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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令-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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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众人寻不着阿贵,是江黎说了一句。
'我刚才看他藏在教学楼旁的花坛里面……'
后来他们寻阿贵寻到锅炉房,发现下头的暗室,随便表现古怪,引起他怀疑。
二十六日赖老板娘尸变发狂,纵火毁损大半食物——那之前突然提议玩牌的,是江黎。
当天晚上,称受不了张师傅的鼾声、搬到随便屋子里去住、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七日早晨将随便的发报器当作“大耗子”扫出来被他和谷梁米看见的,还是江黎。
那之后他更加怀疑随便,入夜后下楼跟踪随便、守在操场,谷梁米也跟着跑了下来。而后留在楼上守夜的蔡致被突然袭击。蔡致当时说过一句。
'……它……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太快了……它咬我……捂着我的脸……一点……都看不清……'
当时情况混乱没去细想,但现在一回想,这句话着实透着古怪,咬归咬了,捂脸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因为不想让被害人看见自己肠子横飞的惨状——那么自然是为了不被认出,而蔡致本就不认识季逸林……
之后随便冲回锅炉房下的地下室,被他追着进去,证实了季逸林还存在,当时似乎铁板钉钉,一切都是季逸林所为——他质问随便,随便也是默认的。
季逸林几次被他们误以为出了学校,其实都没有,他料想季逸林还会回来。于是他瞒着随便在地下室里埋下符咒,有人触动立刻爆炸。二十八日早上季逸林果然回了地下室,被断了条手臂,光余了一滩血迹在墙边,他们以为季逸林终于走了,其实还是没有。它藏在办公楼内近两天,到三十日晚上莹莹被害,它当着所有人的面扯断了莹莹的喉咙。
的确,莹莹之死是所有人亲眼所见。但那之前,戎子犹在半睡半醒间沉浮的时候,隐约听到的是两阵轻微响动。一前一后。
就好像除了莹莹,还有人也出了会议室。
而他冲出来拦住季逸林,听到尖叫与打斗声也跟着追出来的众人里头,他现在一一回忆,没有江黎……
后面季逸林重伤跌出墙外、隐约似被分尸,结界濒临破碎,大家跑到操场上,江黎才最后一个从楼里出来。
这样一路回想起来,件件血案都指向季逸林,但却又件件与江黎有着千丝万缕、脱离不开的关系!
戎子脑中百转千回,以上种种不过电光火石一瞬,冷了眼看向江黎,“究竟多少事是你所为?!”
江黎闻言,咧嘴再次嘎嘎大笑起来。
“愚蠢的问题,”他笑着,伸出粗长猩红的舌头舔着獠牙,“……你问哪一件?噶哈哈!你以为呢?你以为都是那个季什么?噶哈哈哈!要不是前天尧浅倩说出来,我还真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季什么!随便藏在学校里的丧尸,居然是那个难缠的除魔师!我先前将他咬成那样,他居然没被爆头,也成了丧尸!哈哈哈哈!”
他笑到一半,脸色一阴,道,“成了丧尸还是一样难缠,不过……幸好有你们帮忙,噶噶……”
他一边狰狞着脸笑,一边慢慢走过来。
“我原本是要混进学校换个新鲜口味,眼看着全城都是我们的,独独你们藏在那贝壳一样的东西里头,多烦人?趁早加入我们不好?不过在车上听你们说到‘出城’,我就改变主意了。聂城横竖要化为乌有,当然要跟着你们出城去,外头的人多又新鲜,随我想吃多少吃多少,哈哈哈哈!
我一进学校,呵!里头竟然还藏着一个同类。只可惜它丝毫不听我指挥,竟然还阻止我吃丁丁。这么麻烦的家伙,我当然不会自己动手解决,你们既然没发现那个地下室,我只有帮一帮忙用阿贵引你们去了!”
戎子神色更为冷俊起来。难怪那日阿贵死在锅炉房,而非下面地下室,若是季逸林所杀,为何不拖进地下室再解决,非留在外面引人注意。
江黎见他面色一变再变,分明是醒悟到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恨样,更为得意起来,噶噶地笑着继续道,“那个大妈倒是进学校之前就被咬了,她以为她伤不重瞒得下去,蠢得可笑!被咬了再轻的伤,也撑不过几日!她一死,倒是非常听话,烧了食物又弄得谷梁失水,你们手忙脚乱,还更加怀疑季逸林,哈哈哈!
袭击蔡致嘛,当然是因为我饿了。没料到他反应得还挺快,竟然伤了我,哧!接下来你们日守夜守,烦得要死,我等了两日才等到你竟然睡着的机会,最后那个小女孩,眼看着要吃到了……吼!”
他从喉咙管里发出焦躁的一声闷吼,面容扭曲得更为厉害,血红的眼珠子几乎暴凸出来,口中獠牙上下开合,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居然没死,躲在厕所里碍我进食!吼!……不过……”
他又笑起来,“噶哈哈哈……好在你们帮了一把,终于替我把他除了!”看过来的眼神满含嘲讽与戏谑,得意洋洋。
戎子越听他说眼色越冷,却压不住那层冰冷后头错综复杂、混乱不堪的心思,如此一来那日里季逸林其实是在江黎手里救下莹莹,但莹莹俨然重伤将死,痛苦不堪。他犹记得那天莹莹似乎有挣扎着抬手伸向季逸林说了一句,“老师……莹莹好痛……”
季逸林当时扯断她的头颅,说不定只是为了了结她的痛苦。
想起每一出死亡……尧浅倩痛哭流涕清瘦的脸,赖老板阻拦众人杀他老婆的嘶吼挣扎,蔡致的毅然自杀、蔡雅疯狂的哭叫锤地,随便惨白的脸色,季逸林跌出墙外的破碎身影,旗杆顶上飘扬的裙角,随便远去拉长的影子……心中复杂的情绪滔天涌上,最甚的,是怒火。
耳边听得江黎继续得意道,“现在既然被你们发现,也没什么!只等杀了你们、吃了你们!我就强行破封锁线出城,看谁拦得了我,噶哈哈哈……”
他糁人的笑声被戎子凌空射出的降魔杵截断,他眼色一暗侧身避开,獠牙上下开合,冲戎子再次扑了上去。
空地宽阔,戎子连连避了好几步,回身甩手一连串黄纸裹血,霹雳符依次空中炸开。
江黎左窜右窜着避开烟尘,一意冲戎子扑来。
在这时候又是一连串枪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冲出结界来的爆头双手持枪对准江黎,连连发枪。
奈何那打斗中的二人行动速度快,跟着好几枪,枪枪不是擦着江黎脑袋过去就是擦着戎子脑袋过去。江黎的速度与力气都远比其他丧尸快得多,几乎赶上那日里的季逸林,戎子本就招招接得仓促,这时候再来这么几枪擦边的,只怕不被咬死也给打死了!
火得额头上青筋直冒,边退边吼,“你打准点行不行!要不就滚开别添乱!”
“砰!”
半边脑袋在戎子面前炸开。这一下来得实在太准,溅了戎子一脸脑花子。
恶——戎子退了一步硬压下心里的反胃感,胡乱抹了把脸,抬头见那没了半边脑袋的家伙仍旧是一边血管跳腾地重新“生长”脑袋、一边冲自己继续扑来,刚要上前应对,听见一个完全没料想到、但又熟悉无比的声音喊道,“戎子!退开!!”
第 31 章
戎子惊讶回头,原来刚才那枪竟是随便打的!他此时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站在爆头旁边夺了枪,一见戎子退开数步,便是举枪连着砰砰砰砰!
枪枪不再对准头颅,而是腿脚。
是了,江黎的头颅虽然可以自动再生,但从他枪伤长期未愈来看,除了头之外的其他部分就是像季逸林那样需要噬肉来补充。攻击那里虽然杀不了他,却可以暂停他的行动。
但江黎实在速度太快,又没了戎子的干扰,接下来几枪都被他避开了,回身就冲随便和爆头那方向去,戎子想从后头跟上,却突然后衣领一紧,被人抓起来一把推开!
一个人影一晃而过,上去缠住了江黎!
来者身上穿着随便的外套,依旧是一头凌乱黑发遮了半边脸,喉中嘲嘲作响,径直一口就冲江黎肩上咬去。
戎子被推得跄了一步站稳身子,回头一看这二人,不,二尸互咬的架势就给震住了。
江黎肩上被撕出条大口,血肉外翻,看得见里头白骨裹在血里肌里。
“又是你!”江黎血红的眼睛眯起来,自喉咙里发出噶噶声响,“吼!次次都是你这家伙坏事!既然死了,就该乖乖听……”
季逸林,姑且把这只曾经是季逸林的丧尸还是叫做季逸林好了,哪里会听他废话——似乎也听不大懂——只嘲地一声又是一口咬下,撕下江黎脖口一大块肉。
“嗷——!!”江黎发出嘶吼声,低头也是血盆大口咬过去。尖长的獠牙登时也卡进对方肩上的肉里,待要使劲咬紧撕开,却被对方一爪卡住下巴,强行往外掰。
牙齿与爪指甲割出噶噶的刺耳声响。
季逸林从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嘲嘲的咕哝声来,二者两相较劲,季逸林的手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将江黎的牙从自己肩上掰开推走,接着膝盖使力蹬出——“碰!”
江黎的身子翻滚着被蹬开几步。
随便逮着机会配合默契地补了一枪,正中江黎的左腿,顿时破出一口大洞、喷出一地血!
但江黎顺着翻滚的势头又多滚了一圈,抬头来看向随便的眼睛肿胀巨大,几乎掉出眼眶来,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得几乎不成人形,嗷地叫了一声,竟用单腿也能跳起,纵身往随便那里扑。
后头季逸林冲上来第二次撞开了他,接着将他按在地上,一爪撕破了他的脸,再一爪扣住他的头颅,往上一提!生生扯落!
“咕咕咕……”断裂的脖子、外涌的鲜血发出古怪的声响。
季逸林身子突然震了一下。
江黎没头的身体猛然动作,手从季逸林前胸入、后背出,爪子穿透过他的身体握在半空中的,是季逸林血淋淋的心脏!
接着江黎手往下一抽,拽着那心脏从前胸倒着拉出。
他二人同时足下发力向对方踢去,一个抓着对方的头颅,一个抓着对方的心脏,齐齐退开数步。
血从江黎脖子上的裂口出哗哗往外喷着,也从季逸林胸口大洞汩汩向下涌着。
“林林!”随便惨白着脸叫道。
季逸林回头看他一眼,赤色的眼睛里依旧死灰灰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喉中“嘲”了一声,不知道只是单纯回应他的叫声,还是想安慰他。
它低了头看了看手里那只江黎的头颅,接着拎起来张开口咬了下去。
黏糊着血的獠牙撕扯着腐烂的脸皮肉,嚼动,下咽。
连头盖骨都被嘎嘎咬碎,溅出的脑浆被舌尖卷走。
看得边上的戎子登时胃中翻江倒海,脸上青紫一边,捂着嘴压不住想吐的冲动。
爆头则是直接蹲一边呕起来。
随着它的进食,胸口的大洞逐渐回长。
而江黎那边,断掉的脑袋也是快速地自动生长,刚一恢复完嘴,就抓起手里那颗心脏也往里头塞——被随便一枪打断的腿和先前爆头轰出的胸口大洞也开始回复。
戎子被呕吐的冲动催动得站立不稳的同时,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打法?伤了就把对方身上扯一块下来吃掉补回去?
他看着那二者齐齐恢复精力爬起来再次扑作一块,抓来咬去,翻滚打斗,血光四溅,肉屑横飞。
完全插不上手。
“林林!”边上站着的随便喝了一声,从爆头身上扯了个东西丢到那两人那边去。
那原本是季逸林的丧尸偏头看他一眼,就地一滚窜到那东西面前,是掠影剑的剑柄。它的手一碰到,剑柄就自发一抖,铮地化出通体黝黑但又隐隐透明的影状剑身来。它执着剑就地一划,生生一道剑痕出现在它和江黎之间。
江黎似乎是对这把剑有些畏惧,一见此剑,眸子就一缩,连连退了数步。
但季逸林接下来扬手一挥剑,铮地剑身一响,江黎便又露牙嘎嘎地笑了。
他看出来了,这个“季逸林”并不等于从前的季逸林,意识混乱,拿着那剑,挥起来也毫无章法。只是那剑本身是法器,砍在自己身上有腐蚀性、杀伤大。
他嗷地吼出一声,又扑上前去,二者再次斗作一团,几个回合翻滚下来,双方身上都是鲜血、不,尸血淋淋,被相互咬的、抓的、撕的、扯的、砍的……伤口无数。
到最后的最后,二者互相抓抱住挣扎成一团,季逸林压在江黎上方,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按着剑身,将江黎的脖子卡在剑下,那脖子被剑切了一半下去,噗啦啦一边涌着血一边往回长,但碍于剑身卡在那,始终无法完全愈合。江黎剧烈地挣扎着,嘶吼着开合大口,虽抬不起头咬不到它,但长长的指甲也抓掐住季逸林的的脖子,拧得筋肉扭曲。
二者都无法再多动弹一下,又都感觉不到痛,只死死地僵持着。
这样打下去哪里有尽头……
“林林……”随便又喊出一声。
筋肉扭得吱噶响,季逸林偏了偏头看向他,赤红的眸子里不含一点情绪,却是一直竭力偏头,脖子上少许皮肉因为过度的撕扯而裂开。
随便身子抖着,嘴角微微发颤,深深地看着他,遍布血丝的眸子浸了一圈泪光,哑声道,“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嘲……”
随便痛楚地闭了眼,戎子见他言行异常,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他一抬手扬枪指天,口中念出段咒来。
天空突然一暗,瞬间风云变幻,骤起的乌云遮了日头。
随便额上青筋暴起,像是耗尽全身力气一般,双手死死抓住雷神枪,口中的咒越念越快,不过短短几句,来回重复,到最后嘴中咳出一大口血。
他施的是雷系法术中的绝杀惊雷阵,雷系以物攻为主,咒术攻击寥寥,此一阵耗尽灵力、费心费血、折损寿命,却是……效果非常。
他痛苦地弯腰撑住身子,手还颤抖着坚持着对向天空,咬着牙,徐徐扣下扳机。
“砰!”
一道电光直射云霄,笔直没入墨色云块中。
登时天空电闪雷鸣,蓝紫交替的光芒大盛。接着随便枪身一低,下一枪却冲季逸林与江黎而去!
与此同时,头顶云中也是猛地一道惊雷落下,电光闪过,跟着打向随便枪射的方向——
轰隆隆——!!!
地面剧烈颤动,所有人都是站立不稳。只觉脚底发麻,耳中轰鸣,一时间竟似失聪失明,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云开天晴,原本那二尸所在位置的地面周围两三米内,生生往下沉进一个大坑,尘土四起,烟雾缭绕。
戎子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神,快行几步冲到那坑前,里头黑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肉体的焦臭味袭刺入鼻。
黑乎乎的两块焦状物隐约在烟尘之下。
雷劈之下,自然是粉身碎骨。
戎子有些恍然。
结束了??
就这么都结束了??
然后接着又听见爆头惊喊,“大便!”
“砰!”
也亏得他爆头亲眼见了两次自杀,算是处理出经验来了,想得快做得快,将随便撞了开去。随便自己对准自己太阳穴的一枪被险险地错开。
戎子定眼一瞧,张口吼道,“等等!随便!你过来看!”
他回头见随便还呆呆没动作,跑回去将随便连拖带拽硬拉至坑前。
烟尘散去,坑底除了焦黑的一堆骨肉末,还蜷着另一大团看似焦状物,但实际是黑黑的半透明的影状物体。
随便几乎是爬滚着下到坑内。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手颤巍巍地往那影状物上一触——啪!
啪啪啪!
那包在最外头的一层尽数裂开,化作掠影剑柄跌落在地,接着又是啪一声轻响,剑柄碎为千百片影子,顷刻消失散尽。
被护在下头的那个,带着一身血肉模糊的口子,头发凌乱遮了半边脸,獠牙还露在外头,明明还是张让人恐惧的面容,却因为闭了眼,透出种安静的无害的气息来,静静地卧在那里。
是掠影护了主子,而自己不堪重负,化影消散。
“林林……”随便颤着手抱起对方。
季逸林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声,眼睛虽然还闭着,但已经能听见熟悉的低低地“嘲”一声响。
霎时泪盈了一脸。随便狠狠将头埋下去,紧贴着它的脸,染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血也不管。
指节紧紧地掐进对方背上。
失去他太多太多次,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他再不要放手。即便天地都没了,日月都陨了,万物都成了灰烬,他也再不要放手!
他恍惚着低了头去,将吻印在对方额上。接着下移到脸边,到挺拔的鼻梁上,到……还沾着血的唇边。
这时候季逸林颤了颤睫,赤红的无感情的眼睛睁开,望向随便。随便脸往后退了退,欣喜地看着他。
后者见他脸上又多了那些透明的液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哝声,抬起血糊糊的手就去擦。
随便牵唇笑了起来,任他尖长的指甲在自己脸上刮来刮去,被刮到颊上那道伤疤,麻麻痒痒的触觉——不知道为什么,光剩了傻笑。
“林林……”他边含泪笑边喃着对方的名字,抬手将对方的手按牢在自己脸上。
……
坑上头,戎子看着随便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这个这个?
他给这一幕刺激得够呛,惊吓过度间,突然好象有点明白了随便的执着。
然而突然间又一声叫喊,像雷一般劈中了他,登时打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爆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回直升机那边去,此时又白着脸匆忙忙地跑出来,远远地喊了一句。
“姓戎的!快过来!谷梁好像被咬了!”
……
第 32 章
戎子手脚发软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直升机旁,爆头一脸焦急地跪坐在地,守着奄奄一息的谷梁米。
谷梁米肩头一个大口子,半边身子都染了血,仰躺在地上,低喘着气,抬头吃力地看向戎子。
戎子俨然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他的伤口,又看着他的脸——那双黑汪汪的眼睛定定地望向自己,深深的都是痛楚、眷恋和不舍。
他立在一边呆若木鸡动也不动,谷梁米只能苦笑了一下,吃力地拍了拍地面,微弱地张嘴。螺旋桨的轰鸣声太大,戎子只能见他口型,似乎只是自己的名字,“戎戎……”
他这才惚恍恍有了动作,僵硬地跪了下来,继续呆呆地看着谷梁米的脸,半晌,猛然俯身将谷梁米上本身抱进怀里,死死地搂住。
“咳……咳……”
他抱得太紧,当下痛得谷梁米咳出一口血来。
“戎戎……”他又虚弱地唤了一声,抬起染了血的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戎子的脸。
戎子将他那只手抓住按在自己脸上。
谷梁米开口又在说些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只觉得眼睛里都闪出片血色来。
“你大声点!你大声点!”他喊道。
然而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焦急地起身四下张望,冲爆头吼着,“去关了它!关了它!”
爆头听了好几遍才听懂是要自己去停螺旋桨,脸上啼笑皆非,他哪里会搞这高级玩意,但看戎子一脸杀气腾腾,只能转身爬上机去,进驾驶室将那驾驶员的尸体推到一边,胡乱把每个看似电源的按钮往下扳着。
“别乱动!”随便也跟着爬进来。挡了他的手。
他也听到说谷梁受伤那句话,跟着跑了回来。只见他熟练地往操作台上动了几个键,显示屏上的针往回落了落。
“耶?”爆头奇异地盯着随便,“你会?”
随便没有时间多回他,转身要下机去看谷梁米状况,却被爆头拉住了。
“你别去打扰他们。”爆头神神叨叨地道。
……
直升机外头。
螺旋桨的声音渐小。
戎子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大,如雷鸣一般冲击着耳膜。
“咳……好痛……”躺在他怀里的谷梁米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一直水汪汪地望着戎子,“我可算知道那天小致有多痛了……”
戎子张开嘴,却仿佛失声一般,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戎戎,”谷梁米继续说着,声音都沙哑起来,“我要死了,怎么办?”
“……不……”戎子竭尽全力,总算挤出一个字,接着用力地摇起头来。
“不,不要!不会!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他吼起来。
“不该怎样啊,”谷梁米低低地说,“你喊得我头好痛……”
他的手指弯起来,反握住戎子的手,“戎戎……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的。每天一定要记得吃早饭。入秋了多买几件衣服,你也要学会逛街的啊……鸡汤什么的,自己学着做一做,其实蛮简单的……任务什么的,不要拼了命去做,争什么编号第一的,还不如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就好……”
“不要说了,闭嘴,闭嘴……”戎子的声音发着颤,平日里都吼着说的两句话,此时完全带不出气势。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谷梁米道,“我……”
他突然停了话,看向戎子的眼神里有一丝惊异,“戎戎……你哭了?”
“叫你闭嘴了!”戎子红着眼睛吼。
“你就是霸道……”谷梁米嘀咕着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挂起来,“嘿嘿……戎戎为我哭了……”
“笨蛋,”戎子骂了句,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脸颤抖着贴在他额头上,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但一滴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他额上去了,“笨蛋……我不准你死,我不准!”
“这种事哪有什么准不准的?”谷梁米苦笑道,“戎戎……我都要死了,可不可以问你……”
戎子等了半天没听到他问什么,抬起头看着他,哑声道,“你说啊。”
“昨天……你为什么亲我?”
“……喂水,你喝不进去。”
谷梁米愣了一愣,眼神黯淡下去,说,“啊……”叹了一声,但马上又问,“那……其他人你会不会这么……这么喂?”
“我干什么要管其他人!”
“哦……也是……嘿嘿……”谷梁米又乐陶陶起来,看着戎子的眼神喜滋滋的,“戎戎,我一直都想问你……”犹豫了又犹豫,“……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戎子倒是毫不犹豫,“笨蛋。”
“……”
看着对方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沮丧地灰败起来,戎子叹了口气,重新将脸贴回谷梁米额上。
他不是不知道谷梁米想问什么。
很多东西他终于懂了,比如赖老板,比如随便,比如谷梁米平时偷偷地巴巴地看他的眼神,比如……自己现在如刀剐般的心脏,颤抖得几乎止不住的手脚,快接不上的呼吸。
痛。痛得厉害。痛得无法忍受。痛得绝望。
也就是这种痛,才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痛。
“……笨是笨,可是只有你。”
谷梁米一呆,像是听不懂这话似的,脑子里来回过了三遍。
可是只有你,可是只有你,可是只有你?
噶!
一口气没接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没几下又咳出一口血。
“小米!”戎子急急地搂着他喊。
要死了要死了,谷梁米头昏目眩地想,只觉得眼前炸了无数鸡心形的烟花,苍天大地,让我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死也甘愿了……
晕乎乎地都没注意到自己把话说了出来,“要死了……”
戎子听得眼圈一红,又是连着几滴泪淌下来。“小米!”
攀在机门边上偷听的爆头忍无可忍地大咳了一声。
谷梁米咽了咽口中的血,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气息是越来越微弱,却还是吃力道,“戎戎……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
“你说……”戎子声音几乎带着哽咽。
“我喜欢你……”
“恩……”哽咽地更厉害。
“你刚才的意思……是也喜欢我的吧……”
“……恩……”泪水滴滴划过脸颊。
“我……很久以前问你说……如果我成了丧尸……你会不会马上杀我……你……现在真的会吗……”
“恩。”边流泪边点点头。
“噗!”
谷梁米又是一口血咳出,痛苦地按住胸膛,几乎咳得不成样子。
戎子只当他濒死,心中绞痛得更厉害,沾着血的手抬起来,颤抖地盖住他的眼睛,“你……不要怕,很快的,马上就好。”
另一手化了降魔杵出来。
“戎戎……”谷梁米的手也抖起来,按住了他放在自己眼上的手,“你真的……要杀我?”
他结巴着继续道,“我,我说不定……说不定会像季前辈那样……还……还有一点点意识,不会杀人呢?”
“小米……”戎子将手移开,捧着他的脸,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我喜欢你。”
谷梁米这次彻底昏眩,眼前百花齐放,头一仰,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戎子心痛如绞,但仍是咬着唇,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我喜欢你,只喜欢这一个你,而那个……不是你了,你明白么?我不要不是你的你……你明白么?”
“……我……我明白……”
“你忍一忍,马上就好,我很快……”
再次遮住他的眼睛,举起了降魔杵。
“呜——!虽然明白,可我还是很想哭啊!啊啊啊——呜!”
手底下突然传来中气十足、凄厉悲惨的哭叫,直吓得戎子身子手一抖,降魔杵啪地落地。
“哈哈哈哈哈哈!”爆头从旁边机门里探个脑袋出来,拼命锤着机板,“你输了!你输了!哈哈哈哈!限量版的《哈瑞斯枪神》,拿来!”
戎子瞪大了还挂着两滴泪、微微红肿的眼睛,惊异地看向爆头,接着又看向谷梁米。
“那啥……”谷梁米被他看得身子一缩,“它指甲给我抓了道口子,然后撞到机门上又被刮到了……”
伤口虽然又大又吓人,但的确不是被咬的。
先前爆头跑回来看他状况,跟他一说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就央爆头说他是被咬了,想看看戎子到底什么反应,心不心疼自己,逼戎子说点真心话什么的。谁知道爆头一口咬定戎子不管什么反应,最后都还是要一杵灭了他,他硬不信,二人赌了限量版的游戏,结果……
其实赚还是赚到,虽然输了赌局,好歹赢了一大把眼泪和一句话。他一边乐颠颠地想着,一边还得继续往后缩——因为对面戎子的脸越来越黑。
“……”
“哇!哇!戎戎你冷静点!被咬是假的但受伤是真的啊!我流了好多血!很痛的啊!……哇!那会死的!会死的!哇啊啊啊——救命啊——!!!”
“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
被烈日暴晒的大地泛着白惨惨的光,混杂着血染的黑。白白黑黑,浸染聂城。孤单单的小城围在山水之间,市中心犹有火光冲天、群魔乱世。
十二时整,两周前埋葬在城中心的“缚魂引”自动引发。
耀眼金光从地底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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