷偷看着他这会儿却目光空茫绝望的人,有些微的不是滋味。
难道说,他真误会了这个人类?
难道这人并非伪装,世上真的会有对他人至情至真的人类?
倘若真是如此,那当初他灭了杀害小弟的那个人类满门,或许其中也有无辜之人?不狡猾,不虚伪,不狠毒,也会全心全意的对待身边人?
那他当年祸及对方全家的举动,和残害小弟的那个人类,有什么区别?
多少年从来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报仇是理直气壮,哪怕对抗天劫时也从不曾心虚分毫,可这念头这会儿一浮起,让卿寒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莫非入了人类的身体,连带着连大脑都受到了影响?
接下来卿寒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思维混乱,言澈也只默默的走在他身侧,两人各怀心思埋头赶路,均是一言不发,直到天色更暗,耳边传来隐隐的流水之声,如瀑布往下冲击一般,打破之前的寂静。
卿寒停了步子,听言澈在旁边低声解释:“前方不远,便是这溪水的源头了。”
☆、尽头之景
循声而至,尽头的情况让卿寒也不由感慨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雄浑山壁拔地而起,宜江水流沿山盘旋而下,瀑布的哗哗水声喧嚣震天,却为重重石壁所挡,缓了水流,一部分沿山壁另一边澎湃而下,另一部分则汇成这条溪流。由于泥沙有的沉淀于石壁之上,有的随着水的力度冲往山的另一侧,这溪水才得以如此清澈。
盯着眼前这景看了半天,脑里思想转了数次依然想不出人力如何沿水上下的方法,卿寒侧过脸看看一旁的言澈:“你是怎么下来的?”
言澈抿了抿唇,指了指上头一块突出的石壁,淡淡解释:“被水冲下来的,大概是被那玩意拦了一道,我醒来的时候在地上,没跌进溪里。”
卿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而这杨子杰想必那时已死,身体被水冲下来后顺着溪流一直漂下,大约天意使然,竟恰好停留在他逃生之地。
卿默这几日必然派出了数名好手凭灵力搜捕他的踪迹,但瓦西一族有严格规定不得随意伤害人类,族人对于普通人一般都避而远之,任其自生自灭,不干涉天道。
所以他才能借机躲进杨子杰的身体,与言澈共同行走这几日安全无虞。
所以——
即便是为了想追过来彻底将他灭口,言澈也不会傻到冒这种危险,把自己的性命搭上通过这激烈水流。
人家的忠心爱慕者,冒着生命危险巴巴的来找自家少爷,结果被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冤枉,还差点要了人家的性命。
难怪他之前想杀言澈身体却总是下不了手,估计杨子杰的鬼魂若是还未投胎,亲眼见着了这情况非跟他的灵体拼了不可。
“咳……”干咳了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卿寒在心里斟词酌句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之前……是我多心了,你别见怪。”
他素来光明磊落公平坦荡,从不负于他人,又何曾向人道过歉,现在说着都觉得生硬别扭。
言澈眼眶微红,摇了摇头别开脸,好半天轻浅的声音响起,在这嘈杂水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我的命,是少爷的。”
这话卿寒已经听了三遍,丝毫不觉陌生,之前也懒得理睬,这会儿终于鬼使神差的忍不住问:“我当初……如何救了你?”
言澈被他一问似乎也想起曾经的事,嘴角慢慢扬起,久违的温和笑容在阴沉里显得格外动人:“于少爷虽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此生不忘。”
卿寒盯着他的反应,不知为何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于是便失去了问下去的兴致,径自硬邦邦岔开话题:“前方森林通往哪里无人知晓,我们只有碰碰运气。”
言澈回忆被打断也没见失望,低低嗯了声,取下包袱从里头掏出水袋,盛满了水,又背回身后:“走吧。”
“接下来没了水源,也不知是否有野兽出没,你就不怕死路一条?”卿寒皱着眉盯着他丝毫不见惧色的平静神情,有些不解。
人类不都是贪生怕死的吗?
言澈微微一笑:“我必当全力护少爷周全。”
“就凭你?”卿寒一声嗤笑,讽刺意味不言自明。
连点防身武功都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的书生,不考虑该如何自保,居然还想着要护着他这个灵力护体的一族之王,简直可笑。
“就算都要死,”言澈一字一顿的道,眼神坚定,口气认真至极:“只要有我在,就必不会让少爷死于我之前。”
“……”
当卿寒意识到自己这两日内被这个文弱读书人逼的数度无言以对时,不由有些懊恼,漫不经心点点头,心里却颇为不屑一顾。
在这世上,说到做到一诺千金者能有几人?
大多数人,也无非只是说的话漂亮些罢了。
☆、林中遇险
密林越走越是深邃,高大的参天古木,繁茂的枝叶,遮挡了天空仅有的光泽,相比于白天溪水旁的平静,卿寒已经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兽物在附近出没,只是或许是少见人类有所顾忌的关系,暂时未对二人发动攻击。
不动声色看了眼毫不知情的言澈,卿寒在几棵树间相对平坦的一块空地上停下:“天黑了,再走下去恐怕有危险。”
言澈知他话中之意,也毫无疑义的跟着停下,取了火石拢了些枯枝枯叶生起堆火,在火边盘腿坐下,拿了水袋侧身递给与火拉开距离靠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卿寒。
卿寒接过水袋喝了一大口,又递回去:“今晚你睡,我来守夜。”
昨夜他放心呼呼大睡是因为确保丛林的安全,今晚……显然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见言澈接过水袋并不动,反而塞回了包袱里,卿寒借着火光眯起眼盯着对方干的起皮的嘴唇:“你怎么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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